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芳年的一阵笑声,是怒极而发,如龙吟,如凤哕,如金玉相击,如钟鼓齐鸣,在静悄悄的芦花沟里,随着晚风飘荡。
“混天球”东门暑怪眼暴睁,露出冷电似的凶芒,喝道:“丫头!发甚么骚?”
“枯竹无常”东门寒也觉得郁芳年笑的不平常,跟着喝道:“小妞!你胡芦里卖的甚么药?”
郁芳年陡的收起笑声,粉面生寒,眉头含霜,凤眼里也隐隐露出杀机,一振双掌怒极喝道:“老不死的双妖,姑娘对你们实说了吧!大师兄并不在此练功!”
东门寒脸上作色,也怒吼道:“那你带我们来此则甚?”
郁芳年道:“姑娘念你兄弟二人成名不易,临死给你们找一个风水做坟场!”
“双无常”骄横成习,哪曾听到过这种侮辱之辞,一齐发声怒吼:“丫头贫嘴!”
“这是你找死!”
双妖的吼声未落,已双双弹身而起,人向左右一分,竟将郁芳年围在正中。
郁芳年豪气干云,胸中怒气既已发出,反而神定气闲,冷若水霜的道:“一齐上也好,免得姑娘多费手脚!”
“冷热双无常”虽是黑道的魔头,但总算是闯出字号的武林知名之士,在激怒之下双双打算连手而攻,等到略一冷静,却又觉得不是味道。
“枯竹无常”东门寒道:“老二!送一个黄毛丫头上西天,还用不到你动手,看哥哥打发她吧!”
“混天球”东门暑道:“大哥!有事弟弟服其劳,让小弟活动活筋骨!”
他并不等东门寒回话,手中烟袋杆一顺,指着郁芳年道:“丫头!亮家伙!”
郁芳年道:“你不配要姑娘亮兵刃!”
武林中人大半是“宁死不肯丢脸”,这个通病不分黑白两道,很少例外。
“混天球”东门暑闻言勃然变色,暴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厚”字音起,人已滑步欺身向前,到了郁芳年的身前七尺左右。
郁芳年纤手叉腰,披唇冷笑道:“来!姑娘等你送死!”
“呸!看家伙!”
一声断喝,东门暑三尺余长旱烟杆迎风划了一圈。
小小的看不上眼的旱烟杆,忽然化成一团乌光,引起风雷之声,宛如一条毒龙,声势端的不凡,砸向郁芳年的肩胛。
郁芳年依然纹风不动,眼看即将砸实,这才一卸肩头,身如一道旋风,裙衣飘动之际,右掌五个葱白也似的纤指,硬向袭来的烟杆抓去。
东门寒一见,心头不由一震,心忖:“小女子好大的胆!凭你的修为,竟敢……我就让你抓看!”
他心里想着,手中烟杆不但不撤式消力,反而暗加几分真力,全贯在烟杆的前半截,一面斜着手腕,迎着郁芳年的虎口劈去。
这个老魔头可称得起“心狠手辣”。
须知他在这根烟杆之上,足足下了五十年的功天,如今施出了九成力道,慢说是人的肉手,就是铜打铁铸的手,也要被他劈个粉碎。
因此,他心中暗喜,十二万分得意的喝道:“丫头!找死!”
眼看烟袋杆就要劈中。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之间,郁芳年的手腕疾翻,忽然五指并撤,变抓为拨,快如迅雷疾电,十分灵动,向烟杆拔去,口中随着短促宏亮的喝道:“撒手!”
人影乍合即分。
“嘎——”
一声猿啼号也似高叫,刺耳惊魂。
“混天球”东门暑的兵器撒手飞上半空,人也几个踉跄站脚不稳,咕噜噜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翻出三丈之外,把迎风而摇的芦花,压倒了三丈方圆一大块。
郁芳年的人并未离开原来立身处半寸,依旧叉腰而立,笑吟吟的道:“且看是谁找死!”
