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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智擒福康安

福康安所以要自己入内,一则自负,二则恐引起别人注意,他自信不论发生任何变故,他都可从容应付。

那班“无敌禁卫”还以为主子是入内方便,为现场难见的恶斗所吸引,也就忘了“入侍”。

福康安一到转弯处,就脚下加快,先沉声喝道:“巴加何在?”

“巴加”者,即那个刚才奉令进入里面的“无敌铁卫”名字。

没有回应。

福康安便知不妙,功行双掌,向内飞扑,仍不死心地喝问:“陆领班何在?”

猛听十丈外的暗角中,有嘶哑的促声道:“属下在……”

福康安一弹身,循声掠去,口中喝道:“你快出来。”

身形已经停在刚才发声处二丈外。

这是他的狡猾处,防人第一。

只听暗角中陆镇川挣扎着叫道:“贝勒,奴才该死,被人暗算了,无法冲开穴道。”

大约他还以为只是被制住穴道,没有废掉功力哩。

福康安凝聚目光,向暗角中注视,才看清果是陆镇川,被人撕破衣服,以布条捆绑如粽子,缩成一团。

福康安又惊,又怒,又气。

他一面提功戒备,一面镇定自己,先缓声问道:“陆领班,你看到巴加没有?”

陆镇川惶声道:“奴才没看到!请先为奴才解开穴道……”

福康安顿脚道:“混蛋!你快把经过报告,别坏了大事!”

陆镇川颤声道:“奴才栽了,被姓顾的暗算,刚才才听到贝勒进来。”

福康安近前三步,抬起右手,道:“被制何穴?”

陆镇川原是被闭了哑穴,刚才穴道自解,只觉得全身无力,背上奇痛刺骨,还以为自己受了外伤,被点了穴,听福康安一问,试一行功查看被制何穴?竟毫无反应,失声惨叫道:“贝勒,我完了!”

福康安也已看出他面无血色,双目无神,分明已被人点散了功力,心中一狠,冷笑道:“没用的脓包,误我大事!”

一弹指,陆镇川口犹半张,老泪尚在颊上,全身一抖,便告气绝。

福康安正要抽身,猛听头上一声叹息:“狡兔死,走狗烹,姓陆的……”

福康安闻声立即掌护头部,大喝一声:“滚下来!”

已向发声处连弹数指。

那是一根横梁之上。

毫无动静,显然指力落空。

福康安沉声道:“报名来,在本贝勒面前,别来这一套!”

只听身后丈许外有人冷笑接口,好像斩钉截铁:“孽子听清,顾某刚刚学会这支火枪的用法!你可要尝尝?”

福康安早已闻声欲扑。

但,立即呆住了。

一支乌亮的火枪,正对准他,执枪的人,竟是顾铁胆。

福康安心神一震,仍作淡然地道:“姓顾的,本贝勒奉告一句:你未必能打中我,枪声一响,马上会引来几十支一齐对付你!你和同党别想活命!”

只听横梁上笑哈哈道:“说得不错,福贝勒,我也奉告一句,区区火枪,也未必奈何了我们,如凭艺业,你相信我和顾老三可以生擒你吗?”

福康安冷笑道:“你是谁?”

梁上笑道:“你猜猜我这个梁上君子是谁?”

福康安淡淡一笑:“鬼鬼祟祟,大约是什么姓郑的?”

梁上大笑道:“知我,知我,福贝勒毕竟不愧为弘历的亲信……”

福康安扬眉喝道:“姓郑的,本贝勒也久闻你诡计多端,奸谋百出,本贝勒以一对二,和你二人公平一搏!”

顾一鸥喝道:“孽子无知……”

梁上哈哈笑道:“福康安,别在郑某面前来这一套,既要一对二,何称公平?我已知道你一身所学,足与我和顾老三换个一二百招,想激我们以一对一,好等你手下奴才救你是不?”

福康安确有此打算,他认为如出声示警,未免太示弱,有失他的身份,只有利用“丹心八友”的自重身份,选一人和他动身,他自信虽未必可胜,三五百招里不会败,只要能拖个几十招,“天龙”等自会警觉找来。

被郑思明拆破心事,仍作淡然道:“姓郑的,本贝勒曾誓言要活擒你们八个人,斗智斗勇,皆不惧你……”

郑思明哈哈接口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壮哉此言,我告诉你,你虽不简单,却吃了年纪太轻,经验尚差的亏,就以刚才来说吧,你既心中有疑,亲自入内查看,却又孤身犯险,此即不智……”

福康安冷笑道:“本贝勒自负万人莫敌,何惧之有?”

顾一鸥道:“你就试试看!”

福康安大喝一声:“有何不可?”

劈空连发三掌“大手印”人却贴身靠墙,一掌护住门户。

因为他要提防梁上的郑老二。

三声闷响,顾一鸥已接下他三记“大手印”,身形仍在原处。

“福康安,你到底年轻,想逞匹夫之勇,血气未定,论智,论力,你现在皆非对手,却不知好好冷静一下?”

