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夫人”欧阳小玉如今正躺在竹榻上,星目微睁,低声问道:“上官兄,外面来的是谁?”
上官觉对她投过一种极关怀的目光,走近榻前,低低说道:“是‘玄冰玉女’冷玄冰!”
欧阳小玉在神色上立吃一惊,目注上官觉道:“冷玄冰一人赶来,定是为了求医,莫非谁在‘七杀冢’中,受了挫折?”
上官觉道:“玉妹猜得不错,根据冷姑娘所说,‘落拓王孙’马必昌,与‘血娘娘’独孤美均已人事不知,危在顷刻!”
欧阳小玉越发忧形于色地,皱眉说道:“这两位全是绝顶高人,既然双双受伤,可见‘天地帮’所建‘七杀冢’中实力,必然极端强劲,不可轻视,我们应该为他们打个接应才好,免得余长醒和濮阳高等二人,又复出甚差错!”
上官觉伸手拉着欧阳小玉的柔美素手,坐在榻旁,含笑说道:“玉妹勿劳神,必须谨取濮阳高兄与你静养之嘱,一切事儿,都等你完全复原以后再说。”
欧阳小玉领略上官觉的关切爱护情意,嫣然一笑,缓缓说道:“上官兄,我已不要紧了,且让我独自在此,静养三日,你先赶赴‘七杀冢’好吗?这样,群侠方面,才有节节后援,实力不致单薄。”
上官觉本有此意,不过欧阳小玉一人独留,有点不太放心,闻言之下,剑眉微蹙,脸上也现出了为难神色!
欧阳小玉玲珑剔透,自然懂得上官觉蹙眉之意,自是对己放心不下,遂向他嫣然笑道:“上官兄尽管放心赶去‘七杀冢’,群策群力,降魔卫道,无须挂念我的情况,要知道欧阳小玉虽归正道,‘玫瑰夫人’却不是盏省油的灯,慢说群邪方面,定然好手全聚‘七杀冢’,无人来此骚扰,即令有一二鼠辈,放肆寻死,我一袋令武林人物为之胆慑头疼的‘玫瑰刺’儿,也足够打发他们,发发利市的了!”
上官觉本是豪侠心胸,闻言之下,点头说道:“好,玉妹既然这等说法,我便先去为群侠打个接应,你于静养复原之后,也请立即赶来。”
欧阳小玉含笑点头,上官觉便振奋英雄气,收敛儿女情地,走出茅屋,赶赴“七杀冢”。
欧阳小玉一面目送上官觉,一面嘴角微掀,现出了一种神秘笑容。
直等上官觉去远,她竟从竹榻上缓缓坐起,提了一口真气,运行于四肢百骸之间,察看伤势在神医疗治下,业已复原到甚么情况?
一遍功行作罢,欧阳小玉妙目微睁,含笑自语说道:“我早知道濮阳高兄要我再静养三日之语,只是过于小心,其实如今我已大致复原,只消避免过于耗损真力,与强敌硬拚,其他一切行动,均无大碍。”
说完,穿好她那件仗以成名,曾令武林人物为之侧目的“玫瑰衫”来,竟也向“七杀冢”方向赶去。
这样一来,群侠方面,有了五拨人马。
在“财神庙”中的“日月双环”鲍伯刚与“落拓王孙”马必昌,“血娘娘”独孤美,算是一拨;“风尘醉鬼”余长醒与濮阳高算是一拨;匆匆赶回的“玄冰玉女”冷玄冰,又是一拨;为义轻情,立即赴援的上官觉,也算一拨;最后这不顾自己伤势尚未痊愈,便也随后追去的“玫瑰夫人”欧阳小玉,可算是意外的一拨!
五拨人马,共是八名,已集当世武林的一流之隽!
以这种力量,无论去办甚么事儿,都应该迎刃而解,不会有甚困难,但却偏偏连遭铩羽,几乎全数葬送在“七杀冢”内!
