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圣仁长叹一声道:“不是冤家不碰头,二十年前,恩怨缠结的相关人物,凡是活着的,都出山了,这情形,你该已明白了吧?”
卜婉君点点头,说道:“这些我已知道。”
黄圣仁接道:“可是,那些人,于揭开身份之后,却忽然都失去了踪影。”
卜婉君注目问道:“是自知不敌,悄然开溜了?”
黄圣仁苦笑道:“不可能,凭他们目前的实力,并不比我们低到哪儿去。”
“那么,”卜婉君蹙眉接道:“那些人为甚么会失踪呢?”
黄圣仁苦笑道:“一下子就不见了,谁知道他们在暗中搞甚么名堂?”
卜婉儿插口苦笑道:“这情形,已可断言,那必然是在准备一项对我们不利的阴谋。”
卜婉君点首接道:“姊姊这判断很有道理。”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还有么?”
“当然还有,陶陵、胡贞贞那批人失踪了,但另一批陌生面孔的神秘人物,却适时补上了他们的空缺。”
卜婉君美目深注地问道:“那是些甚么人?”
黄圣仁接道:“目前,正在暗中查察中,如果我的判断不错,那极可能是当今五大门派中的人。”
卜婉君接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黄圣仁含笑接道:“当今五大门派中,都有地位很高的人,囚禁在我这地下迷宫之中。”
卜婉儿笑道:“你这把野火,放得可真不小呀!”
接着又笑问道:“这消息,是怎么漏出去的?”
黄圣仁道:“我想,必然是方仁杰那小子漏出去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有关当今五大门派中高手失踪的谜底,外面还只有一个方仁杰知道。”
卜婉君点首道:“是的,很可能……”
黄圣仁苦笑着接道:“五大门派中,既然都有身份很高的人神秘失踪,自然早已在暗中查访,也必然互有联络,在此种情况之下,只要方仁杰漏出一点消息,那些人自然很快地就都向这儿集中了。”
卜婉儿笑道:“当时劫持他们的高手你都不在乎,如今怎会又担起心事来?”
黄圣仁正容接道:“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劫持那些人是暗中下手,并且是各个击破,如今,他们是联合五大门派的力量,岂能等闲视之。”
卜婉俊一挑秀眉道:“我一来就赶上这场热闹,运气可真不坏呀!”
黄圣仁谄笑道:“十绝神君的东宫娘娘是何等身份,对付这些跳梁小丑,岂敢劳动你的芳驾哩!”
卜婉君白了他一眼道:“你的话,未免太以矛盾了,一下子说他们实力强大,一下子说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究竟哪一种说法才是对的?”
“都对。”黄圣仁正容接道:“这些人实力强大,我并未夸张,但比起胡贞贞、陶陵那批人来,却只能算是跳梁小丑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现在你明白了么?”
卜婉君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卜婉儿蹙眉接道:“不过,你将这批人说成是跳梁小丑,我却不敢苟同,因为五大门派中仍有不少身怀奇技之士。”
黄圣仁点首接这:“是的,我也并未轻视他们。”
卜婉儿接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应付?”
“这个么……”黄圣仁神秘地笑道:“山人自有道理,毋须二位娘娘担心。”
卜婉君接问道:“如果他们找上门来了呢?”
黄圣仁一挑浓眉道:“谅他们也没有这份狗胆!”
卜婉儿已起身走到门口,才一笑扭头道:“今夕何夕,我该识相一点啦……”
话声未落,人已一溜烟似地钻了出去。
由于当今五大门派的高手已集中到了富阳,因而使得富阳城中的茶楼、酒馆、客栈等公共场所的生意,无形之中又鼎盛起来。
这是卜婉君到达富阳城后的第二天午后,富阳城天时码头边的临江客栈前,突然出现二位特别令人瞩目的人物。
那是两位如玉树临风似的俊美书生。
这两位书生一个穿一袭白色长衫;一个却是蓝衫飘拂,两人年纪约在十八九岁之间,由于他们眉目俊秀,面孔也大致近似,很可能还是一对同胞兄弟。
事实上,不但这一对书生特别令人瞩目,连那跟在他们后面的书僮,也是眉清目秀地特别令人喜爱。
两位俊美书生显得潇洒而又飘逸地,并肩缓步上台阶,客栈的胖掌柜已起身歉笑道:“二位公子爷,很抱歉……”
白衫书生截口讶问道:“有甚么抱歉的?”
