丁衣眉宇间陡然泛起一片杀机。他抓起桌角宝刀,缓缓起立。白如玉柔声低低地道:“丁郎,这座天风园里,机关密布,陷阱重重,如果你想办好事情,就得尽力保持冷静!”
风总管领先走向凉亭,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亲善神情。丁衣吸了口气,冷冷道:“看样子你们把我这位小兄弟照顾得可真周到!”
风总管笑意一敛,立即露出一脸怒色道:“还不是我们洛阳那个费二总管干的好事!为了这个浑球,风某人不知发过多少次脾气。”
他扭头望望软榻上的小温,好像越想越有气,蓦地一昂脖子道:“我看这样好了,丁姑爷您吩咐一声,您想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这种浑蛋不给他看点颜色,他可能一辈子也弄不清他算老几。嘿嘿!”
话虽说得漂亮而响亮,其实全是废话。丁衣能怎么办?他能以花月宫姑爷的身份下令处分那位费二总管?他要当花月宫的姑爷,又何必等到今天?
软榻已正在亭后三丈处停下。丁衣高声道:“小温,你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小温勉强笑了一下道:“你交代的事,我没办成。你要找的那个人,两年前已经死了。懂不懂我的意思?”
丁衣当然懂。小温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找到“万里侯万四先生”。因为这位在江湖上有“八方宝镜”之称的万四先生已于两年前去世!丁衣心里很难过。他难过并不是因为已无法从万四先生那里获得他想知道的消息,这一点如今已无关紧要;如今他已进入花月小筑,说不定很快的便会跟那位花月宫主面面相对;花月宫主究竟是何许人,到时候自然明白;事先查明对方姓名来历,已不具任何实质意义。他难过的是江湖又失去了一位奇人,一位名宿,一位万方景仰的侠义前辈!
丁衣定定心神,故意寒着面孔道:“我是问你的伤势!”
小温苦笑笑,道:“不算什么,一点皮肉之伤而已!大哥晓得我的出身,早在七、八年前,我就已经对这种小灾难相当习惯了。”
风总管抢着接口道:“是的,的确只是一点外伤。风某人已请赖大夫来过一趟,他说照他的方子外敷内服,顶多六七天,便可以完全复原。”
丁衣静静地道:“既是这样,我能不能现在就将我这位小兄弟带走?”
风总管一呆,似乎颇感意外。“这……这……”“大总管不同意?”
“话不是这么说。”
“该怎么说?”
“请丁姑爷想想我们这些执事人员的苦衷。”
风总管一脸苦相,语气诚恳动人:“我们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到姑爷回来了,如今姑爷竟然酒菜不沾一口,对我们三公主视同陌路,只想带了人就走,试问您叫我们将来如何向老宫主交代?”
“依大总管之意,该当如何?”
“我们只求丁姑爷留下来盘桓几天。”
风总管露出巴结之色道:“这三两天内,老宫主定会赶到。到时候,你们翁婿俩,可以当面作一决定。相信大家只要把话说开了,应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丁衣暗暗喝采。好一个风大爷,果然是位总管人才!他知道这个姓风的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他不能因人废言。这厮不管是何居心,他如今这番话,可的确是说得相当委婉动人,合情合理。他今天是为了救小温来的,但照目前的情势看来,他真的有能力将小温救出这座花月小筑?如果他不顾一切,舍命以赴,他也许可以办得到。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他救出去的小温,将绝不是一个活的小温!白如玉刚才传音告诉他,这座天风园里,机关密布,陷阱重重。他相信白如玉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他妄逞匹夫之勇,在四名杀手环伺之下,毫无抵抗力的小温,必然首当其冲。届时,小温遭了毒手,他自己是否能走出这座天风园,仍然是个问题!那么,他是不是要听这位大总管的“忠告”,改变初衷,留下来在这座花月小筑“盘桓几天”?
丁衣正犹豫间,花园门口,忽然匆匆奔进一名气急败坏的花月杀手。依照花月宫的规矩,值此紧要关头,一名杀手不经通报,竟敢迳闯禁地,这等行径,该当何罪,自是想象可知。可是,说也奇怪,当风总管转头朝这名杀手望过去时,脸上虽还带着一股怒意,但在看清来人双手摆动的姿态之后,这位大总管神色,如遭电殛,当场僵凝,怒意已全为惊愕之色所取代!丁衣未能及时看清那名杀手的手势,但从风总管的反应上,他知道这名杀手所带来的,必然是个相当严重的消息。那名杀手奔去风总管身前,煞步、立定,全身标挺如枪,不知低低说了几句什么话;话一说完,立即返身飞奔出园。风总管脑上像突然抹上了一层铁锈,他等那名杀手去远了,才缓缓转向丁衣,竖起右手拇指,点头道:“好,姓丁的,我风四海佩服,你行,你高!”
丁衣一头雾水?他行?他高?这几天他除了宰掉一个黑镖小李,以及救走一个张瞎子之外,他还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