福康安冷声道:“姓郑的,你要如何?别想对本贝勒施诈!本贝勒是不受任何人要挟的!”

郑思明失笑道:“福康安,这不是什么要挟,你应明白利害之分,我不妨先告诉你一二情况,你自己已自投危境,你们的老头子,已被‘天地会’和江湖朋友监视了……”

福康安截口道:“废话,本贝勒不信这种邪!”

郑思明续道:“还有,我们戚老大已经赶到,主持大局,修罗四位道友,已有三人到了扬州,在‘平山堂’的四面,有各门各派和丐帮的好手包围,等我信号,你自问能接得住我们合力一击吗?”

福康安心中暗惊,仰面厉声道:“姓郑的,你要如何?”

郑思明咳了一声,叫道:“福康安,我不妨告诉你,为雪‘扬州十日’之恨,我们确实想让你们君臣伏尸扬州……”

福康安刚要开口——

郑思明沉声道:“现在,我们和你们可说已经短兵相见,彼此都是面对存亡关头,为了使双方能各展所长,一决高下,我们先了断今夜的事,先换人,再约斗,如何?”

福康安道:“你们要换什么人?”

郑思明道:“第一当然是我们八妹‘澄心’,第二位是‘九华派’掌门人石振天,第三位是……”

福康安促声挥手道:“慢着,你说的‘澄心’,虽是要犯,我还可作主,至于石某人……”

郑思明摇头道:“可以问你所属的石、许两个走狗!”

福康安哼了一声:“他们不会不报,安敢欺我?”

郑思明失笑道:“废话,他们欺你之事,多的很……”

接道:“其他不谈,至于姓石和姓许的劫持了‘修罗四血’中的龚老大与‘九华派’的女弟子,自有修罗门中人向你们说话,我尚不敢擅专,能一并交回最好,因为他们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福康安淡淡地道:“你说得很好听,你们送还我们什么人?”

郑思明沉声道:“这何须说?”

福康安怒声道:“我的所属,你们共擒下几个?”

郑思明哑然道:“喽罗小卒,何足挂齿,也不够交换条件,以你所为及心性,肯为下属交换‘要犯’吗?”

福康安沉声道:“那么,你的意思到底是指谁?”

顾一鸥大喝道:“你!”

福康安怒笑起来:“胡说,本贝勒好端端地……”

顾一鸥缓缓欺近三步。

福康安已凝足神功,他只是藉以拖延时间而已,偏偏还未见“天龙”等入内,一见顾一鸥欺进,勃然大怒,厉声道:“姓顾的,你站住!”

顾一鸥状如未闻,欺进如故。

福康安心神为之一凛,暗叹:“碰到这个‘铁胆’,只有凭真工夫一决了!”

他右手提足十二成“大手印”功力,左手扣了一把见血封喉,无药解救的“黑青落魂沙”,他早就想施展,震于“八友”之名,不敢轻动。

现在,他认为只有一战了,只要能先“解决”一个,凭自己身手,足可进退自如。

他心中当然明白,这次的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全取决于他一人的得失。

他眼看顾铁胆左手平执火枪,扳机立发。

右手缓缓提起,眼前的地势,双方都转折不便,只有靠硬拼硬的,先下手为强,他凶心一横,刚狠笑一声:“找死……”

就在他左手刚想抖出的刹那,猛觉左臂“曲池”与“手三里”一麻,同时扬起郑思明的声音:“老三慢着!”

福康安为之打由心底倒抽冷气,他虽不知郑思明的“如意打穴”,属于不传之秘,招出无声,打实才知,福康安一向自负一身艺业,少有对手,竟在自己毫无所觉的状况下,被人制了穴道,安得不惊?

顾一鸥沉声道:“老二,竖子狂妄,十分深沉,还同他废话什么?”

郑思明一字一句地道:“福康安,你别卖弄,想妄逞侥幸,现在,你可说是已临计穷力绌的局面,我们如要擒你在反掌之间,为了顾及你在属下面前的尊严,请依我之见,自己立即出面,没有第二句话可说,别说顾老三已不耐烦,我也要动无明了。”

福康安已知利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对方智与力,皆高过他,如想硬拼,徒自取耻。

难得郑思明给自己找台阶,只要自己能离开这里,等会儿尽可见机行事,当下冷冷一笑道:“好吧!”

顾一鸥刚一怔——

郑思明已叫:“老三,让他过去。”

顾一鸥倒是干脆,应声垂手,往右一站。

福康安真有意外之感,但他却若无其事地仰面向前走,一直走过顾一鸥面前,头也不回,却道:“我那手下何在?”

顾一鸥哼了一声——

郑思明接口道:“是那个火枪手吗?放心,被我闭了穴,正睡得好呢,等下还怕少了他一个?”

福康安淡淡一笑:“承情了。”

放快脚步,向前走去。

顾一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叫了一声:“老二……”

郑思明由梁上飘落,截口道:“没有什么奇怪,此子不但阴沉,且极狡诈狠毒,如我们硬来,即使能把他擒下,如他一横心,今夜很难说,不如放他一马,保全他的自尊。”

顾一鸥道:“凡大奸都是无耻背信……”

郑思明道:“那又不同,他到底是贝勒身份,即想变卦,另起毒谋,也会三思!”

