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才接着又道:“连派何九追踪斑发老头失踪之事,也要保密。”
佟六连连称“是。”
“好了。”杜文才摆手道:“现在你不妨再到天坛附近去走走,看看是否另有发现。”
佟六躬身退出之后,杜文才独自沉思少顷,才冷笑着自语道:“狗胆可真不小。”
当杜文才离开贵宾室后,商兴仁一紧猿臂,在小娟的俏脸上亲了一下道:“小娟高不高兴陪伴我?”
小娟像扭股糖似地紧偎在他的怀中,媚笑道:“不高兴。”
商兴仁笑问道:“是嫌我年纪大,还是赏得太少?”
小娟微仰螓首,眯着眼睛媚笑道;“两者都有些儿。”
商兴仁笑了笑道:“不要紧,赏得太少,随时可以补,只要你能使大爷开心,至于年纪大……”微顿话锋,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更不要紧,只要宝刀未老就行,嘻嘻……”
小娟不依地媚笑道:“爷,您夹缠到什么地方去了.奴家是跟你闹着玩的呀!”
接着又敛笑幽幽地一叹道:“爷,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败柳残花……我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商兴仁笑道:“看不出来灌迷汤的功夫真不错。”
小娟凄然一笑道:“爷,奴家可是一片真情。”
商兴仁低声问道:“难道你想离开这儿?”
小娟长叹一声道:“爷,奴家虽然命苦,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谁愿意呆在这地方,供人使唤哩!”
商兴仁轻轻一叹,未接腔。
小娟美目深注地接道:“爷,您真的一年之后要走?”
“是的。”
“愿意带我走吗?”
商兴仁正容道: “只要你有此心,我会设法将你救出火坑。”
小娟突伸双臂套住他的脖子.谢了一下道: “爷.您真好……”
接着,又贴着他的耳朵,以低如蚊蚋的语声问道:“爷,您真是‘赌王’六百万的徒弟?”
商兴仁心中一动笑了笑道:“这还能假得了!”
小娟轻叫一声道:“这我就放心了,爷,这赌场,对陌生人一向是不轻易重用,我想,他们必然会派人去金陵调查你的真实来历的。”
商兴仁漫应道: “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暂就让他查吧。”
接着,又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口中说着,双手却在她的娇躯上恣意轻薄起来,同时并呵呵地笑道:“丫头,看你叫不叫饶。”
小娟一半是做作,一半也委实是全身都被逗得痒兮兮的,只见她,笑得娇喘连连地道:“爷……您……饶了我吧。”
就当此时,门外响起杜文才的哈哈大笑道:“小俩口儿怪亲热的嘛!”
商兴仁连忙放开小娟,向着杜文才淡然一笑道:“小弟一时忘形,倒教杜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杜文才一面缓步入室,坐回原位,一面拂须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老弟是大英雄,也是真名士,理当如是,理当如是。”
商兴仁方自尴尬地一笑间,杜文才又含笑接问道: “老弟,这丫头,是否还能善解人意?”
商兴仁这才微笑点首道:“杜兄说得不错.这短时间里,我已经被她迷上啦!”
“老弟说笑了,”杜文才含笑接道: “不瞒老弟说,这丫头,是本场侍女中,色艺最佳,也最善解人意的一个,老弟一见面就看中她,足证老弟的审美眼光,也跟赌技一样高明,哈哈哈。”
小娟垂首,白了杜文才一眼道:“爷,您老是取笑人家,我不来啦。”
杜文才含笑接道:“小娟,传令下去,将后园中的精舍收拾好,那是商爷跟你的香巢、你可得多费点心。”
小娟娇应着姗姗离去之后,杜文才向商兴仁笑道: “老弟,咱们各处走走,你先熟悉一下这儿的环境。”
当夜.三更正,香山碧云寺,土坟之旁,悄然飘落一红一白两道人影.那是雷千里和朱君玉二人。
朱君玉还是易钗而弁,一身白色儒衫,但雷千里却已恢复了他那“白发朱衣千幻叟’的本来面目。
雷千里白果眼一翻笑了笑,道: “姑娘,这是江湖,昨宵.你已亲自体验到,目前的北京城,到处都是神秘的武林人,所以,咱们必须找这么一个静僻之地,而你,也必须收拾起千金小姐的架子,委屈一点,随便坐吧!”
说着,他已自顾自地就地坐了下来。
朱君玉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听训的.还是问你所问的吧!”
雷千里点点头道:“好,那么,你先答我昨宵所问。”
朱君玉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必须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些之后,我才答复你。”
“当然是为了查证一个失踪的人。”
“为何偏偏由我身上着手追查。”
雷千里目光深注地接道:“如果证实你就是我所要追查的人,我自然会源源本本地告诉你。”
朱君玉笑道:“咱们各持己见,可就难了。”
霄千里“哦”了一声道:“对了,昨宵,我忘了叮嘱你,你是否曾将这些告诉过令尊?”
朱君玉道:“没有,最近两天,我都没见到过他老人家。”
雷千里正容说道:“年纪轻轻,可不能撒谎!”