掌柜的又苦笑道:“回公子爷,小店两天前就客满了。”
白衫书生一怔之下,扭头向蓝衫书生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蓝衫书生也苦笑道:“谁知道哩!且待我问问他看。”
微顿话锋,目注掌柜的笑问道:“嗨!掌柜的,我请问你一件事……”
掌柜的满脸堆笑道:“公子爷有话,请尽管问。”
蓝衫书生笑问道:“三天之前,有一个姓李的老头,在贵店订好了三间连号的上房……”
掌柜的连忙接道:“哦!原来那三间上房,就是二位公子爷订的?”
白衫书生点首接口道:“是啊!”
蓝衫书生接道:“当时我们还交了三十两白银的订金,那是十足的库银。”
掌柜的连连点首道:“是是,一点都不错。”
白衫书生接道:“那你还有甚么为难的?”
掌柜的哈腰笑道:“没……没甚么为难的了,二位公子爷请……随小的来。”
掌柜的前头带路,走没几步,又回头笑问道:“二位公子爷要住三个房间?”
自衫书生漫应道:“是啊……”
掌柜的谄笑道:“两位公子,住三个房间,实在太浪费了一点,如果……”
后面的书僮截口一哼道:“怎么,我不是人?”
掌柜的一怔道:“是,是,是小老儿该死,小老儿该死。”
白衫书生笑问道:“掌柜的,你方才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是的,”掌柜的苦笑道:“不过,现在不需要说了。”
说话间已到达二楼上相联的三个上房前,并含笑接道:“就是这三个房间。”
两位书生相偕进入第一号房间,白衫书生并笑道:“你何妨说说看。”
犹豫了一下,才苦笑说道:“有一位客人,他非要小的腾出一间上房给他……”
不等他说完,白衫书生立即截口笑道:“所以,你希望我们能够让出一个房间来?”
掌柜的哈腰谄笑道:“是的,小的确是这个意思。”
白衫书生注目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掌柜的含笑接道:“回公子爷,那是一位很和气的老爷子。”
蓝衫书生插口问道:“那位老爷子,人在哪儿?”
“不知道。”掌柜的苦笑道:“不过,那位老爷子说过,天黑过后,还要来这儿听候消息的。”
白衫书生截口接道:“慢着,碰上一个不对劲的邻居,那将是怪别扭的……”
掌柜的也连忙截口接道:“这一点,公子爷,请尽管放心,那位老爷子随和得很,也很慈祥,小的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使公子爷感到别扭,万一有甚别扭,小的负责另外再想办法。”
白衫书生笑道:“人都住进来了,你还能想甚么办法?”
掌柜的苦笑一声,道:“到时候,小的将自用的房间腾出来,小的在账房间开地铺。”
接着,又蛮自信地接道:“不过,小的绝对有把握,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白衫书生笑了笑,道:“你说得虽然动听,但我仍须和那位老爷子本人谈过之后,才能决定。”
掌柜的连连点首,说道:“好的,好的……”
上灯过后,两位书生正在房间中低声交谈间,忽然房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
白衫书生扬声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掌柜的语声说道:“小的是掌柜的,回公子爷,那位老爷子已经来了。”
白衫书生与蓝衫书生相互交换了一个奇异的眼色之后,才扬声朗答道:“请进来!”
随着话声,两人同时起身,含笑迎向门口。
“呀”地一声,房门已启,掌柜的偕同一位灰衫老者缓步而人,灰衫老者并含笑抱拳一拱道:“打扰二位公子,罪过,罪过!”
二位书生同时还礼,并由白衫书生答道:“老丈言重了,请坐,请坐。”
话声中,双方都向对方投过深深的一瞥。
这位灰衫老者看年纪约莫在六旬以上,鬓发斑白,精神饱满,面色也颇为红润。
不错,诚如那掌柜的所言,这位老人很随和也很慈祥。
分宾主坐定之后,白衫书生注目笑问道:“小可还没请教老丈尊姓台甫?”
灰衫老者精目深注,含笑反问:“二位公子,可能是不露相的武林奇人吧?”
白衫书生一怔道:“何以见得?”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老朽老眼未花,一进门就看出二位公子是武林中人,而且还能断定二位都是易钗而弁的巾帼英雄。”
白衫书生淡然一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丈说对了。”
灰衫老者接问道:“二位是‘朱唇令’令主门下‘十二金钗’中人?”
白衫书生点首笑道:“是的,我是首钗林含碧,这位第二钗水含云。”
说着,并向蓝衫书生抬手一指。
灰衫老者接问道:“还有隔壁的那位小哥儿呢?”