顾一鸥哦了一声:“你已经……”

郑思明摆手道:“他左手有歹毒暗青子,被我闭了穴,顺便闭了他的暗穴三处,他如变卦,必然先行功自解穴道,一发觉另有蹊跷,自然老实了。”

顾一鸥一笑道:“还是你老谋深算!只不知八妹被他们如何茶毒?万一……”

郑思明挥手道:“等下再说,照我们预定行动!”

人已向天井飘身,上了屋。

顾一鸥身形连闪,由一处暗影里挟起那个昏迷如死的火枪手,向“平山堂”大门掠去……

“平山堂”门外,早已骇浪惊涛,使人心惊胆裂!

当福康安刚才向内走去后约一盏茶时分,“阴阳圣手”

石磊已一式“巧转阴阳”,双掌发出一奇热、一奇寒的两股狂飙,迫得常修一式“雹散春霆”,硬封来势。

石磊已趁此空隙,大喝一声:“失陪了!”

翻身倒射二丈,再一式“鲤跃龙门”上了“平山堂”

的前厅屋面。

就在他这倒纵,再弹向屋面的空间,已是二次甩手。

霹雳大震声中,“震天掌”常修刚把一冷一热的两股狂飙震散,一声怒吼:“姓石的兔崽子……”

他刚要骤起的身形,倏地一顿,狂笑一声:“果然露出尾巴来了!”

双掌一扬,人已倒射三丈。

却是石磊先后甩出三粒黑点,波波轻响,当空爆开,大股黑辚,迅即随风四散。

同时,大蓬几乎目力难辨的细如牛毛状黑针和三支倒须刺也已作半月形,在半空被常修掌力震落。

这是石磊的算计错误!

他以为“震天掌”常修性子暴烈,一发觉他想脱身,必然腾空追扑。

以此推断,他第一手“黄磷化骨烟”,只是作为烟幕,一阻常修急势,淆乱耳目而已。

他以为常修人已腾空,为黑烟一阻,必火上加油,加速向屋面飞扑。

所以,他安排了三支淬毒“倒须刺”和大蓬“逆血黑煞针”。

常修最多只能震散三支刺或大部分的黑煞针,绝对无法全部躲过,只要中了一二针,就独奏奇功了。

何况,他一上屋面,已经又准备了杀手。

却未料到“震天掌”常修素知石磊的唯一狠毒处,就是善用各种奇门玩意,不但不逞勇上当,反而撤身后退。

石磊看得分明,心中又惊又怒,大喝一声:“你们退开!”

他是示意“天龙”及那班火枪手离开现场,他好再下杀手。

以他之为人,哪会对人有好意?

尤其是对“天龙”等三人,更是恨不得能一网打尽。

可是,此时,此地,他绝对不能做此种傻事!

一则火枪手有大用,且是福康安的心腹,他半点也惹不起。

二则三个喇嘛若有损伤,福康安怪罪下来,他也吃不消。

何况,他正在心虚,急于表白自己的时候,他当然要以“自己人”的立场,对他们示警,这正是他的聪明与奸诈处。

果然,那班火枪手先飘身进入“平山堂”大门,他们也想向常修放枪,但主子福康安未下令,他们不敢擅专。

“天龙”等三人,互看一眼,仍是纹丝不动,“震岳”

喇嘛怪笑一声道:“石领班,你只管施展好了,如接不下,还有咱们对付着呢。”

这表示不在乎石磊施展任何门道,表示“你如不行,有咱们”,分明是挖苦。

石磊嘿嘿大笑道:“姓常的,你也知道利害?石某有的是杀手,你敢不敢上来?上来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不如趁此逃命,石某绝对不追兔子!”

常修吸了一口气,拍手一指石磊,笑骂道:“姓石的狗才,别对常四爷玩这一套,你一翘尾巴,常四爷就知道你要撒尿,你若有三分人气,也不会逃上屋去了。”

话落,猛弹身,竟向第八支旗杆掠去——

“嘉卜”喇嘛大喝一声:“姓常的,敢和佛爷走几招吗?”

身形刚要扑去,却被“天龙”低沉一哼止住。

“震岳”低声道:“别急,还怕轮不到咱们?”

“天龙”却怪笑一声道:“石领班,可要本座代劳?”

“震岳”怪笑接道:“石领班有的是办法,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

石磊干笑一声道:“过奖了,凭石某与许汉忠兄足够拿下两个逆党,三位国师只管看好戏。”

一扬手,叫道:“姓常的,接石某这个!”

三颗黑物事,已如闪电般向常修射去。

常修听风辨位,便知“那话儿”来了。

他不敢大意,一顿脚,斜飘四丈外。

两粒黑物事已在半空爆开,却是两大团细粉,随风飘落。

常修发觉受愚,怒声喝道:“好个狗头,你有多少零碎,快掏出来,常四爷一并接下。”

石磊奸笑道:“石某恭候了,请上来,看能接石某几下?”