朱君玉笑问道:“你想,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但愿如此,”雷千里沉声接道:“丫头,莫再放刁.好好答我所问,否则.我老人家将强制检查。”
朱君玉骇然退立一步道:“你……”
雷千里笑道:“想跑吗?丫头,你差得太远了,我老人家夸句海口,让你先跑出十里之外……”
朱君玉截口道:“别吹牛!我先答复你就是。”
“这才乖!好,说吧。”
“我身上是有这么一颗朱砂痣。”
她的语声低得像蚊蚋。
雷千里目光一亮道:“打开衣袖,给我瞧瞧。”
朱君玉又退出一步道:“这……”
雷千里正容接道:“别这呀那呀的了!我老人家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岂能被你一句空言搪住。”
朱君玉抗声道:“要检查,也不能由你检查呀!”
雷千里道: “我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瞧瞧你的一粒痣儿,有甚要紧。”
朱君玉坚决地摇头道:“不!不……”
雷千里苦笑道:“好,我老人家让步,用你的宝刀,在有痣部位的衣衫上,开一个小洞,总可以吧?”
朱君玉挣了挣.才无可奈何地照办了。
雷千里睁着一双白果眼,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之后,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谢天谢地!总算这番精神没白费。”
微顿话锋,又温和地接道:“姑娘,你先坐下来,让我老人家,说个故事你听。”
双方就地坐下之后,雷千里才注目问道:“姑娘,有关令尊与‘江南一剑’江世杰之间的恩恩怨怨,是否也曾听说过?”
“没有,”朱君玉茫然地接道: “这些,与我身上的朱砂痣,又有什么关系?”
雷千里意味深长地道:“这关联可大哩!就由你身上的这颗朱砂痣,证明你不是朱志宇的女儿,连你的哥哥朱天佑,也并不姓朱。”
朱君玉张目讶然问道:“这话由何说起?”
雷千里轻轻一叹道:“且听我老人家慢慢道来。”
顿住话锋,沉思着娓娓地接道:“说来,这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朱志宇与江世杰本来是一对好朋友,当时,也都是三十不到的青年人。”
朱君玉接问道:“既然是好朋友,以后又为何反目呢?”
“红颜祸水,祸水红颇,问题还是出在女人身上,”雷千里轻叹着接道:“而且,说来也是朱志宇太不够朋友。”
朱君玉接问道:“这话怎么说?”
“丫头莫打岔。”雷千里接道:“当时,江世杰有一位美艳无双、武功不错的未婚妻,姓巴,名惠如……”
朱君玉禁不住“啊”了一声道:“那不是我的大妈……”
雷千里接道:“不错,以后,巴惠如是成了朱志宇的第一位正式夫人。”.
朱君玉目光深注地道:“这其中变化,又是怎样的?”
雷千里道:“姑娘,朱志宇这‘色鬼’的绰号,并非以后才有,那是原来有的,当时,朱志宇的武功高过江世杰,心机也远比江世杰深沉,在他有计划的安排与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江世杰不忍痛牺牲也不行啦!”
朱君玉蹙眉接道:“老人家,这话太笼统了,能否说得比较具体一点?”
称呼上已由“你”而改为了“老人家”,这妮子对雷千里的态度已较为亲善了。
雷千里接道: “朱志宇的手段,虽然既狠且辣,但说起来,却也简单得很,所谓硬的方面,是劫持巴惠如的父母,予以生命威胁,软的方面,却以另一位姿色也颇为不俗的少女.赠与江世杰,做为交换。”
朱君玉笑道:“这简直是胡闹!”
“胡闹的事情还多哩!”雷千里苦笑道:“姑娘试想,江世杰与巴惠如这一对恩爱情侣,会如此甘心被人家拆散吗?”
朱君玉幽幽地一叹道:“当然不会甘心。”
雷千里接道:“便因为江世杰与巴惠如不甘心,所以这宗公案,一直到如今,还夹缠不清。”
朱君玉蹙眉接道:“老人家,据我的想法,除了这所谓夺妻之恨之外,似乎没什么夹缠不清的呀?”
雷千里道:“姑娘忘了,我方才所说,朱天佑并不姓朱。”
朱君玉困惑地道:“那他是姓什么呢?”
雷千里道:“应该姓江。”
“姓江?”朱君玉蹙眉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朱君玉还不过是一位初解风情的黄花大姑娘,这问题也难怪她想不透啦!
雷千里不由苦笑道:“这就是说,朱天佑应该是江世杰的儿子。”
朱君玉也苦笑道:“老人家,您这一说,可使我更糊涂了哩!”
“事情是这样的。”雷千里沉思着接道:“姑娘,方才已经说过,江世杰与巴惠如这一对武林情侣,平白被人拆散,其内心的沉痛,是可想见的。”
话锋微微一顿,又长叹一声道: “姑娘,武林讲究是力量,力不如人,悲愤与忧愁都是徒然.当时的江世杰与巴惠如,在临别前夕,万般无奈之下,竟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他顿了顿接道:“当然,这是一般年轻男女,一时感情冲动之下,容易发生的事,但对江世杰与巴惠如而言,却也算是有计划的安排。”
朱君玉截问道:“这种安排,又有什么用?”
雷千里接道:“当时,他们的想法是,你朱志宇如今虽然夺了我的妻子,如果皇天有眼,将来我会夺下你的‘江山’!”