林含碧微微一笑,道:“那是第三钗花含笑。”
灰衫老者拈须微笑道:“听说胡令主手下的‘十二金钗’中,以第一二三钗的成就最高……”
林含碧截口谦笑道:“老丈过奖了,说来真是惭愧得很,我们所学还不及恩师的十之一哩!”
水含云却注目问道:“老丈能一口道破我们的来历,当不是偶然的吧?”
“是的。”灰衫老者点首接道:“老朽是经高明人物的指点而来。”
林含碧注目问道:“那是谁呢?”
灰衫老者正容接道:“就是贵门的太上护法陶大侠。”
林含碧“哦”了一声,才含笑接道:“老丈是否该说明来历了?”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老朽石中英,可能二位还不曾听说过吧?”
水含云扭头向呆立一旁掌柜的沉声说道:“掌柜的,你现在所听到的话,绝对不能向任何人说出,否则即有生命危险,听懂了么?”
掌柜的显得不胜惶恐地,连连点首道:“小的懂得,小的懂得。”
水含云挥了挥手道:“懂得就好,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是是……”掌柜的哈腰退下之后,林含碧才正容说道:“石前辈,您方才这一说,却说错了。”
石中英一怔道:“难道二位早已听说过老朽的姓名?”
水含云点首笑道:“对了,不但早已听说过,而且算得上是久仰盛名,如雷贯耳。”
“是么!”石中英笑了笑,道:“且说说看?”
林含碧抢先接道:“石前辈就是西湖石家堡的老堡主,也是当代武林盟主石补天大侠的令叔。”
石中英苦笑着长叹一声道:“可是,如今石家堡已成一片劫灰,如非陶大侠提供消息,才知舍侄已沦为黄圣仁的阶下囚,我还一直认为他已遭了劫难了哩!”
水含云接问道:“事变发生时,老丈不在堡中?”
“是的。”石中英长叹一声道:“老朽一向疏懒,对江湖上的血腥生涯更是厌倦,所以,舍侄成年之后,即将堡主职位传给舍侄,我自己则长年在外流浪,徜徉于各地的名山大川之间,数年中也难得回堡一次,如非是最近江湖上轰传舍侄遭遇不幸的消息,我还一直懵然无知哩!”
林、水二人轻轻一叹没接腔。
石中英又苦笑着接道:“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老朽是呆在堡中纳福,此刻也必然已遭了黄圣仁的毒手啦!”
营救人质聚富阳
林含碧注目问道:“石前辈此行,就是为了营救石盟主而来?”
“是的。”石中英点首接道:“不过,看目前这道消魔长的局面,如非贵门能鼎力支持,那实在是不堪设想。”
林含碧正容接道:“同为武林一脉,晚辈等自当聊尽棉薄。”
一顿话锋,又立即接道:“其实,恩师正在闭关期中,本门一切完全由二位太上护法全权处理,如非是为了要协助石前辈等人,晚辈等人可暂时不会到富阳城地区来哩!”
“是的。”石中英点首接道:“这情形,老朽已听陶大侠说过。”
水含云接问道:“石前辈,五大门派中人是否都已赶来?”
石中英点首苦笑道:“是的,老朽算是先遣人员之一,同时由于老朽是武林盟主的叔父,他们都一致推举我统筹全局。”
水含云笑道:“石前辈德高望重,这三军统帅一职,自然是非您莫属啦!”
林含碧立即接问道:“石前辈,你现在所显示的是本来面目吧?”
“是的。”
“您不怕有人认出来?”
石中英笑道:“老朽离开江湖已快二十年了,所以,纵然是昔年老友,也未必能认出来……”
忽然,外面甬道,传出那位书僮——花含笑的清叱道:“站住!”
林含碧连忙以真气传音说道:“石前辈请暂时不要出面。”
说着,向水含云使了一个眼色,双双启门而出,并顺手将房门带拢。
触目所及,只见就在她们房门外约莫三丈远处,一位文士装束的青衫人,正徐徐转过身来,向双手叉腰,站在自己房门口的花含笑,似笑非笑地蹙眉问道:“小哥儿是叫我么?”
花含笑哼了一声道:“这儿没有第二个人,不叫你叫谁!”
青衫文士约莫三旬上下年纪,外表颇为洒脱,凭林含碧、水含云二人的观察,断定其还是本来面目。
而且他的涵养功夫也高人一等,对花含笑那种疾言厉色,竟毫不为忤地淡然一笑道:“小哥儿人小脾气可够大呀!”
