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佑鉴于昨宵的经验,已不再托大,首先自动亮出这还不曾临敌使用过的“七星宝刀”。
绿衣女郎入目之下,冷然一呆道:“好刀,真是见面胜似闻名。”
朱天佑淡淡地一笑道:“多承夸奖!”
绿衣女郎话锋一转道:“只是不知中不中用?”
朱天佑注目接道:“姑娘试过就知。”
绿衣女郎那透过蒙面丝巾的美目中,寒芒一闪道:“当然要试!”
“呛”地一声清越龙吟过处,已亮出一支有若一泓秋水的三尺青锋,冷然接道:“只是你要小心了!”
一直不曾出声,静立一旁的水东流,入目之下,不由脸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呼:“天佑退下!”
话声中,人已飘身拦在朱天佑身前。
同时绿衣女郎也沉声喝道:“水大侠,目前没你的事。”
水东流冷笑道:“姑娘为的是我水某人而来.怎能说没我的事呢?”
不等对方开口,“呛”地一声,已亮出肩头长剑,沉声接道:“水某人虽然读书学剑两无成就,却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姑娘!请!”
绿衣女郎连忙摇手笑道:“水大侠,您误会了。”
朱天佑也抢到水东流前面,沉声接道:“水老伯,请莫使小侄为难。”
水东流正容说道: “朱贤侄,你如果承认我是你的水老伯,就不该阻拦我!”
朱天佑不禁讷讷地道:“水老伯……可是……”
水东流接道: “贤侄,最低限度你该让我先同她谈几句话。”
朱天佑道:“这个……当然可以,但水老伯可不能逞血气之勇。”水东流点点头,并深深地瞪了朱天佑一眼。
绿衣女郎却娇笑—声道:“水大侠有何见教?”
水东流接问道: “方才,姑娘说水某人误会了,此话怎讲?”
绿衣女郎笑道:“那是对你水大侠并无恶意。”
水东流接道:“那么,为何要劫持我水某人的义子?并连我本人也不肯放过?”
绿衣女郎“格格”地媚笑道:“水大侠,真正跟你过不去的,是‘天风牧场’中的人啊。”
她的话锋才落,朱君玉已飞身而出,并清叱一声: “贱婢!吃我一刀!”
“呛”地—声金铁交鸣过处,朱君玉那飞扑的身形被震得腾升五尺,只听绿衣女郎冷笑一声道:“朱家的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朱君玉凌空一个折转,冷哼一声,手中“七星宝刀”一式“天女散花”,洒落漫天刀影。
在火星四溅与“叮叮咚咚”的一串脆响中,朱君玉已被震落丈外。
朱君玉从小娇生惯养,家传武功,也委实足以自傲.却想不到正式临敌时,连攻两招,都没占到半点便宜,而且严格说来,她还落了下风,这情形,对一向眼高于顶的她而言,如何忍受得了!
因此,她身形甫一沾地,已怒叱一声,转身飞扑,刹时之间,与绿衣女郎杀得难解难分。
只听那绿衣女郎似嘲似赞地娇笑道: “朱家的‘流云刀法’,果然不同凡响!”
水东流震声大喝道:“二位,请停一停!”
绿衣女郎媚笑道:“水大侠,你该喝阻朱小姐才对,本宫总不能引颈受戳呀!”
她说的倒是实情,双方交手已十招以上,但她却一直是只守不攻。
水东流只好向朱君玉扬声说道:“贤侄女,请停下来,说明之后再打。”
朱君玉震声说道:“水伯伯,您别管。”
“唰唰唰”,一连三绝招,居然将绿衣女郎迫退五尺。
绿衣女郎冷笑一声道: “朱君玉,你以为本宫怕了你不成!”
话声中,长剑挥洒,立将朱君玉圈入重重叠叠的剑幕之中。此女不但招式奇诡,令人莫测高深,而且其内家真力之精湛,也与她的年龄不相配合,剑尖上,居然冒出尺许寒芒。
此情此景,饶是朱君玉家传武功超绝,手中使的又是一柄宝刀,但也有相形见绌之感。
绿衣女郎一面精妙绝招迭出,一面“格格”媚笑道:“朱小姐,你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临敌经验,毕竟太差了,如果令兄不下场,本宫敢说百招之内,教你宝刀出手。”
朱君玉冷笑道:“贱婢!别吹,朱君玉一个人也足能收拾你!”
“当,当,当”,接连三招硬拼,居然突破对方那绵密的剑幕,展开一轮以快制快的抢攻。
绿衣女郎“格格”地笑道:“好!愈战愈勇,不愧是朱家的后起之秀!”
朱天佑目注斗场,口中却向水东流传音说道:“水老伯,请注意戒备,小侄要将小妹换下来。”
水东流蹙眉接道:“看情形,令妹并不比那绿衣姑娘差。”
朱天佑道:“那是她故意装的。”
水东流道:“贤侄是说,那绿衣姑娘还保存有实力,未曾使出来?”
“是的。”
“那么,”水东流不禁脱口说道:“贤侄兄妹该联手对付才对。”
这两位,本来是以真气传音交谈,但水东流忘形之下,竟扬声说了出来,因而使那绿衣女郎也扬声说道:“对啊!这才是聪明的办法。”
朱天佑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小妹,你退下来!”
朱君玉怒声道:“我为什么要退下来!”
绿衣女郎笑道:“朱少侠,还是两兄妹联手吧!”
