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君玉见蓝袍老人语气不善,意含指责,不由黛眉一挑,截口接道:“于前辈,有道是‘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只要事实证明于前辈确未参与今宵之事,我兄妹二人,自当负荆请罪。”
蓝袍老人微一沉吟道:“贤侄女言之有理!好,明晨,老朽当亲赴‘天风牧场’,拜会令尊,届时再做决定如何……”
但他话声未落,只听一声冷笑,起自厅外道:“姓于的,你装得真像!也撇得真干净!”
语声未落,朱天佑已一挑剑眉,穿窗而出。
但他背后却传来于姓老者的轻叹道:“别追了,老弟,人家已走出百丈之外啦!”
朱天佑冷笑一声:“我不信!”
但事实胜于雄辩,当他穿越天井,纵登屋面上时,只见朦胧月色之下.正东百丈外,一道模糊人影,闪了一闪,即告消失不见。
这情形,不由叫他倒抽一口冷气。
可不是么!他朱天佑是从未遭败绩的“酒仙色鬼快刀王”的儿子,也算是衣钵传人.他的武功造诣,虽不敢说已青胜于蓝,总该与乃父相差不远的了,否则,乃父不会这么早就将“天风牧场”的事业交给他。
但方才那情形,人家欺近窗外,不曾察觉,已算是丢人丢到了家。
而对方由话声未落,到他跃登屋面,这短短的一刹那间,竟已远扬百丈之外,这份绝顶轻功,与他一比,他朱天佑的功夫可还没入门哩!
就当他追赶来人不及,目注夜空,感慨万千地轻轻一叹间,耳畔传入于姓老人的苦笑:“老弟,现在相信了吗?”
原来就当朱天佑在默然沉思的刹那之间,于姓老人与朱君玉二人,也已相继纵登屋顶。
朱君玉转身面对于姓老人,于姓老人苦笑如故地接道:“老弟年纪还轻用不着难过,老朽丢的这个人,才够严重哩!”
接着,脸色一沉,精目中神光一闪道:“老夫本打算终老此间,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如今,既然有人胆敢上门欺人,说不得只好一改初衷,好好地斗他了!”
朱天佑目光深注地问道:“于前辈认识那个人?”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如果老朽的猜想不错,是认识的。”
朱天佑注目如故道:“于前辈猜想是谁?”
于姓老人反问道:“老弟方才上来时,是否曾看到那人的衣衫颜色?”
朱天佑沉思着道: “距离太远,又是黑夜,瞧不太真切……似乎是一种红色……”
于姓老人拈须笑道:“那就不会错了!”
朱天佑不由一愣道:“难道那个人是女的?”
于姓老人摇头道:“是男的。”
朱天佑讶问道:“男人还有穿红衣服的?”
于姓老人笑道:“怎么没有!老弟,武林中有一位武功奇高,位尊望重的前辈人物,名曰‘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令尊该向你说过吧?”
“说过.”朱天佑点点头道:“于前辈认为方才那人,就是那‘白发朱衣千幻叟’……”
于姓老人截口接道:“不错。”
朱天佑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于姓老人道:“老弟,请恕老朽夸句海口,当代武林中,能欺近老朽窗前,而不被察觉的,除令尊与雷千里之外,敢说找不出第三人来。”
朱天佑兄妹同时脸色一变,朱君玉冷笑一声道:“照于前辈这么说,家父也成了嫌疑人物啦!”
于姓老人歉笑道:“朱姑娘请莫误会,老朽不过是就事论事拿令尊以衬托方才那人的武功之高,绝非对令尊有什怀疑之处,事实上.老朽心目中,已肯定那人就是‘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了。”
朱天佑淡淡地一笑道:“于前辈该知道,太主观的臆测,往往会使自己钻入牛角尖中。”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老弟说得不错,但老朽敢于如此肯定,并非完全出于臆测,还有你老弟所见的红色衣衫为证。”
朱天佑冷冷地一笑道:“就算是吧!那么,小可请问:那人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如何解释?”
于姓老人呵呵大笑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老弟的聪明才智,老朽不信会看不出那人的用心。”
朱天佑漠然地道:“于前辈谬奖了!小可可是愚蠢得很!”
于姓老人苦笑道:“看来,老朽非得费一番唇舌了。”
微顿话锋,才正容接道:“老弟,这道理很明显,是他雷千里劫走了甄子虚,同时,他也听到了咱们方才的谈话.知道老弟对老朽有了误会,才故意说出那两句莫测高深的话,以挑起‘天风牧场’与老朽之间的冲突,他却在旁边看热闹。”
朱天佑微微一呆道:“好像有点理由。”
朱君玉接问道:“那雷千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于姓老人苦笑道:“玉姑娘问我,我又能去问谁?”
朱天佑注目问道: “还有,他劫走甄子虚,为的又是什么?”
于姓老人沉思着道:“老弟,这其中无法理解的地方太多了,且等明天与令尊详加研讨之后再说吧!”
朱天佑微一沉思,点点头道:“好的!打扰于前辈了,咱们明天见!”
抱拳一礼,扭头一声沉喝:“小妹,咱们走!”
话落,已双双长身而起,一闪而逝。
于姓老人目注朱天佑兄妹身形消失方向,冷笑着自语道:“哼!目前,且让你们横行,有朝一日,你们会领略老夫的手段。”
继—阵阴森冷笑之后,身形一晃,也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盏茶工夫之后,于姓老人又回到那神秘分宫中。
分宫中的江贵妃江玲与“左丞相”花解语二人,还在娓娓地清谈着。
这两位,一见于姓老人缓步而入,连忙起身行礼,并娇声说道:“臣妾参见帝君。”
于姓老人含笑点首道:“两位爱卿免礼,请坐。”
江玲与花解语重行入座之后,于姓老人才目注花解语问道:“卿家,那甄姓娃儿的来历,是否已问明白了?”