五拨情况,各有不同,先从第二拨余长醒、濮阳高二人说起。
余长醒本率独孤萍、独孤娟姊妹,打算赶赴“七杀冢”,营救身落人手的鲍继刚、上官瑜二人,谁知有事凑巧,途中竟与“血娘娘”独孤美相遇。
独孤美不知道两个女儿,已陷情网,正随余长醒,设法驰救檀郎,竟命令独孤萍、独孤娟随她去办另外一件要事。
独孤萍、独孤娟姊妹,一来母命难违,二来又羞于说明真相,只得怏怏而去,但却互有会心,打定了中途溜走,一探“七杀冢”的主意……
她们一走,余长醒便陷入孤寂无聊之中,一面狂饮,一面考虑“先去救人”抑或“先去找人”的适宜次序。
换了年轻一些的人物,包括智勇双全,向极沉稳的“落拓王孙”马必昌在内,都会决宜先去救人,但余长醒却在经过考虑以后,决定了先去找人。
这是由于他经验老到,知道“天地帮”声势浩大,尤其在“七杀冢”中,既得地利,又得人和,自己一人赶去,难于发挥决定性的作用,还是略为绕路,先到濮阳高处,把上官瑜等身落人手之事,告知他兄长上官觉,再合力营救,比较来得妥当。
主意既定,立即飞驰,赶去濮阳高所居茅屋。
余长醒来得虽快,但等他到时,那位“三指阴阳”叶一忌,由于连遭挫折,却在已为“玫瑰夫人”欧阳小玉悉心调治之后,雄心冷淡地,飘然而去。
余长醒把经过情形,告知上官觉,上官觉兄弟连心,自然情急,但又不忍离开欧阳小玉,遂央请余长醒与濮阳高先去“七杀冢”营救,或暂时设法维护,自己俟欧阳小玉略为痊愈,立即双双赶到。
濮阳高知道欧阳小玉已无大碍,仅需静养,便可复原,遂略为嘱咐,便随同余长醒启程。
余长醒来过“七杀冢”,旧游之地,路径自熟,毫无阻碍地,便到得那片乱葬荒坟之内,不到地头,心中有点焦急,到了地点,心中却又茫然。
濮阳高一看周围形势,向余长醒笑道:“余兄,据你所说,‘天地帮’的总坛,是设在‘七杀冢’下,我们是硬行闯关?还是——”
话犹未了,突闻乐声。
这种乐声,相当怪异,仿佛是从那些无数坟冢之下,透地而出。
余长醒倾耳一听,含笑扬眉说道:“这是迎宾之曲,难道‘天地帮’中人物,已知我们来到,准备遣人迎客了吗?”
濮阳高道:“果若如此,我们却应如何应付?进不进‘七杀冢’呢?”
余长醒摸出酒瓶,喝了两口,怪笑答道:“当然要去,否则我们所为何来?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生平尝遍各种美酒,就是尚未饮过地下黄泉所制,希望甚么‘七杀神君’和‘幽灵鬼母’,不要小气,好好对我老酒鬼招待招待!”
话方至此,从“七杀冢”北面十余丈外的一座高大石冢之前,起了“隆隆”声息,墓碑移开,现出门户,走出一个头戴牛头面具,身穿黑色长袍之人。
余长醒向对方略一注目,哼然冷笑说道:“奏的虽是迎宾之曲,但出来迎客的,却只是一名小小牛头,这身为‘天地帮’主脑的‘七杀神君’与‘幽灵鬼母’,未免太看不起我老醉鬼了!”
那戴了面具之人,似乎微吃一惊,向余长醒上下略一打量,抱拳问道:“尊驾口称老醉鬼,身后又有朱红大酒葫芦,莫非就是名满江湖,位列‘武林七杀’之一的‘风尘醉鬼’余长醒吗?”
余长醒又饮了两口酒儿,双眉一扬,狂笑说道:“在你们‘天地帮’的眼中,‘武林七杀’算是甚么东西?那座‘七杀冢’不是便打算建来埋葬‘武林七杀’的吗?”
牛头不敢接碴,恭身为礼,陪笑说道:“余大侠,从今日起,‘七杀冢’闭关一月,我家神君鬼母,传下敕令,凡有武林人物来访,一律改在‘九幽别府’接待,余大侠可愿去吗?”
余长醒道:“你所谓‘九幽别府’,却在何处?”
牛头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小丘陵,应声答道:“就在那片小丘陵上,余大侠如屈侠驾,在下当敬为引路。”
余长醒点头笑道:“好,我老醉鬼今夜有点酒兴,颇想见识九幽鬼趣,也藉此会会不敢在阳世露面的泉下高人。”
他虽语含奚落,那牛头却不敢接碴,只向那高大石冢中,略一招手,唤出一名黑衣鬼卒。
牛头向鬼卒耳边,悄然叮嘱数语,便转面对余长醒说道:“在下恭为引路,余大侠与这位朋友请。”
话完,转身,向那片小山丘上,缓步走去。
余长醒边自随行,边自暗以“蚁语传音”功力,向濮阳高耳边说道:“濮阳老弟,你为了关中多事,武林浩劫将临,特别设炉炼制的疗伤解毒灵丹,业已完成了吗?”濮阳高内功较差,传音费力,只向余长醒点了点头。
余长醒传音笑道:“此去无异身入龙潭,步步凶险,老弟把御毒或解毒灵丹,给我一粒,你自己也准备一下。”
濮阳高点了点头,悄然递过三粒大小仅如梧桐子的朱红丹药。
余长醒刚刚接过收起,便已走到那片小丘陵上,牛头向一片山壁凹处,扬声发话说道:“启禀神君,‘风尘醉鬼’余长醒大侠,与另一位武林朋友来访。”
话完不久,山壁之中,有人答道:“神君外出,请宇文三郎代为迎宾。”
余长醒闻言,心中一动,暗想所谓宇文三郎不知是否“魔手三郎”宇文飞?这宇文飞虽是魔教人,但他师姊“魔眼淫尼”常妙妙已在“七杀冢”下,成为第一活尸,则双方应该仇似海,怎么代表“七杀神君”,迎其宾客?……
念犹未毕,一阵隆隆石响,壁上门户已现。
有个黄衣少年,缓步走出,正是余长醒所猜疑的“魔手三郎”。
宇文飞先向濮阳高看了两眼,然后一抱双拳,发话说道:“余大侠突然光临,蓬荜生辉,但这位朋友是谁,宇文飞却……”
余长醒接口笑道:“难怪宇文老弟不识,这位老弟虽也在江湖,但却志在修功积德,济世活人,轻易不肯留名,也不涉武林恩怨……”
宇文飞听到此处,接口含笑说道:“我知道了,是位神医,但不知在医道方面,是否能与‘三指阴阳’叶一忌,互相……”
余长醒不等宇文飞话完,便哈哈一笑道:“这位濮阳高老弟,正是‘三指阴阳’叶一忌的师侄,在当世武林之中,叶一忌的医道,可推第一,我这濮阳老弟,则封第二之称,定必不遑多让的了!”