朱天佑冷笑一声:“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话声中,手中“七星宝刀”一式“倒卷千层浪”,已纵身加入战圈.而且,紧接着就是“流云刀法”中的“浮云掩月”、“白云出岫”、“云漫中天”,等连环三绝招。
这连环三绝招中,“云漫中天”更是绝招.也可说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那套博得“快刀王”之称的“流云刀法”中的精髓之—。
朱天佑一开始就使出看家本领,自为是瞧出那绿衣女郎并非易与,才企图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借兄妹联手之势,将对方制服。
但那绿衣女郎的身手,委是令人莫测高深。
她,对朱天佑那霄霆万钧的攻势,不但从容不迫地应付过去,而且,竟像是对朱家的“流云刀法”极为熟稔似地,舞得挥洒自如。
尽管她面对的对方骤然增加一个,而且这增加的一个,功力要高于原先的一个,但由她的神态上瞧来,竟像是若无其事似地,这也就是说她的对手虽然增加了一个更强的,她却一点都不感到吃力,反而“格格”地媚笑道: “朱少侠兄妹,果然不愧是‘快刀王’朱场主的继嗣,这一套‘流云刀法’.委实是叹为观止矣!”
她的话声未落,一个苍劲的语声.遥遥传来道:“多承夸奖;姑娘既然知道老夫这‘快刀王’的绰号,当也知道老夫这绰号的全衔!”
话到人到,长髯飘拂,长相威猛的朱志宇,已偕同于大钧,悄然飘降当场。
绿衣女郎“格格”地媚笑道:“哟!原来早已封刀归隐的朱大侠,又再度出山了,真是幸会得很!”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接道: “朱大侠‘酒仙色鬼快刀王’的绰号,江湖中,可说是妇孺皆知,本宫也算是江湖中一分子,岂有不知之理!”
朱志宇目光炯炯地注视斗场,手拈长髯,淡淡地一笑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手!”
绿衣女郎漫应道:“朱大侠谬奖啦!其实,本宫所学,还不及父王的十分之一哩!”
她一面答话,一面从容地应付朱天佑兄妹的联手抢攻,居然越来越显得游刃有余。
这情形,当事人的朱天佑兄妹,固然是越打越心惊,也越气愤,而冷眼旁观的水东流,也不由为之直皱眉头。
但朱志宇却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只是目注那绿衣女郎的苗条身段,淡笑着问道:“令尊是哪位高人?”
绿衣女郎歉笑道:“对不起!朱大侠,本宫父王来历,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好!你不说,我不勉强你。”朱志宇含笑接道:“另一件事情,你总该可以回答吧?”
绿衣女郎道:“那要看你朱大侠问的是些什么了!”
朱志宇道:“老夫所问,是有关你本身的,姑娘你长得很美,是吗?”
绿衣女郎“格格”地媚笑道:“朱大侠可以断定本宫长得很美吗?”
朱志宇拈须微笑道:“想当然耳!姑娘家凡是有着如此一付甜美嗓子和美好身材的人,她的面貌,也绝差不到哪儿去!”
绿衣女郎媚笑道:“恐怕不见得。”
朱志宇含笑接道:“凭老夫对鉴赏女人,所具有的数十年经验,我所说绝对错不了!”
绿衣女郎笑道:“朱大侠,这回,你可看走眼啦。”
朱志宇截口笑道:“纵然看走眼,也不要紧。”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 “姑娘,你的武功,委实高明,只是.不知那另一方面的功夫如何?”
“另一方面的功夫?”绿衣女郎讶问道:“朱大侠指的是哪一方面?”
朱志宇暖昧地笑道:“自然指的是床笫之间的功夫啦。”
绿衣女郎不禁语声一寒道:“朱志宇,这种话,也亏你说得出来!”
朱志宇放声大笑道:“姑娘既然知道我朱志宇有‘酒仙色鬼快刀王’的绰号,当也知道我生平所好的是什么啊!”
绿衣女郎截口震声大喝道:“老贼住口!”
“当当”连响中,朱天佑兄妹各被震退五尺。
她那透过蒙面丝巾的美目中,寒如芒电地,凝注朱志宇沉声喝道:“老贼!你还不亮刀领死!”
紧接着.一声清叱:“闪开!”
剑荡开再度飞身进击的朱天佑兄妹,朱天佑闻言退过一旁,但朱君玉却嘟着小嘴,悻然地接道:“爹!您可得好好地教训这贱婢一番!”
朱志宇哈哈大笑道:“玉儿不得无礼!她可是你未来的姨妈哩!”
绿衣女郎美目中寒芒闪闪,声冷如冰地叱道:“朱志宇,你再要口齿不干不净,本宫可不等你亮兵刃,要出手宰你了!”
朱志宇笑道:“姑娘请啊!”
绿衣女郎似乎一怔道:“你居然不亮兵刃?”
朱志宇道:“面对如此高明人物,朱志宇怎敢托大!但姑娘忘了老夫是以快刀出名.如果老夫先亮兵刃,哪还有你进招的机会!”
绿衣女郎冷笑一声:“好!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武学!”
话声未落,寒芒一闪,如灵蛇飞舞的剑芒,已射向朱志宇胸前九大要穴。
寒光电掣中,但听朱志宇一声敞笑,“叮叮咚咚”一串金铁交鸣过处,也不知他是几时亮出的宝刀,居然将对方那威力无匹的含怒一击,硬封了回去.同时并传出他的苍劲语声道:“好剑法!值得老夫放手一斗!”
话声中,绿衣女郎已快若飘风地,接连攻出三招,这三招都被朱志宇那快得不可思议的刀法,硬行封了回去,紧接着并敞声大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你也接老夫四招试试看!”
