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碧正容说道:“夫人此行,有何见教?”
卜婉儿不答反问道:“不错。”
卜婉儿笑问道:“林姑娘也知道我卜婉儿,曾经是令师的老朋友。”
林含碧“唔”了一声道:“最近才听说。”
花含笑又冷笑一声道:“应该说是老对头冤家才对吧?”
卜婉儿笑了笑,道:“也许你说得对,但至少我现在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看她,绝对不含一丝敌意。”
接着,举起双手,就地转了一圈,才含笑接道:“你们没看到,我身无寸铁么!”
林含碧冷然接道:“很抱歉!家师不在这儿。”
水含云也插口接道:“有甚么话,跟我们说也一样。”
卜婉儿苦笑道:“想不到我专诚跑来,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林含碧接道:“家师不在这儿,你进来也见不到人。”
卜婉儿苦笑如故地道:“林姑娘的话,自然是信得过。”
接着,目注室内的石中英,笑问道:“这位老人家是……”
石中英连忙抢先接道:“老朽是胡令主的老家人。”
卜婉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胡管家,那真是失敬得很……”
忽然,楼下后院中传来一片打斗声。
于是,他们这些人暂时摒除敌我的立场,一齐涌向甬道顶端的窗口,向下面瞧去。
当然林含碧和石中英等人,是涌向花含笑所住的那个房间。
道消魔长敌焰高
只见后面那独院中,正有一个短装汉子,和一个灰衣文士,拳来脚往地,打得不可开交。
据方才石中英所说,这独院中住的是少林派中的高手,而且有十三人之多。
但令人不解的是,目前这独院中,除了两个打得如火如荼的人之外,可不曾看到第三个人。
但房间里的人,只闷在心里,谁都没有开口。
倒是甬道中的卜婉儿首先娇笑一声道:“牟堂主,看出端倪来了么?”
牟一民笑道:“那灰衣人使的好像是少林派的‘罗汉伏虎拳’?”
卜婉是点首接道:“正是。”
牟一民接道:“那么,那些人都是少林寺来的了?”
卜婉儿冷笑一声道:“这些秃驴,可真是勇气可嘉。”
牟一民忽然惊呼一声:“糟了!”
原来那短装汉子已露出败象,牟一民惊呼声才起,那短装汉子已被灰衣文士一拳击飞丈五之外,半天爬不起来。
那灰衣文士却戟指着沉声叱道:“再敢到这儿鬼头鬼脑的,当心你的狗命。”
牟一民谄笑道:“西宫娘娘,我们要不要……”
卜婉儿截口笑道:“此行我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到来探望老朋友的,不愿多管闲事。”
不等牟一民接腔,又立接道:“走吧!我算是白跑了一趟。”
当她回身经过林含碧的门口时,扭头娇笑道:“林姑娘,请寄语令师,就说是卜婉儿曾经来这儿拜候过她。”
林含碧哼了一声,说道:“好的,我一定将话带到……”
由于身份已经公开,林含碧、水含云、花含笑等三人,索性恢复了本来面目,在石中英的前导之下,下楼前往后院,拜访少林寺的高手们。
那独院中,一共庄了十三位少林高手,计八僧五俗。
八僧是罗汉堂住持慧聪,藏经楼住持慧明,和五位“悟”字辈的弟子。
慧聪这一代的“慧”字辈中,一共是四人,以聪、明、正、直排名,年纪最轻的慧直即为少林当代掌门人。
五个“悟”字辈的弟子,也是年轻一代中的精英人物,方才在院落中,将那短装汉子赶走的,就是五个弟子中的悟能。
至于五个俗家人,两位是白振宇的师弟,即“开碑手”应树人,“无敌拳”朱介甫。这两位在江湖上的名气,虽不及白振宇那么响亮,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另外三个俗家人,却是“中州大侠”白振宇的得意徒弟。
所谓名师出高徒,“中州大侠”白振宇,调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说这老少十三人,是少林寺中当代的精英人物,那是绝对不算夸张的。
应树人、朱介甫二人,与慧聪等人同一辈份,因此这一行人,是以慧聪为首的。
同时,由于方才那一闹,等于已揭穿了他们的身份,因此,他们也一如林含碧等人一样,全都恢复了本来面目。
当林含碧等人进入独院的客厅中,分宾主坐定,并由石中英一一引见之后,慧聪大师才高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朱唇令’令主虽然出道不久,但老衲等却已久仰大名,三位女施主既为胡令主的嫡传高弟,想必已尽获胡令主的真传了?”
