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道:“其实那‘飞龙帮’并没有在襄阳将正道人士一网打尽之意。”
金仲池霍然惊了惊,忙问:“那么他的真实意向何在?”
冬梅道:“正是叫咱们化整为零,分别予以消灭。”
金仲池不解道:“何以见得?”
冬梅道:“试想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弟子,是何等之多,如要尽数开来襄阳,纵然他飞龙帮倾巢而去,亦难取得绝对优势,何况六大门派武功早已没落,其中纵有少数高手,也早已调进岳麓山中,那六股援兵,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如果当真在襄阳全力一拼,他们哪里是人数众多、高手如云的正道人士之敌?”
金仲池怔了半晌,方道:“难道这点道理,凭机智过人的石帮主还想不出来么?”
冬梅冷笑道:“他要想得出来,当初就不会被‘三才教’掳去做人质了。”
金仲池又闷了一阵,道:“如此说来,你与石帮主的议定是假的了?”
冬梅点道道:“少爷说的不错,一句真的都没有。”
金仲池声音里充满了不愉,道:“那么丐帮岂非整个被你利用了?”
冬梅朝旁边闪了闪,道:“以目前情况说来,咱们确实利用了他。”
金仲池猛地一拍马鞍,怒喝道:“岂有此理,丐帮乃是忠义相传之帮,你若是全心全意实话实说,纵是冒了覆帮之危,他们也定然不至推辞,你怎可妄动心机,教他们蒙在鼓里替你卖命?”
冬梅畏畏缩缩道:“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公冶光那老鬼的耳目么。”
金仲池恨恨道:“管你什么心意,这类不仁不义之事,我金仲池不屑为也,我这就赶回襄阳,与石帮主实话实说,免他不明不白的流血。”
纪雪雪这时而至,喝了声:“大哥且慢!”
金仲池横目道:“你又来支持她么?”
纪雪雪人马紧紧帖在金仲池身边,柔声道:“咱们利用丐帮,于理虽有不当,于情却值得原谅。”
冬梅急忙接口道:“只有这样才能打胜仗嘛!”
金仲池恨恨地瞪她一眼,吓得她急忙扭道过去,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纪雪雪轻悄悄又道:“大哥若是于心不忍,何不等战胜‘飞龙帮’,报得大仇之后,再设法补偿他们?”
金仲池道:“那时恐怕丐帮精英已经伤亡殆尽,纵是补偿,又有何用?”
文素文一旁娇滴滴接道:“师哥纵然赶去与他实话实说,他丐帮该死的也照死不误,说不定被对方发觉之后,死的更要多上一些,于事又有何补?”
金仲池讶然回顾了她一瞥,奇声道:“你也跟她们连在一起了?”
文素文俏脸不禁一红,急忙拨道闪开。
身旁的小雯笑嘻嘻搭腔道:“这就叫做自然联盟嘛!”
众女听得各个掩口闷笑出声。
金仲池咳了咳,叹道:“既然你们全都黑了心肠,我还有什么话说,不过……”
语声顿,轻音唤了声:“梅儿!”
冬梅连忙应道:“少爷吩咐!”
金仲池道:“你将来打算如何补偿人家丐帮?”
冬梅道:“最好是游说个大高手,助他丐帮培植一些出人头地的人材。”
金仲池道:“到时那游说之责,可要全靠你了。”
冬梅道:“少爷放心,一切包在小婢身上。”
金仲池流目四盼道:“这里上不着村,下不着镇,难道咱们要露宿荒郊不成?”
冬梅笑应道:“前面便有一座宽敞农舍,咱们不妨出些银子将它收买下来。”
金仲池翘首望去,果然远处隐隐现出一排草房淡影,不禁奇道:“你何以知晓此处有座农舍?”
冬梅轻笑道:“昨日来时,小婢便已注意到了。”
金仲池苦笑一声,道:“好吧!咱们过去瞧瞧看!”言毕,放马当先冲了过去。
突然秋菊高声唤道:“少爷且住!”
金仲池收缰回顾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秋菊柔荑指地道:“少爷请看!”