朱君玉听得一头雾水,美目翻了翻,一脸茫然神色。
雷千里正容接道:“姑娘,这就是说,如果皇天有眼,他们之间的一夕缠绵,能够蓝田种玉,那么,不论是男是女,都有可能接下朱志宇毕生心血所经营的事业,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朱君玉注目接问道:“老人家,难道说.巴惠如真是……”
朱君玉俏脸一红,接不下去了。
雷千里点首接道:“是的,就那么一次,巴惠如果然有了身孕。”
朱君玉道:“这情形.家父是否知道?”
雷千里道:“我想,应该知道的。”
朱君玉沉思着道:“这委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雷千里轻轻一叹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以后,江世杰与巴惠如之间,自然没法联络,当然,江世杰也没法知道他们那无可奈何之下所定的计划,是否有了效果。”
朱君玉接道:“那么,如今江世杰又怎能断定我大哥是他的儿子呢?”
“这个,自然有原因。”雷千里沉思着接道:“自爱妻被抢走之后,江世杰除了发奋图强,埋头痛下功夫之外,也不时改装易容,暗中在‘天风牧场’附近走动.这期间.当然有机会看到朱天佑。”
朱君玉截口“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这是说,我大哥长得有点像江世杰?”
雷千里轻轻一叹道:“岂仅是有点像而已!可以说,朱天佑的眉宇神态之间,至少有七成像江世杰。”
朱君玉沉思着接道:“如此说来,我大哥果然是江世杰的儿子了。”
雷千里道:“这事情,应该算是业已毫无疑问,姑娘,只要看朱天佑一入关,朱志宇立即将其暗地软禁一节,就可想见其中奥妙啦!”
朱君玉接问道:“老人家,我大哥是否知道这情形?”
雷千里道:“我想,他目前不会知道。”
朱君玉略一沉思之后.又注目问道: “老人家,那江世杰,是否还另外有儿子?”
雷千里心中一动,反问道:“你怎会想到这问题?”
朱君玉笑了笑道:“我不过是想到家父也曾送给江世杰一位美女,才顺便问问而已。”
雷千里眉峰一蹙道:“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就是一个人,所以,他与朱志宇所赠的那位美女是否成过亲,以及有没有儿子,却是无从知道。”
沉思了一下,接道:“江世杰自从爱妻被朱志宇强行霸占之后,即改装易容,不再以本来面目示人,从此, ‘江南一剑’江世杰,就从江湖上失踪了,而且,一直到前晚,江世杰正式在北京城露面为止,始终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朱君玉蹙眉问道:“这多年来,江世杰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雷千里道:“这问题,恐怕除了江世杰本人,谁也没法答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必然是苦练武功去了。”
接着,又苦笑道:“嗨!丫头,少打岔好不好?”
朱君玉笑道:“可以,但你也得客气一点,别老是丫头丫头的。”
“好!从现在起,我老人家叫你姑娘就是。”雷千里一顿话锋之后,才正容接道:“这情形,可以想见,朱志宇是非常不安的。”
朱君玉又忍不住地,轻轻一“哦”道:“怪不得……”
雷千里注目问道:“这话怎么说?”
朱君玉道:“家父平常曾不时地独自冷笑着:‘哼!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看来,他老人家口中的这个‘你’,指的就是江世杰。”
雷千里略一沉思之后,才淡淡地一笑道:“恐怕不尽然。”
朱君玉讶然问道:“那么,您以为他老人家指的是谁呢?”
雷千里不答反问道:“姑娘,你曾经听说过你大妈巴惠如的下落吗?”
朱君玉不禁一愣道:“不错,这倒委实是没听说过。”
雷千里接道:“你想想看,朱志宇当初千方百计地.将巴惠如弄到手中,如今怎又会突然不见,而又没人敢谈及这个问题呢?”
朱君玉沉思着道:“不过,我曾经听我大哥说过,他母亲是被仇家暗杀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难道方才老人家的言外之意,指的是我那大妈?”
雷千里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朱君玉接问道:“您以为我大妈还活着?”
雷千里正容接道: “在没有正式证实她的死讯之前,我想.谁也不能否定没有这种可能。”
朱君玉轻轻一叹道: “真想不到,我朱家竟还有着这么多……”
她自动咽下未说完的话,却向着雷千里苦笑道: “老人家,话题越扯越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雷千里正容接道:“姑娘,这些并非题外话,也正是我所需要知道的问题。”
朱君玉苦笑道: “可是,我所知道的,已全部告诉你了哩!”
雷千里也苦笑道:“你这些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朱君玉笑了笑道:“那么,还是说原来的话题吧!”
雷千里拍拍自己的额头道:“人老了,真没用,方才说到什么地方,我已想不起来啦!”
朱君玉眉峰一蹙道:“老人家,方才您已说到,江世杰失踪之后,忖测家父心中非常不安……”
雷千里接道:“对了!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声明,朱志宇的不安,是发自他的内心,而并非由于我老人家的忖测。”
朱君玉苦笑道:“不必咬文嚼字了,这些,并非紧要关键呀!”
雷千里淡淡地一笑之后,才一整神色道:“江世杰失踪之后,武林中接连发生了几宗如今还不曾破获的疑案,那就是天台陈家,金陵李家,杭州石家,都先后于一夜之间,被人满门杀绝。”
朱君玉不由一惊道:“一个人都没逃出?”
雷千里道: “这可很难说,不过,到如今已事隔十七八年,仍不见有这几家的后人出面,那情形,已不难想见啦!”