东门寒面如猪肝,呆若木鸡。
东门暑也是脸色铁青,呐呐的讲不出一句话来。
郁芳年又应声的道:“东门暑!你的烟袋杆在左面五丈之处的大青石上插着,自己去拔出来吧!”
东门寒惊魂初定,前倨后恭的搭讪着道:“姑娘!你敢情是‘神铃长拂震西天’老前辈的嫡传!”
原来郁芳年适才的一招,乃是“观音十八掌”中的“柳枝洒露”,真的被这个魔头瞧出门道来了!
郁芳年并不隐讳,朗声道:“少拉交情!算你心里明白!”
东门寒陪着笑脸道:“好说,东门兄弟曾与师尊有一面之缘!”
郁芳年没好气的道:“呸!恩师未必肯与你这邪魔外道论交情!”
东门寒尚未答话……
忽然五丈之外芦苇突分,钻出一个发黄牛髻的麻面老人来,人还未现,兀自阴阳怪气的叫道:“郁姑娘!东门老大说的一点也不错,他弟兄二人的的确确在青牛谷与令师‘紫霞庵主’‘瘦观音’悟因师太有一面之缘!”
突如其来的钻出第四个人来,郁芳年与“冷热双无常”不由全是一愕,全向那发音之处瞧去。
但见发话老者一头焦头发,扎成个牛心发,顶在头中央,四方四正的惨白脸,塌鼻子,而且满脸都是铜钱大的黑麻子,令人一见生厌,就觉着他不是好人。
散披着一件古铜色的长袍,长可曳地,围腰扎条同色丝带,也拖拖拉拉的,脚下赤脚芒鞋,不伦不类。
郁芳年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问道:“你是何人?到此则甚?”
麻面老者假装斯文的一拱手道:“老汉胡伟,江湖上朋友们抬爱赐一个小小匪号称为‘满天星斗’的便是在下,难怪姑娘你不认识!”
东门兄弟似乎对这位“满天星斗”也没有好感!
东门暑被郁芳年一招震飞了成名兵器不算,人还在无可奈何之下使出了武林不齿的“懒驴打滚”招数,万一传了出去,怎么再在江湖上有脸见人。
适才他以为只有在场的三个人知道,而后还可以来一个“翻脸不认帐”,如今平白无故的出来个“满天星斗”胡伟,岂不是多了一个“人证”,何况胡伟的为人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少不得逢人遇事要大加渲染的传扬开去,难免落下话柄,因此,他气虎虎的喝道:“姓胡的!你少管闲事!”
“满天星斗”胡伟咧嘴一笑道:“武林争斗胜败兵家常事,何况东门兄还是败在‘神铃长拂震西天’的门下郁姑娘的手上,难道还怕小弟传了出去吗?”
这位“满天星斗”的确算得上老奸巨滑,他一口若不经意说穿了东门暑的心事,揭穿他的心病。
东门暑不由半晌答不出话来。
郁芳年却娇喜道:“姓胡的,你隐身此处意欲何为?”
“满天星斗”陪着笑脸道:“在下路过此处,得见姑娘的高招,真是开了眼界了!”
他又一记马屁,拍向好强好胜的郁芳年。
常言道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郁芳年见这“满天星斗”胡伟的相貌虽然可憎,言语却颇顺耳,因此,也不加追问,只淡淡的道:“刚才你说东门兄弟真的与家师一面之缘?”
“满天星斗”胡伟连忙恭身道:“在下几个脑袋,怎敢欺瞒姑娘!”
东门兄弟似乎怕他说出真情,忙不迭的一连声道:“胡伟!你少挑拨是非!”
胡伟只顾笑容满面,不管“冷热双无常”的喝止,自顾冲着郁芳年道:“胡某对天发誓绝对不打半句诳语!”
郁芳年不耐其烦的道:“你直截了当的说吧!”
“是!是!是!”
“满天星斗”胡伟连珠炮似的连应了几声“是”!才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十年以前的事!嘿嘿!”