花解语微点螓首道:“是的,已经问明白了。”
接着,她将方才与甄子虚交谈经过,详细地向于姓老人.复述了一遍。
于姓老人眉峰微蹙地接问道:“卿家认为那娃儿的话,是否可靠呢?”
花解语道:“由他那神情语气之间判断,似乎并无虚假,不过,为慎重行事,帝君最好是亲自再问上一问。”
于姓老人道:“那倒不必。”
花解语“哦”地一声道:“帝君,有一件事,几乎忘了向帝君禀报……”
于姓老人截口讶问道:“什么事?”
花解语道:“帝君,那甄姓娃儿的资质禀赋,虽然都是万中取一的上上之选,恐怕却患有极严重的暗疾,也可说是一种绝症!”
于姓老人微微一怔道:“卿家此话怎讲?”
花解语道:“方才,当臣妾等向他问话时,他显出极度疲倦神态……”
于姓老人截口接道:“那该可能是因折腾了大半夜.未曾休息之故吧?”
“不!”花解语坚决地摇摇头道:“帝君,像他这种年纪,又是练过武功的人,怎么说也不应该有此种现象。”
于姓老人沉思着道:“这倒是实情。”
接着又注目问道:“卿家已替他把过脉,检查过了?”
花解语道:“还不曾,臣妾等他精神复原之后,再替他仔细检查。”
“那么,”于姓老人注目接问道:“卿家又怎能断定他,是患有绝症呢?”
江玲插口媚笑道:“帝君,您忘记左丞相‘四绝’中的医术了?”
于姓老人拈须微笑道:“孤家当然不会忘记.不过,花卿的医术,虽然是武林一绝,但医家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方才花卿既不曾替那娃儿检查过,又怎能知道那娃儿会患有不治绝症?”
江玲媚笑着道: “帝君,医术既为左丞相的四项绝艺之一,所以,毋须仔细检查,仅仅凭一个‘望’字,也就能断个八九不离十啦……”
于姓老人含笑截口道:“江卿莫打岔,且让花卿说吧!”
花解语本来一直在微笑着,闻言之后,这才一整神色,注目接道:“帝君,当那娃儿反常地现出疲倦态时.妾曾发现他的眉宇间,呈现一道若隐若现的淡淡青痕。”
于姓老人注目接问道:“那是一种什么病征?”
花解语黛眉一蹙道:“帝君,贱妾尚未替他检查,尚不敢十分肯定,也但愿方才贱妾的观察不太正确才好。”
于姓老人也蹙眉问道:“难道卿家,你所判断的那种绝症竟如此严重吗?”
花解语神色一整道:“那是绝症。”
于姓老人目光深注地道:“凭卿家的医术,也不能治愈他的绝症?”
花解语轻叹一声道:“绝症好治,灵药难求。”
于姓老人霜眉一挑道:“卿家,如果有此必要,只要世间能有的东西,孤当不惜任何力量,把它找到。”
花解语苦笑道:“帝君,所谓天材地宝,并非凭金钱与力量所能强求的,这其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缘’字。”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错。”
接着,又哑然失笑道:“卿家,说了这么久,孤还不知道那娃儿究竟患的是什么绝症,和需要些什么灵药哩!”
花解语沉思着接道:“帝君,如果贱妾的观察不错,那娃儿患的当是比‘五阴绝脉’更难治的‘子午滞血症’。”
于姓老人一愣道:“这名称,孤倒是第一次听到。”
接着,又注目问道:“卿家,这‘子午滞血症’,又是怎样的绝法?”
花解语道:“帝君,‘子午滞血症’,比‘五阴绝脉’更难治,其病例,也比‘五阴绝脉’更少见,帝君自然是未有所闻的了。”
微微一顿才皱眉接道: “至于其症状,顾名思义也可想见,那是说,患有‘子午滞血症’的人.每日子午二时,周身血液运行呈迟滞现象,显得精神萎靡,眉宇间并隐约地现出青痕。”
于姓老人蹙眉接道:“如此说来,那娃儿所表现的症状,已可确定就是‘子午滞血症’了?”
花解语沉思着道: “不过,还得加以检查,才能正式断定。”
于姓老人注目问道:“如果检查结果,证实那娃儿是患这种绝症,需要些什么灵药,才能治好呢?”
花解语神色一整道:“主药是二味,一为‘千年雪莲子’,一为‘千年参王’,此外,还需一位具有绝顶武功的人血液,做为药引。”
于姓老人不禁一呆道:“‘千年雪莲子’倒比较好办,但‘千年参王,,却就为难了。”
花解语道:“说来,这两味灵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但这娃儿如果福缘深厚,也未始没有希望。”
于姓老人精目中异彩一闪道:“卿家此话怎讲?”
花解语注目反问道:“帝君息隐这‘天风镇’,已愈十年,当也听说过离此十里外的‘张村’,所流传已久的一个神话式的传说?”
于姓老人一愣道:“这个,孤倒不曾听说过。”
花解语“哦”了一声道: “对了,这传说,最近这十年来,已无形中消失,也难怪帝君不知道。”
江玲截口笑道:“我真急死了,花姊姊,你还是快点说明白吧!”