朱君玉苦笑道:“老人家,这是否算题外话?”
“不!”雷千里正容接道:“姑娘,木有本,水有源,说一件事情,总该源源本本地从头说起才对。”
话锋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 “江世杰与陈、李、石三家,都有深厚的交情,江湖上称之为‘江南四大家’,可是,如今这曾经在武林中煊赫一时的‘江南四大家’,早已烟消云散,不再被人提及了。”
一叹住口,沉思少顷之后,才娓娓地接道:“当陈、李、石三家,先后被屠满门之后不久,京口(即今之镇江)柳家,也发生了灭门惨案。
“不过,这柳家,可并非武林世家,而系官途中人,主人柳子放柳大人,为官且极清正,官声甚佳……”
朱君玉截口轻叹道: “老人家,自古以来,为官清正的人,十九难得有好的下场,这位柳大人,也极可能是死在他不该‘为官清正’这一点上。”
“不!”雷千里正容接道:“姑娘,你的话,虽然是中了稗官野史的毒,而略嫌偏激,却也颇有道理,不过,柳子放的死,却并非是死于他的为官清正,而是他不该与‘江南一剑’江世杰,沽上了亲戚关系。”
朱君玉讶然问道:“柳大人竟是江世杰的亲戚?”
雷千里点头答道:“是的,他们是中表之亲。”
朱君玉注目向道:“老人家.为什么那位柳大人不该与江世杰沾上亲戚关系呢?”
雷千里道:“因为有人要杀尽所有与江世杰有关的人,以逼使江世杰出面.而这位幕后人物,极可能就是令尊朱志宇。”
朱君玉脸色微变道:“这是您的忖测,还是有甚根据?”
雷千里正容说道:“以往是忖测,不过并非我的忖测,而系江世杰的忖测,但此刻,却已由我首先拽到了证据。”
朱君玉一愣道:“是什么证据?”
雷千里一指她的左肋道;“证据就是你这颗朱砂痣。”
朱君玉苦笑道:“老人家,我又给弄糊涂啦!”
雷千里道:“那么.你少打岔,好好地听我说。”
微顿话锋,沉思着接道:“当柳子放全家被杀之时,却单单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送在一家邻居的门口,并留条表示,七天之后,当有人前来收领。”
朱君玉蹙眉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听我说下去。”雷千里正容接道:“这目的很简单,当然是希望江世杰前来收领,可是,不论是官府中,或者是江湖人物,以及普通人们,只要是一接近这女婴的住宅.都会莫明其妙地被人杀死。”
朱君玉接问道:“那么,以后呢?”
雷千里道:“据传说,在第六天上,那女婴又神秘地失踪了,据江世杰事后忖测,如非被什么武林奇人救走,那就是朱志宇自己带走了。”
朱君玉道:“当时.江世杰为何不去收养那女婴?”
雷千里苦笑道:“当时,江世杰还远在千里之外,等这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早已时过境迁啦!”
朱君玉接问道:“江世杰又怎能断定那女婴是被家父收养了呢?”
雷千里道:“江世杰也不是断定,而是忖测,但现在已由我谋证出来,那就是你身上的这颗朱砂痣。”
朱君玉一愣道:“老人家是说,柳家那女婴的身上,也有跟我同样的一颗朱砂痣?”
雷千里点点头道:“不错,根据江世杰所描述情形,部位与颜色,都跟你身上的一样。”
朱君玉蹙眉接道:“如此说来,那我现在的父亲,实际上却是对我有灭门大恨的仇人了?”
“唔!”雷千里正容接道:“姑娘,如今已算是铁证如山,难道你还不相信?”
朱君玉也正容说道:“老人家,兹事体大,我不能仅凭一面之词,而不得不多加查考。”
雷千里沉声接道: “姑娘,如果你以此直接向朱志宇查询,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朱君玉笑道:“老人家,我还不至这么笨.首先,我将在我母亲面前设法查询,啊!对了,那柳家惨案,发生已有多久了?”
雷千里微一沉思道: “到目前为止,应诙已有十八个年头。”
朱君玉愣了愣道:“年龄方面,倒也颇为吻合。”
雷千里注目问道: “你真要回去查证一番之后,才肯相信?”
朱君玉苦笑道:“老人家,我已说过,兹事体大……”
雷千里截口一叹道: “姑娘,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话,依理,我该将你扣留才对。”
“这是为什么?”
雷千里正容接道:“别问我为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一声,可能你身世没问出来.而自身已受到朱天佑同样的遭遇。”
“您是说,我也会受到暗中软禁?”
“你想会不会呢?”
朱君玉毅然摇头道:“我想,不会的,因为我娘最疼我。”
沉思少顷之后,雷千里才长叹一声道:“姑娘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么,请吧!”
朱君玉徐徐起身道:“您还不走?”
雷千里道:“我还得冷静地想一想。”
朱君玉道:“以后,咱们如何联络呢?”
雷千里注目问道:“姑娘估计,几时可回北京?”
朱君玉沉思着道:“我想.一个月的时间该够了。”
“那么。”雷千里接道:“一个月后的同一时间,咱们在这儿见面,记着,风雨无阻!”
朱君玉方自点了点头,雷千里却忽有所忆地接问道:“姑娘,有一件事情.我几乎忘了,请想想看,令尊平常对你的态度,是否有甚奇特之处?”