金仲池沉道一瞧,但见岔径之上,印着一遍凌乱的蹄印,不禁诧异叫道:“咦!农野荒村,何来许多健马蹄痕?”
冬梅沉声道:“莫非是‘飞龙帮’的暗舵所在?”
金仲池“嗯”了一声道:“雪儿!你带他们从两旁潜入,待我从正面探上一探!”
纪雪雪忙道:“大哥小心,莫要中了对方埋伏。”
金仲池应了声:“知道了!”纵马飞驰而去。
纪雪雪回道唤了声:“菊儿!”
秋菊应道:“婢子在!”
纪雪雪挥手道:“跟下去!”
秋菊恭声一喏,疾疾缀了下去。
一抹斜阳,撒射着几间石墙草顶的农舍,屋顶烟筒不停地冒首缕缕轻烟,宽敞的院落中,散放着十数只觅食的鸡鸭,看上去与一般农舍毫无异样,只是扇扇紧闭的门窗,不由令人发出一丝疑念,
金仲池隐身草林之中,窥视良久,依然不见动静,还只当错疑了人家,下待挺身而出,身后忽然有人轻轻叫道:“少爷等等!”
金仲池四处一瞧,原来是秋菊伏地而来,不禁奇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菊道:“小婢奉了纪姑娘之命,给小爷打前阵来了。”
金仲池皱眉道:“我瞧了半晌,根本就没什么异样,还要你来打什么前阵?”
秋菊道:“不然,小爷试想,一般农舍岂有门窗紧闭之理?”
金仲池道:“也许人家屋里住的郎是老人,不比你那么喜爱吹风。”
秋菊“嗤”地一笑,才又道:“也许人家比小婢还要喜爱吹风,只要格于现况,不得不闷在屋里罢了。”
金仲池道:“废话少说,你且候在这里,待我过去看看!”
秋菊忙道:“且慢!少爷一个大男人家,叫起门来难免粗声粗气,莫要吓坏了房里的老人,还是教小婢去吧!”
言毕,腾身而起,两下纵跃已经落在一间房门前面。
但见秋菊离门两步站定,反手握住刀柄,扬声大喊道:“开门!开门!”
金仲池也听得大皱眉头,心中暗道:“凭她这两声,便连三国时代的张飞也未必及得,还说我粗声粗气呢!真是活见她的大头鬼!”
思忖间,房门猛地启开,陡见秋菊手中刀光一闪,房里立刻传出一声惨叫。
金仲池急忙赶了上去,远远喝道:“不得妄杀无辜!”
秋菊疾退几步,道:“少爷小心,是‘火凤凰’师徒!”
呼喝间,几扇门窗同时飞开,一团团的红火,疾若流星地扑了出来,转眼便将甫落实地的金仲池和秋菊两人围住。
秋菊妙目微转,猛地扑了出去,直取一名少女腰肢,出手狠毒无比。
金仲池忙道:“菊儿快些住手!”
语声未住,又是一声惨叫,那少女也被疯狂般的秋菊伤在刀下。
金仲池怒喝道:“菊儿!你是怎么了?”
秋菊轻轻翻落在金仲池身旁,喘喘道:“她们那‘飞龙剑阵’七人,已有两人伤在婢子刀下,纵是祝映雪以身替补也补不上了。”
金仲池听得脸孔为之一红,这才知道错怪了她,同时也对她的勇猛机警佩服不已。
这时,祝映雪忽然排众而至,笑的甚为得意道:“纵是没有那个剑阵,你们也休想逃脱姑奶奶的掌心。”
言毕,转对身旁弟子道:“他们一行五人,还有三个丫头在外边,当心她们纵火放马!”
几名弟子领命而去。
祝映雪笑视金仲池道:“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臭小子!你认命吧!”
金仲池瞧她一副得意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道:“老太婆,你整个打错算盘了。本少爷看来,你这条老命恐怕要丢在这荒山野地之中了。”
祝映雪微微一惊,道:“难道你还额外带来了帮手?”
金仲池淡淡一笑,道:“错了,额内的帮手!”
身边的秋菊听得“噗噗”一声笑了出来。
祝映雪匆忙四顾,道:“什么额内帮手?”