花解语笑了笑道:“事情是这样……”
顿住话锋,微一呻吟之后,娓娓地接道:“这‘张村’本来是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山村.人口相当简单,但有一年的夏天,在村前草地上嬉戏的幼童中,忽然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那男孩,外表看来,仅约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肤色白里透红,全身赤裸,胸前却系着一个红肚兜,真是人见人爱。”
她顿了顿,接道:“起初,张村的成人,以为是同村某一家远道前来的亲戚所带来的小孩.但三五天之后,偶然于闲谈中询及左右邻舍,却是谁也不曾有过这么一门亲戚。群相惊诧之下,于是各自盘问自己的小孩,但所有张村的孩童.都不知那红肚兜男孩的来历,也没人知其来自何处,走向哪方。
“这情形,自然引起该村成人的好奇。
“于是,翌日傍晚,当那红肚兜男孩照例出现,与张村群童嬉戏时,该村村长,便即安详地,含笑走近那红肚兜男孩身前。
“那位村长的本意,是想以温和的态度,向那红肚兜男孩查问来历。
“但那红肚兜男孩,一见有大人走近,立即现出满脸惊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那村长略一打量之后,转身拔足飞奔,向村前逃走。
“村前是条宽约十丈,深达二尺以上的小河。
“那村长见状之下,深恐那小孩跌进小河中,遭受意外,大惊之下,一面也拔足追赶,一面并大声惊告道:“娃儿,别跑,当心掉入河中……’
“不叫倒好,他这一叫,那红肚兜可跑得更快了,而且是一个劲地朝河中跑去。
“那村长大惊之下,震声大喝道:‘娃儿,快停下来……’
“但他话声未落,那红肚兜小孩已奔人河中,而且是如履康庄大道似地,竟踏着水面,安然登上对岸,消失于暮色苍茫的山岭中……”
江玲忍不住插口问道: “那不是‘老岭’中的山精野怪吗?”
花解语笑了笑道:“江妃子,你算是猜对了一半。”
于姓老人注目接道:“卿家所说,恐怕就是‘千年参王’的化身吧?”
“是的。”花解语点首接道:“从此之后,‘老岭’中出现‘千年参王’化身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想碰碰运气的武林人物和探参者,都不约而同地涌向‘老岭’山区。
“可是,这些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谁也没找到什么‘千年参王’。”
于姓老人道: “这情形,是否有人别有企图,而故放烟幕?”
“不可能,”花解语接道:“帝君,那‘张村’中,都是纯朴村夫,没理由要故放烟幕。”
于姓老人道: “可是.事实证明, ‘老岭’中并没发现‘千年参王’。”
花解语笑道:“帝君,没发现可并非表示没有。”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这可能就是卿家方才所说的一个‘缘’字,天材地宝,如果任何人都可轻易获得,那也就不成其为天材地宝了。”
江玲接问道:“花姊姊.以后呢?”
花解语—愣道:“什么以后啊?江妃子。”
江玲笑道: “我是说,那红肚兜小孩,以后是否再出现过?”
花解语笑了笑道:“受过一次虚惊之后,当然不敢再出现啦!而且,经过多年来,不少人的搜寻无着之后,最近十年中,这传说也无形中消失了!”
江玲接问道:“花姊姊,是否已被人暗地取走了呢?”
花解语摇头答道:“那不可能。”
于姓老人沉思着接道:“只要‘老岭’中确有此‘千年参王’,为了完成孤的心愿,孤当全力以赴。”
花解语接道:“帝君,纵然这娃儿福缘深厚,能在帝君之手,获得‘千年参王’,那药引也不易求得。”
于姓老人注目问道:“像孤的血液,够不够格做药引?”
花解语笑道:“帝君的血液,自然够格,只是,药引所需血液,至少要两大茶杯,这牺牲可谓太大。”
于姓老人正容接道:“只要能完成心愿,再大的牺牲,孤也在所不惜,区区一两杯血液,那算得了什么!”
花解语方自樱唇一张,一旁的江玲不禁掩口笑道: “帝君,花姊姊,那娃儿是否患有此种绝症,还没有肯定哩!二位何不等检查之后,再做决定。”
于姓老人哑然失笑道:“江爱卿说的倒是实情,咱们不如先替那娃儿检查一下看。”
花解语微微一笑道:“也好,有这一段时间,那娃儿也该醒了。”
她的话没说完,隔室中传出甄子虚的清朗语声道:“我早就醒啦!”
江玲连忙接道: “那你快点出来,让左丞相替你检查一下。”
甄子虚已缓步而出,截口接道:“不必检查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委实是患有‘于午滞血症’的绝症。”
这时,那于姓老人目光炯炯地,在甄子虚周身上下扫视着,一面喃喃自语道: “斯人也,而有斯矣,上苍何独厚于此.又何独薄于汝。”
花解语目注甄子虚,含笑喝道: “小兄弟,还不参见帝君!”
甄子虚微微一怔,但旋即向于姓老人抱拳长揖道:“小可甄子虚,见过帝君。”
江玲掩口媚笑道:“小兄弟,何前倨而后恭也?”
甄子虚应声答道:“小可之所以前倨而后恭,并非是帝君之位尊权重,仅为帝君愿尽全力为小可治疗绝症,做投桃之报而已。”
花解语笑道:“小兄弟倒是现实得很。”
甄子虚方自淡淡地一笑间,那于姓老人却抢先沉声问道:“娃儿,你患有‘子午滞血症’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甄子虚笑了笑道:“是我义父的一位朋友。”
于姓老人接道:“娃儿,你先坐下,孤还有话要问你。”
甄子虚自行移过一个锦墩,坐下之后,于姓老人才注目问道:“娃儿,你义父那位朋友,姓什名谁?”
甄子虚道:“那是一位落第秀才,姓伍,名南屏。”
于姓老人注目如故地道:“一个落第秀才,会懂得‘子午滞血症’这种奇异的病症名称?”
甄子虚笑了笑道:“帝君,那位伍南屏虽然时运不济,屡试不中,却是博览群书,胸罗万有,委实是一个博学多才之士,识得一些疑难杂症,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娃儿,你很会说话。”
甄子虚谦笑道:“帝君谬奖了。”
于姓老人淡淡地一笑道:“那个伍南屏,如今何在?”
甄子虚道:“帝君,伍南屏是一行踪不定的游学秀才,目前他在何处,可谁也不会知道。”
于姓老人接问道;“那么,你的那位义父呢?”
甄子虚注目反问道:“帝君是问我义父何在?”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不错。”
甄子虚道:“我义父已于五天之前,进入‘老岭’……”
于姓老人截口接道:“往‘老岭’干吗?”