常修大怒,他明知对方存心激将,如果不上,等于当面示怯。

上吧,石磊到底有多少鬼门道?实在摸不清。

他略一沉吟,石磊冷丢丢地道:“怕了?你就老实束手待缚吧,别吹大气,把人笑煞!”

常修大怒叫道:“兔崽子,看你怎样奈何四爷?”

刚要腾身——

猛听王思古一声怒啸:“好贼子!”

却是“白骨殃神”许汉忠见石磊露了几手,果然把常修镇住,身在屋后,安若泰山,先立不败之地,见猎心喜,也想照方抓药。

他的玩意虽不及石磊的多,也有的是歹毒物事。

竟在百忙中,抓了一把“白骨散”,趁双方移步换位,与王思古面背面之际,一记“白骨抓魂”,吸住了王思古的眼神。

趁王思古挥掌破解之际,猛震掌心!

那颗猪胆紧封的“白骨散”,立即如焰火爆散。

那是每粒像老鼠屎大,尖锐的骨屑,经过奇毒淬炼而成的小东西,一爆开,好像洒了一天碎微的蓝色星芒。

由于双方相距咫尺,王思古又正当破解那一招“白骨搜魂”,挥掌横截的一瞬间,而许汉忠在化抓为掌震之同时,已纵退丈外。

他退王进,王思古就恰好冲向蓝芒圈里。

这种猝不及防之下,王思古功力再高,也未料到对方如此卑鄙下流,念不及转,右掌疾拂,人已疾向后退。

仍是迟了一瞬,虽得一拂之力,把射向头面的白骨碎屑扫落,右臂及小腹双腿却被白骨散射中了十多处。

虽有罡气护体,只被伤了皮肉,他只觉得有十多处地方如被蜂蛰了一下,迅即转为麻辣。

他当然知道有毒,怒骂一声,退出二丈,一面行功止住伤处血脉,一面自取灵丹吞服。

“白骨殃神”一见得手,哪肯放过?

一声不吭地,向王思古连发三记“白骨爪”。

王思古以灵活的身法避过。

常修当然一眼便看出老五吃了亏,惊怒之下,便转向许汉忠扑去。

许汉忠狞笑一声:“王老五三炷香里,就去向阎老五报到……姓常的,你正好奉陪作伴……”

一面连吐“白骨掌”,大震声中,许汉忠连退三步。

常修已掠到王思古身侧,低声问道:“如何?”

王思古促声道:“毒性很烈……不宜恋战!”

面色一白,冷汗冒出,可见毒性反应之快,连开口泄点气,就痛苦难忍。

常修知道不妙,一指许汉忠,喝道:“姓许的,你再向常四爷卖弄一下看看?”

人已大步欺进。

他已明白王老五危在顷刻,想把他背起脱身,太难!

只有尽快制住许汉忠,搜取独门解药,才是唯一之策。

因此,他把全身的功力凝聚双掌!

许汉忠似为他之威势所慑,连退八步,狞笑道:“姓常的,王老五非我独门解药无效,你想和许某硬拼,不出三十招,姓王的就完啦!”

常修知道并非全是恐吓,大喝一声:“看掌!”

霹雳大震,许汉忠又硬接了一招。

惊尘涌起,许汉忠摇晃了一下,退了二步。

常修大喝道:“再接十掌试试!”

又连发两招。

许汉忠却不再硬接,身如鬼魅,连闪了几闪,避开了常修的威猛掌力,空自把地面震了两个坑。

常修明知对方只想拖延时间,双方功力原就差不多,就是硬拼,也非几百招分不出高下,自己全力一掌,也只能使对方退两三步而已。

空自急怒无用,必须另出奇策。

忽然瞥见许汉忠凶睛一闪,向左面看了一眼。

常修向左面一瞥,却是百十丈外的夜空,一连升起大串的血红焰火。

常修心中一动,大笑起来:“我们的大援来了,你有种,试试看。”

许汉忠向石磊叫道:“石兄,风紧……我可要去看看?”

常修已瞥见其他三方,也先后升起了血红焰火。

屋面的石磊,正在游目四扫,闻言,冷冷地道:“汉忠兄,你只管放手施为,这里安如泰山,小弟去看看……”

话未落,人已腾空向南,一闪而没。

许汉忠暗骂:“你好漂亮,借口一走,却让我来替你顶缸!”

不料南方二十丈外,突然扬起石磊的怒笑声:“‘无影神拳’!姓施的,你来的正好,只会打冷拳?”

只见一声震耳哈哈笑道:“好说。是我的贤徒要拿你试手,你怎么连人也没看清楚就乱叫?”

石磊嘿嘿连声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施豪哈哈道:“不多,不多,二三百而已!”

二三百,差不多比“平山堂”现在所有的人手多出一倍有余,还说不多?

许汉忠听了心底冷寒,忖道:“哪来这么多人?如果是姓施的乱吹,为何四面都起了紧急讯号?显见对方人手确实不少,才可分兵从四面攻入。侍卫们如果不是自知非来人敌手,也不会发出这种信号了。”

只听石磊奸笑道:“太少,太少,再加一倍,才够我们杀得过瘾!”

