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八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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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洞中春色

哪知未走几步,狄华康忽觉天旋地转,始知中了暗算,还未想清六僧何时弄的手脚,便一跤跌倒,犹自听到哄然笑声,慢慢失去了知觉。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一日时光,又已终了。

狄华康自晕迷中醒来,发觉置身在一洞中,不仅穴道被制,手脚上还捆着绳索,想到日间受愚中计经过,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他突然想起,那把割肉用的剑,似是裴碧云的,怪不得当时看着暗觉有点那么眼熟。

兵刃既已落入六侍之手,不用说,人也是和自己一样中计被擒。

裴碧云比自己早离开北邙两天,而且又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落在绝缘六侍手里那么久,万一……

那真不堪设想!

从自己与裴碧云的被擒,联想到师父与少林掌门的失踪,莫非……

他骇悚至极!

这绝对是一件可怕的阴谋!

约斗柬件,乃至散布流言,他敢断定,此举绝非师父或西荒一怪所为,而是第三者干的好事。

这个人是谁?

目的又何在?

顾名思义,绝缘六侍,不过是绝缘寺中的六名侍者,充其量只是帮凶,真正策动这件阴谋的,自以绝缘寺的主持,可能性为最大。

然则绝缘寺的主持又是谁呢?

他策动这一阴谋的目的,究竟为了仇,还是另有野心?

此外,他也想到了祁连三魔与那个甚么天山旧友,都是和师父有仇的人,并且也有雄霸武林的雄心,嫌疑也很重。

甚至两下里的人,也有可能互通声气,狼狈为奸。

不论如何,如欲揭穿真象,关键在绝缘六侍的身上,只须捉住一个活口,严刑逼问,还怕他不从实招供!

想到得意处,不觉挺身欲起。

哪知一挺没动,这才警觉自己在绝缘六侍的手掌心中,能否脱身是大问题,哪有资格再谈捉人!

他很希望能有一个人闯来,代自己解开索缚,拍活穴道,但是,谁会闯来呢?

南宫叔叔?银拐婆婆?如果上项推测属实,则这两位老人家的情况,恐怕也不大妙!

于是,他想到了玄灵婆,而且,可能已经来到了嵩山,说不定正在找寻自己!

不过嵩山范围那么大,洞又如此小,玄灵婆的武功智慧纵然高人一等,恐怕也未必找得到这儿来吧!

从这件事上,他深深感觉到,少林寺徒负虚名,派出来那么多俗家弟子,竟无人发觉绝缘六侍,未免太老大、太无用了!

当一切希望归于幻灭,自救之念,油然而生!

如何自救?

只要能把被制的穴道冲开,捆缚脚的绳索不难一震而断。

于是,摒除杂念,气纳丹田,开始运行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飕飕连声,有人飞掠进洞。

一片漆黑,只知进来的不止一人,却看不清是甚么人?

狄华康暗道:“难道真来了救星?”

他本想出声喝问,以便教来人知道!洞中现正有人被困,口一张,发觉哑穴亦被点封,叫不出声音来,不禁暗呼:“苦也!”

来人似乎发觉洞中有人,“呼”的一声,将火摺子幌燃。

火光闪起,狄华康眯眼看去,恍如冷水浇头,心里凉了半截。

敢情进来的,赫然是绝缘六侍,酒气薰薰,还掳来了两个少女。

酒色之徒,还想造孽!

狄华康既恨且怒,同时更为裴碧云感到悲哀。

那还有甚么好说的,裴碧云既已落在这些酒色之徒的手里四五夜之久,怎么样也逃不脱可怕的命运。

以裴碧云那么高傲性格,哪能忍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纵不被害,也必早已自寻短见了!

他对裴碧云虽已断绝求凰之念,但想到师门渊源,想到两次并肩携手情景,仍恨得眼睛里都几乎要冒出火来,发誓一旦恢复自由,必将绝缘六侍寸割分尸,代裴碧云以及其他被蹂躏的少女,报仇雪恨。

不,最少还要留下一个活口,问清楚阴谋真象,然后再行处死。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自救的机会了,早知绝缘六侍不在洞中,早一点冲穴断索,现在不就可以快意报仇了么?