甄子虚笑了笑道:“自然是找那‘千年参王’啦!”
于姓老人精目一亮道:“你义父也懂得这些?”
甄子虚道:“我义父本来不懂得这些,都是那位伍南屏所教给他老人家的。”
花解语插口笑道:“小兄弟,你向朱天佑兄妹所说.住在那客栈中,是为了等你义父,那倒是实情了?”
甄子虚正容接道:“相爷,小可对任何人.都是一样,除非是不说,要说就是实话。”
“那么,”花解语微笑着接道:“在此之前,你义父是否也给你搜寻过‘千年雪莲子’呢?”
甄子虚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已经搜寻到了。”
花解语不禁目光一亮,向于姓老人媚笑道:“帝君洪福齐天,如今,只要能搜寻到‘千年参王’,帝君的心愿,就可完成啦!”
于姓老人拈须微笑道:“但愿如此。”
花解语接道:“帝君,咱们是否要派人前往‘老岭’,接应这位小兄弟的义父?”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有此必要,而且.如果这娃儿的义父并没有找到‘千年参王’,咱们还得派人加速搜寻。”
微微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 “卿家,你是内行,这事情,恐怕还得劳动你亲自辛苦一趟才行。”
花解语正容接道:“臣妾当效劳。”
于姓老人接道: “有关人手方面,卿家可以酌情自行调遣。”
接着,注目甄子虚问道:“娃儿,你那位义父,长得是何模样?”
甄子虚答道: “他老人家中等身材,面相清癯,白净无须,着一袭天蓝色长衫。”
于姓老人道:“有多大年纪?”
甄子虚道:“他老人家今年已五十出头。”
于姓老人道:“是否有什特征?”
甄子虚沉思着道:“显著的特征倒没有,但他老人家外表神态潇洒,一派斯文,一望即知。”
于姓老人点点头,目光移注花解语问道: “卿家都记下了?”
花解语含笑点首道:“是的,臣妾记下了。”
于姓老人微一沉吟目注甄子虚问道:“娃儿,你知道孤家为何要将你弄到这儿来,并不惜一切牺牲,替你医治绝症的原因吗?”
甄子虚笑了笑道:“据小可方才所听到的,帝君是为了要完成一宗心愿,至于究竟是哪样的心愿,小可却不明白。”
于姓老人正容接笑:“好!孤不妨正式告你:孤的心愿,就是要统一天下武林,成为惟我独尊的武林霸主。”
微微一顿,又注目接道:“为了完成此一心愿,孤已暗中费去不少心血,目前,总算已粗具规模,只等将少数强敌剪除,即可采取公开行动。
“不过,孤家除一义女之外,至今膝下犹虚,同时,因孤家平日要求过苛也一直没正式收过徒弟。
“似此情形,一旦孤家心愿得偿之后,必然会有后继无人之憾。”
甄子虚不禁插口笑问道:“帝君是有意将小可收为衣钵传人?”
“该说是道统继承人。”于姓老人注目接道:“将来,孤家所有一切,都归你接管.娃儿,你愿不愿意?”
甄子虚正容接道:“帝君,小可本是一来历不明的孤儿,如非义父抚育成人,早已沦为饿殍,对这种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天大好事,岂有不愿之理,不过……”
于姓老人截口笑道:“既然愿意了,又还有什么‘不过’的?”
甄子虚正容如故地道: “帝君,小可所患绝症是否能治愈,还在未定之天……”
于姓老人再度截口道:“这个,你毋须担心,孤家当尽力而为。”
甄子虚道:“但小可却认为必须等绝症治愈之后,再行拜师之礼,才比较妥当。”
于姓老人注目问道:“为什么?”
甄子虚轻轻地一叹道:“帝君,小可身患不治之症,万一没法找到那‘千年参王’,岂非辜负了帝君一片好意。”
于姓老人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道理,好,就这么办,但在你绝症未愈之前,孤家可要先行传你武功心法和招式。”
甄子虚道:“这个,小可可以接受,但还有一点,小可必须先行声明。”
于姓老人苦笑道:“娃儿,你的名堂真不少,倒像是孤家有所求于你似的……好,你说吧!”
甄子虚正容接道:“帝君,小子孑然一身,只有一位相依为命的义父,目前他老人家正入山求药未返,似这等大事,小可理当先行禀明他老人家才是。”
于姓老人拈须微笑道:“理当如是,理当如是……娃儿,你没听到方才孤家与左丞相的谈话吗,最多三五天内,孤家必然将你的义父请来,那就一切都没问题了。”
甄子虚含笑接道:“多谢帝君!”
此刻的甄子虚,怎会如此好说话呢?
原来当他在隔室中休息时,那神秘的传音人,又给他做了详细的指示。
那神秘传音人既然能在魔巢中来去自如,其神通之广大,自可想见。
所以甄子虚对他,不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产生了无比的信心,而目前的态度,就是完全依照那神秘传音所指示的。
于姓老人目光一掠旁边的滴漏铜壶,轻轻地一“哦”:“已经是辰时三刻,孤得赶往‘天风牧场’去赴约了。”
接着,又目注甄子虚道:“娃儿,你暂时就住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伺候你的宫女就是。”
甄子虚恭声应是之后,于姓老人随即起身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于姓老人单人独骑,到达“天风牧场”的大门口,经过执事人员的通报,朱天佑居然亲自迎了出来,老远就在马上抱拳长揖道:“于前辈早,家父刚刚起来,正在客厅恭候。”
于姓老人含笑还礼道:“老弟早!”
话声中,已飞身上马.朱天佑也调转马头,双双并辔向山脚下的一片连云巨宅中驰去。
这‘天风牧场”好大的规模!
举目所及,除了那外围围绕着的,似乎是无尽无休的木栅之外,广袤无垠的广场上,到处是牛马成群,鹿头滚滚,人喊马嘶之声,此起彼落,真是好不热闹壮观!