施豪哼了一声道:“废话,来,咱们先试试这几年的火候如何?放心,只要接施某十三拳,我的贤徒决不插手!”

只听石磊哼了一声:“原来是你闯进来?石某就让你尝尝味道,这儿地势不好施展,来!到上面去!”

施豪哈哈大笑道:“也好!你想卖弄一些烂玩意?施某一一奉陪到底!”

话声越来越近,“底”字落处,“无影神拳”施豪已和石磊先后脚现身。

另有二个小沙弥,紧随施豪身后。

常修已经挟住王思古,王思古已是面上铁青,一片难忍痛苦状,正跌坐下去,调息行功……

许汉忠故作一叹道:“没有到手,真是寂寞!姓常的,为何做了缩头王八?”

他也知道,此时常修关心王思古,正在为王思古隔衣传功抗毒。

常修既为王思古“护法”,当然不敢轻离半步,所以,许汉忠就落得风凉话几句了。

施豪向现场疾扫一眼,也是一怔,叫了一声:“老五,怎么了?老四,如何?”

许汉忠接口阴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王老五马上要‘走’,姓施的,你正好赶来作伴送行……”

石磊也干笑道:“施豪,恭候了你们十几年,今夜才算等到了,这是你们注定送死了!乖乖听话吧!”

施豪仰天狂笑道:“大丈夫视死如归,何惧之有?王老五即使有个不测,我们会加十倍讨还,来吧!”

双拳虚空一晃,已瞪定石磊,行功蓄势。

石磊嘿声道:“你要死,还不容易?我们成全你们八人的义气!”

施豪向“大傻”、“大呆”一递眼色——

两个小沙弥便向“平山堂”屋面上飞射而去。

石磊欲阻不及,喝道:“找死!给我滚回来!”

作势便要腾身追截。

这下却轮到许汉忠比他快一步,怒嘿一声道:“两个小狗,宰了他!石兄,你只管对付姓施的!”

人已向屋面射去。

大约两个小和尚的轻功已深得施豪的“无影”心法,不过先后脚之差,等到许汉忠上了屋,他俩已经分向左右,由前厅掠向中厅一闪不见。

许汉忠呆了一下,向左面追去。

石磊刚叫了一声:“姓施的……”

施豪双拳一抖,喝道:“我和尚先布施你,好好给你超度!”

拳出无声,和常修的“震天掌”完全不同。

石磊素知“无影神拳”利害,先斜步避开正面,还了一记。

施豪拳力走空,再发两拳。

石磊猛古丁向后飞纵,直向“平山堂”大门掠去,口中喝道:“举枪!”

十九个火枪手本已隐入大门,施豪一到,他们又现身

只听同声暴应:“得令!”

每人的火枪已瞄准施豪。

施豪随后追截,已看到石磊进入“平山堂”大门,门前立着三个喇嘛,正向他作“怒目金刚”状。

施豪刚一停身,想考虑一下,猛听石磊奸笑道:“姓施的,你看到没有?就是铁打铜铸,也经不起我们火神枪的一击,你如不想成蜂窝,就束手待缚!”

施豪是第一次看到火枪,先还当作是什么奇门玩意?当然更不清楚它的厉害,刚哈哈一声:“笑话!姓石的,你别小孩玩爆仗,自吓自啦!”

石磊狂笑起来。

“施豪,你真不知死活,现在,你和姓王与姓常的,正成了我们最好的枪靶子,我先让你开开眼界!”

竟随手抓起一个刚才被王思古、顾一鸥震毙的一具死尸由大门中飞闪出来。

死尸被抛起半空三丈多高,向下落!

石磊一声劲喝:“放枪!我负责!”

只见那十九个火枪手同时一抬手,枪口对定,一阵啪啪响,密如炒豆。

只见那个下落的尸首在半空丈许处,身上不住冒烟!

施豪也闻到一阵怪味。

死尸坠地,只见他全身被打得象蜂窝一样,惨不忍赌!

施豪已知此物真的意外厉害,如被对方集中射击,谁也难以应付,也非和这死人差不多不可。

只听石磊阴笑道:“如何?姓施的任你多大能为,能逃得过这个吗?”

施豪怒笑道:“这算得什么?施某不吃这一套,试一试吧!”

人已向“平山堂”大门大步走去。

猛听常修传声道:“老七,乱动不得,耐心点!”

施豪只好止步。

那些火枪手已经再换上铅弹。

常修与施豪,就吃不懂此物细底的亏,如果能知道它的作用,只能每枪发一次,就必须再换装铅弹的话,早已趁对方放枪的刹那,先把那班枪手毙伤,把火枪夺过来。

石磊大喝道:“施豪,你的当年豪气何在?若不速作表示,咱们只好不留活口,叫你三人灰飞烟灭,片肉无存!”

接着,劲喝一声:“你们准备!”