朱君玉愣了愣道:“老人家所指,是有关哪一方面的?”
雷千里接道:“我所指是多方面的,包括日常钦食起居。”
朱君玉蹙眉沉思少顷,才苦笑道:“老人家,家父除了督导武功之外,平常很少同儿女们接近,所以,一时之间,我委实想不起来,家父的态度,有甚奇特之处。”
雷千里长叹一声,挥挥手道:“好了,你走吧。”
雷千里目送朱君玉的背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才向约莫箭远处的草丛中朗声笑道:“朋友,你也该出来了!”
一声朗笑,草丛中腾起一道灰影,直射雷千里身前丈远处。
对方身形未落,雷千里已讶然接道:“怎会是你?”
原来来人竟然是那自封为“齐天大帝”的于大钧。
于大钧笑道:“雷老儿,咱们缘分不浅呀!”
接着又注目笑问道:“对了!你本来以为我是谁?”
雷千里一翻白果眼道:“你管得着!”
“我虽然管不着,却可以猜得着。”于大钧阴阴地一笑道:“你老儿是否因企图诱拐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做贼心虚,而怀疑是朱志宇追蹑在后?”
雷千里怒喝道:“于大钧,既然你早已来此,难道没听到我同那丫头的对话?”
于大钧笑了笑道:“很遗憾,因距离太远,夜风又劲,而你们的话声又特别低,所以我虽然想听,却听不到。”
雷千里冷笑道:“不管你听到没听到,将你那些狗腿子都叫出来吧!”
于大钧朗声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于某遵办就是。”
扭头扬声喝道:“诸位,雷大侠有请哩!”
他的话声未落,一阵人影飞闪,“嗖嗖”连响中,雷千里的周围丈远之外,已围集十二个只剩双目在外的白衣怪人,看这装束,当然是于大钧手下那些“天”字号中的人物。
于大钧方自得意地一笑间,一个清朗的语声,起自二丈外道:“请问帝君有没有请区区我?”
这位不速之客,竟是一副落拓相的“江南一剑”江世杰。
于大钧微微一愣道:“雷老儿,原来你也准备有帮手!”
雷千里笑道:“目前的北京地区,算得上是豺狼遍地,狐鼠横行,我老人家为防阴沟里翻船,自然得找个把帮手啦!”
一顿话锋,伸手一指于大钧那些手下人,撇唇一晒道:“就只这几个?”
于大钧笑道:“为数虽不多,但超度你雷老儿,应该是足够了!”
“但愿如此。”雷千里冷笑着接道:“希望别像前宵那些酒囊饭袋一样,让人泄气。”
顿住话锋,扭头向江世杰笑道:“江老弟.像这些土鸡瓦狗,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中,这儿没你的事,你请先回去。”
江世杰笑道:“俗语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老大哥,我在旁边瞧瞧热闹总可以吧!”
雷千里挥挥手道:“那么,你且退远一点。”
“是!”
于大钧含笑接道:“对!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过人多,多一个人在旁边掠阵,总是好事。”
雷千里截口冷笑道:“于大钧,别耽搁时间,请吧!”
于大钧笑道:“说得是!那么,请亮兵刃!”
雷千里一伸右掌,掌心中托着一枚大如鸭卵,精光四射的剑丸,淡淡地一笑道:“这是我老人家的标帜,如假包换的‘冷霜丸’,这宝贝儿多年未饮人血了,嘴馋得很.你可得叮嘱你这些手下,多多小心!”
于大钧精目中寒芒一闪,举手一挥,“呛”地一阵清越吟声中,十二个白衣怪人,已一齐亮出了肩头长剑,围绕着雷千里,不疾不徐地,游走起来。
雷千里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自己不下场,忍心要他们先行送死?”
于大钧狞笑道:“少卖狂!雷千里.还是先当心你自己的狗命吧!”
举手一挥,震声大喝道:“上!”
喝声才落,寒闪有若飞瀑怒潮,由四面八方,一齐向雷千里电疾般击到。
雷千里身形一旋,幻起一道晶幕,一阵兵刃相击的“叮咚”脆响中,晶幕上爆出无数火星,那情景,煞像是爆开一堆爆竹,但却比爆竹声更为火爆,也更为壮观。
在这“叮叮咚咚”的脆响声中.传出雷千里的呵呵大笑道:“这几个,比前天晚上的那些强得多了,于大钧,你能调教恁多高手出来.委实足以自豪!”
他这句话,究竟算是捧还是损,恐怕只有他们双方当事人心中明白。
就这说话之间,雷千里已连接对方十二人联手的三招抢攻,但他不但不还手,而且始终隐身于他那“冷霜丸”所幻起的晶幕之中,在寒芒交织,火星四溅,人影穿梭飞闪中.可说是连他的身影也没法看到。
于大钧双眉一扬,震声大笑道:“雷千里,别先逞口舌之快,你且脱出我这手下人的剑阵,再吹牛也不迟!”
雷千里敝声大笑道:“对!对!俗语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位也接我一招试试!”