郁芳年既讨厌胡伟那付惹人生厌的样儿,又想听听自己师傅生前的一些片断小事,因此催促道:“笑甚么!说呀!”
胡伟又一连“是”了几声,缓缓的道:“三十年前,悟因师太路过九宫山,恰巧遇到他东门兄弟二人,当时他兄弟二人正在九宫山练一种黑道人的凶狠功夫!”
东门寒听到这里,瘦骨外露的脸变得铁青,急呼呼的叫道:“姓胡的,你少耍舌根。”
“满天星斗”胡伟却不理会,只顾向郁芳年道:“悟因师太先软劝东门兄弟打断练邪门功夫的念头,并说情愿指导他兄弟练正大的技艺,谁知当时东门兄弟昆仲血气方刚,不但不接受老师太的金玉良言,反而翻脸成仇,竟联手进击!”
郁芳年道:“那是自找苦头!”
“满天星斗”胡伟如数家珍的又道:“姑娘猜的半点不错,悟因老师太一怒之下对东门兄弟略施薄惩……”
郁芳年的童心未灭,似乎听出味道来,紧接着道:“怎样惩罚?”
“满天星斗”胡伟含笑道:“老师太当时仿佛也像适才所施的高招一般无二,只在一招之中,将东门兄弟双双制倒,声言要废去他兄弟二人的武功!”
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音一转,面对“冷热双无常”淡然的道:“二位兄台,小弟记的不差吧?”
“冷热双无常”不由为之气结。
承认吧!太也丢人现眼。
不承认!看胡伟的神情,似乎不容耍赖。
此时,他兄弟二人恨不得有地洞一头钻了下去,尴尬万分,把“满天星斗”胡伟恨入骨髓。
郁芳年追问道:“恩师当时有没有废去他们的武功?”
“满天星斗”胡伟徐徐的道:“没有!假若当时不是悟因老师太一念慈悲,江湖上哪还会有‘冷热双无常’这一份字号!”
郁芳年心中暗为师门的光彩欣喜,又问道:“那又是怎样惩罚的呢?”
东门兄弟知道无法辩解,双双低下头去,索兴默然不语。
“满天星斗”胡伟阴阴一笑,十分俏皮的道:“姑娘!悟因师太她老人家真是了不起,惩罚的办法既轻巧又威严!”
东门兄弟心头对“满天星斗”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双双连手,将他碎尸万段,方消心头怒火。
郁芳年耳听胡伟满口称颂自己恩师,心中已有几分喜悦,问道:“到底是何种方法?”
“满天星斗”胡伟分明是存心逗起郁芳年的兴趣,也是存心开“冷热双无常”的玩笑,他神乎其神的道:“数尽当今武林,无论黑白两道,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位‘悟因’师太这等大手笔,大气魄来!”
郁芳年虽然急欲想知道惩罚的方法,但胡伟的每一句话都是捧悟因师太的,虽然太也的啰嗦,便也并不烦恼,只是点头道:“你且说说恩师是如何惩罚的?”
胡伟一叠双指,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满脸十分赞赏的道:“悟因老师太一不骂,二不打,只命东门兄弟头下脚上,五步翻一个跟头十步叩一个响头,从九宫山顶送到山下。”
郁芳年天真纯朴,闻言不由连连拍手道:“妙!妙!妙!”
她秀目连转,不住的打量一旁的“冷热双无常”。
“满天星斗”胡伟及是老奸巨滑,他焉能看不出郁芳年的心念已动,还恐这把野火没有烧起来,又加上一句道:“悟因师太的这次豪举,至今传为武林佳话,只可惜数遍武林再也没有第二个悟因师太了!”
他说话之时,一本正经,表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态。
果然不出所料。
他的一番话,已打动了郁芳年的雄心豪气,再也沉不住气了,彩袖一抖,挺胸跨上一步,朗声道:“谁说没有,本姑娘就是悟因师太的继承人,恩师做得到,本姑娘就做得到!”