何须他再说,十九支火枪随时可发。

他再加一句,不过虚张声势,加强“攻心”罢了。

施豪强耐怒火,向常修沉声道:“老四,怎么办?”

常修传声道:“你先敷衍几句,我想老二不会误事!万一时,何辞一拼!”

施豪双目神光迸射,怒笑道:“姓石的,你要施七爷怎样?”

石磊笑道:“这还用说二遍吗?你和姓常的先双手抱在头顶,背向我们这边,我们看在武林一脉份上,也客气些,把你们交给上司,如能悔过,说不定我们还是一殿之臣,石某人最够朋友吧?”

施豪不由连骂!

“无耻!无耻!无耻之尤!”

他强压下上腾的怒火,仍是厉声道:“做不到!”

斩钉截铁,干脆之至。

石磊狞声道:“你们不怕死,只管放马过来,我倒数十数,如数到‘一’仍图顽抗,你不动,我们也要动了!”

扬声喝道:“你们听清!抗命者杀无赦!”

那是吩咐火枪手。

十九个火枪手毫无表情地看不出任何异状,却听“天龙”喇嘛唉了一声:“还有一个呢?”

石磊忙道:“谁?”

大约也已发现少了一个,哦道:“巴队长何在?”

“震岳”喇嘛冷声道:“随贝勒在里面,石领班,最好先报上去!”

“嘉卜”喇嘛怪笑一声道:“贝勒入内很久了,本座去看看。”

话落,人已向内走。

石磊神色连变,他何尝不知火枪队是直属福康安的,福康安既在,他无权擅专。

但,他认为如不这样,就难把握控制胜局的结果,只要能达到目的,不论死活,他可以向福康安以“权变”解说。

偏偏在他不可一世时,三个喇嘛竟会“破坏气氛”,无异泼他冷水,拆他的台,一面陪笑道:“有劳代我上报贝勒!”

一面大声念“十、九、八、七、六、五、四……”

却被施豪一声大喝打断。

“姓石的,施七爷认栽了!”

石磊大喜,嘿了一声:“那就火速照我刚才的话做!”

施豪沉声道:“施七爷可以照办,但必须先让我二位盟兄下山!”

石磊大怒,奸笑道:“姓施的,你真够义气,好!你先举手抱头!”

说着,他已大步走出,下了台阶,蛮大方地举手道:“只要你照办,石某就先请常、王二位下山,送行如仪。”

施豪狂笑一声道:“好!大丈夫一言如山,老四老五,走!”

说着,他自己真的缓缓背转身,双手交叉,抱着头上。

石磊心底暗骂:“到底姓施的笨蛋好弄,君子可欺以方。”

口中即连声道:“一句话,王常二位,请恕不送行,凭牌通过!”

一扬手,向常修抛出一面虎头金牌。

常修毫无表情地接过,木然地背起奄奄一息的王思古,叫了一声:“老七……”

施豪大喝道:“走!”

常修惨笑一声,一顿脚,便掉头而行。

石磊狞笑一声:“不送了!”

却向十九个火枪手递了一个“放”的严厉手势。

就在十九个火枪手扳动枪机的刹那!

施豪目张如炬,要缓缓地转着身来。

已经走出丈许的常修也旋身相向,目眦流血。

砰!砰!砰!火枪响了。密如炒豆!

两条人影升空如箭,几条人影滚地。

两条人影下降如电。

同时,扬起了两声:“住手!”

惊人的变化!

如箭升空的是“无影神掌”施豪和“震天掌”常修。

当然,常修还背负着王思古。

如电下降的是一位青衫老人和福康安。

而最妙的是贴在地猛滚的竟是“阴阳圣手”石磊,“白骨殃神”许汉忠和“天龙”等三个喇嘛。

那十几个枪手好像雷打的鸭子,呆在当场,没有再发枪。

石磊一手抚住右肩,气得发抖,戟指火枪手连道:“你们疯了!你们疯子!”

许汉忠和三个喇嘛不过滚了一身的灰土,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施常二人也星泄下坠,站在青衫老人身边,

福康安先向状如疯狂的石磊沉声道:“他们没有疯,石领班,你先去上药!”

石磊躬身道:“属下还不妨事!”

福康安道:“本贝勒都觉得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你不怕再挨一枪,你就站着好了。”

石磊向那卓立三丈外,静如山岳的青衣老人一指,叫道:“贝勒,他就是逆党之首……”

话未了——

“砰”地一声,把石磊惊得就地一滚,真的成了惊弓之鸟。

那一枪,好像是对空打的,却不知发枪的人在何处?

刚才枪声大作中,石磊先挨了一枪,贴地一滚,许汉忠和三个喇嘛一时心慌意乱,也跟着成了滚地葫芦。

这时,却东张西望,怒形于色道:“有人吃里扒外,那还得了。”

无奈,火枪队是直属福康安的,除了福康安自己处理外,谁也不便说什么?