花含笑又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青衫文士含笑问道:“小哥儿叫住我,不知有何见教?”
花含笑冷笑道:“我问你,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吗?”
青衫文士仍然是笑容可掬地接道:“小哥儿,我不能不提醒你,这儿是客栈的甬道,人人都可走的。”
花含笑接道:“可是,这儿的三个房间,是我家公子包下来的,不许闲杂人等走动!”
青衫文士苦笑道:“小哥儿真不讲理。”接着,又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不许走我就不走,回去总可以吧?”
花含笑沉声喝道:“不行!先答我几句话。”
青衫文士无可奈何地一笑道:“好,要问就问吧!”
花含笑注目问道:“你是十绝神君的甚么人?”
青衫文士先是一怔,接着却淡笑接道:“小哥儿猜错了,我是飞虎寨的人。”
花含笑披唇一哂,冷声道:“你很够坦白。”
青衫文士大笑道:“面对高明,我不坦白还行么!”
花含笑注目接问道:“你在飞虎寨,位居何职?”
青衫文士大笑了笑道:“很惭愧,在下不过是寨主的一个亲随而已。”
花含笑“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南天王的侍卫大人,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
“哪里,哪里!”青衫文士含笑接道:“比起‘朱唇令’令主手下的‘十二金钗’来,在下可是望尘莫及啦!”
花含笑道:“高明,高明,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底细了。”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姑娘,插上几片羽毛学公鸡叫,只能骗骗外行人。”
花含笑冷笑一声道:“明知咱们的来历,却还敢只身前来,我倒要先称称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话声未落,忽然欺身扬掌,直逼那青衫文士身前,迅疾无比地攻出三掌两脚,将青衫文士逼退了五步。
在漫天掌影,与呼啸劲风中,传出那青衫文士的朗笑道:“真是见面真胜闻名,十二金钗中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话声中,又被迫退了五步。
只听花含笑的语气冷笑道:“少废话!拿点真本领出来,别给黄飞虎丢人!”
青衫文士邪笑道:“姑娘说得是,在下当重贾余勇,竭力报效决不教姑娘扫兴就是。”
话声中,已稳住颓势不再后退了。
花含笑毕竟太年轻了,她还领会不出青衫文士那意在言外的邪门话意,只又冷笑一声道:“技止于此么?”
青衫文士嘿嘿淫笑道:“姑娘,痛快淋漓的还在后头啦……”
林含碧突然沉声喝道:“三妹,宰了这鼠辈!”
“好的!”
“呛”然一声,花含笑的柳叶双刀已经出鞘,吓得那青衫文士一个倒翻,飞射丈外,并连声嚷道:“姑娘怎么动起家伙来了……”
花含笑挥刀飞扑,一面冷笑道:“留下命来!”
“锵”地一声,金铁交鸣过处,花含笑的柳叶双刀被由右侧房间内冲出的一个白衫文士架住了。
这位白衫文士也就是曾在本书以前出现过,被李含春削掉三个手指的,黄飞虎手下所谓八俊三娇中的老七司徒达。
司徒达挥剑架住花含笑的柳叶双刀之后,沉声喝道:“暂停!”
花含笑不认识司徒达,当下一收双刀,注目冷然问道:“你是谁?”
司徒达傲然接道:“在下南天王座下八俊中的老七司徒达。”
“司徒达?”花含笑“哦”了一声道:“你就是被我九妹削去三个指头的司徒达?”
司徒达一挫钢牙道:“对了,今宵我就是为了讨还这一笔血债而来。”
花含笑娇笑道:“很抱歉!今宵,我九妹不在这儿,要讨债找我也一样,但我提醒你,我可没有九妹那么好讲话,待会,你丢掉的可决不是三个指头。”
司徒达冷笑道:“既然你要承揽,先在你身上收回一点利息也好。”
接着,厉声叱道:“报上名来!”
花含笑娇笑道:“你还是向阎王驾前去问吧……”
话声未落,寒芒闪处,柳叶双刀已展开一串快速抢攻。
“朱唇令”令主胡贞贞虽然历尽沧桑,受尽苦难,但她所获得上苍对她的补偿也最多。一般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武林四宝中,她一个人就获得了两项,而且其中一项还是集其余三宝精华于一炉的“四象九龙杯”。
由于这个原因,尽管她最先所获的是以修罗刀法、弹指神通、和“两仪罡煞”见长的“两仪紫凤钗”,但因已获得“四象九龙杯”之故,所以“朱唇令”门中的人不但精于“修罗刀法”同时也精于“太极剑法”。
目前,花含笑就是于“修罗刀法”中,渗杂使用“太极剑法”中的精招。
由于花含笑的武功高于李含春,兼以她又是以刀法、剑法混杂施展,更使对方莫测高深,因此一上手就将司徒达迫得连连后退。并冷笑连连道:“你要强行出头,我还以为你已有甚么长进了呢!”