良机不再,现在更不能教这群贼秃发觉自己已醒,遂忙把双目阖闭,仍然装作晕迷模样,却在暗中调聚真气,行功冲穴。

他要把握时机,希望能在掳来二女未受玷污前,冲穴断索,阻止这件丑行,救得一个是一个。

绝缘六侍这时已将掳来二女放下,点起一对尺长红烛。

咦,糟蹋人还要讲究甚么花样?

只听一个粗浊的声音说道:“现在人已选齐,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请大师兄评定名次,及早举行婚礼。”

婚礼?

一个意念倏然浮上狄华康的脑际。

“难道裴碧云还没有受到玷污?”

嗯,有可能!

那并不是绝缘六侍重义气,而是利害起了冲突,从那“人选齐了”四个字,不难得到解释。

连同裴碧云在内,必已有了四个人,而且也必全都很年轻很美。

绝色当前,各不相上下,为了避免冲突,最好的办法,只有再选两个,春色平分,自可相安无事了。

选?

这种酒色之徒,难道也懂得审美?

评定名次?

举行婚礼?

听来颇像煞有介事!

其实还不是依着长幼之序,作师兄的握有优先权,一个人挑一个,一个独占一个罢了!

但能够有资格和裴碧云一较长短的,姿色必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这先后掳来的五个少女,又是哪一家闺阁千金?

这些念头,写来虽慢,但在狄华康的脑海中,却是一闪而过。

只听为首贼秃道:“我还是要翠娥!”

听他说得这么自然而亲昵,必是企图已久,早就对这少女有所认识了。

狄华康至为惊讶!

翠娥是谁?难道比裴碧云还美?抑是为首贼秃情有独钟,情人眼里出西施?

“二师兄轮到你了!”

果然不错,是依着长幼顺序来挑的!

“我要亚凤!”

在这种场合中,裴碧云,难道不值一顾?

“三师兄。”

一声阴笑,一个沙哑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不像大师兄二师兄用情那么专,其实,几个妞儿,个个如花似玉,美艳天人,随便给我哪个都成。”

只听那个粗浊的声音抱怨道:“三师兄,就你点子多,这是终身大事,必须你亲口认可才成,免得事后翻悔,又打别人主意,时间宝贵,要哪个?干脆说清楚?”

既然说是终身大事,又何来那么一个“又”字,“又”字也者,当年必曾有过一次,或是多次,那些个女人呢?

就这一个“又”字,已够说明这群贼秃造过不少孽了,全都是死有余辜,尤其是那个三师兄,必是色中饿鬼。

阴阴一笑,沙哑是声音道:“老六,凭你这句话就该打,你把三师兄看成甚么人?既是非挑不可,那得先把她们剥光,仔细看看!”

这家伙!哪里还算是个人?

狄华康又为这六个不幸的少女焦急起来,浑身血管,都要急爆,但他穴道被制,却又苦不能动。

那个沙哑的声音,正是骗他中计的那个坏蛋的声音,他下定决心,一旦脱困,先拿这个坏蛋开刀。

沉寂片刻,那个性急的老六粗浊的声音又起。

“大师兄,这件事你得拿个主意!”

这个小子显然也不是个好东西,急促的呼吸,说明他已经急不可待,恨不得花枝招展的美人儿,早一刻抱个满怀!

“二弟怎么说?”

为首人似乎很作难,在征求老二的意见。

“但凭大师兄作主。”

老二不置可否。

为首人似在沉思,又过了片刻方始说道:“反正这六个妞儿身上都有刺,一身武功并不比我们弟兄差多少,纵然生米做成熟饭,事后也未必肯真心跟着我们,弟兄们的义气要紧,就依老三,连翠娥亚凤都算上,剥光就剥光,大家一齐动手。”

为首人最后终于作了这么一个混账的决定来。

一个人服侍一个还不快,霎那之间,宽衣解带,六个绝色美女,全被剥得一丝不挂,一个接着一个并排摆在一起。

狄华康急得要吐血,心知着急无用,立刻加紧行起功来。

“那个小子很碍事,要不要先宰了他?”