一串金铁交鸣声中,传出绿衣女郎的冷笑道: “别说四招,四千招本宫也不在乎。”
但她话声未落,却陡地发出一声尖呼,只听朱志宇得意地呵呵大笑道:“果然是国色天香,雪肤花貌,老夫真不虚此行啊。”
原来就在这反击的四招中,那绿衣女郎的蒙面丝巾,已被朱志宇揭了下来,只见她:桃腮、瑶鼻、菱唇、贝齿、眼如秋水、眉似春山,那一份美.直使平常自负得很的朱君玉,也为之黯然失色。
而更使人惊奇的,是她的年纪,由外表看来,最多也不过十八九岁,以如此年纪,而具有如此超绝的武功,在武林中,委实是罕见的奇迹。
绿衣女郎一声惊呼之后,旋即振剑抢攻,一面脸寒似水,声冷如冰地怒叱道:“老贼!从此刻起, ‘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这十个字,从武林中抹去!”
“吐!吐!吐!”一连三记绝招,居然将朱志宇迫得连退八步。
朱志宇呵呵大笑道:“小妞儿劲道十足,正合老夫胃口。”
“哈哈”狂笑声中, “七星宝刀”如迅雷奔电似地,砍、刺、拽、扫,又将绿衣女郎逼回原地。
这朱志宇,委实不愧“快刀王”的绰号,同样的宝刀,同样的刀法,在朱天佑兄妹手中,固然已不同凡响.但在朱志宇本人手中使来,却更显得势沉劲猛,也更显得奇幻而快速。
但绿衣女郎的武功,也委实了得,当她被迫而退回原地之后,也在一声冷笑中,立还颜色,将阵脚稳住,旋即展开一场拉锯式的恶斗。
自朱志宇到场之后,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场中的精彩搏斗和朱志宇那亦庄亦谐的言语所吸引住了,因而忽略了另一个人的奇异表情。
那个人,就是水东流。
他,当朱志宇到场的刹那之间,显得身躯一颤,双目中异彩连闪。
但这些奇异的表现,太短促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立即恢复了常态。
此刻,他也跟别人一样,全神贯注斗场中的战况,并不时蹙蹙眉头。
朱志宇和绿衣女郎的恶斗,业已超过百招,却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的拉据之势,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朱天佑悄然走近他的身边,低声问道:“水老伯,您没看出那妞儿的武功路数吗?”
水东流苦笑道:“贤侄,你都瞧不出来.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水老伯,又怎会瞧得出来!”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贤侄,这妞儿年纪轻轻,竟能与令尊打成平手,委实太不可思议了!”
朱天佑笑了笑道:“水老伯,家父可并未施展全力啊!”
水东流不禁心中暗笑道:“我怎会如此糊涂,朱志宇能一出手即将对方的蒙面丝巾揭去,显然是功力高过对方啦。”
但他口中却笑问道:“如此说来令尊也是在观察对方的武功路数了?”
朱天佑点点头道:“可能是如此。”
水东流接问道:“据贤侄的观察,令尊还保持有几成真力呢?”
朱天佑道:“至少该保有三成以上。”
水东流笑道: “即使如此,那女娃能与令尊七成真力对抗,也足以自豪的了。”
他的话声未落,只听朱志宇敞声狂笑道:“小妞儿,将浑身解数使出来呀!”
绿衣女郎冷笑道:“朱志宇,你以为你已经稳操胜券了!”
朱志宇哈哈大笑道:“老夫纵然胜了你,也并不光彩呀!”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其实,像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任何人也不忍心辣手摧花,何况老夫还一向是风流自赏的多情种子哩!”
绿衣女郎银牙一挫道:“老贼,目前你尽管狂,待会,教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朱志宇截口狂笑道:“小妞儿,索性多待一会,同老夫一同回天风牧场之后,再领教你的厉害吧!”
绿衣女郎方自冷笑一声,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洪钟似的语声道:“朱志宇,你满嘴下流,真不愧那‘色鬼’的绰号!”
朱志宇震声大笑道:“朱志宇对上流人说上流话,对下流人说下流话,对你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连屁都懒得给你放!”
那洪钟似的语声,呵呵大笑道:“可是你已经放了不少的屁了哩!啊!好臭!”
朱志宇怒喝道:“佑儿,将那儿见不得人的东西抓过来!”
朱天佑刚自恭声应是,那洪钟似的语声已扬声喝道:“启禀公主,帝君有旨,立即撤退!”
朱天佑怒喝一声:“匹夫!哪里走!”
话声中,已向发声处长身飞射。
一直不曾吭气的于大钧,也长身而起,并沉声喝道:“贤侄不可轻敌。”
绿衣女郎震声大喝:“天字第一号.你们先行退下!”
一串暴喏中,那些白衣蒙面人和黑衣蒙面人,通通长身而起,四散飞射!
朱志宇呵呵大笑道:“还走得了吗!孩儿们!追!格杀勿论!”
事实上,天风八杰和朱君玉等人,在朱志宇发出命令之前,已追了下去。
朱志宇一顿话锋之后,又向绿衣女郎笑道:“小妞儿,别走了,跟老夫回去老夫封你做正宫娘娘,正宫娘娘,可比公主更风光得多,哟!小姐儿,你真够狠。”
原来朱志宇只顾说得高兴,绿衣女郎却冷不防地.大奋神威,“唰!唰!唰!”一连三剑,将他迫退八步,立即长身而起,快若长虹似地飞射而去。
而且,她的身形所经之处,那些正在追赶“天字第一号”等人的天风八杰中,闷哼连传,接连倒下三个。
这情形.使得朱志宇目光射煞地,震声怒喝:“丫头,你跑到天边,老夫也不放过你!”话声中,人已衔尾疾追。
远处传来于大钧的一声劲喝:“丫头躺下。”
只听那绿衣女郎冷笑一声:“去你的!”