就当司徒达处境越来越危险时,一位灰衫老者由另一个房间中走了出来,向正作壁上观的林含碧、水含云二人说道:“请叫贵同伴停一停,老朽有话说。”
水含云抢先答道:“有话就说,不必另行节外生枝了。”
灰衫老者笑道:“姑娘别欺人太甚,须知本寨暂时还没打算和贵方为敌。”
“暂时不打算为敌?”林含碧笑了笑,道:“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论。”
紧接着,却扬声喝道:“三妹,暂时放那厮一马。”
花含笑应声停了下来,蹙眉娇声问道:“这厮已成强弩之末了,却为何叫我停下来?”
林含碧笑了笑,道:“让那厮多活片刻也好,咱们且先行听听这位高人的高论吧!”
顿住话锋,目光移注灰衫老者正容接道:“阁下可以说明原因了。”
灰衫老者含笑接道:“原因很简单,敝上之意,不希望与贵门为敌。”
林含碧冷笑道:“不是不希望与本门为敌,而是不敢两面作战吧?”
灰衫老者笑问道:“姑娘这两面作战之意,是指同时与贵门和当今五大门派的人而言,五大门派只不过是徒拥虚名的纸老虎而已,还不够资格与本寨为敌。”
水含云冷笑道:“五大门派不够资格与你们为敌,而你们又不愿与本门为敌,这些都是你说的?”
灰衫老者点首接道:“不错啊!”
水含云接道:“那么,我问你,你们劳师动众,到富阳城来又是所为何来?”
灰衫老者正容答道:“那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家务事。”
水含云笑道:“家务事?难道贵上父子之间,还打算自相残杀一场么?”
灰衫老者苦笑道:“姑娘简直是匪夷所思。”
水含云哼了一声,说道:“是我猜错了?”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是的,敝上父子之间,不但不会自相残杀,而且,以往的芥蒂也完全消除,所以,咱们此行就是为了增添咱们少主的实力而来。”
林含碧“哦”了一声道:“这是说,南天王与十绝神君父子,已经是携兵合作了?”
灰衫老者点首接道:“不错。”
林含碧注目接道:“阁下在飞虎寨中位居何职?”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老朽牟一民!掌本寨白虎堂。”
水含云娇笑道:“身为白虎堂堂主,‘官’位可不低呀!”
林含碧蹙眉接着道:“以前,死在我九妹手中的那位白虎堂堂主,阁下认识么?”
牟一民点点头道:“那是我的前任,当然认识。”
水含云披唇一哂,冷冷道:“前任如此,足证你这个后任也必然高明不到哪儿去!”
牟一民笑道:“姑娘们如果下信老朽的金玉良言,何妨下场一试?”
水含云一挑“剑”眉道:“我正想称称你的斤两……”
但当她傲然而出时,却被林含碧拉住了:“二妹,稍安勿躁。”
接着,向牟一民注目问道:“我相信你比那已死的吴堂主要高明得多,但有一个问题却使我大惑不解,阁下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牟一民笑了笑,道:“只要是老朽知道的问题,老朽当乐于替姑娘效劳。”
林含碧接问道:“贵寨是否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玉凤’等四堂?”
牟一民点点头道:“不错。”
林含碧蹙眉接道:“以往我们不知道黄飞虎已获天魔教的真传,所以,对于那位已死的吴堂主的差劲也不以为异,但现在情况可不同了……”
牟一民接口问道:“姑娘所谓不同,就是指已知道敝上已获得天魔教真传而言?”
“不错。”林含碧点首接道:“以一般武林组织而言,堂主应该是首领的主要助手才对。”
牟一民又截口接道:“是的,这一点本寨也不例外。”
林含碧接道:“那么,以那位已死的吴堂主的身手之差,怎会当上白虎堂堂主的呢?”
牟一民笑道:“姑娘问得有理,但当你明了此中原委之后,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那是当然啦!”这是林含碧心中的话,当然并没说出来,只是注目接道:“我正恭聆着。”
牟一民笑了笑,说道:“姑娘太客气啦!”