宇文飞闻言之下,一面侧身伸手,肃客入壁,一面动容说道:“原来濮阳朋友竟是位岐黄国手,那真来得凑巧,少时或会略有烦劳……”
余长醒也不客气,与濮阳高一同举步,走入山壁门户之中,并呵呵笑道:“不难,不难,医家本具同众济世之心,只要宇文老弟,招待殷勤,弄下一些好酒让我喝得尽兴,我老醉鬼准请濮阳老弟,不吝回春妙手……”
说至此处,忽又略为压低语音,向宇文飞问道:“宇文老弟何故需医,难道‘天地帮’中,有人受了重伤,或是中了奇毒?”
宇文飞方欲答话,忽又忍住,指着一间宽大石室笑道:“此事慢谈,余大侠与濮阳朋友光降,容宇文飞先行把敬三杯……”
余长醒一声怪笑,目光如电地,盯着字文飞道:“于文老弟完全一副主人的模样,这样看来,江湖传闻令师姊常妙妙第一个成为‘七杀冢’下的‘武林七杀活尸’之语,是不太正确的了……”
语方至此,忽又鼻连嗅,目闪神光道:“好香,好香,想不到这‘九幽别府’之中,竟有如此美酒,看来我老醉鬼,今日定可太快朵颐了。”
宇文飞正对余长醒的前面几句话儿,赶到不好答覆,再闻此语赶紧岔开话头,含笑说道:“酒有三种,菜有五味,均非尘世俗物,请余大侠与濮阳朋友,好好品尝品尝!”
说完,便延客进入一座相当宽敞堂皇的大厅以内,围着一张圆桌坐下,对侧颈侍立一旁的牛头道:“你去命他们先开一坛‘醉仙露’来……”
余长醒闻言之下,“咦”了一声问道:“这‘醉仙露’的名儿,听来好熟,莫非昔年有位酒中豪客,复姓尉迟,单名一个畏字,外号人称‘不醉仙客’,又称‘无底酒缸’的独门秘制吗?”
字文飞“啧啧”两声,对余长醒表示钦佩地,点头笑道:“余大侠的眼皮子真宽,见识真广,居然一口道出‘醉仙露’的来历,但不知余大侠饮过这种酒吗?”
余长醒向他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饮到没有饮过,今夜能在此尝新,到也是桩难得缘会!”
这是,牛头已命两名扮鬼卒模样的“天地帮”弟子,抬着一坛美酒走来,泥封才去,满堂生春。
余长醒见宇文飞业已斟好一碗,遂迫不及待地伸手取过,先是略为品尝,然后便一倾而尽,大呼好酒。
宇文飞笑道:“余大侠已对这‘醉仙露’,表示满意了吗?其实还有更香更醇的……”
余长醒双眼一瞪,截断宇文飞的话头说道:“宇文老弟,你不要过份夸大,比这‘醉仙露’更香醇的酒儿,恐怕不好找了?”
宇文飞笑了一笑,伸手向后一招。
有名“天地帮”弟子,捧着一只磁质扁型酒瓶,躬身献上。
濮阳高笑道:“这酒瓶最大容量,不足两斤,余兄天生河海之量……”
宇文飞伸手拦阻濮阳高,不令他往下再讲,扬眉笑道:“濮阳朋友且莫嫌少,先请对各种美酒,具有深刻研究的余大侠,先行嗅上一嗅,或许他会有特别意见!”
余长醒听他这样说法,遂立即把那只扁型磁瓶,取在手内。
瓶才入手,余长醒脸色已变。
等到微启瓶塞,用鼻一嗅,竟把这位“风尘醉鬼”又惊又高兴地,怪叫一声,跳了起来……
濮阳高诧道:“余兄,你……你是为了何事,竟这样兴奋?”
余长醒怪笑连声地,一轩双眉,目闪神光答道:“因为我发现这磁瓶中所贮酒儿,竟是闻名已久,据说乃当世中罕有仅存的南宋美酒!”
濮阳高闻言之下,不禁吃了一惊,注目问道:“南宋至今,有数百年之久,这瓶酒儿,真是陈得不能再陈,但不知余兄是怎么辨识呢?”