话声末落,他那护身晶幕,突化长虹,像匹练伸展似地,闪得一闪,就这电光石火之间,长虹与寒芒齐敛.雷千里气定神闲地,站立当地,那十二个白衣怪人,则一齐退立丈外,长剑虚垂,呆若木鸡。
于大钧方自脸色一变,雷千里却抢先呵呵一笑道:“于大帝君,今宵我雷某人心情大好,不但没对贵属下杀手,连他们的长剑也没损坏分毫。”
于大钧截口冷笑道:“是否要我致谢一番?”
“那倒不必。”雷千里含笑接道:“只要你于大帝君的龙心之中,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于大钧冷冷一笑道:“好!将来我也会饶你一次。”
“雷某先谢啦!”雷千里扭头向一旁的江世杰笑道:“江老弟,咱们走!”
于大钧沉声接道:“慢着!”
雷千里一愣道:“帝君还有何见教?”
于大钧笑了笑道:“于某人难得碰到你这种绝代高手,前宵,咱们匆匆一搏,未能尽兴……”
雷千里截口接道:“帝君还有意‘御驾亲征’?”
于大钧正容点首道:“不错!”
雷千里笑道:“今宵,雷某人还有一个约会,委实没工夫奉陪,帝君方才所说,将来也饶我一次的金诺,就请提前于今宵实践吧!”
也不管于大钧的反应如何,话声一落,立即向江世杰一挥手,双双长身飞射而去。
于大钧凝神默察半响,确定雷千里、江世杰二人已离去之后,才合掌轻击三下。
箭远外的疏林中,应声飞出一道黑影,疾射当场,赫然就是那左丞相,“四绝妖姬”花解语。
花解语射落当场之后,朝着于大钧裣衽一礼,未语先笑地道:“帝君,方才为何不留下这两个?”
于大钧正容接道:“咱们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两个功力太高,不宜硬拼,咱们应该以智取。”
花解语接问道:“那么帝君之意是?”
于大钧声容俱壮地接道:“这两个,是孤家武林霸业的最大障碍,必须尽一切力量和手段,尽速铲除,这任务,孤授权卿家,全权处理……”
花解语不由身躯一震,截口接道:“帝君,微臣一人,力量有限,万一有所陨越,微臣个人生死事小,影响帝君武林霸业,则微臣算是死有余辜的了。”
于大钧笑了笑道:“这些,卿家毋须担心,卿家的一切,孤信得过,至于人手方面,孤自有适当安排。”
花解语媚然一笑道:“帝君既如此说,微臣只有勉力以赴了。”
于大钧沉思着接道:“有关行动方针,咱们回去再好好研商一下。”
紧接着,举手一挥,沉声喝道:“咱们走!”
一阵人影飞闪,刹那之间,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天桥雄风赌场后园精舍之中。
那位新任副总管商兴仁,正斜倚一张太师椅上.面对一幅无名氏的山水画,默然沉思着。
至于那位专门伺候他的美艳女侍小娟,似乎是刚刚兰汤浴罢,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轻移莲步,走近商兴仁身边,媚然一笑道:“爷,夜深了.该歇息了吧?”
商兴仁笑了笑道:“小娟,我是生成的苦命,不到三更过后,是睡不着的,还是你先睡吧!”
小娟掩口媚笑道:“三更过后?爷,现在已经是三更过后了呀!”
商兴仁愣了愣道:“是吗!怎么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小娟有意地接道:“对了!你饿了吧!我去弄点点心来。”
商兴仁连忙截口接道:“谢谢你!我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
就当此时,房门上响起轻微的剥啄声,小娟扬声问道:“谁呀?”
门外,传入杜文才的语声道:“是我.小娟.商爷睡了没有?”
“还没睡。”商兴仁含笑接道:“小娟,快去开门。”
小娟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去门边,将房门打开,含笑说道:“杜爷,请。”
商兴仁也已站起,目注站立门口的杜文才,含笑摆手做肃客状。
杜文才摇手笑道:“不忙!商兄弟,老朽说几句话就走。”
接着.又歉然一笑道:“夤夜打扰二位,老朽深感不安。”
“自家人,不用客气。”商兴仁注目接问道:“杜兄如有甚差事,即请明示。”
杜文才神色一整道:“并非对商兄弟有甚相烦,只是本场东家临时赶了来。”
商兴仁接问道:“是东家要召见小弟?”
“不!”杜文才歉笑着接道:“有关老弟受聘为本场副总管一事,老朽还来不及向东家提及,嘻嘻……方才老弟提到要小娟专门伺候你时,老朽有一件事未曾说明,实在非常抱歉!”
商兴仁脸色微变地道: “杜兄如有碍难之处,小弟不勉强。”
杜文才连连摇手道: “商兄弟请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娓娓地说出个中原因。
原来小娟虽然是雄风赌场中首屈一指的美艳女侍,却也等于是这赌场幕后主持人的外室,那神秘的幕后主持人每次前来赌场视察时,都是指定由小娟接待。
也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有意装傻,商兴仁与杜文才谈洽受聘条件时,杜文才竟没将上述情形说明,此刻,事到临头,才加以补充说明,并请商兴仁特别原谅。
商兴仁听完之后,才淡淡地一笑道:“这是小事情,杜兄何必如此客气。”
扭头向俏立一旁的小娟笑了笑道:“小娟,既然东家要你去伺候,你就快点去吧!”