“拍开他的晕穴,教他给我们作个证婚人。”

是老六和老大的声音,那个“他”字,自是狄华康而言。

老六跑了过来,一把将狄华康提起,又在背后拍了一掌,把他带到六女身前不远,扶着他倚靠在洞壁上。

活色生香,立刻展现在眼前。

狄华康不想睁眼,但他急于要知道,六女之中,是否有裴碧云在内?

目光如电一扫,他所看到的,是六具少女丰满的胴体,双峰高耸,曲线玲珑,静静的仰卧地面上,似已失去知觉。

他知道,不是点了晕穴,便是中了迷药。

隔着两三丈,坐着并不比仰卧高多少,从头顶这面望去,怎能看得出谁和谁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绝缘六侍一眼,发现他们都像呆了一般,脸孔充血,十二只狗眼都贪婪的在六具少女胴体上,不住的溜来溜去。

事机紧迫,更不忍目睹惨剧发生,狄华康立刻又将眼睛闭上,加紧催动聚气。

只有自己适时冲开穴道,震断绳索,面前六女,才能幸免玷污。

半晌,老六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三师兄,你倒是快着点挑啊!”

“既是非挑不可,我选姗姗!”

姗姗?哪一个姗姗?北邙鬼后的姗姗?还是另外一个姗姗?

狄华康想不关心也不成。

不过,他毕竟不是一个糊涂人,不管是哪个姗姗,力所始及,都应该救,因此,重又把稍微分散的心神收摄起来,一意行动。

余下的三个人,很快的就有了决定。

绝缘六侍开始在松解自己的衣服了,这批禽兽,竟然真的要当着狄华康的面前,明烛宣淫!

危机已迫在眉睫!

被制穴道在四梢,危急中,狄华康猛一催动真气,只觉脊骨一阵脆响,后脑微一裂痛,真气就像涌泉似的,贯通奇经八脉,涌向四梢,臂腿肉筋,立即恢复如初。

捆缚手脚的,并不是甚么绳索,而是临时撕裂衣襟绞成的,这自然难不住狄华康,略一挣动,即告震断。

绝缘六侍,上衣已经脱光,赤胸露腹,正在脱鞋解袜……

一声震耳怒喝!

“畜牲看掌!”

人已有如一条疯虎,扑了过去。

他出身名门,以侠义自居,自不属偷袭。

绝缘六侍闻喝纷纷暴起,但两三丈距离,又当色迷心窍,哪里还躲闪得及。

“砰”的一声,血光四溅,六侍老三一颗斗大人头,立被击得骨碎肉糜,尸身也被强劲掌力,震出三丈。

这是狄华康第一个心愿。

由于他是目标专注,其余五侍,有的抄刀,有的抢剑,乘这霎那间隙,也都缓开手脚,合围上来。

仓卒成军,动作不一,首先赶到的是老二,他是手里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寒光映雪,挟劈锋锐啸,从左侧里斜肩劈下。

狄华康觑得刀临切近,侧跨半步,手腕一缠一绕竟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将短刀夺过来,一脚将六侍老二踢飞。

狄华康虽是得了手,但却不由一怔,绝缘六侍功力不弱,刀法何以如此不济?

他哪里知道玄灵婆日前给他吃的那个菌状物体,已经使他脱胎换骨,适才急中施为,无意中已又冲向天地之桥,打通了生死之关,如今本身武功,目前已经跨进一大步!

这种情形,他自己自然无法知道,此长彼消,相对的便觉绝缘六侍动作迟缓,手法呆滞有欠灵活罢了。

一接手,便一个惨死,一个丢了兵刃、挨了一脚重的,顿把其余四侍给镇住了。

六侍老大一见情形不妙,一面扇熄红烛,一面招呼同伴开溜。

光线骤暗,视觉不清,同时还有六个不省人事的裸体少女,需要照应,不能不顾而去。

但恩师与少林掌门下落,以及嵩山这件决斗阴谋,更不能不追查个水落石出。

何去何从?

狄华康顿感手足无措?

他究竟应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