于姓老人一面游目四顾.一面脱口赞道:“老弟真能干,这牧场,比令尊掌管时,更是兴旺得多啦!”
“哪里哪里!”朱天佑连声谦笑道:“于前辈谬奖啦!”
于姓老人笑道:“老弟毋须过谦,老朽这张嘴,可难得赞许人。”
朱天佑讪然一笑间,于姓老人又接问道:“老弟,有关昨宵所发生的事,已经转告过令尊了?”
朱天佑点点头道:“是的。”
于姓老人注目问道:“令尊怎么说?”
朱天佑尴尬地笑道:“晚辈挨了一顿训。”
于姓老人一愣道:“那是敌势太强,跟老弟你不相干啊!令尊怎会责怪你呢!”
“于前辈误会了!”朱天佑苦笑着接道:“不瞒于前辈说,晚辈之所以挨训,是因为不该怀疑到于前辈您身上来。”
于姓老人笑道:“那不是你的错,老弟,换任何一个人,也难免会怀疑到老朽身上来的…”
谈笑间,二骑已到达巍峨高耸的大厦正厅之前,同时,传来一个洪钟似的语声道:“大钧兄别来无恙?”
原来就在正厅前,滴水檐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与于大钧(即于姓老人)不相上下的锦袍老人。
只见他:年约五旬,面色红润,海口狮鼻,虎目浓眉,衬托那三绺垂胸的花白长髯,显得威猛之至。
于大钧连忙飞身下马,一面哈哈大笑道:“托福!托福!志宇老弟,你是越来越年青啦!”
话声中,已拾级而上,朱天佑也飞身下马,跟了上来。
朱志宇降阶相迎,一把扣住于大钧的左臂,哈哈大笑道:“逢人减寿,遇货增钱,你老兄真是探谙世情,已得个中三昧呀……”
他的话声未落,大厅内闪出一身紫色衫裙、明艳照人的朱君玉,朝着于大钧敛衽一礼道:“于前辈您早!”
于大钧笑道:“不早还行吗!昨宵你们两兄妹,差点没将我这个于前辈逼得……”
朱君玉顿足截口道;“您还说呢!刚才.爸还狠狠地把我们训了一顿。”
于大钧侧目微笑道:“丫头,借用你平常惯用的一句话,那算是‘活该’。”
谈笑间,已越过大厅,进入一间精致而典雅的小花厅中。
分宾主坐定,小厮献上香茗之后,于大钧才目注朱志宇,正容问道:“志宇老弟,昨宵在‘天风镇上’所发生的疑案,令郎已经告诉过你了?”
朱志宇神色一整道:“是的。”
于大钧接问道:“志宇老弟高见如何?”
朱志宇反问道:“大钧兄系何所指?”
于大钧道:“愚兄是指那红衣老人的事。”
朱志宇浓眉一蹙道:“据经过的情形判断,好像是那‘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不过,此老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像昨宵那种有若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及存心挑拨离间的事,却是未有前闻。”
于大钧点点头道:“老弟言之有理。”
一顿话锋,又蹙眉接道:“那么,老弟心目中,是否另有类似的高人呢?”
朱志宇苦笑道:“天地之大,身怀绝艺,而不求闻达的高人,可说是到处都有,你老兄一切的一切,都比我强,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能想得起来。”
于大钧笑道:“老弟.现在,可不是送高帽子的时候,而且,以昨宵的情形而论,你简直是挖苦我啦!”
朱志宇方自微微一笑间,于大钧又注目接问道:“老弟对这件案子,做何打算。”
朱志宇浓眉一挑道:“‘天风镇上’的事,也就是‘天风牧场’的事,何况被劫走的甄子虞,又是佑儿新交的朋友,小弟虽已洗手归隐,但对这件事,却决不坐视。”
接着,虎目中寒芒一闪道:“除非他有个合理的交待,否则,纵然他是三头六臂,我朱志宇也得斗斗他!”
“好!”于大钧一翘拇指,哈哈大笑道:“醇酒美人.并未消灭你老弟的雄风壮志,待会,我得好好地连敬三大杯,以表敬意。”
朱志宇一面吩咐准备酒席,一面正容接道:“不过,你老兄也不能置身事外。”
“那是当然!”于大钧含笑接道:“老弟,纵然撒开咱们之间,那守望相助的协定不论,站在天风镇的立场,我也该‘鼎力相助’才对。”
朱志宇爽朗地笑道:“你老兄很够朋友,但我要提醒你一声,不但为我,便是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为我自己?”于大钧讶问道:“此话怎讲?”
朱志宇侧目笑问道: “老兄,人家上门欺人,你唾面自干,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但佑儿兄妹对你的怀疑,你就这么认了,也不求洗刷一下吗?”
于大钧拈须笑道:“好!好!你们一家人都联合起来,欺负我这老头子,且等这宗疑案澄清之后,我不要你们好好地还我一个公道才怪!”
一顿话锋,又神色一整地接道:“老弟打算如何着手?”
朱志宇沉思道:“那个甄子虚,不是有一个义父吗?”
“不错。”
“我想.先从那娃儿的义父身上着手。”
这时,酒席已送上,朱志宇含笑接道:“大钧兄,咱们边吃边谈。”
“老岭”深处的一个山谷中,一位满面风尘的灰衫文士,正呆立晓风中,蹙眉沉思着。
他,年约五旬开外,脸色苍白,目光忧郁,一付满面风尘的憔悴相。
良久,良久,他才仰首目注遥空,深深一叹地喃喃自语道:“可怜的孩子,你,你幸而具有百年难见的资禀,更何不幸而患此绝症……”
接着,又幽幽地一叹道:“这已经是第三次入山了,如果三天之内再找不到……孩子.你可不能怪我……”
陡地,刹住未说完的话,同时霍地旋身,那本来失神的双目中,突地进射出两道冷电似地寒芒,凝注十五六丈外的一丛杂木中,沉声喝道:“什么人?”