金仲池尚未开口,房里已经有喊道:“大哥别告诉她,偏偏急急这老太婆!”
众人齐目望去,只见纪雪雪正倚窗而坐,神情间要多悠闲行多悠闲。
这时,突然又是两声惨叫,原来秋菊趁人家不防之际,又宰了两个。
纪雪雪鼓掌叫好道:“杀得好,杀得好,杀得老太婆哇哇叫!”
祝映雪果然哇哇叫道:“臭丫头,原来是你!”
纪雪雪笑嗤嗤道:“红乌鸦!你怕了么?”
祝映雪咬牙恨齿喝了声:“怕你不早些见阎王!”
言毕,回道吩咐道:“你们小心围住两人,待我先进去将那臭丫头剁了!”
纪雪雪玉手连连召唤道:“欢迎,欢迎,快点进来吧!”
祝映雪生怕她那要命的金叶骤然出手,行动特别小心,一步一步缓向窗口凑去。
纪雪雪就像迎候佳宾似的,双手高高托窗,娇躯侧让一旁,脸蛋儿满足甜甜的笑意,一付静待“火凤凰”展翅飞入模洋,看上去一丝敌意俱无。
谁知她愈是友善,祝映雪的心中愈疑,待快接近窗口之际,陡将身形一折,闪电般转向旁门扑了过去。
金钏池惟恐被她冲进房去,伤了文素文主婢二人,急忙喝了声:“房里当心!”
正想突围援手,忽见门内白光一闪,一片热气腾腾的水花,直迎祝映雪泼洒而至,饶是她退避得快,也被淋了个半体皆湿,形态极端狼狈。
纪雪雪隔窗“咯咯”笑道:“红乌鸦,我瞧你倒活像只刚刚出锅的‘红烧鸡’了。”
冬梅也从门缝露出半张俏脸,笑嗤嗤道:“可惜这锅水只有六分开,若是再滚上一刻,那就更有意思了。”
纪雪雪立刻“嗯”了一声,应声道:“不错,你们快点加火,等一会儿咱们先把她的乌鸦毛烫掉再说!”
祝映雪恨恨叫道:“臭丫头,姑奶奶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纪雪雪笑眯眯道:“姑娘们有意成全于你,只可惜你红乌鸦未必有那种本事!”
祝映雪被地连连挖苦的人剑皆颤,猛地身形一闪,又朝房门射去,看样子是存心跟她拼了。
怎奈她快,人家比她更快,就在她刚刚冲别门栏之际,房门“碰”地一声,这时紧紧关闭,祝映雪一时收足不及,身子整个碰在门上,顿时碰了个头晕腿软,心跳耳鸣。
还未容她定下心神,房门又霍然而外,几只冷森森的刀剑,齐向地那水淋淋的,胸脯剁来。
登时只听得祝映雪肝胆俱裂,骇然一声惊吼,不要命的朝后一仰,慌里慌张的就地一滚,方让她险险的脱出危境。
“轰”地一响,房门又关上了。
纪雪雪开心得“吱吱略咯”一阵娇笑,抚腹尖声叫道:“老太婆,你弄错了,那是门板,不是‘无风刀’萧大侠,啃的那么亲热干吗?”
此言一出,非但房里响起一片娇笑,连众女围绕下的金仲池和秋菊两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祝映雪回目瞪了按兵未动的弟子们一眼,怨声厉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我将那两个小狗剁了!”
众女齐声一喏,一同挥剑猛向金仲池主婢二人攻去,静静的荒野里,登时杀声四起,刀剑齐飞。
主婢二人武功虽然了得,可是“火凤凰”门下也不乏好手,何况对方人数悬殊,以三十对二的压倒比数下,任他两人功力再强,也被弄得手忙脚乱,险象丧生,几次都差点伤在众女长剑之下。
纪雪雪一旁急急叫道:“这群小乌鸦平日助纣为虐,各个都该万死,大哥平千万留情不得!”
说话间,“嗡”地一响,一片金叶打了出去。
金仲池趁机疾攻几剑,身前立刻响起一遍凄嚎,二个红红的小乌鸦应声倒在地上。
纪雪雪鼓掌加油道:“杀得好,杀得好,再来一次!”