余长醒缓缓答道:“南宋时,临安有位制酒名家,闻得岳武穆在朱仙镇大破金兵,心中狂喜,遂以‘天下第一泉’,暨无数名贵药物,酿制了一百斤‘黄龙酒’,准备等岳武穆迎回二圣之际,用以犒赏三军,谁知秦桧误国,以十二金牌,调回岳帅,冤死风波,那位制酒名家于伤心大哭之下,遂把一巨坛‘黄龙酒’,弃沉西湖之下!数百年后,被人无意捞获,但百斤美酒,仅剩斤馀,那人不舍饮去,遂制了一只精细瓷瓶,好好保存,免得再复化失,瓶上并镌有‘精忠已逝,谁饮黄龙’字样,此事说来,也有近百年了……”
宇文飞满面佩服神色地,点头笑道:“余大侠真是渊博,说得丝毫不错!”
余长醒道:“这种比‘醉仙露’还要名贵,还要难得的‘黄龙美酒’,真是宇文老弟用来待客之物吗?”
宇文飞含笑说道:“既来旷代龟壳,自应款以稀世美酒,不过……”
余长醒接口笑道:“不过甚么?是不是宇文老弟要我这位濮阳老弟,先行一施回春妙手?”
宇文飞颔首道:“余大侠之言,如见宇文飞肺腑,但不知濮阳朋友,可……”
余长醒不等对方话完,便向濮阳高笑道:“濮阳老弟,常言道:‘无功者,不受禄’,你就先看看此处是谁需延医,以及所生的是甚么病吧!”
濮阳高听出余长醒言外之意,方一点头,宇文飞又复笑道:“虽然濮阳朋友业已应允,但却还有一桩难题,不知濮阳朋友可有能力办到。”
濮阳高道:“甚么难题,宇文朋友不妨明说,我们可以研究研究!”
宇文飞道:“就是那位病者,不肯见人,濮阳朋友能不能用古代传说的‘金丝系腕’之法,替他诊断脉象?”
濮阳高双眉微微一皱,但旋又含笑说道:“‘金丝系腕’,虽然极难,或许尚可一试?”
宇文飞大喜道:“濮阳朋友请吧,且等诊脉回来,除了这‘醉仙露’、‘黄龙酒”外,还有一瓶‘百猿千蛇酒’,以及五样希世美味佳肴,一并款待二位。”起身,便欲为濮阳高引路。
余长醒怎肯让濮阳高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单独离开,遂哈哈一笑说道:“宇文老弟,反正是以金丝诊脉,病者不会见人,我老醉鬼跟去开开眼界,不会太碍事吧?”
宇文飞自然懂得余长醒要跟去之意,连连点头答道:“不碍事,不碍事,金丝诊脉,只是神话传说,不想今日竟成为事实,自然谁都想开开见识,宇文飞敬为引路,两位大侠请。”
二人随着宇文飞缓缓走去,进入一间陈设得极为华丽的宽大石室,这石室陈设得极为高雅,还散发着淡淡香气,室角牙床绣帐深垂,小婢侍立,床上躺着一位女郎,却看不见究竟是何情状?
字文飞命那两婢,在距离牙床三尺之处,设下两个座位,并搬来茶几,奉上香茗。
濮阳高从药囊中,取出三根长约丈许的金色细丝,递向宇文飞道:“请把这三根金丝,系于病人的寸关尺脉门部位之上,是男系迹左腕,是女系在右腕。”
宇文飞略为掀开绣帐,如言系那金一丝。宇文飞系好金丝,掩好绣帐,向濮阳高含笑点头。
濮阳高拉紧那三根金丝,细心细察金丝之上的颤动情况。但片刻后,却双眉微挑,面上微泛怒意,但乍现即隐,渐又神色如常。
等他诊完脉息刚一松开金丝,字文飞一旁陪笑说道:“还要麻烦濮阳先生一下,帐中患病之人,共有两个。”
濮阳高从鼻中低“哼”了一声,颔首说道:“还有一个是人,才差不多,否则,就有点太不象话了!”
余长醒虽然机警绝伦,却也听不懂濮阳高此语是何含意?
但宇文飞却吃了一惊,先向濮阳高投过一瞥惊佩目光,然后才重向绣帐之内重行绑系金丝。
濮阳高二度诊脉之时,神情比先前凝重得多!
只有一盏茶时分后,方放开手儿,目注宇文飞,发话说道:“宇文朋友,兵刃所患症状,业已了解,我且到别室之中,再研究救治之法。”
宇文飞向濮阳高看了一眼,见对方神情凛然,遂默然无语地,陪同余长醒、濮阳高回到先前饮酒的大厅之内,才一坐定,余长醒便目注宇文飞,扬眉问道:“宇文老弟,医家治病,重视‘望闻问切’,你何必既要求诊,又要用‘金丝悬脉’之法,难道是想考较我这位濮阳老弟的青囊妙技,是否高明?”
宇文飞苦笑一声,满面尴尬神色,望着余长醒,欲语又止。
濮阳高冷笑一声,突然接口发话道:“纵有考较我医道之意,也只是一半原因……”
余长醒听出他话外有话,诧然问道:“另一半原因呢?”
濮阳高道:“是那牙床绣帐之中的情况,见不得人!……”
这句话儿,使余长醒、字文飞同吃一惊,宇文飞仿佛尤其惊得厉害!