小娟似乎是莫可奈何地,向商兴仁投过不胜幽怨的一瞥之后,才随杜文才离去。
商兴仁徐徐关上房门,并加闩之后,目注案头烛火,沉思少顷,才冷冷一笑,和衣躺上床。
说来,此人也委实有点怪,他对小娟初见时的神态,表现得似乎是一个非常猴急的急色儿.但一旦斗室独处时,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甚至小娟主动催他上床,他还要借故拖延。
如今,小娟一走,他却又立即上床安寝,并击灭案头烛火,而且,不久之后,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但事情的变化,也一如商兴仁为人的怪异,商兴仁才入睡不久,小娟又悄然走了回来,她轻叩着房门,娇声唤道:“商爷,商爷,请开门。”
商兴仁似乎翻了一个身,含含糊糊地问道:“谁呀?”
小娟娇应道:“我是小娟。”
商兴仁似乎精神为之一震地讶然问道:“小娟,你怎又跑了回来?”
小娟颤声道:“爷,您快开门.外面好冷啊!”
商兴仁笑道:“除非你不走了,否则.我不开门。”
小娟笑道:“这么晚了,我还走到哪里去呀!”
“不是东家要你伺候吗?”
“他临时有事,已经走啦!”
“哦!”
随着这一声“哦”,火光一闪,室内烛火复明,房门也跟着而启。
小娟匆匆进入室内,并立即将房门关好上闩,目光一触之下,不由讶然问道:“爷,您已经安睡了,怎么还没脱衣?”
商兴仁笑了笑道:“我预感你还会回来,所以……”
“真的?”小娟截口笑问道:“让我摸摸你的心看。”
一头钻入他的怀中,压低语声接道:“爷,快熄灯上床,我有话跟你说。”
商兴仁徐伸右手,托起她的下颏,亲了一下之后,才笑问道:“什么事,如此神秘。”
不等他说完,小娟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胜幽怨地低声接道:“爷,奴家是一番好意。”
商兴仁方自微徽一愣.小娟已俊掌扬掌,将案头烛火击灭。
商兴仁不由低声笑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的武功蛮不错嘛!”
小娟幽幽一叹道:“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好,我正听着哩!”
“不!必须躺到床上去。”
商兴仁心中冷笑着。
“我看你玩些什么花枪……”
但他口中却漫应一声,托起对方娇躯,走向床前,并头躺下,并将其拥入怀中,含笑问道:“可以说了吧!”
小娟像依人小鸟似地,紧偎他怀中,贴着他的耳边,吹气如兰地说道:“爷,他们怀疑你是别有用心而来。”
商兴仁含笑反问道:“什么叫做别有用心啊?”
小娟娇嗔地道: “人家与你推心置腹,你却不当做一回事!”
商兴仁道:“委实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小娟幽幽地道:“好!我老实告诉,他们认为你是他们的敌人,故意前来卧底的。”
商兴仁仍然装傻地道:“他们?敌人?这是如何解释?”
小娟冷笑一声道:“他们,指的是赌场老板,敌人二字,该不需要我再加解释了吧!”
商兴仁苦笑道:“那你已相信我是他们的敌人?”
小娟再度冷笑道: “我如果相信,也就不会同你说这些了!”
商兴仁笑道: “如此说来,你岂非已犯了他们的通敌大罪!”
小娟道:“只要你不向他们告发,是没人知道的。”
商兴仁接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小娟长叹一声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如果你果然是怀有敌意而来,那咱们该算是……”
商兴仁截口问道:“你在这儿也是别有用心?”
“不错。”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面前,自泄身份!”
小娟笑了笑道:“我如果没有把握.敢如此做吗?”
商兴仁笑问道:“你这把握由何而来?”
小娟幽幽地一叹道:“这就是牺牲我父母所遣清白之躯的代价,三年的沦落生涯,我算得上是阅人多矣!”
“好,请说第二个原因。”
小娟沉思着接道:“俗语说得好:人不亲土亲,因为我也是金陵人。”
“你也是金陵人?”商兴仁讶然问道:“你怎会没一点金陵口音?”
小娟长叹一声道:“我自幼即背井离乡,流落四方,哪里还有什么家乡口音。”
商兴仁轻轻一叹道:“姑娘,我想你必然有一段凄凉的身世。”
小娟凄然一笑道:“不错!我想,如果我不先行说出自己的身世,你是不会相信我的。”
商兴仁轻轻一叹,没接腔。
小娟低声问道:“爷,你既然是金陵人,当知道‘江南四大家’中的金陵李家。”
“听说过。”商兴仁平静地接问道:“难道你就是李家的后人?”
小娟点点头道:“是的。”
商兴仁不由心头狂震,促声接问道:“听说金陵李家一夜之间,尽化劫灰,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娟幽幽地一叹道:“是先父的一位家将,于混乱中将我抱出,躲在后园的枯井中,才幸逃一死。”
商兴仁接问道:“你说的是李豹?”
小娟点点头道:“是的,咦!你对寒家的情形,好像很清楚?”
“先别谈这些。”商兴仁正容接道:“姑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证明你就是李家的后人?”
小娟沉思着道: “如果你认识李豹,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商兴仁道:“你会不会李家的武功?”
小娟娇应道:“会是会,不过还不算精纯。”
说着,探臂扬指朝案头凌空一点,那案头业已熄灭的烛蕊上,居然现出一点红星。
商兴仁不禁脱口低呼道:“‘离火神功’!果然是李家的后人,姑娘年纪轻轻,能有如此造诣,委实是非常难得了!”