林含碧谦笑道:“大师谬奖了,其实,含碧等人资质鲁钝,悟性太差,所获尚不及恩师十之一二哩!”
慧聪大师含笑接道:“林姑娘很会说话。”
接着,却是神色一整道:“林姑娘,令师几时可到这儿?”
林含碧不禁一怔道:“家师不曾说过要到这儿来啊!”
慧聪大师脸色微变地,将目光移向石中英问道:“石大侠作何解释?”
石中英歉笑道:“大师,这必然是传话人的误解……”
慧聦大师截口接道:“这是说,石大侠派人传话时,并未说过‘朱唇令’令主会到这儿来。”
“是的。”石中共点首接道:“在下派人传话时,只说明胡令主身边的两位太上护法,和手下的十二金钗,都会前来助阵,可并不曾说过,‘朱唇令’令主本人要到这儿来。”
一旁的慧明大师冷冷地一笑道:“这位胡令主,可真会作人情。”
林含碧不愧是胡贞贞的首徒,对慧明大师那种颇不满的言词,居然毫不计较,并且立即含笑择道:“大师请莫误会,家师实因紧急事故没法分身,才请两位最高护法,率领晚辈等前来,听候差遣。”
慧聪大师自然深知他这位师弟慧明的个性,恐深他越说越难听,因而立即抢先接过林含碧的话锋,含笑说道:“真是名师出高徒,林姑娘年纪轻经,不但武功高超,居十二金钗之首,一张小嘴也是伶牙利齿,怪讨人欢喜的……”
慧明大师却向林含碧注目问道:“你们只来了三个?”
林含碧接道:“全都到了,不过其除九人却另有住处,只要大师有甚差遣,晚辈立即可以把她们叫来。”
慧明大师哼了一声道:“恐怕不敢有劳你们的侠驾。”
接着,却转头向慧聪大师说道:“师兄,自己的事自己作,咱们最好不要指望人家来帮甚么忙。”
慧聪大师脸色一沉道:“师弟,你暂时别开口,行么?”
慧明大师负气地转过身去,哼了一声道:“行,行,我闭着嘴巴就是。”
慧聪大师连忙向林含碧歉笑道:“林姑娘请别介意,老衲这位师弟,是一张乌鸦嘴,其实心地倒是蛮好的。”
林含碧也连忙接道:“大师言重了,晚辈又没吃熊心豹胆,怎敢介意前辈们所说的话。”
她说的是不介意,但语意中,却已有相当的不满。而且,一顿话锋之后,又立即接道:“而且,晚辈等是奉命而来,只知道执行命令,别的都可不计较……”
慧明大师双眉一挑之间,却立即被慧聪大师以真气传音制止住了。
只见慧明大师目注窗外,厉声叱问道:“甚么人?”
窗外,传来一声冷笑,道:“要命的人。”
慧明大师虎地站了起来,但慧聪大师立即将他强行拉住,并沉声喝道:“师弟请莫冲动。”
窗外,那冷笑声又起:“毕竟是作大师兄的,比较老成持重。”
话声未落,人已到了窗口。
原来这客栈的后园相当宽敞,除了以约莫四份之一的面积,建了两个独院之外,其余的四份之三都是菜圃。
目前,慧聪大师等人所住的这一个独院,与另一个独院之间,相距约莫三丈,当中是一个颇为别致的小花圃。
此刻,那位语声阴冷的不速之客,就是站在客厅窗外的花圃中。
借着客厅中外泄的灯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的上半身。
那是一位年约三旬出头的壮年人,他五官端正,面包冷漠,而且,显然是穿的一件白色长衫,作文士打扮。
慧聪大师精目深注道:“施主能否报个万儿?”