他瞪着双眼,凝注濮阳高急急问道:“濮阳先生,你……你……你是怎样知道帐中情况?”
濮阳高冷然一笑,嘴角微披地缓缓答道:“我是由医道体察,适才根据‘金丝悬脉’的诊断结果,已知帐中病者,是一男一女……”
话方至此,宇文飞已低哼一声,脸上微现不屑神色!
濮阳高道:“我话犹未了,你哼些甚么?病者不单是一男一女,并是一人一兽……”
这“一人一兽”四字,顿使“魔手三郎”宇文飞,把适才脸上展现的不屑神色,立即转为惊佩!
濮阳高继续说道:“不单是一男一女,一人一兽,我还可以从脉象上断定,女的是人,男的是兽,不知这种诊察,是否通得过宇文朋友的第一种的考验?”
宇文飞一抱双拳,向濮阳高赧然施礼道:“濮阳先生神医妙术,指下无虚,宇文飞佩服高明,尚请赶紧为病者开方疗救是幸!”
这时,余长醒于触类旁通中,业已猜出大概,哼了一声道:“濮阳老弟,你说帐中情况,见不得人,莫非竟是荒淫无比的人兽交合,而得了锁阴奇症,两者无法分开吗?”
濮阳高点头道:“脉象显示,的确如此,但究竟是由‘金丝悬脉’诊察,未敢十分确定,要请宇文朋友,加以说明的了。”
宇文飞脸上呈现了一片羞红,低声说道:“此事委实难于见人,濮阳先生,请宏施医德,赶紧……”
濮阳高不等他再往下说,便正色接口道:“事难两全,只能保存其一,请问宇文朋友,是留男?抑或留女?是救人?抑或是救兽?”
宇文飞略一迟疑,双眉深蹙,嗫嚅说道:“以濮阳先生的华佗妙技之力,难道竟无法两……两全吗?”
濮阳高道:“绝对无法两全,宇文朋友并请快作决定,迟则对病者不利。”
宇文飞也知濮阳高所说,均是实情,遂苦着脸儿说道:“既然如此,只好留女不留男,留人不留兽了!”
濮阳高问道:“照脉象看来,那只公兽,仿佛是猿猴?”
宇文飞脸色通红地,点了点头说:“是只爪有暗钩,奇毒无比,通身刀剑不入,力大无穷的异种白猿,故而我师……”
语音至此,仿佛话儿说漏,赶紧顿住话头,停了一停又道:“故而我才想设法救它,如今既然事难两全,也……也只好以人命为重,说不得了!”
濮阳高眉头皱处,从药箱之中,检出一粒白色丹丸,递向宇文飞道:“这是一粒‘天寒丸’,宇文朋友拿去喂给那白猿服下,它虽立告脱阳而死,但那名女子,却可脱身,再略加调治,便复原无事的了。”
宇文飞大喜道:“多谢濮阳朋友,两位请稍坐片刻,宇文飞去办了此事,再来奉陪饮酒。”
说完便起身告罪,匆匆而去。
余长醒笑道:“听宇文飞的口气说来,那只白猿,定是异种凶物,藉此机会,除去也好。”
濮阳高见侍应之人,正去取菜,遂压低语音道:“除了藉机消灭一只凶物以外,小弟还作了一桩伏笔。”
余长醒问道:“甚么伏笔?”
濮阳高道:“余兄难道没有觉得,那与白猿交媾的荒淫女子,地位甚高,可能就是‘天地帮’主脑人物之一的‘幽灵鬼母’呢?”
余长醒想了一想,表示颇有同感地,颔首说道:“对,一来那间石室,陈设得太以华丽,显示‘天地帮’主脑人物所居,二来那女子倘若身份并不特殊,在决不会以人命为重的凶邪人物决断之下,可能舍人救兽!三来从宇文飞的焦急神情上,也可看出对方身份,定然甚关重要,不是平凡之辈!”
说至此处,忽又目注濮阳高,悄声问道:“濮阳老弟,你既已杀猿救人,则此事已了,所谓‘伏笔’,又复何在?”
濮阳高正待说明,忽见侍应人员,捧着菜肴走来,遂住口不语。
菜有五道,道道精美,委实均是罕世绝味。
第一道是条鱼,清蒸鱼,鱼儿鼠嘴圆斑,大小仅约斤许,外行人看来,并不觉其名贵,但余长醒游戏风尘,足迹遍天下,目光才注,便失声叫道:“濮阳老弟,‘天地帮’中人物,真会享受,他们哪里弄来离开海水即死,被百粤人士视为第一美味的‘老鼠斑’,你赶紧趁热下箸,一快朵颐,最好是叱鱼儿划水鳍尾的根际部位。”
濮阳高如言一试,果然觉得十分肥美鲜腴,为自己从未尝过的肴中隽品!