金仲池心中暗道:“若是那么简单,还用得着你喊!”
思忖间,祝映雪已经冷冷接口道:“有胆子出来帮他一阵。躲在房里鬼叫什么?”
金仲池被十数口长剑逼得无法开口,心中暗急道:“姑奶奶,千万别出来,一出来就糟了。”
纪雪雪又笑了,边笑边道:“你家姑娘在房里坐得舒服,才不要出去呢,我要帮他,在这里还不是一样?”
言毕,又是一点金星疾闪而出。
祝映雪被她气得牙齿咬的“吱吱”乱响,疾声厉色喝骂道:“该死的丫头,有本事你就就永远别出来,一出来就有你的好看。”
纪雪雪嗤嗤哈哈道:“可怜的老母鸡,你可千万不能进来,如今水已烧滚,一进来你就惨了。”
这时,夏荷忽然捧着一件衣裳,出现在窗口,几几喳喳道:“姑娘你瞧,那老太婆包里还有这么一件花花的衣服呢!”
纪雪雪“啐”了一口,道:“不要脸,这么大岁数还穿这种东西,通通给她撕掉!”
祝映雪怒吼道:“你敢!”
纪雪雪喝了声:“有什么不敢!”三把两把将那件花裳撕了个粉碎,随手扔出窗外。
只有祝映雪面色一片铁青,一双阴森森的毒目,狠狠瞪视在纪雪雪的脸上。
少时,房里又传出夏荷的叫声:“姑娘,这儿还有多少银子呢,要不要给她丢出去?”
纪雪雪骂道:“傻瓜,银子那儿有朝外丢的道理?”
夏荷忙问:“那该怎么处理呢?”
纪雪雪道:“你不会装在自己怀里么?”
夏荷道:“没收了?”
纪雪雪瞟着两眼冒光的祝映雪道:“只要用得着的东西一概把它没收,没用的全部给她毁悼!”
祝映雪的声音冷的好像冰块一般,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丝毫不足为惜。只是如此一来,你我之仇就算结定。只要我‘火凤凰’有一口气在,必定没法将你生拎再一刀一刀把你剐掉!”
纪雪雪脸色陡地一沉,怒声答道:“废话,我金家与你祝家兄妹血仇不共戴天,你纵然不死,我也不会饶过你的性命,说不定这里就是你祝映雪的葬身之地,你等着瞧吧!”
忽然夏荷又叫了起来:“姑娘,这火扇子……”
语犹未尽,已经有人将她的嘴巴抚上。
祝映雪听得神色一振,扬声笑道:“我倒险些忘了,我这就放上一把火,看你们出来不出来?”
纪雪雪脸色变了变,回首喝道:“荷儿,把银子都拿过来!”
夏荷立刻出现在窗边,将怀中银子全部摆在窗沿之上。
祝映雪得意笑道:“想拿银子买命么?别做梦,没那么简单。”
纪雪雪摸着一锭银子,冷冷道:“可惜你没有火扇子!”
祝映雪高声喊道:“徒儿们!那个怀里有火种,扔过来!”
立刻有几人应了一声,一齐将火种抛了过来。
纪雪雪这时也已闪电出手,窗沿上的银锭接连飞了起来,锭锭都击在火种上,几只掌长的火扇子,被银锭击得远远飞落在草丛之中。
这时夕阳已经没入山后,四周暮色茫茫,任她“火凤凰”再能,也难在杂草间寻回被击出的东西。
祝映雪脸色变得比天色还要阴沉,恨恨叫道:“臭丫头,你以为没有火扇子,你家姑奶奶就没法放火么?”
纪雪雪咧嘴一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最少也得派个徒弟到别的房里去取。”
祝映雪道:“不错,随便那个房里都有用不完的火种。”
纪雪雪两手金叶一掂,道:“那得看她们能不能逃出我的金叶之下了。”
祝映雪冷“哼”一声,回身喝了三名弟子,小心吩咐道:“你三人立刻分别三个房里取火,当心那臭丫头的金子!”
三女颔首一喏,闪电般分开三个方向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