白衫文士冷冷地一笑道:“区区武林末学,报出万儿来,你大和尚也未必会知道,还是免了吧!”
接着,目光移注林含碧等三人,沉声道:“三位姑娘中,哪一位是林姑娘?”
林含碧含笑接道:“我就是。”
白衫书生笑笑道:“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林含碧接问道:“阁下是飞虎寨,还是十绝神君黄圣仁的手下?”
白衫书生笑了笑,道:“现在说来,都一样。”
紧接着,又含笑接道:“在下燕南飞,忝居南天八俊之首,与林姑娘这十二金钗之首,倒算是门当户对……”
林含碧俏脸一沉之间,燕南飞又连忙摇手接道:“林姑娘莫发脾气,在下慌不择言,修辞方面,可能有点不妥当,但却绝对不含一丝轻薄之意。”
林含碧冷然注目道:“那你这‘门当户对’四字,如何解释?”
燕南飞谄笑道:“在下的意思是,咱们可能是旗鼓相当,正好可以放手较量一番……”
林含碧截口冷笑道:“你太以抬举你自己了。”
燕南飞仍然是含笑接道:“现在,我不跟你抬杠,但却必须向你转达敝上的一个口信……”
林含碧又截口接道:“是否要求本门暂时不介入这场纠纷?”
燕南飞连连点首,说道:“正是,正是……”
林含碧截口一哼道:“如意算盘打得好!”
可能是受到慧聪大师的暗示,方才,那位将短装汉子击退的悟能,忽然穿窗而出,并冷笑一声道:“鼠辈,先吃我一拳!”
“呼”地一拳,迎面击了过去。
少林门下精选出来的杰出弟子,其身手之高明自不难想见。尤其此刻悟能所使的,又是少林寺中,七十二般绝艺之一的百步神拳,更是显得威力惊人。
但燕南飞却显得泰然自若地,微侧身形,避过对方拳风的锐锋,右掌顺势一送,但听“叭”地一声,少林寺的这位杰出弟子,已爬伏三丈之外。
而且暗影中闪出一道人影,立即俯身将悟能夹背抓起,顺手一甩,道:“回去!”
悟能在身不由主的情况之下,又由窗口飞进了客厅,如非是慧正大师伸手接住,这一摔可就够瞧的了。
少林寺方面的人齐都脸色大变之间,燕南飞却长叹一声道:“真是破落户的作风,曾经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的高手,如今却自甘堕落,居然走上形同偷袭的路子上来了。”
这情形,使得少林寺方面的人,年轻的跃跃欲试;年老的眉峰紧蹙,但一时之间,却是谁也没有开口。
燕南飞却是脸色一沉道:“少林寺的人请听好,敝上曾经特别交代过,只要你们放下兵刃,自动受缚,绝对不会损伤你们一根汗毛,否则……”
他顿住话锋,发出一串“嘿嘿”阴笑之后,才沉声接道:“那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慧明大师怒叱一声道:“放屁!”
话声中,人已快步走了出去。其余的人也相随鱼贯而出,慧聪大师并仍在以真气传音向慧明大师说着。
当他们走到门外时,燕南飞才披唇一哂道:“屁会由口中出来,真不愧是修为有素的得道高僧呀!”
慧聪大师冷然接道:“目前就只有你们二位?”
方才那个将悟能扔回室内的,是一位玄色劲装的年轻人。这时已站在燕南飞的身旁,所以慧聪大师才有此一问。
燕南飞含笑接道:“是的,目前就只有区区等两个。”
接着,抬手向他身边的劲装青年一指道:“这位是咱们八俊中八弟邹元凯。”
慧明大师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两个,要吃定咱们十三个人,你也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燕南飞笑道:“不瞒大和尚说,咱们八俊三娇都到齐了。另外九位正在菜园中恭候着。”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我们并没小觑你们,不过,你们那年轻的八个,可实在不堪一击,方才那情形,你大和尚是亲眼看到的呀!”