第二道菜,还是鱼。
刚才“老鼠斑”算是大鱼,如今则是小鱼,刚才是清蒸,如今是油煎,鱼才八条,长仅三寸,扁扁薄薄地,盛在一只巨盘之中,显得主人待客有点寒酸小气。
濮阳高由于适才“老鼠斑”的名贵鲜隽,知晓这第二道菜定也绝非俗物,遂向余长醒问道:“余兄,你是饕餮之士,见识既高,经验又足,定然知道这八条小鱼,又有甚么惊奇来历?”
余长醒目注盘中,看了又看,终于摇头说道:“我也看不出这是甚么鱼儿,但若……”
濮阳高笑道:“但若甚么?余兄怎会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余长醒道:“但若这种鱼儿,在鱼腮之下,生有两片肥大短鳍,而被厨师在下锅烹制之前,用刀剁去,我便可以略为猜出它们来……”
“来历”的“历”字尚未出口,已有人哈哈大笑接道:“余大侠真是见识渊博,令人佩服……”
来人正是“魔手三郎”宇文飞,他入座之后,含笑续道:“余大侠是否猜这八条小鱼,产自’仙霞怒溪’?”
余长醒道:“我觉得除了‘仙霞怒溪’中,极难捕捉的‘阔鳍剑鲤’之外,别的鱼儿似难与‘老鼠斑’相提并论,因在刚刚享受过绝顶鲜腴之后,只有‘阔鳍剑鲤’的香脆隽美,才不致味同嚼蜡!”
宇文飞替濮阳高斟了一杯“醉仙露”,又替他夹了一条“怒溪剑鲤”,举杯笑道:“濮阳先生仁心妙技,指下无虚,宇文飞谢过濮阳先生那粒‘天寒丸’的救人之德!”
余长醒笑道:“濮阳老弟,享用这种‘怒溪剑鲤’,要整条入口,连骨细嚼,方能领略出它的奇香隽味!”
濮阳高含笑点头,一嚼之下,果觉齿颊留香,赞不绝口!
八条小鱼吃完,端上来一只带盏巨碗。
宇文飞正待敬客,余长醒突然伸手一拦,含笑说道:“宇文老弟,我们不必老是吃喝,也该谈谈正事。”
宇文飞道:“宇文飞早知余大侠与濮阳先生,不会无故光降,请尽管说明来意就是。”
余长醒目中生光电闪,盯在宇文飞的脸上问道:“我有两位老弟,一名鲍继刚,一名上官瑜……”
宇文飞“哦”了一声,接口含笑说道:“原来余大侠是为他们两人而来,你这趟‘七杀冢’,是算白跑的了。”
余长醒双目一翻,面含不悦神色,向宇文飞说道:“字文老弟,你不要饰词推脱,难道鲍继刚与上官瑜二人,不曾落在‘七杀冢’之内吗?”
宇文飞又为余长醒、濮阳高二人斟酒,并举杯笑道:“鲍继刚与上官瑜,并非特殊重要人物,宇文飞没有理由为此对余大侠谎言欺骗,他们确于华山落入本帮控制,但解送此间,尚未入冢,却被鲍继刚之父,黄山大侠‘日月双环’鲍伯刚救得去了。”
余长醒略一沉吟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所说是真,但还有独孤萍、独孤娟两位姑娘与她们的母亲‘血娘娘’独孤美,可曾来过?”
宇文飞道:“独孤娟与独孤萍未曾来过,但独孤美却来寻过她的女儿,并因性情言语,太以骄暴,在一言不合之下,和本帮的‘幽灵鬼母’妙妙夫人,互相动起手来……”
余长醒接口问道:“她们之间的胜负如何?”
宇文飞叹道:“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占了便宜,‘血娘娘’独孤美挨了一记‘幽灵抓’,‘幽灵鬼母’妙妙夫人挨了一记‘血手印’,可说是都受了相当折损!”
余长醒从对方神情之上,看出宇文飞所说,均是实情,不禁双眉微蹙,沉吟不语。
濮阳高含笑道:“余兄,鲍老弟、上官老弟暨两位独孤姑娘,既然不在此处,我们也该向宇文朋友告辞的了。”
“好,我们……”
但“我们”两字才出,宇文飞却伸手相拦笑道:“余大侠与濮阳先生慢走,我有两点理由,必须略为挽留二位的金身大驾,再复小坐片刻。”
余长醒道:“说你的理由。”
宇文飞道:“我为余大侠、濮阳大侠,准备了三种罕世美酒,五道绝味佳肴,如今,酒才献二,菜还剩三,怎可不尽兴醉饱而去?”
余长醒手中握着那只内贮“黄龙酒”的扁扁瓷瓶,怪笑说道:“第三种美酒不必饮了,只要宇文老弟让我把这瓶‘黄龙酒’带走,我老醉鬼便已足感盛情!”
濮阳高目光微转,看着宇文飞含笑问道:“宇文朋友,你要略为挽留我们的另一理由,是否仍在为那牙床绣帐之中的病者担心?”
宇文飞苦笑一声,赧然点头,缓缓答道:“濮阳先生猜得不错,如今人兽虽分,但兽死人晕,我恐怕少时还有奉烦先生一施回春妙手之处!”