“冷热双无常”闻言,不由全身一震,两人不约而同的凝神提气,伺机出手。
“满天星斗”胡伟火上加油,淡淡的道:“姑娘若是真的办得到,在下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郁芳年盈盈一笑道:“你等着瞧!”
说着,侧身横出一步,面对“冷热双无常”道:“九宫山的事,谅你们还记得吧!这位胡朋友的话,想你们也都听见了?”
“冷热双无常”答也不是,互望了一眼,齐声道:“你打算怎样!”
郁芳年淡淡一笑道:“前有车,后有辙,姑娘我打算照本宣科,如法炮制!”
“冷热双无常”乃是黑道中成了名的人物,怎肯咽下这口气,何况郁芳年乃是后起之秀,无论如何算是江湖后辈,与当年的“悟因”师太又自不同。
因此,“枯竹无常”东门寒握手中蒲扇,大吼声道:“打算?那是你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是悟因老娼婆……”
郁芳年勃然大怒,凌厉的一喝道:“放肆!”
她的人随声发,话到人到,“放肆”二字喝声未落,双掌挫动之下已欺身到了东门寒的身前五尺之处,蛾眉倒竖,杏眼圆睁,又喝道:“说!你们打算怎样!”
“老子打算毁了你!”
这声怒吼声中,东门暑圆滚滚的身子已像皮球一般,弹到郁芳年的身后,同时,手中旱烟杆猛扫横击,认准郁芳年的“俞肾穴”劈到。
这种背后袭击,乃是武林中不屑施为的法则,然而,东门兄弟面临生死荣辱的关头,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郁芳年听风辨位,柳腰款摆,不退反进,急如星火的让过命肾大穴,左掌在前右掌略后,一式“分花拂柳”分向东门二妖抓去。
这也不过是流星掠空的一转眼的事。
东门双无常已豁出老命,一不闪躲,二不招架,齐发一声吼,舍命的招数,一柄蒲扇,一根烟杆,左右齐施,拼命攻击。
郁芳年冷冷一笑,娇叱道:“姑娘还不值得同你拼!”
娇叱声中,肩头略晃,飘身闪出丈余。
“蓬!”
郁芳年的招式太快,快的几乎肉眼难分。
东门兄弟的出手太急,招式较老,一时收招不及,又是分左右合击,一片黄云似的蒲扇,被乌黑的烟杆砸个正着。
“满天星斗”胡伟幸灾乐祸,拍手叫道:“好!”
东门双妖怒火如焚,双双旋退三步,腾身又向郁芳年扑到。
郁芳年也是怒火燃起,喝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姑娘让你们心服口服!”
说着,掌势一分,一掌护住子午,一掌横划而出。
这一招她是怒极而发,出手就灌上六成以上的力道,“紫霞观主”的真章实学,功力焉同等闲。
丝丝的破风之声,如同万马奔腾,汹潮怒涛,周围五丈之内的芦苇四散倒去,震起的芦花,化为漫天花雨,又如寒冬飞雪,尉为奇观。
“满天星斗”胡伟也不由大吃一惊,心忖:“幸而我没有捋虎须,看来这丫头只好智取,不可力敌,冷热双无常今天丢人现眼是注定的了!”