话锋再度一顿,又含笑接道:“至于你们五个老的,集合咱们八俊三娇十一人之力,应该可以伺候得你们舒舒服服的了。”
邹元凯也含笑接道:“只要没有别人插手,除了咱们八俊三娇之外,也绝对不会有其他的人出场。”
燕南飞神色一整道:“该说的,都说明白了,咱们双方人数不少,这儿地势太窄,还是去菜园中去吧!”
说完,与邹元凯二人长身而起,向菜园中飞射而去。
慧聪大师一面领先向菜园中走去,一面扭头向林含碧问道:“林姑娘,贵门二位太上护法,是否就在这儿附近?”
很显然,老成持重的慧聪,已感觉到情况的严重,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而要借重“朱唇令”门的人了。
林含碧笑了笑,道:“回大师,咱们二位太上护法虽然不在附近,但其余的几位师妹,却立刻会赶来。”
慧聪大师眉峰一蹙之间,石中英却含笑低声说道:“花含笑姑娘已经前往报讯去了。”
原来花含笑已悄然溜走,如非是石中英提及,少林寺方面的人,还没人注意到哩!
慧聪大师似乎因为“朱唇令”门下的二位太上护法未来,而殊感失望,但他却不像慧明大师那么毛躁。
但慧明大师的老毛病又犯了,竟然扭头向慧聪大师哼了一声道:“师兄,别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慧聪大师连忙截口接道:“敌势太强,师弟,你我个人的生死荣辱事小,门派的存续攸关至钜,我们也不是要依赖别人,须知眼前这一场杀劫,可不仅是某一个门派的事,你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而中了敌人的各个击破之计。”
这时,他们已可看到对方八俊三娇,正一字横排地在严阵以待了。
慧明大师仍然是不服气地,以真气传音接道:“师兄以为凭这几个女娃儿,就能帮助我们渡过这难关?”
慧聪大师也传音答道:“师弟,方才悟能被辱的情形,你也亲眼看到了,人家都是武林四宝得主的嫡系传人,尤其是咱们面对的敌人,是身兼正邪两派之长,无论如何,不是咱们这过了气的名门正派,所能单独抵抗得了的。”
慧明大师没有再反驳了。而事实上他也不便再反驳了,因为,慧聪大师说的都是正理。
何况这时他们已到了那八俊三娇的严阵以待的地方,还能抬甚么杠哩!
他们这一行刚刚停下来,对方阵容中的燕南飞却目注林含碧正容说道:“林姑娘,你们真要趟这趟浑水?”
林含碧哼了一声道:“废话!”
燕南飞冷冷地一笑,目光在慧聪大师等三人脸上一扫,才沉声问道:“三位大和尚是哪一位当家?”
慧聪大师接道:“有甚么事跟老衲说吧!”
燕南飞阴阴地一笑道:“目前,别的都不用说了,为了替你们这个老大的名门正派保存一点元气,在下建议你将八个年轻人都遣送回去,在下秉承不为己甚之旨?决不留难。”
方才曾经受过辱的悟能和尚,厉声叱责道:“贼子,滚出来!咱们正式较量一下。”
燕南飞冷笑一声,说道:“小和尚,如果我方才手下不留情,你还能在这儿穷嚷么?”
话虽然说的是实情,但却实在令人受不了。
悟能脸色一变之间,慧明大师已脸色一沉地,沉声喝道:“不许妄动!”
接着,精目向那八个年轻人一扫,声容俱庄地,接道:“方才,那位燕施主说得对,你们八个毋须留在这儿了,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退出这儿!”
那八个年轻人同时脸色一变,也同声悲呼道:“师傅……”
“师伯……”紧接着,一个娇甜语声,划空传来道:“老前辈,现在才叫他们退走,已经为时太晚啦!”
话到人到,香风轻飘,面前又多出两位红衣小妹。
那是十二金钗中的老九李含春和幺妹柳含烟。
看这装束,听这语气,慧聪大师不问也知道来的是甚么人,因此他不问对方来历,只是蹙眉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李含春笑道:“目前这客栈四周已布下天罗地网,许进不许出,老前辈估量着他们八位,能闯得出去么?”
慧聪大师一怔道:“这位燕施主不是已经说过,让他们走的么?”
林含碧插口笑道:“老前辈怎能相信些鼠辈们的鬼话呀!”