濮阳高尚未答话,余长醒已乘机问道:“那牙床绣帐之中的病者,难道不是甚么‘幽灵鬼母’妙妙夫人……”
宇文飞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比‘幽灵鬼母’妙妙夫人还……”
根据宇文飞的语气,分明是说那床上病者,比“幽灵鬼母”妙妙夫人,还要重要得多……
但他突然似生警觉,把未说完的话头顿住,余长醒与濮阳高心中好不奇怪?
因为“天地帮”中,身份能与“幽灵鬼母”妙妙夫人互相平行,或稍为高出者,只有“七杀神君”,而那床上病人却是女子,岂非太以神秘!
宇文飞顿住话头后,向濮阳高抱拳苦笑道:“如今病人尚晕而未醒,宇文飞遂想挽留濮阳先生片刻,再虑灵方,加以调洽。”
濮阳高见余长醒似乎酷爱那瓶“黄龙酒”,便自含笑问道:“宇文朋友是否已把这瓶‘黄龙酒’送给余兄了?”
宇文飞求人之际,百依百顺地,点点头笑道:“可以,可以,常言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这瓶‘黄龙美酒’,本是取来招待两位,余大侠若想带走,自无不可之理。”
余长醒听他这样说法,便笑嘻嘻地,把那只扁型的酒瓶,揣入怀中。
濮阳高正色的说道:“那牙床绣帐之内的女性病者,太以贪欢,人猿相淫,元阴欲脱,自然难免会晕睡上一段时间,我且留张药方,替她煎服数剂,调洽调洽,也就无事的了!”
宇文飞大喜,立命侍应人员,送上纸笔。
濮阳高刚把药方开完,突然有个劲装太汉,匆匆走来,向宇文飞耳边,低声密语。
宇文飞双眉略挑,“哦”了一声,目光一扫余长醒与濮阳高二人,似乎欲语又止!
余长醒呵呵一笑,摩着肚皮,目注宇文飞道:“宇文老弟,你们有甚话儿想说,尽管直言,不必吞吞吐吐!”
宇文飞陪笑道:“本帮有件东西,想请余大侠的高明法眼,加以鉴定。”
余长醒笑道:“我老醉鬼除了对各种美酒之外,所知无多,恐怕……”
宇文飞不等余长醒的话完,便即含笑接道:“此物正是与酒有关,余大侠与濮阳先生请随我来,地点则就在隔壁!”
话完,起立,引领着余长醒,濮阳高二人,走到隔壁一座石室,肃客先入。
但余长醒、濮阳高才一入室,宇文飞身形忽退,右手略扬,石室门户,竟立被封死!
濮阳高苦笑道:“狼子野心,我们戒意仍嫌不够,终于上了恶当!”
余长醒一掌推处,觉得石门石壁均颇坚厚,不是人力所能摧毁,遂微提真气,厉声喝道:“宇文飞,濮阳老弟好心为你们仁术疗疾,你为何却施展这种手段,以怨报德?”
石室之外,响起宇文飞的语音,含笑说道:“我这是不得已的措施,请余大侠与濮阳先生多多担待!”
余长醒喝道:“‘不得已’三字,应该怎样加以解释?”
宇文飞答道:“在牙床绣帐中的病人,未曾完全复原前,我们不得不暂时屈留濮阳先生,以备不测,但‘七杀冢’中,恰巧又另有急事发生,必须我亲去处理,故而,万般无奈只得暂告失礼,少时,宇文飞再向二位负荆请罪就是。”
余长醒冷笑道:“这样说来,你还不是恶意……”
宇文飞狂笑道:“当然不是恶意,否则,宇文飞怎肯把位当代酒仙,软禁在‘天地帮’的酒库之中?”
余长醒怪叫一声道:“这是酒库?”
宇文飞笑道:“余大侠少安勿燥,但等灯光亮后,你便会发觉身在数百坛各种美酒的围绕之中,这回足可使你放怀一醉,并请你品尝品尝‘天地帮’中对各种著名美酒的仿制技术,是否到了已可乱真地步?”
余长醒听他这样说法,双眉挑处,高声叫道:“如此说来,你适才取以待客的‘醉仙露’和‘黄龙美酒’全是假的?”
宇文飞笑道:“余大侠怎么说出外话了,只要酒好,真假何妨?宇文飞暂且告退。”
说完,足音渐远,果然业已迳自走去。
石室中一片柔和灯光,也自行慢慢亮了起来,使余长醒看出四壁全是酒坛,果然陷身在一酒窟之内。
他双眉一挑,向濮阳高哈哈狂笑地发话说道:“濮阳老弟,想不到我们居然误中奸计,身入牢笼……”
濮阳高脸上却毫无忧色地,接口笑道:“不要紧,事有凑巧,我的一着伏笔,少时便会发生作用,故而我们虽入笼牢,却仍安如磐石,余兄还是乘此机会,把你难得满足的酒量酒瘾,好好过上一过,喝个痛快!”
余长醒点头笑道:“好,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既是仿制假酒,便无收藏价值,来来来,我们先把这瓶色香味均属上乘的‘黄龙酒’喝掉!”
话毕,便把那瓶“黄龙酒”打开,与濮阳高相互畅饮,果觉对方仿制手法绝高,虽已说明假酒,仍使人入口之下,觉得香醇已极!