“砰”地一声大震过处,一切归于寂静。
朱志宇顾不得再追那绿衣女郎,疾射当场,一把扶住犹自跄踉后退的于大钧,促声问道:“于兄,不要紧吧?”
于大钧苦笑道:“不必追了.愚兄与天佑贤侄,都几乎中了暗算,所以我把他们都叫回来了。”
朱志宇蹙眉接道:“于兄,我是问你的伤势?”
于大钧苦笑如故地道:“不要紧,不过是内脏略受震荡而已。”
这时,朱天佑兄妹与未受伤的天风八杰中人,都己回来。
朱志宇一面示意将受伤的三杰先行背回牧场去,一面长叹一声道:“于兄,咱们今宵,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啦!”
“不!”于大钧神色一整道:“朱老弟请恕愚兄说句泄气的话,今宵,你我还是不幸中之大幸哩!”
朱志宇一愣道:“此话怎讲?”
于大钧道:“第一:今宵这一战,除了愚兄与八杰中的三位.略受轻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损失。”
“第一?”朱志宇苦笑道:“想必还有第二的了?”
于大钧点头道:“第二:咱们此行目的已算完成,你瞧,水大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
朱志宇道:“不错.但这也不能掩饰咱们阴沟翻船的羞辱呀!”
于大钧轻轻一叹道:“老弟台,我自然还有理由啊!”
朱志宇道:“看来,你老兄的理由还很多?”
于大钧道:“虽然不算多,却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明。”
朱志宇道: “那么,且回牧场再谈.咱们不能冷落了贵宾。”
接着,扭头向朱天佑笑道:“佑儿真是少不更事.也不知道将你的水老伯,替为父引见一下。”
正在陪着水东流交谈着的朱天佑,方自讪讪地一笑,水东流大步向前.向着朱志宇、于大钧二人,抱拳长揖道:“水东流见过朱大侠、于大侠。”
朱志宇、于大钧二人连忙还礼,经过一番应有的客套之后,朱志宇紧捏着水东流的健腕,摇撼着歉笑道:“水兄,方才在下只顾跟那女娃儿打交道,未曾先向水兄招呼,水兄可得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水东流含笑接道:“今宵,水东流受惠已多,朱大侠再如此一说,水东流可就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啦!”
朱志宇笑道: “在下忝为此间地主.令郎在天风镇上失踪,在下竟无能为力,说来徒然使人汗颜。”
朱君玉截口顿足道:“爹!您有没有个完!咱们总不能老站在这儿呀!”
“是!是!”朱志宇哈哈大笑道:“丫头.咱们这就回牧场去啦!”
—行人回到“天风牧场”之后,朱志宇立即吩咐备酒,在小花厅中,替水东流接风。
虽然时已深夜,但以“天风牧场”之财雄势大,三五个人的饮食,自可咄嗟立办,而且办出来的,更是丰盛之至。
席间.朱志宇接过以前未完的话题,向于大钧笑问道:“于兄,现在你该继续说下去了。”
于大钧微微一愣道:“说些什么啊?”
朱志宇苦笑道:“就是那阴沟里翻船的事呀!”
于大钧不禁哑然失笑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着,又神色一整地注目问道:“朱老弟,以你的阅历之深,当听说过百年前‘空门三怪’的故事吧?”
朱志宇微微一愣道: “难道今宵那女娃儿.跟‘空门三怪’有关?”
于大钧神态凝重地道:“如果我的判断不错,那是大有可能。”
朱志宇目光深注地道:“于兄能否请道其详?”
于大钧微一沉吟道:“朱老弟,那‘空门三怪’中,是否有一种能散发檀香香气的神功?”
“不错,”朱志宇似乎是悚然一惊道:“难道于兄方才有什么发现不成?”
于大钧苦笑道:“愚兄方才被那丫头一掌震退时,隐约之间,似乎闻到一股檀香香气,所以才有这种构想,不过,如果那丫头真已练成那种神功,以愚兄所承受的感应推断,如非她手下留了情.就是尚未大成,所以,方才才说,今宵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哩!”
朱志宇眉峰紧蹙地道:“如此说来,那丫头该是‘空门三怪’中,‘邋遢道士’的嫡系传人了。”
于大钧喟然长叹道:“是的,如果咱们不幸而言中,那问题就严重啦!”
朱君玉目注乃父问道:“爹,‘空门三怪’是什么人啊?”
朱志宇道:“这事情,说来可就话长啦!”
微顿话锋,目光移注水东流问道:“水兄对‘空门三怪’的往事,是否比较熟悉?”
水东流谦笑道:“在下还算不上是武林中人,所以对武林中以往事的秘事,可隔膜得很。”
朱志宇笑道:“水兄太客气啦!”
朱君玉目注水东流笑问道: “水伯伯对‘空门三怪’之秘.是否也有兴趣一听?”
朱志宇一举手中酒杯,含笑接道:“诸位,别忘了喝酒,咱们边饮边谈。”
他自己首先干了一杯之后,才淡淡地一笑道:“有关‘空门三怪’的往事,因为年代相隔已久,我也不过是仅仅听到一些传说而已。”
朱君玉接问道:“爹!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呀!”
朱志宇道:“说来,恐怕是一百七八十年以前的事了,据说,‘空门三怪’是三位武功已登峰造极,而行为都放荡不羁的空门怪杰。”
朱君玉接问道: “我已经知道其中一位叫‘邋遢道士’.那其余二位,又叫什么名称呢?”