慧聪大师苦笑了一下,目注燕南飞沉声问道:“燕施主,你对这二位姑娘的话如何解释呢?”
燕南飞笑道:“这个么,好解释得很。我说的是目前的事,外围的一切可管不着。”
慧聪大师气得连须子都翘了起来了。
林含碧娇笑道:“老前辈犯不着跟这些鼠辈们生气,只要老前辈能相信得过我,有我们‘朱唇令’门下在,谅他们也讨不了甚么好去……”
力助侠义挫魔焰
这时对方阵容中的司徒达排众而出,戟指李含春怒叱道:“贱婢!你滚出来!”
李含春前此在码头边,曾经大奋神威,削掉司徒达左手的三根指头,此番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自然是首先指名挑战了。
李含春娇笑道:“狂徒,这回姑奶奶要削掉的,可就不是三根指头啦!”
这几句话无异于火上加油。因此气得司徒达怒叱一声:“贱婢找死!”
话声未落,已振剑疾射而前。一起手就是“天魔剑法”中的精妙绝招,将李含春圈入漫天剑影之中。
在一串金铁交鸣声中,只听司徒达“噫”了一声,道:“今宵,你娘的臭皮使起剑来?”
李含春娇笑道:“不可以么?”
司徒达接道:“我记得你上次使的是两把匕首。”
李含春哼了一声道:“‘朱唇令’门下能使刀,也能使剑,你没看到我们都是带着双刀和宝剑么?”这二位口中没闲,手中长剑更是快如电掣地,双方都是精招迭出的,展开以快制快的抢攻。短时间内可没法分出胜负来。
燕南飞目注斗场少顷之后,才向林含碧笑问:“林姑娘,贵方是由谁作主?”
林含碧哼了一声道:“自然是由慧聪大师作主啦!”
燕南飞笑道:“那么,我请问大和尚,咱们为了节省时间,就来一场混战怎么样?”他口中在征求同意,但事实上却在向他的同伴连连使眼色,因此话声一落,根本就不让对方有考虑的余地,已经是一窝蜂似地扑了上来。
而且他们可真应了一句俗语:吃柿子拣软的捏,他们的目标直然是集中扑向少林门下的八个年轻人。
这情形,慧明一挥手中禅杖,向当先飞扑过来的燕南飞迎头痛击。
燕南飞自然知道这个少林寺中的有数高手之一的老和尚不太好惹,眼看情况不对之下,连忙闪身横飞丈外。
但慧明大师是何等身手,何况他又是恨透了这个狂妄的年轻人,恨不得能一杖砸个稀烂才甘心。
因此,燕南飞的脚跟还没站稳,慧明大师又是一杖横扫过来。
但这一杖横扫,却被另外一个使齐眉棍的人接住了。
在震耳金铁交鸣声中,那人的冷笑道:“少林高僧也不过如此!”
很显然,方才这一杖出招硬拼,双方都没占便宜。
这位半路里截上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手中的齐眉铁棍也属于重兵刃,武功也很高,因此,与慧明大师一交上手,倒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慧明大师以少林寺中,有数高手之一的身份,居然奈何不了一个陌生人,其内心的难过与愤怒,自然是不难想见,再加上对方那一句意存轻视的话,更使他怒不可遏地,沉声喝道:“报上名来!”
那大个子笑道:“老和尚站稳,大爷南天王座前,青龙堂堂主尤少明……”
这同时,另一边也有人在报名:“老夫白虎堂堂主牟一民……”
“我嘛!朱雀堂堂主呼延杰……”
原来这片刻之间,这片菜园之中,已展开一场紧张而又激烈的混战。
飞虎寨方面似乎是谋定而后动。群侠这边三位功力最高的老和尚,分别为三位堂主敌住。
至于少林寺方面的两位俗家长老应树人、朱介甫二人,则由八俊三娇中剩下的六位,以三对一的方式,予以缠住。
此外,那少林寺的八个年轻人,可根本没将其当一回事,而没人理睬。
最初几招中,除了以一敌三的应树人、朱介甫二人,略感吃力之外,其余则双方都是精招尽出地,显得铢两悉称,难分轩轾。
与林含碧交手的,是八俊中的老大燕南飞。
他一面长剑翻飞地,加速抢攻,一面呵呵大笑道:“林姑娘,你是十二金钗中的凤首,我是八俊三娇中的龙头,龙凤相配,不但是门当户对,而且算得上是天作之合哩!”