杂木丛中,传出一串呵呵朗声笑道:“见面胜似闻名.水大侠竟能于十五六丈外,察觉出区区的踪迹……”
灰衫文土冷然截口道:“别替我水某人脸上贴金,水某人虽不奢,却还不至于不明白,是你阁下故意弄出声响来,以便……”
杂木丛中的语声也截口笑道:“水大侠真是高明得可以,看来,区区是弄巧成拙了哩!”.
灰衫文士漠然地接道:“阁下也该站起来了。”
“是!”杂木丛中语声似乎是自我解嘲地,发出一声干笑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区区这就亮相啦!”
话声一落,人影微闪.灰衫文士面前,已现出一位面相清癯的青衫文士,竟赫然就是昨宵在“天风镇”上,戏弄花解语和创伤“右丞相”的那一位。
他,朝着灰衫文士抱拳长揖,一面含笑说道:“水大侠,区区这厢有礼了。”
灰衫文士冷然注目道:“请答我所问!”
青衫文士笑问道:“水大侠指的是‘什么人’的问题?”
灰衫文土点点头道:“不错。”
青衫文土淡笑道:“一个爱管闲事的朋友。”
灰衫文士一愣道:“总该有个姓名。”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 “人.当然都有姓名,但区区的姓名,目前还不便公开。”
灰衫文士注目问道:“阁下怎知道我姓水?”
青衫文士神秘地笑道: “区区不但知道你老兄化名水东流,而且,还知道你有一个叫甄子虚的义子……”
水东流骇然退立一大步,但旋即冷冷一笑道:“还知道些什么?”
青衫文士微笑道: “还知道你水大侠此行,是为了搜寻‘千年参王’,以便治疗甄子虚那‘子午滞血症’的绝症。”
水东流目光深注地道:“还有没有?”
青衫文士微笑道:“当然还有。”青衫文士接着以真气传音说了几句,然后喝声笑问道:“水大侠,是也不是?”
水东流脸色接连数变,少顷之后,才猛吸一口清气,沉声说道:“好!你划下道来吧!”
青衫文士笑道:“水大侠莫误会,区区是友非敌。”
“是吗!”水东流注目接道:“何以证明?”
青衫文士神色一整道: “水东流,请恕区区说句狂妄的话,方才,如果区区要乘水大侠分心疏神的情况下,实行暗算.此刻是怎样的情形?”
水东流不禁喟然一叹道:“不错,我承认你高明得出奇,方才,你要出其不意地置我于死也并非难事,但你也许是另有诡谋,才没向我下手……”
青衫文士截口笑道:“可是这些,仍不能证明区区是友非敌?”
水东流冷然笑道:“不错!”
青衫文士问道:“还要区区划道吗?”
水东流神态凛然地道:“水东流纵然明知非阁下敌手,总不能束手任人戏侮。”
青衫文士苦笑道:“水大侠误会越来越深了。”
陡然脸色一变,顿住话锋,压低嗓音接道:“水大侠,请静听。”
水东流一凝神之后,才撇唇一呆道: “阁下不必再卖弄了!我知道你高明得出奇,谈话之间,也能察觉出几里许外的行人……”
青衫文士截口苦笑道: “水大侠,区区不是向你卖弄什么,而是表示已经……”
水东流冷笑着接道:“表示你的同伴也赶了来。”
青衫文士低声沉喝道:“水大侠请听好!昨宵甄子虚被人劫持,目前,那些既将赶来的人,也是为你而来,你必须要避一避,你如果相信我的话,请跟我来,我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奉告,否则.我也懒得多管闹事,告辞!”
身形一闪,径向一片极为茂密的森林中奔去。
水东流脸色接连数变之后,终于长叹一声,也展开身形,向青衫文士追去,一面扬声说道:“阁下,请等一等……”
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天风镇”上,出现一位年约五旬开外,神态潇洒,面相清癯的蓝衫文士。
他,尽量外表潇洒飘逸,一派斯文,但由他那沉重的脚步,与忧郁的目光忖测,他的心中,显然有着严重的忧虑。
他的背后,约莫五丈远处,跟着两个脸色青惨,腰跨单刀的劲装汉子,这两个一面跟着蓝衫文士亦步亦趋,一面低声交谈着,神情显得非常诡秘。
但那蓝衫文士,却似乎毫无所觉,目不斜视地,顺着那条惟一的大街,缓步前行。
一直到那招商客栈门前,才有意无意之间,回头向那两个劲装大汉瞟了一眼,然后安详地步入客栈.跟踪他的两个劲装大汉,也径自离去。
招商客栈中,那个戴着一付老花眼镜的老掌柜,一见蓝衫文士进入,立即起身,满脸堆笑地道:“相公要住吗?”
蓝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掌柜的,真是贵人多忘事,才离开五天,就不认识我了。”
老掌柜闻言一愣,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仔细看一下之后,才“哦”地声道;“原来是水相……”
那“水相公”的“公”字尚未出口,老掌柜忽然像中了风似的,脸色大变,张口结舌,没了下文。
蓝衫文士入目之下,不由也脸色为之一变,沉声喝问道:“掌柜的,发生了什么事?”
老掌柜讷讷地,连连作揖道:“小老儿该死……小老儿该死……水相公.请……请坐下来说……”
蓝衫文士脸色再度一变,也不理会老掌柜的惶急神情,扬声唤道:“子虚,子虚……”
老掌柜搓手顿足地接道: “水相公,您那位小哥儿,已……已经……”
蓝衫文士一把抓住老掌柜的肩膀,摇撼着注目喝道:“快说下去……”
老掌柜本就惶得说不出来,蓝衫文士这么忘形地使劲一抓,他那一把瘦骨头,怎能受得了,当下,不由痛得他杀猪似地大叫道:“相公饶命……”
蓝衫文士啼笑皆非地,松手一叹间,客栈内快步走出一人,向着蓝衫文士抱拳一揖,含笑问道: “尊驾就是水大侠吗?”