微顿话锋,才正容接道:“老朽坦白告诉姑娘,那位已死的吴堂主,不是凭武功当上白虎堂堂主的。”
林含碧讶问道:“不凭武功凭甚么呢?”
牟一民笑了笑,道:“凭他是寨主的内侄。”
林含碧“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不得啦!”
水含云接问道:“那么,你这个堂主,是凭真本领才当上的了?”
“是的。”牟一民接道:“咱们现有的四位堂主,都是凭真本领所争来的。”
水含云挑眉接道:“好,且让我……”话说一半,又被林含碧止住了:“二妹,我们先谈正经的。”
接着,目注牟一民问道:“阁下要我们退出这场纷争的用意何在?”
牟一民笑了笑,道:“老朽是奉命传话,至于此中涵义,只好有劳姑娘自己去推详了。”
林含碧冷笑一声道:“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牟一民正容接道:“姑娘是聪明人,老朽认为聪明人是不会作傻事的。”
林含碧哼了一声道:“咱们且走着瞧吧!”
牟一民抱拳一拱道:“老朽告辞。”
水含云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却仍然被林含碧制止了。
牟一民已走到自己房门口,又回身歉笑道:“老朽真够迷糊,谈了半天的话,却不曾请教三位姑娘的尊姓芳名?”
“我们是令主座前十二金钗的前三名。”林含碧依次自我介绍着:“林含碧、水含云、花含笑。”
牟一民笑道:“谢谢!姓名中富有诗意,倒真好记得很。”
接着又笑了笑,道:“老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三位姑娘能否显示本来,让我一瞻三位姑娘的绝代姿容?”
林含碧“唔”了一声道:“咱们既然同住一家客栈之中,以后有机会见到我们的真面目的。”
“姑娘说得是。”说着,转身进入他自己房间中。
林含碧、水含云二人返身入室,花含笑也随之而入,含笑想不到这一家小小客栈,倒成了卧虎戏龙之地。
水含云接道:“对了,后面那独院中,是否已看出甚么蹊跷?”
“还没有。”花含笑接道:“不过,我断定他们,绝对不是普通旅客。”
原来在花含笑住的是甬道顶端,面临后园独院的一个房间,对后院中的一切,凭俯瞰之势,可以一目了然。
但她的话声才落,石中英却含笑接道:“姑娘们误会了,那独院中是自己人,这也就是老朽要请诸位腾出一个房间来的原因之一。”
林含碧微笑问道:“是为了便于联络么?”
石中英点首答道:“正是。”
林含碧扭头向花含笑笑道:“三妹,那你就和我挤一挤,把你的房间让给石前辈吧!”
“好的。”花含笑点着头,目光却注视石中英,笑问道:“石前辈,那里院中,究竟住的是甚么人?他们的行动好神秘啊!”
石中英笑道:“那里面全都是少林派的人,由于他们大多是光头和尚,所以,才不得不特别谨慎一点。”
花含笑“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不得了。”
林含碧却蹙眉接道:“据说少林高僧,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是本来面目的,这回怎会……”
石中英正容截口接道:“这回情况特殊呀!试想,连他们认为是该派近百年来,成就最高的一位俗家长老,都被人家宰掉了,他们能不特别慎重么?”
水含云接口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石中英道:“人数并不多,只有十三位,但却都是该派中的精英人物。”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哼道:“精英人物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花含笑沉声问道:“甚么人?”
门外那娇语声道:“我是送信的。”
花含笑冷笑道:“一个送信的,也敢如此目中无人,看来,黄圣仁家中的狗也会作弄人家了……”
这说话间,林含碧已将房门打开,门外赫然是黄圣仁的西宫娘娘卜婉儿。
不过,此刻的卜婉儿却只是薄施脂粉,淡扫蛾眉,衬托上那一身素雅的青色衫裙,倒显得颇为清丽脱俗,而且,也算得上是轻装简从,后面只有一位牟一民随侍着。
林含碧的目光是何等锐利,尽管她还不曾认识卜婉儿,但她却一眼就断定对方不是寻常人物,何况,后面还有一个身为飞虎寨中白虎堂堂主的牟一民,在肃容侍候着呢!
她目光一触之下,立即正容说道:“这位夫人,请说明真实身份……”
卜婉儿娇笑一声道:“我姓卜,小名婉儿……”
花含笑截口冷笑,说道:“原来是黄圣仁的西宫娘娘,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卜婉儿娇笑道:“这位假公子,倒蛮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