朱志宇沉思着道:“其余二位,一位是‘酒肉和尚’,一位是‘癫大师’,丫头,顾名思义,这三位怪杰的行为,可毋须再说明了吧?”
朱君玉含笑点了点头,朱志宇正容接道: “这三位的神功,‘酒肉和尚’所习为‘太玄玄震’,‘邋遢道士’为‘太清罡煞’,‘癫大师’则为‘少清神功’。”
朱君玉问道:“这三种神功,以哪一种最高呢?”
朱志宇笑了笑道:“丫头,这问题,为父可没法回答,因为传说中的他们,三位不曾互相较量过,不过,就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习‘少清神功’的癫大师武功最高。”
朱君玉接问道:“这话怎样解释?”
朱志宇道:“因为‘太玄玄震’与‘太清罡煞’,都是阳刚之劲,只有‘少清神功’属于阴柔,根据柔能克刚的原理,自然是癫大师的武功最高。”
“那么,”朱君玉接道:“那三位怪杰,是否都有传人呢?”
朱志宇道:“没有,近年以来,只有一位‘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所习神功近于‘太玄玄震’,但却没人能证实他是否为酒肉和尚的传人。”
朱君玉注目问道:“那‘空门三怪’,是否还健在呢?”
朱志宇笑道:“傻丫头,世间哪有将近二百岁的人哩!如果他们仍然健在的话.该是成了神仙啦!”
“那么,”朱君玉接道: “今宵,那贱婢如果真会那什么‘太清罡煞’的话,是由哪儿获得的呢?”
朱志宇道:“那不过是你于伯伯的一种臆测而已,真象如何,还得继续查证才行,至于如果她真已获得那种神功,那极可能是福缘深厚,获得邋遢道士所留传下来的武功秘籍了。”
朱君玉笑了笑道:“这三个人的名号多怪!他们的真实姓名,究竟是……”
朱志宇截口接道:“他们自然都有正常的姓名,但因他们行为怪异,当时的江湖中人,都习惯于称他们的绰号,如今,年代久远,自然没法查考啦!”
一举酒杯,含笑接道:“大家喝酒。”
朱君玉白了乃父一眼道:“爹!您就只知道喝酒,谈了这么久,还没说到解救我那甄二哥的办法哩。”
“这就说到啦!”朱志宇笑道:“丫头,今宵特别把你水伯伯请来,为的就是要磋商解救你甄二哥的办法呀!”
朱君玉黛眉微蹙地道:“那您就快点计划吧!”
朱志宇目注水东流,神色一整道:“水兄,为了弄清那批劫持令郎的神秘客的来历,兄弟有几句话,必须先行问明白,尚望水兄能坦诚见示。”
水东流正容接道:“朱大侠有话,请尽管问,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志宇微一沉吟,才目光深注地问道:“水兄艺出哪一位高人门下?”
水东流讪然一笑道:“说来真够愧煞,在下读书学剑,两无成就,现在的这点防身功夫,还是由一位萍水相逢的友人处学来。”
朱志宇道:“水兄那位朋友是何许人?”
水东流道: “那位朋友,自称姓伍,号南屏,跟在下一样,也是读书学剑两不成的落第秀才,但据在下追随半年的观察所得,那位朋友,却是胸罗万有、学究天人的人物。”
“那位伍朋友,多大年纪?”
“现在算来,也还没超过三旬。”
朱志宇接道:“水兄还能找到那位朋友吗?”
水东流苦笑道:“那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特人物,他要找我.当没问题,但我要找他,可就无从着手啦。”
于大钧插口问道:“据水大侠的观察,那位朋友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水东流愣了愣道: “当时,在下对武功是完全外行,所以,那伍朋友的武功究有多高,根本就没法揣摩,但如今想来,他的身手,当不在今宵那个绿衣姑娘之下。”
朱志宇微微一笑道:“水兄的武功,兄弟虽没见识过,但据天佑所描述令郎的身手而言,已经颇有根底,水兄追随那伍朋友,仅仅半年工夫,而竟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义子来.那位伍朋友的武功,恐怕就在今宵那绿丫头之上哩!”
水东流道:“在下是外行人的话,朱大侠所言.自然是不会错了。”
朱志宇注目接问道:“水兄此行,是……”
“采药。”水东流接道:“据那位伍朋友说,犬子患有‘子午滞血症’的绝症,非有‘千年参王’与‘千年雪莲子’,没法治愈。”
朱君玉插口问道:“水伯伯,什么叫‘子午滞血症’啊?”
水东流道:“‘子午滞血症’就是每到子午二时,周身血行阻滞,患有此症的人,不但武功没法精进,而且病症出现之后,如不及时治愈,最多只能活三年。”
朱天佑兄妹不由同时脸色一变地发出一声惊“啊”,朱君玉并促声问道:“那么,甄二哥的病症发现已有多久了呢?”
水东流轻叹一声道:“已快两年了。”
朱志宇接问道:“那么,水兄此行,是入山搜寻那‘千年参王’了?”
“是的。”
“此行是否有什么发现?”
水东流长叹一声道:“没有,因所携干粮业已用尽,只好回到镇上来。”
于大钧接问道:“水大侠,那另一味‘千年雪莲子’,是否已经获得?”
水东流道:“‘千年雪莲子’,已经获得,那是那位伍朋友所蹭,而且,此间老岭中有‘千年参王’的消息,也是那位伍朋友所透露的。”
“这消息,传说已久。”朱志宇正容接道: “水兄请放宽心,现在既然已只缺一味‘千年参王’,兄弟当全力协助搜寻,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将令郎解救出险才好。”
水东流轻叹着点了点头。
朱志宇注目接问道:“水兄是否有什么仇家?”