他想念之际,人也忙不迭的退出劲风圈子,闪出七丈之外。
“冷热双无常”本是识货的行家,怎会不知道“观音十八掌”。然而,他们更怕郁芳年真的要走当年悟因师太在九宫山的旧路,使自己兄弟数十年在江湖上挣得的威名扫地。
有了这个因素,他兄弟二人依旧舍命而为,专由劲风里钻空寻隙,各展平身功力,抢攻硬拼。
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冷热双无常”既然存心拼命,气势也自不凡。
无奈武功一道,不能丝毫勉强。
郁芳年的一掌既出,二掌跟到,“观音十八学”绵绵不绝,涌涌而出,但见八九丈之内,只是一片拳山掌海,又像一片浓云密雾,把“冷热双无常”罩在浓云密雾之中,滴溜溜的乱转。
“冷热双无常”既是黑道成名的魔头,手下也有几分像样,何况又是舍命搏斗,攻势也凌厉异常。
无奈“观音十八掌”乃是“瘦观音”的成名掌法,更加上她数十年的修炼的功夫,最难得是“瘦观音”悟因师太成名太久,声誉素隆,武林之中闻名丧胆,这种掌法难得有“露”的机会,使人捉摸不定,更莫说“破解”的手法了。
就说是郁芳年吧,她自从出道一来,最多用过一招半式,今天她所以一动手就展出了师门的绝学整套掌法,目的是要制服这“冷热双无常”,一心要对方接受那奇特的惩罚。
若是郁芳年立心要破敌伤人,“冷热双无常”怕早已血染七步,横尸芦花丛中了,哪还支持许久。
呼呼风声,赫赫掌影。
滚滚浮尘,点点落花。
足有盏茶时分。
突然——
“停!”
一声娇叱:“啊!哎哟!”
两声惨叫!
风停,人停。
郁芳年面不改色,气不涌出,只是凤目含威,神光逼人,俏立在当场。
东门寒蒲扇坠地,左肋衣衫撕破,殷红血痕犹自渗流未息。
东门暑的后脑上多了一个两寸来长的血槽,也在流血不止。
这两个魔头的伤势不重,但都有伤的很巧。
假如东门寒的伤处低下半分,那正是“俞肾大穴”,不但通身武功全废,而且不能活过七日。
要是东门暑的伤处稍高半分,那正是制命的“玉枕大穴”,也定必横尸当场,大罗神仙也挽回不了他的老命。
郁芳年盈盈一笑道:“二位,我已手下积德,你们满意吗?”
“满天星斗”胡伟此时凑上前来,满脸含笑,插口道:“常言道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依小弟旁观者清的眼光看,这位郁姑娘的修为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东门贤昆仲照九宫山的条件,传出江湖也不算是了不起的事,同时小弟保证不露半点风声!”
“冷热双无常”心知纵使弟兄二人连手拼命,也不是郁芳年的对手,但总碍在“满天星斗”胡伟在场,偏偏的胡伟又苦守不去。
东门寒一下按在肋下伤处,一手指着“满天星斗”道:“姓胡的,你算哪门子葱!”
胡伟麻面一寒道:“东门兄!江湖人管江湖事,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为甚么你‘狗咬吕洞宾,不知神仙的是好人!’要不是郁姑娘手下有分寸,此刻……”
郁芳年娇叱声道:“废话少说,姑娘没工夫,东门双妖,好歹一句话,愿不愿意!说!”
她双目隐射怒火,似乎已是不耐!
“满天星斗”胡伟又乘机从容道:“东门兄!认了吧!”
“枯竹无常”东门寒羞得弯腰垂头望着矮冬瓜兄弟道:“老二……”
他语不成声,两点清泪已顺着瘦骨高耸的腮边滚下来。
“混天球”东门暑咬牙有声道:“大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人不死,债不烂,认了!”
说完,又十分痛苦的扭回头来,冲着“满天星斗”胡伟,恨极的道:“麻脸贼,今天算是蒙你栽培,东门兄弟但有一口气在,这份人情永远不会忘记,哼!”
“满天星斗”胡伟紧接道:“二位先应酬了郁姑娘,我们的话好说,胡某就在这芦花沟等候二位的大驾!”
东门寒目露凶光道:“姓胡的!你以为我弟兄就这么浓泡!”
胡伟连连摇手道:“不!不!在下明知道郁姑娘手下留情,也明知道二位功力丝毫无损,更知道我那三招两式不是二位的对手,但可诚心诚意的在这儿等候二位!”
东门寒沉声道:“君子一言!”
胡伟毫不含糊的道:“驷马难追!”
东门兄弟互换了一个眼色,然后齐声压低嗓门向郁芳年道:“姑娘您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