林含碧一方面因方才慧明大师有轻视她们之意,同时,目前局面也不宜拖得太久,因此,她存心抢先杀敌以立威,则不但可使少林寺的人不再意存轻视,对敌人方面也能收先声夺人之效。
因此,燕南飞话声一落,她立即冷笑一声道:“无耻狂徒,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
话声中,招式一紧,“追魂三式”随之有若迅电奔雷地使了出来。立即将燕南飞圈入一片森寒剑幕之中。
只听一声沉喝,遥遥传来道:“本门弟子快退!”
林含碧冷笑道:“退得了么!”
一声惨号,燕南飞右臂齐肩而断。
林含碧得理不饶人,飞起一脚,踢正对方心窝,使其立毙丈外。
林含碧这一着倒真是收到了先声夺人之效。紧跟着又是一串惨号,花含笑、水含云二人也各自将对手立毙剑下。
原来林含碧、水含云、花含笑等三位姑娘,不但是十二金钗中功力最高的三位,也是及富机智的三位。
在目前这环境中,她们的心意也无形中讲过了,因而不约而同地,争相杀敌,以期收先寒敌胆之效。
这三位一奏功,李含春、柳含烟二人也奋力将对手杀伤。使其一个断腿;一个断臂地,厉啸着飞身而退。
交手不到五十招,已使得飞虎寨的八俊中三死两伤,这情形,不但使飞虎寨的人脸色大变,同时也使少林寺方面的人受了刺激。
因为到目前为上,三位老和尚对三位堂主依然是不胜不败的胶着状态,以一敌三的两位俗家长老,也仍然是处于颓势之中。
由于少林寺方面的人,精神上受了刺激,反应最快的是慧明大师,他一面尽提功力地,加速抢攻,一面厉声喝道:“少林门下,通通上!”
这些话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不过是林含碧等三人杀敌奏功的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少林门下的八个弟子,一听到慧明大师怒喝,立即暴喏一声,纷纷扑了上来。
就这刹那之间,忽然闯入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呼啸着迎了上来,直扑少林寺的八个弟子。
一阵震耳金铁交鸣声中,少林寺门下已倒下四个,如非是林含碧等五位刚刚闲下来的姑娘,立即飞身抢救,少林寺的八个弟子亦全军覆灭了。
那些新加入的劲装青年,身手尤高于八俊三娇中人。同时由于他们人数多,因而尽管林含碧等人飞身参战,也没法扭转颓势。
这刹那之间的变化,实在太快了。
群侠方面刚刚取得优势,一下子又转为颓势之中。
也因为年轻一代的群侠们处于颓势中,使少林寺方面三位本来处于胶着状态中的老和尚,也受了影响,而在节节败退中了。
与慧明大师交手的尤少明,呵呵大笑,说道:“老和尚,放下兵刃来,我饶你不死……”
暗影中,有人立即喝道:“不!通通杀光!”
忽然一道人影,有若天马行空似地,疾射而来,人还未到,劲喝先传:“住手!”
语音有若仲夏沉雷,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使得激战中的正邪双方,不由自主地各自虚晃一招,退出战圈。
这位不速之客,身形才落,一道人影挟着无比怒叱,电射而来:“你是甚么东西!”
身形未落,双掌齐扬,以泰山压顶之势,击出一记劈空拳。
霹雳巨震,尘土飞扬中,只见先行射落的人,被震退一大步,那凌空发掌的人,却被震得凌空三个觔斗,飞射丈八之外。
直到这时,其余的群豪们才看清楚,先行射落的人是“朱唇令”门下的太上护法陶陵,那抢先迎击,却是十绝神君黄圣仁。
紧接着,一阵“飕、飕”连响,人影纷飞中,现场中又多出十一个高手来。
那是“朱唇令”门中的另一位太上护法倪素贞,石家堡的老堡主石中英,以及其他各门派前来追查其本门失踪人物的高手。
陶陵淡然一笑道:“你看我是甚么东西呢?”