水东流毅然答道:“在下一贫如洗,与世无争,哪儿会有什么仇家。”
“那么,”朱志宇蹙眉自语道:“那批人有什么理由劫持令郎呢?”
朱君玉接道: “爹!可能是他们看中甄二哥的资质和禀赋,有意将甄二哥收入门墙。”
朱志宇点头道:“丫头这话,倒有点道理,不过,虽收徒弟,也不是这么收法啊!”
接着.又目注水东流道:“水兄,此中必然还别有原因。”
水东流苦笑道:“是的!但在下却想不起来。”
朱志宇微一沉吟道:“我想,问题恐怕还在令郎身上。”
水东流道:“犬子年纪轻轻,更不致与任何人发生恩怨。”
朱志宇道:“水兄.令郎可是非你亲生。”
水东流道:“是的,那是一个由路边拾来的弃儿。”
“事后,查过他的来历吗?”
“没有,事实上,也无从查究。”
朱志宇接问道:“那甄子虚的姓名.是否是水兄所取?”
“不!”水东流接道:“那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写在他的衣袋中的。”
“没有别的说明?”
水东流道:“是的,仅仅是一个名字。”
朱志宇目光深注地问道:“水兄仙居何处?”
水东流道:“小地方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是好地方,”朱志宇含笑接道:“水兄,苏州有一位名满武林的大侠,名为‘江湖一剑’江世杰,水兄可曾见过否?”
水东流点点头道:“见过,不过那已经是多年的事了,如今的江府,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老者在照顾着庭院。”
朱志宇不由身躯一震道:“怎么?难道江大侠有什么变故不成?”
水东流道:“这倒不清楚,不过,据在下三年前所听到的传说,江大侠是十多年以前,独自悄然出走的,离家之后,就一直不曾回去过。”
朱志宇眉峰紧蹙自语道:“奇怪!怪不得这些年来,江湖上再也听不到江大侠的消息。”
水东流注目问道:“朱大侠也认识江大侠?”
“不!”朱志宇笑了笑道:“心仪已久,却一直无缘识荆。”
接着,又注目问道: “水兄,江世杰一代大侠,名满武林,当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水兄是否也曾听说过某些传说?”
水东流道:“这个.也许因为相隔年代太久了,在下回乡时,倒不曾听说过什么传说。”
朱志宇沉思着接道:“还有,离苏州不远的京口,有一位官声极佳的柳子放柳大人,水兄当也曾听说过?”
水东流身躯微微一震道:“朱大侠所问.就是那位曾任翰林院学士的柳大人?”
朱志宇点点头道:“正是。”
水东流长叹一声,道:“那位柳大人,遭遇之惨,真是令人发指。”
朱志宇脸色一变地,截口讶问道:“水兄此话怎讲?”
水东流道:“柳大人是被仇家所杀的,一夜之间,全家尽成劫灰,据说,本来还留下一个年仅半岁的女孩,但如今也不知生死下落了。”
朱志宇蹙眉说道:“柳大人是官家人,怎也会卷入江湖仇杀之中?”
接着又注目问道:“这案子破获没有?”
水东流苦笑道:“柳大人是官家人,衙门中人的办事效率如何,朱大侠当最清楚不过,像这种无头案,他们又怎能破获得了!”
朱志宇点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水东流注目问道:“朱大侠认识那柳大人?”
朱志宇道:“是的,不但认识,说来还有点亲戚关系,只因为相距太远,又多年没往来,以致出了偌大惨案,兄弟也不曾知道。”
这时,于大钧却目注朱志宇笑了笑道:“朱老弟,三更已过啦!大家都折腾了大半夜,也该歇息了,我看,有关磋商解救水大侠令郎的事,待明天再从长计议如何?”
朱志宇点头道:“好的!”
“佑,你就陪水老伯去宾馆歇息吧!”
“是!”朱天佑恭应一声,含笑起身,向水东流道:“水老伯,咱们走吧!”
水东流含笑起身道:“有劳贤侄了。”
朱志宇抢着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招待不周,尚请水兄多多包涵!”
朱志宇与于大钧一直送到花厅门外才道再见而别。
“天风牧场”的宾馆,是在靠近“老岭”山麓的一角,林木蓊郁,环境清幽,其内部之豪华,更是不在话下。
朱天佑一直将水东流送到宾馆的特别贵宾室,并吩咐接待人员妥善侍候之后,才躬身退出。
水东流目注朱天佑离去的背影,禁不住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同时双目中涌现一重蒙蒙薄雾。
一阵步履呵动,由远而近。
水东流连忙以衣袖拭干目中的泪痕,并转过身来.面向窗口,装成正在眺望窗外夜色之状。
背后,响起一个娇甜语声道:“老爷子,请用茶。”
那是送茶水的侍女来了。
水东流头也不回,挥了挥手道:“放在桌上,姑娘,这儿毋须侍候,你可以歇息了。”
“是!”
随着这一声娇甜,房门被带拢,一阵细碎脚步声,逐渐远去。
水东流本是借眺望窗外夜色,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但此时他的耳中却传入一丝细如蚊蚋的语声道:“接着!”
随着这传音,一线白光,由斜刺里向他疾射而来。
他不假思索,疾伸右手食中二指.将那线白光接住,同时,左手却顺势将窗门关拢。
他所接住的,是一个白色纸团。
首先,他机警地向室内四周仔细端详一番之后,才将那纸团打开.就着案头烛火匆匆一瞥,随即重新团好,纳入口中咽了下去。
然后,吹灭烛火,和衣躺倒床上。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水东流于朦胧睡意中被人摇醒,有人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水大侠,快起来!”