说着,将她的娇躯推离自己的怀抱,并传音说道: “姑娘,咱们以真气传音交谈,好吗?”
小娟传音问道:“为什么?”
商兴仁不答反问道: “你先回答我,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
小娟幽幽地一叹道: “自从我稍懂人事之后.李豹告诉我,所谓‘江南四大家’中,只有苏州江家的江叔叔,必然.还活在人间,其余的天台陈家,和杭州石家,可能不会有像我这样幸逃劫难的人了。”
商兴仁忍不住插口向道:“你遁迹风尘,为的就是要暗查仇家的下落?”
“是的。”小娟幽幽地接道:“同时,也是为了希望获得江叔叔的消息。”
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如今总算皇天有眼,我已经得到江叔叔的消息了,他已荣任天残门的副门主……”
商兴仁忍不住热泪盈眶地接道: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商兴仁不但突然改了称呼,连语声也显出轻微的颤抖,由此,不难想见其内心的激动。
小娟不由惊诧出声道:“您……难道就是……”
商兴仁连忙捂住对方的小嘴,传音接道:“是的.我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江叔叔。”
小娟一头钻入他的怀中,热泪双流地咽声说道:“天可见怜,我……我总算又多出一位亲人了。”
江世杰温声说道:“孩子,镇定一点,快起来……”
说着,已强行挣扎着坐起身来。
但小娟仍然缠住他道:“江叔叔,侄女已是堕溷落花,早已没什么男女的观念,何况您小时候曾抱过我,方才也曾亲过我。”
“不!”江世杰接道: “以往情况不同,现在,既然知道……”
突然顿住话锋,轻轻一叹道:“还好,幸亏咱们没作出什么越轨的行动。”
小娟幽幽地接道:“江叔叔,您这是轻视我。”
江世杰正容接道: “孩子,对你,江叔叔只有尊敬和同情,岂敢意存轻视。”
小娟道:“那您如何对我恁地避之若远呢?”
江世杰苦笑道:“这是礼!孩子,别因为你曾经遁迹风尘而妄自菲薄,更不该存有自卑感,严格说来,你的为人,比建有贞节牌坊的女人,更值得骄傲和自豪。”
小娟不禁苦笑道:“江叔叔,您这说法,也算是与儒家的‘诛心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世杰点点头道:“不错。”
小娟破涕为笑道:“既然如此,只要彼此心地光明,形式上亲近一点又何妨。”
说着,又将娇躯偎向江世杰的怀中。
江世杰没再推拒,但却沉声问道:“小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娟漫应道:“没什么啊!”
“那么,坐起来。”江世杰接道:“咱们谈正经事……”
但他话没说完,蓦觉“七坎”、“将台”、“腹结”等三处要穴一麻,已不能动弹了。
小娟这才传音冷笑道:“是的,咱们该说正经事了,说!你究竟是谁?”
这情形,对江世杰而言,算得上“阴沟里翻船”。
他,穴道被制,不但不能动弹,连真气也无法运转,自然也不能再传音说话,只好苦笑着低声说道:“小娟,你还不相信我?”
小娟制住江世杰之后,仍然以真气传音说话.足证这位小娟姑娘,委实是李家后人,而非魔党,否则,她早该出声叫人啦!
也因为如此,江世杰才有上述的问法。
小娟冷冷一笑道: “本来我已相信你的,但你运气不太好,冒充得不是时候!”
“冒充?”江世杰讶然问道:“此话怎讲?”
小娟冷然问道:“请问你,武林中有几个江世杰?”
江世杰一动道:“哦!我明白了!”
小娟冷笑道:“明白了什么?”
江世杰苦笑道:“小娟,你也已经知道了今宵碧云寺后的事?”
这回,轮到小娟发愣了。
江世杰笑道:“你是因为今宵碧云寺后,也出现一个江世杰,才认为我是冒充的?”
“不错!”小娟注目接问道:“这问题.你如何解释?”
江世杰笑了笑道:“那才是冒充的,而且那冒充的人,也算是你亲人中的一位。”
小娟不由美目一亮道:“真的?那是谁?”
“是李虎。”
“李虎啊!真是谢天谢地!我又多了一位亲人。”
江世杰笑了笑道:“现在.你该完全相信我了吧?”
小娟连忙解开他被制的穴道,一面歉笑道:“江叔叔,侄女身处魔巢之中,不得不特别小心一点,方才,您……可不要……”
江世杰传声接道:“小娟,你能如此机警,江叔叔高兴还来不及,岂有见怪之理!”
小娟泫然而泣道:“江叔叔,这鬼地方,现在我是一刻也不能呆了,咱们快点离开这儿。”
江世杰注目接道: “小娟……啊!你的名字,是否叫娟娟?”
小娟点头答道:“是的,江叔叔好记性。”
江世杰却沉思着道:“娟娟,你是否已查出了这儿幕后主持人的姓名来了?”
“还没有。”
“是否见过那厮?”
李娟娟俏脸一红.又银牙一挫道:“见过,那老赋每次到这儿来,都指定要我伺候,但他总是戴着人皮面具,方才……刚好有人向他密报,说是发现雷千里和您的落脚处,才又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