那是一位衣服光鲜,颇富书卷气的中年文士,蓝衫文士略一注目之后,才冷然答道:“不敢!在下水东流……”
又是一个水东流!此一水东流,与前一天在老岭深谷中,和那神秘的青衫文士交谈的水东流,无论是体型、面目和衣着,都迥然有异,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那中年文士喜道:“那就对了,在下奉敝上之命.在此恭候已久……”
水东流冷然截口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文士谦笑道:“敝姓吴,口天吴,草字仲甫。”
水东流注目接道:“贵上是谁?吴朋友奉命等在这儿,所为何事?”
吴仲甫歉然笑道:“水大侠,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一句话,在下奉命等在这儿.完全是为了令义子失踪的疑案。”
水东流脸色一变道:“我那义子是如何失踪的?”
吴仲甫道:“水大侠,此间非谈话之所,请随我来。”
水东流截口接道:“我要先明白阁下的来历?”
吴仲甫正容接道:“在下忝为‘天风牧场’中, ‘八杰’之末。”
水东流笑道:“哦!原来是威震江湖的十三太保中人物,真是失敬得很。”
吴仲甫谦笑道:“在下浪得虚名,倒教水大侠见笑了。”
水东流微微一笑道:“那么,阁下此行,当是奉贵场场主朱少侠之命而来?”
吴仲甫正容点首道:“正是。”
水东流注目接道:“好!有劳阁下带路。”
在吴仲甫的前导下,两人相偕进入一间事先开好的上房,分宾主坐定之后,水东流才目光深注地问道:“阁下,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的!”吴仲甫点头接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于是,他将先一天在天风镇上所发生的事,一直到晚上甄子虚被神秘人物劫走的经过,凡是朱天佑兄妹所知道的事,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水东流听完之后,蹙屑沉思着问道:“关于此事,贵场老场主,是否知道?”
吴仲甫答道:“老场主是今天早晨才得到报告。”
水东流接问道:“贵场老场主做何判断?”
吴仲甫道:“老场主认为在末明了水大侠的来历之前,未便轻率臆测。”
水东流冷冷一笑道:“所以,贵场老场主才派阁下在此,等侯在下?”
吴仲甫点点头道:“是的,同时敝少场主与甄少侠一见如故,对甄少侠之神秘失踪,更是特别关心。所以,务请水大侠立即驾临敝场,以便共商营救良策。”
水东流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默然半响之后,才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
吴仲甫却又歉笑道:“不!水大侠.咱们还得等一等。”
水东流不禁一愣道:“为什么?”
吴仲甫神色一整道:“为了甄少侠的前车之鉴,也为了那批神秘人物的实力太强,少场主曾特别交待:等到水大侠之后,立即飞骑传报,少场主将亲率本场高手恭迎护驾,而且,老场主也可能再度出山。”
水东流淡淡地一笑道:“为了水东流父子之事,劳动贵场老少场主,教在下好生不安。”
吴仲甫笑道:“水大侠言重了,不安的,该是咱们‘天风牧场’中人哩!”
水东流不禁一愣道:“此话怎讲?”
吴仲甫正容接道:“水大侠试想:天风镇与‘天风牧场’,近在咫尺,如今,天风镇上发生如此重大疑案,‘天风牧场’中人,颜面何存!”
微微一顿.又侃侃地接道:“而且,那批神秘客,劫持的虽然是水大侠义子甄少侠,但骨子里又何尝不是有意给‘天风牧场’难堪。所以,连业已封刀归隐的老场主,也不得不准备再度出山.以图挽回失去的颜面了。”
水东流不禁苦笑道:“想不到咱们父子此行,竟给贵场带来偌大的麻烦。”
吴仲甫道:“水大侠,只要能将甄少快救出,这点麻烦,倒也算不了什么。”
水东流接问道:“朱少场主几时可来?”
吴仲甫道:“差不多该到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吴仲甫的话声未落,室外已传来朱天佑的清朗语声道:“吴兄,水大侠可在?”
吴仲甫连忙起身答道:“少场主,水大侠在这儿。”
话声中已将房门打开,全副劲装、腰挎宝刀的朱天佑兄妹,已含笑缓步而入。
这时,水东流也站了起来,目注朱天佑,吴仲甫忙含笑引介道:“少场主,这位就是水大侠。”
朱天佑抱拳一躬道:“小侄朱天佑,见过水老伯。”
同时,朱君玉也敛衽为礼道:“侄女朱君玉,见过水伯伯。”
这称呼,好不热络!慌得水东流连忙还礼,一面笑嚷道:“不敢当!不敢当!少侠,姑娘,请莫折煞我水东流。”
朱天佑正容接道:“水老伯,小侄兄妹与子虚老弟,虽还不曾正式缔交,却是彼此一见如故,而且有相逢恨晚之感,小侄兄妹,理当执子侄之礼。”
也许是朱天佑兄妹这种热诚,太感动人了?也可能是水东流触景生情,而另有所感,只见他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双目中也涌现一片泪光,嘴唇翥张着,却是抖动着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强抑内心的激动,艰涩地笑道:“好!好!水伯伯生受你们的了……”
天真未泯的朱君玉.认为水东流的激动,可能是为了甄子虚被神秘人物劫持之故,竟抢先以安慰的口吻,含笑接道:“水伯伯,关于甄二哥被劫持之事,请尽管放心,有家父出面,我想,短期内即可安然脱险的。”
水东流一直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在朱天佑周身上下审视着,口中却是答非所问地道:“好的,我马上就走。”
朱天佑被对方这种奇异的目光,瞧得怪不好意思,竟也忽略了对方这种答非所问的失神态度,连忙接过对方的话锋道:“水老伯,外面已备好坐骑,请!”