水东流一惊之下,挺身而起,低声问道:“你是谁?”
暗中人低语道:“在下于大钧。”
水东流讶然问道:“于大侠,夤夜来此有何……”
于大钧截口促声说道:“水大侠,有人要杀你,事急矣!目前无暇长谈,你如果相信于某的话,就立即同我走。”
水东流讶然问道:“是谁要杀我?”
于大钧道:“水大侠,待会再谈如何,迟则不及!”
“还走得了吗?”
“在下完全负责!”
水东流点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话声中,于大钧已拉住他的臂膀,低喝一声:“咱们走!”
“走”字尾音未落,已双双穿窗而出径向后山中奔去。
但当他们超越那围绕牧场外围的木栅时,“汪”地一声一只巨大的羹犬,急如疾矢地扑了过来。
于大钧怒喝一声,反手一掌,迎头痛击,那只大如小牛的獒犬,竟被他这凌空一掌,击得头顶破裂.倒毙丈远之外。
水东流入目之下,不禁脱口赞道:“于大侠好精湛的劈空掌力!”
话声中,于大钧的身形,已超前他十丈之外,而后面已传来惊呼鼓噪之声。
于大钧只好重行折返,一把握住水东流的左臂道:“老弟台,我带你一程。”
陡地,一道人影由暗影中疾扑过来,并震声大喝道:“贼子,吃我一掌!”
“呼”地一声,一掌径击于大钧的前胸。
于大钧右手带住水东流,向前飞奔之势并未稍滞,左手顺势一抄,抓住那突击的右腕,冷冷一笑道:“朋友,你差得太远啦!”
这时的于大钧双手各带着一人,向前疾奔,水东流正自感到讶异时,只听于大钧又冷笑接道:“今宵,大爷难得心情好,不想杀人!”
顺手将那人向后一甩,沉声喝道:“传语天风牧场中人,不怕死的,只管追来!”
水东流被带得脚不沾地,有若乘云御风似地,向前飞奔,一面讶然问道:“于大侠,将那厮放回去.不怕他向朱志宇面前说明是你将我救走的吗?”
于大钧笑道:“老弟台,你没看到我戴着人皮面具,连衣衫也换过了?”
水东流方自哑然失笑间,于大钧又含笑接道:“事实上,当你老弟前往宾馆之后不久,我也告辞回‘府’了,嘿!”
水东流只好发笑说道:“于大侠做事,真是细心得很。”
也许是那被抛回去的人,传话发生了吓阻作用?也许是于大钧的脚程太快?后面那追赶上来的鼓噪呼喝之声,竟逐渐低弱,终至不可听闻。
于大钧冷冷一笑道:“他们倒是识相得很!”
水东流不由讶然问道:“于大侠与那朱志宇,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于大钧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
水东流不由蹙眉接道:“那么,今宵之事……”
于大钧道:“我见不惯,仅仅为了一点疑心而滥杀无辜,同时,我个人也有琐事相烦你老弟。”
水东流不由一愣道:“于大侠武功如此高绝.还有什么须要我帮忙的?”
于大钧淡淡地一笑道:“且回到住处再详谈吧。”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经由一处秘密谷地的天然谷洞,通过一条人工隧道,回到于大钧的“分宫”之中。
一进门,两个红衣武士躬身施礼,并扬声说道:“帝君驾返!”
于大钧昂首阔步,与水东流并肩进入一间四周黄幔低垂,陈设华丽,室顶珠光柔和似水的秘室中,双方分宾主坐定之后,才揭下人皮面具,目注满脸困惑的水东流,淡淡地一笑道:“老弟心中,有很多疑问,是吗?”
水东流点头道:“是的。”
于大钧拈须微笑道: “现在,你老弟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问错了也不要紧。”
水东流沉思着问道:“方才,他们所称的‘帝君’,就是大侠?”
“不错!”于大钧含笑点首道:“我于大钧就是即将雄霸武林,君临天下的‘齐天大帝’,不过.这尊称目前还没有公开,外间人不得而知。”
水东流道:“连朱志宇也不知道!”
“是的。”
“那么,帝君将在下……”
于大钧截口笑道:“水老弟,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我关系特殊,在私下里,称呼可以随便一点.我叫你‘老弟’,你叫我‘于兄’、‘于大侠’都行。”
水东流显得颇为不安地道: “只是在下……小弟太高攀了。”
于大钧笑道:“老弟,咱们同是武林中人,不妨放豁达一点,事实上,今后,借重你老弟之处正多,所以‘高攀’这两个字.咱们免了。”
水东流笑道:“那么,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理当如此。”于大钧含笑接道:“好了,老弟可以继续发问。”
水东流微一沉思道:“于兄方才说,朱志宇要杀我,难道那是托词?”
于大钧道:“不,那是确有其事。”
水东流讶然问道: “小弟与朱志宇之间,不但谈不上怨仇,而且他的子女,与犬子还有口盟之谊.却为何要杀我呢?”
于大钧目光深注地道:“老弟知道他向你打听那‘江湖一剑’江世杰的下落,是什么意思?”
水东流一愣道:“不知道啊!”
于大钧目光深注如故,淡淡地接道:“老弟,他说不认识江世杰是假的,实际上他与江世杰是夙仇。”
水东流苦笑道:“小弟不过是江世杰的一个同乡而已,纵然他与江世杰有仇,那也没理由要杀我呀!”
于大钧神色一整,目光如冷电似地凝注水东流,沉声接道:“他怀疑你就是那‘江南一剑’江世杰?”