黄圣仁披唇一哂道:“你也不见得比我高明!”
陶陵呵呵一笑道:“我要比你高明,就得自上尊号,称为十一绝神君啦!”
黄圣仁冷笑道:“陶陵,你对胡贞贞还有兴趣?”
陶陵脸色一沉道:“住口!”
黄圣仁笑道:“你们是老相好,劫后重逢,本来就应该倍加恩爱才对,尽管胡贞贞已经是败柳残花,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哩!”
陶陵脸色铁青,双目中寒光毕射地,冷哼一声道:“还有么?”
黄圣仁笑了笑,道:“还有,如果你不愿意吃残羹剩饭,我倒可以覆水重收,将她接回来。”
陶陵猛吸一口清气,抑平心中的激动后,沉声说道:“黄圣仁,你莫激使我马上跟你动手。”
黄飞虎呵呵一笑道:“不马上动手,难道还要拣一个黄道吉日不成?”
陶陵精目环扫,冷冷地一笑道:“不必拣甚么黄道吉日,目前情况之下,只要你认为胜算多,我也可以舍命奉陪。”
黄圣仁反问道:“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是你故意放我一马似的?”
陶陵“唔”了一声道:“你我各自心中有数就是。”
黄圣仁笑道:“我倒看不出来,你们那边,占了甚么优势?”
接着,又“哦”了一声道:“对了,胡贞贞娘的臭皮没来?还有你的高徒,方仁杰小两口儿?”
陶陵淡然一笑道:“与你不相干。”
黄圣仁哼了一声道:“就算加上那三个吧!你们也不见得比我强。”
陶陵注目微笑道:“黄圣仁,我不能不提醒你,你那位靠山已经撤退啦!”
黄圣仁注目问道:“你说的是谁?”
陶陵漫应道:“你我各自心中有数就是。”
黄圣仁笑道:“那我不妨正告你:我没有靠山,也用不着靠山。”
陶陵脸色一整道:“这些暂时不谈,现在咱们先谈目前的正经事。”
黄圣仁“唔”了一声,说道:“我正听着。”
陶陵沉声问道:“你劫持五大门派中人,是不是为了要取得他们的特技,以点缀你这个十绝神君的光彩?”
黄圣仁点首接道:“你很聪明呀!”
陶陵正容接道:“现在,那些人都还活着?”
黄圣仁笑道:“凡是没有死的,都还活着。”
陶陵险色一沉道:“黄圣仁,我没工夫跟你鬼扯,你得放正经一点。”
黄圣仁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一向就是这个样子,而且,我说的也是正经话。”
“那么。”陶陵沉声接道:“我问你,如今,你目的已达,却为何还要将那批人软禁着?”
黄圣仁含笑反问道:“依你之见?”
陶陵声容俱庄地接道:“依我之见,你不如立即放了他们,五大门派中我还可以卖个老面子,双方就此拉倒。”
黄圣仁呵呵一笑道:“你真是说得一厢情愿。”
陶陵注目问道:“你这是表示不同意了?”
黄圣仁淡然一笑道:“我同意了,他们就肯罢手么?”
陶陵接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我可以卖个老面子,劝导五大门派中人化干戈为玉帛。”接着,又语气一沉道:“我特别提醒你,这对你们双方都是有益无损的事。”
黄圣仁笑了笑,道:“我可以暂时接受你的建议,但我要特别声明,我可并不是怕他们跟我为难。”
陶陵“唔”了一声,又蹙眉接问道:“暂时接受?这话如何解释?”
黄圣仁接道:“我的意思是,等你和五大门派中人商量好之后,咱们再另定时地放人。”
“以后,咱们如何联络?”
“你可以随时派人赴我的地下迷宫门口投书联络。”
陶陆点点头道:“好,咱们暂时就这么决定,你可以带着你的人马撤退了。”
黄圣仁笑道:“咱们多年老友,难得碰一次头,方才不过交手一招,就这么分手,这可有点不够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