水东流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心头一凛.连忙“噢”了一声,借着要去原来的住房收拾什物,匆匆离去。
少顷之后,七骑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招商客栈,沿着苍茫暮色,向“天风牧场”疾驰而去。
这七骑人马,就是水东流,朱天佑兄妹和“天风八杰”中的四杰。
这七位,除了水东流略显憔悴之外,其余六位.莫不是神采焕发,意气飞扬,引得路人纷纷投以惊讶的注视。
天风镇与天风牧场之间,也不过三五里距离,以这七骑健马的脚程.本该是片刻之间的事。
但他们才出天风镇的街口,预候在路边的“天风八杰”中的另外四杰,已一齐就马上骑姿,迎着当先开道的朱天佑,举刀行礼,并由左首一位低声说道:“禀场主.前不远处有可疑人物挡路。”
朱天佑剑眉一挑道: “四位先行开道,如有不长眼的东西,胆敢拦截,格杀不论!”
“是!”
四人恭喏一声之后,一齐策马疾驰而去。
水东流眉峰一蹙道:“朱贤侄,如果那批人就是劫持子虚的同伙,咱们该留下—个活口才对。”
朱天佑笑了笑道:“水伯伯请放心,他们会知道的……”
他的话声未落,前面不远处已传来一串叱喝与兵刃相击的金铁交鸣之声。
朱君玉黛眉一挑道:“好一批贼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话声中,“刷”地一响,已策马超越乃兄和水东流,疾驰而去,其余六骑自然催马紧随。
箭远距离,自然是瞬息间事。
朱天佑等七人,驻马官道旁边,只见“天风八杰”中的四杰,正各与一个黑衣怪人打得如火如荼。
那四个黑衣怪人,显然是那神秘魔宫中的“地”字号人物,他们各自独斗一个“天风八杰”中人,虽然是处于劣势,但门户封得极严,并未呈现败象。
‘天风牧场’的老场主“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既然是以“快刀”出名,他的手下人,自然也是以刀为主要兵刃.所谓天风“五虎”、“八杰”,也全都使的是同一式样的大砍刀。
而对方那四个黑衣怪人,却是全部使剑,而那奇诡莫测的剑招,竟似对天风牧场的刀法,具有克制作用,如非“八杰”中人功力略高于对方,则此刻落下风的,恐怕是“八杰”中人了。
这些,本来是朱天佑等人驻马一旁,目光一瞥之间的事。
朱天佑目注斗场,方自眉峰一蹙间,一道灰影,捷如飞鸟地飘降他面前不远处,现出一个须发斑白的灰衫老者,向着他抱拳一礼道:“朱少场主请了!”
朱天佑冷然问道:“那些,都是你的手下了?”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不!那只能算是老朽的同事。”
朱天佑注目问道:“你们那个什么左右‘丞相’都没来?”
灰衫老者点头笑道:“是的,还没来。”
朱天佑道:“目前是你做主?”
灰衫老者道:“可以这么说。”
“那么,”朱天佑沉声接道:“我问你,此行目的何在?”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朱少场主是聪明人,怎会问出这等糊涂话来。”
朱天佑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我要你自己说明!”
“行!”灰衫老者伸手一指水东流道:“咱们是奉命恭请这位水大侠。”
朱天佑冷冷一笑,目注十丈外一片杂木林中道:“那边,还有不少狐群狗党,都滚出来吧!”
随着这话声,杂木林中,冒出八道人影,一晃而飘落现场。那是一个面蒙绿色面巾、婀娜多姿的绿衣女郎,三个灰衫老者,四个白衣怪人。
原先那灰衫老者朝绿衣女郎躬身施礼道: “卑职参见公主。”
朱君玉冷笑一声道:“什么‘丞相’,‘公主’的,真是肉麻得有趣!”
绿衣女语寒似冰地一声清叱:“丫头,本宫没打算难为你们,但你可得识相一点。”
朱君玉黛眉一挑.瞠目怒叱道:“贱婢!你敢骂人!”
绿衣女冷然一晒道:“哼!骂你,那还是对你大客气啦!”
“呛”地一声,朱君玉的“七星宝刀”已经出鞘,并由马上飞身而起。
朱天佑连忙沉喝一声,飞身拉住乃妹的手臂道:“小妹且慢!”
朱君玉奋力一挣,却不曾挣脱乃兄的健腕,不由顿足怒喝道:“放开我!大哥,我非宰了这贱婢不可!”
这时,端坐马上的水东流等五人,也都已飞身下马,站立一旁。
朱天佑在乃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那几乎是暴跳如雷,急欲找绿衣女拼命的朱君玉,听了之后,竟悻然点了点头,不再发威了。
绿衣女目注朱天佑,“哈”地一声娇笑道:“朱少侠,你很够高明,也很识时务。”
朱天佑冷笑一声道:“可是,我的忍耐心却并不怎么好!”
紧接着,一声震天大喝:“通通住手!”
那激战中的“四杰”,闻声各自虚晃一招,跃身纵出战圈。
绿衣女娇笑着漫应道:“是吗!那是说,朱少侠准备亲自领教一番了?”
朱天佑不再答话,只是神态凛然地抽出了腰间的宝刀。
那宝刀,长约三尺,是柳叶形,上嵌宝石七颗,是乃父“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遍邀名匠,以上好缅铁混合钢母所铸成,同式三柄,分由朱志宇本人和朱天佑兄妹三人使用。
此七星宝刀之锋利.自不待言,而其装饰的华丽,亦为武林所罕见,光是刀身上的七颗宝石,每颗都是价值千金以上,再加上刀柄和刀鞘上的名贵装饰,其价值,真是难以估计。
朱天佑因获乃父余萌,一般武林人物,都对他十分敬畏,所以自出道以来,这柄七星宝刀,还不曾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