意外之变,使石磊灰头土脸,自觉没趣,空自恨毒,向福康安打了一揖,低头退入“平山堂”。

“白骨殃神”许汉忠当然也认识“昆仑处士”戚长春。

他是旁观者清,刚才石磊的阴谋诡计,以火枪威胁“无影神拳”施豪,假意答允放走常修与王思古,实际是想利用对方轻生死,重义气的弱点,想迫使对方在不反抗之下一同毁在火枪齐发之下。

许汉忠以正合孤意,只好闷不作声,施豪果然“中计”了,常修也“老实”了,许汉忠正奇怪,因施常二人是“八友”中个性最烈的二个,怎会如此好摆布。

念动间,奇变已经发生了!

戚长春之从天而降,倏然出现,固然意外,难怪施豪与常修肯那么“听话”,一定是发现戚老大已到,戚长春向他们有所暗示,这都是意料中事。

最使许汉忠惊心的是刚才打中了石磊一记冷枪,绝不会是那十几个火枪手,他看得清楚,十几支火枪都是集中向施、常射击,石磊当然是在火枪队的背后,绝无一个火枪手有转身放枪之事,那末,放冷枪的当然是另外一个了。

刚才再一声枪响,已证实另有人放枪,但那火枪队是福康安的心腹,又是“八旗”子弟,岂有背叛之理?

而福康安刚才也喝止火枪队再动手,岂非更不可思议?

他知道,火枪队受过严格训练,也都是一身武功的好手,应变十分迅速,王常二人能逃过第一排枪,也决逃不过第二排枪,火枪队为何“失常”呢?

他只一眨眼睛,立即明白了!

在“平山堂”的正厅屋顶,有人执着一支火枪,正向下面瞄准。

虽看不清面貌,却可由衣着上一眼看出正是“火枪队”的领班“巴加”。

火枪队除了听令福康安外,就只有“巴加”之命是从,巴加竟会反戈相对,就难怪十几个火枪手吓呆了。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顾一鸥临时换下“巴加”的衣着,扮猪吓老虎的。

只凭这一着,就够吃瘪福康安,镇住火枪队,许汉忠除了心神大震,充满意外惊骇外,也呆住了。

“天龙”和“嘉卜”、“震岳”又不瞎,当然也看到了,空自惊怒,也是凶威一挫。

福康安淡淡一笑,划破了死寂的空气,向青衣老人沉声道:“你就是逆党之首戚长春。”

“昆仑处士”戚长春平静如水地点头道:“老朽正是戚某。”

福康安道:“你来得正好,是由你代表你们的意见?”

戚长春颔首道:“戚某可以代表我们兄弟八人,各门各派及天下仁人志士都已赶到,他们有何意见,戚某不便代疱!”

福康安厉声道:“他们何在?”

戚长春沉声道:“你最好先通知你的手下退回,不然,双方一成血战,非分存亡不可,戚某也无力阻止!”

福康安仰面道:“你是说,他们已经到了这里?”

戚长春点头道:“他们已经云集‘蜀冈’,也可说已云集扬州,欲得你们君臣始甘!”

听得“白骨殃神”许汉忠为之心头一凛,几乎失色。

福康安冷冷地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下手?”

戚长春沉声道:“我们需要你先交回我们的人。”

福康安狂笑道:“姓戚的,我佩服你,可是,我相信,你们不过以此作为借口,想对本贝勒要挟是吗?”

戚长春缓声道:“也可这么说,我们的人,比你们皇上的生命更重要!”

福康安冷然地道:“满口仁义道德,说得很好听,如你们认为有对付我们的把握,会在乎牺牲几个人吗?”

戚长春点头道:“那要看在什么形势下,如果我们认为值得,即使全部牺牲,也会毫不考虑地抛头洒血……”

福康安截口道:“如你们的确有胜算的话,能对付我们,还怕不能救出你们的人?”

戚长春沉声道:“你别认为有所仗恃,戚某只要一声招呼,马上血染蜀冈,尸横遍地,并非你们这些实力可以抗拒的!”

福康安哼声道:“你们如此做,要付多少代价?”

戚长春喝道:“大义所在,不计任何代价!”

福康安为之大震!

戚长春一喝之威,有如平地春雷,充满罡气,震入耳膜,使许汉忠和火枪队都为之心神大震。

戚长春举起右手,斩钉截铁地道:“如何?”

两个字不下千斤之重,有慑人的力量,等于说,如不订城下之盟,他就要下令动手了。

福康安狂笑道:“戚长春,算你利害,你说话可算数?”

戚长春怒笑道:“我中华礼义之邦,信义第一,岂像你们言而无信?”

福康安冷然地:“你不是说不能代表全体?”

戚长春道:“伸民族大义于天下,如何惩罚你们君臣,是天下仁人志士共同之责,戚某不敢擅专;决目前之和战,援救我们的人,戚某可以一肩担当。”

福康安吸了一口气,捺住心头的激动,道:“好吧!”

目注许汉忠,道:“传令所属,撤退。”

“白骨殃神”许汉忠一蹙眉,由怀中取出一个法螺,凑上唇一吹,发出尖锐的呜呜如鬼哭异声。

戚长春一仰面,也发出一声龙吟长啸,震荡夜空,摇曳不绝。

福康安双目异光一闪,一抖手:“放人!”