他们这边喝得高兴,另一所在却打得如火如荼!
所谓如火如荼的场面,是展示在财神庙前。
自从冷玄冰走后,鲍伯刚便在财神庙内,一面防范神智昏迷的马必昌、独孤美二人所受毒伤,有甚特殊变化,一面调气行动,凝神待敌!
这位黄山大侠,本已啸傲烟霞,勘透各利,不再打算出世,但一来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二来又知“太阳三宝”将至出现之期,关中必会多事,生恐独生爱子鲍继刚有甚凶险,遂离却黄山,带了自己当初成名震世的“日月双环”,赶向关中地面。
事有凑巧,鲍伯刚于经过“七杀冢”时,竟发现爱子鲍继刚与他好友上官瑜,业已落入一群武林凶人手内。
鲍伯刚的一身武学,已臻化境,与后起之秀的“武林七杀”,均在伯仲之间,自然甫一出手,便战败了“幽灵公主”上官娇,暨其手下群凶,把鲍继刚、上官瑜二人救下。
鲍继刚被救之后,因为家教素严,不敢瞒骗老父,遂把一路之事,和盘托出,甚至连与独孤萍断指生情,并承蒙“落拓王孙”马必昌,从中玉成,欲加撮合等情,也未稍加隐讳!
他们是在一片小林之中谈话,鲍伯刚才听爱子说完所遇所经,他背后一株大树的树干之上,突起了“夺夺夺”三声微响!
鲍伯刚回头注目,看见树干上离地七尺之处,钉着三枚粗如人指的金色小环,不禁大吃一惊,认出是生平唯一强仇大敌的叫阵表记!
他面色一变,立向爱子鲍继刚暨上官瑜二人,低声嘱咐地,正容说道:“你们落入‘天地帮’手中之事,‘风尘醉鬼’余大侠,暨‘落拓王孙’马老弟等,若是尚未探悉,必在‘华山’苦苦找寻等待,否则,便会追踪赶来援救,故而,继刚与上官贤侄,应折回原路迎上前去,若是遇着余大侠等,可使他们放心,不然速返华山,免得友好为了你们失踪,有所担心忧念……”
鲍继刚道:“爹爹你呢,不和我们一同去华山吗?”
鲍伯刚道:“我此间还有件要紧事儿,必须亲自处理,只得缓行一步,随后赶来,你们途中若与余大侠相遇,便在潼关等我,否则,我们定于华山下棋亭见。”
鲍继刚不敢违抗父命,只得立与上官瑜双双再奔华山,鲍伯刚见爱子走后,伸手从树干上起下那三枚金环,反覆一看,皱眉自语说道:“怎会这样凑巧地,在此与这极讨厌的老怪物遇上,看他连发三环之意,分明是说三日之内,必寻我一了当初过节,我也只好就在此处,候他三日便了!”
鲍伯刚因遇劲敌,毫不托大,便独自静坐林中,调气行功,以作应敌准备。
谁知等了两日,尚未等来强仇,却与冷玄冰等遇上。
冷玄冰遵照鲍伯刚所指点的途径,赶去求医,鲍伯刚边独坐财神庙中,运调了一遍功行,苦笑连声,摇头自语说道:“我这老对头,是个极不讲理的野蛮人,希望所布阵法,能对他略加阻挡,使冷姑娘请濮阳高老弟,及时赶回,否则,若被他攻入财神庙中,却恐对马老弟等,发生不利情况?……”
自语至此,财神庙外的竹林之中,突然起了声尖锐厉啸!
鲍伯刚苦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且大方一些,看看这个老怪物于廿年久别之后,究竟有多高进境?”
自语一毕,这位黄山大侠,索性不再藏身庙中,站起身形,走出门外,观看情况变化?
庙外,本是一片竹林之中的小小空地,如今却被鲍伯刚与冷玄冰所插的百数十根巨竹,围绕遮没。一条人影在南面竹林间,电掠而至,现出身形,是个瘦长得宛如一株青竹,年在七十开外,双目深陷,颧骨奇高,颔下蓄有一撮山羊胡须的青衫老人。
这老人一出竹林,到了空地之上,只觉眼前烟雾迷蒙,突告茫无所见!
他江湖经验,十分老到,一见便知是有高明人物,在此布下了奇门阵法之属……
这奇瘦如竹的青衫老人,目光微扫,止步卓立,冷笑一声,提气发话说道:“三十年前的‘日月双环’四字,不单名满江南,并足使整个武林为之震慑,难道鲍伯刚玄鬓一霜,便无当年豪气,不敢与我以‘日月双环’会会‘日月双圈’,只以这种奇门阵法,障人眼目,便能搪塞过去吗?”
鲍伯刚时与青衫老人不过相隔十来丈远,相对而立,但因他身在阵中,对方却在阵外,故而鲍伯刚可以看清青衫老人一切,青衫老人则除了眼前烟云变幻,目中毫无所睹。
青衫老人话完,不闻鲍伯刚应声,不禁挑眉怒道:“鲍伯刚,你莫非胆怯,怕了我管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