水东流不由苦笑道:“难道朱志宇不认识那江世杰?”
于大钧笑道:“既然是夙仇,哪有不认识之理。”
水东流道:“难道是小弟的长相,与江世杰相似,才罹此池鱼之灾?”
于大钧含笑摇头道:“也不是。”
水东流道:“那么,他是认为我戴了人皮面具,或是经过易容?”
“更不是。”于大钧神秘地笑道: “老弟,朱志宇是何许人,我更是何许人,如果你老弟戴了人皮面具,或经过易容.能逃过咱们两个老江湖的‘法眼’吗?”
水东流只好苦笑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小弟就想不起来,他朱志宇究有什么理由要杀我?”
“老实告诉你吧!”于大钧接道:“朱志宇仅仅是为了对你怀疑,而采取宁可误杀一万.决不放过一个可疑人的残酷手段。”
水东流喟然一叹,没接腔。
于大钧也轻轻一叹道:“愚兄看不惯他那种几近疯狂的残酷手段,同时,又有事拜烦你,所以,也顾不了与他数十年的交情,而毅然将你偷偷地救出来。”
水东流再度一声轻叹后,才注目问道:“于兄,小弟何事可替于兄效劳?”
于大钧神秘地一笑道:“水老弟,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义子甄子虚也在愚兄这里。”
水东流身躯不禁一震道:“犬子也是于兄所救?”
“不!”于大钧笑道:“应该说是愚兄劫来。”
水东流讶然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于大钧笑了笑道:“这原因,说来话长……”
接着,他将与那“江贵妃”江玲向甄子虚所说的那一套,大略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并加以补充道:“老弟,愚兄既无子女,也没收徒弟,只有一个义女,也就是今宵天黑时,老弟所见到的那个穿绿衣的公主。”
水东流不由截问道:“那么,今宵于兄之败在公主手中,是故意装成?”
“不错。”
“那一幕,也算是有计划安排?”
“可以这么说。”于大钧正容接道:“老弟,别打岔,让我继续说下去。”
水东流也正容答道:“是!小弟恭听。”
于大钧轻轻一叹道:“女儿家毕竟是女儿家,不管她武功多高,还是不能担当大事,所以,愚兄一面暗中布署武林霸业,一面却在物色最合理想的道统继承人。”
话锋微微一顿,又正容接道: “不瞒老弟说,愚兄的武功,委实是源出‘空门三怪’中邋遢道士的‘大清罡煞’,但‘太清罡煞’虽然具有无上威力,却必须具有最佳资质和禀赋,才能大成,而令郎却是练此种神功的最佳人选。”
水东流不禁一叹道:“可是,小儿那不治的绝症……”
于大钧也截口接道:“这个,老弟毋须担心,‘千年雪莲子’既已获得,有关那‘千年参王’愚兄当竭尽一切力量,务期于一年之内将它搜寻出来。”
水东流轻轻一叹道:“但愿如此就好了。”
于大钧接道:“昨天,愚兄已派左丞相率领大批人员,专程入山搜寻,如果机缘凑合,很快就会找到。”
水东流显得非常激动道:“于兄如此照顾犬子,倒教小弟好生不安。”
于大钧接道:“老弟这话,就未免太见外啦,其实,愚兄这么做,也是为我自己啊!”
哂晒一笑之后,又正容道:“老弟,现在言归正传。只要我的心愿得偿,将来的一切,都是令郎的,但目前,你却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几句话。”
水东流也正容答道:“于兄有话,请尽管问,小弟当掬诚相告。”
于大钧注目接道:“老弟对愚兄的安排,是否衷心赞赏?”
水东流笑道:“这是一般人馨香顶礼、梦寐以求的好事,小弟岂有不赞同之理!”
于大钧道:“老弟方才在‘天风牧场’所说的一切,也完全属实?”
水东流点头答道:“是的,一点都不假。”
于大钧注目问道:“是否有什么保留?”
水东流毅然答道:“绝对没有!”
于大钧沉思着道:“还有,那位伍南屏,老弟能否把他找来?”
水东流道: “如果能碰到他,当然可以,不过,他那个人,可不容易碰到。”
“这个,倒不急在一时,只要老弟肯承诺帮助就行。”
于大钧接着又歉笑道:“老弟,愚兄之所以要说这些,可并非对你老弟不放心,但兹事体大,咱们既然要合作创造一番惊天动天的大事,就必须互相肝胆相照,开诚布公才行,老弟以为然否?”
水东流正容答道:“小弟深具同感。”
“那么,”于大钧笑了笑道:“老弟对我个人方面,如有甚不了解之处,也不妨直率问明。”
水东流微一沉吟道:“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小弟对于兄的来历,却是一无所知。”
于大钧笑道:“这个么,不瞒老弟说,愚兄虽有一身还算过得去的武功,但江湖上知道愚兄真正来历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水东流不胜企盼地问道:“小弟是否能有幸与闻?”
“当然可以。”于大钧正容接道:“愚兄祖籍金陵,生长关外,一向以经营皮货为生,所以根本算不上武林中人。”
水东流注目接道:“那么,于兄这一身超绝武功,是由何而来?”
于大钧笑了笑道:“那是在一次偶然的生死历劫中,所获得的代价。”
一顿话锋.沉思着接道:“大约在三十年前,那时候,愚兄还是精力充沛的壮年,在一次远赴迪化的行程中,于大漠中途,发生飓风,当时咱们那一行三十多个商人,全都被飓风卷走,生死不明,但愚兄却因祸得福,被卷在一个被飓风所造成的沙坑中,获得大批金银珠宝和邋遢道士所遗留下来的一本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