许汉忠因手下都被福康安调出,正要亲身行动。

福康安目注“商山四皓”,道:“你们去。”

向第八支旗杆一抬下巴。

“商山四皓”,应声移步,走向第八支旗杆。

四人分出二人动手,迅速地把站笼放下来。

戚长春喝道:“我们是要活人,否则,血债血还,没有第二句话!”

站笼铁门打开,里面的人仍是一动也不动。

由于没有灯光,凭眼力,也看不清笼中人的死活。

施豪与常修都神色激动,目射神光,大步向站笼走去。

戚长春叫了一声:“八妹,愚兄在此。”

声音已透出异样了。

笼中没有反应。

戚长春又叫道:“八妹,我和大家来看你。”

声音已颤抖了。

笼中仍无反应。

施豪骇怒之下,大吼一声道:“八妹若有不测,施某和你们没有完……”

福康安目注许汉忠,道:“怎样?”

许汉忠一咬钢牙,大步掠到站笼边,冷声道:“她没有死!只是……闭了穴道!”

一低头,刚要伸手——

施豪喝道:“不准你动她!”

许汉忠退下两步。

施豪猛伸手,抓住铁笼,一运功力,双手分处,硬生生把铁笼扯裂尺许大的空隙,再运力,便裂开了三尺许。

施豪颤声叫了一声:“八妹,你看看施老七……”

伸手把笼中人拦腰抱出。

戚长春也已大步走来。

施豪把澄心师太轻轻放在地上,查看——

由于就在眼前,当然看得清楚!

只见澄心师太的手臂和小腿已经裸露。

左手五指已不见了二指,左肩一片脓血狼藉,和衣服沾成一块,原是黑血,连面上也是斑烂紫痂,几乎分不清五官,原来的花容月貌何在?

除了心房尚在跳动,一丝游气未断外,可说全身是伤,垂毙而已。

施豪钢牙挫得咯咯响,大吼一声:“拿命来……”

便向许汉忠连吐三记“无影神拳”。

许汉忠连挪,才避过三记拳风。

戚长春喝道:“七弟住手!”

施豪叫道:“老大,你没看到……”

戚长春点头道:“我看得很清楚,八妹先遭歹毒火器暗算,再受刑伤,只要命尚在,善后如何做,是我们的事!”

说罢,拂袖间,已把澄心师太被制的穴道全解,亲手给她服下灵丹,再点了她的“黑甜穴”,低声道:“七弟,你背起八妹,不可稍有震动!”

施豪眼都红了,强忍英雄泪,轻轻背起了澄心师太。

戚长春向常修背上的王思古看了一跟,沉声道:“是谁向戚某盟弟下的手,把解药拿来,暂不追究!”

许汉忠迅速地抛出一个小玉瓶,一声不吭回到福康安身边。

戚长春道:“还有我们的人呢?”

福康安道:“还有谁?”

戚长春怒声道:“废话!少不解事,要我们一一报名?”

破空声息,汇成一片猎猎风声。

是近百个高手,被螺声召回,有小半狼狈不堪,受了内外伤,显然,是经过血战。

接着,佛号传到,少林掌门先率领十二个高手现身。

继之,武当等门派与丐帮主韩魏才也率领八大舵主赶到。

看情形,各门派与丐帮所属,也有十多人受了伤。

双方照面,空气又骤然紧张,使人有窒息之感。

福康安目注许汉忠,喝道:“许总领班,你与石总领班一共拿了他们多少人?”

许汉忠躬身道:“据属下得悉,只有九华掌门人石某人及一位姓桑的……”

福康安哼了一声道:“人在何处?”

许汉忠应声道:“石振天伤了石磊总领手下兄弟三人,被擒后由石总领班所属押管!”

福康安喝道:“立即传令,把姓石的和姓桑的,交给对方!”

许汉忠躬身道:“遵命照办!只是……”

福康安向戚长春叫道:“你们听到了?我已下令放人,一时无法当面交回石、桑二人,请于三天里派人来此要人好了。”

戚长春颔首道:“我相信你一次。”

福康安沉声道:“一句话,已经至此清楚,你们该走了!”

戚长春道:“还有我们一位姓龚的朋友及九华一名女弟子!”

福康安向许汉忠看了一眼,哼了一声……

许汉忠大声道:“一并请于后天来此领回!”

戚长春喝道:“好!”

向少林掌门等抱拳道:“各位有话说吗?”

少林掌门合掌道:“戚施主一言九鼎就是。”

戚长春点头道:“有僭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大家辛苦了,请退。”

又向福康安沉声道:“彼此一言为定,你们的人,我们也会放回,三日后,再说其他!”

福康安仰面道:“请便,本贝勒会知道如何做!”

话罢,掉身,大步走入“平山堂”。

戚长春面上掠过一抹异样神色,一举手,止住了施豪和常修要开口的话,向少林掌门等拱手一声:“请!”

人影消失。

“平山堂”前一声响,是有人把震成两截的一支火枪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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