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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衫文士戏娇娃

那在招商客栈中暗地静听的甄子虚,不由心头一动地暗忖着:“哦!对了.今天那位神秘的红衣老头,不是跟传说中的前辈奇人‘白发朱衣千幻皇’雷千里很近似吗。当时,我怎会想不起来……”

他心念电转间,只听那洪钟似的语声冷笑道:“少废话,老子没工夫同你穷鲁嗦!”

那阴沉语声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地接问道:“那你一定是那甄子虚的师傅?”

“笑话!”那洪钟似的语声敞笑道:“老子我还在做人家的徒弟,怎会做起什么甄子虚的师傅!”

那阴沉语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为何要等在这儿.同老夫做对?”

那洪钟似的语声道:“老子高兴。”

甄子虚不禁心头暗忖:“这人好奇怪?既不像那红衣老头的语声,也不是那神秘传音的语声,但看这情形,又分明是为维护我而等在那儿……”

只听那阴沉语声冷笑道:“那好极了!老夫也高兴,高兴杀人!”

语调一扬,震声接道:“你们四个,先去将那甄姓小子擒下!”

“是!”

一连串暴喏声中.夹杂着那声如洪钟的怒喝:“谁敢妄动一步,老子先打断他的狗腿!”

这时,甄子虚已在一种好奇心驱使之下,悄然起身,走出客栈,循声欺近现场,隐身在一处屋角阴影中窥视着。

只见在客栈后院外,约莫十丈处的一条小巷中.正有六个夜行人在对峙着。

那洪钟语声的人,是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人,因背向着他,以致无法看到其面貌。

至于那语声阴沉的人,则是一个年约六旬的灰衫老者,虽然因距离过远,看不真切,但由那一双开阖之间,冷芒如电的精目中,不难想像其必然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灰衫老者的背后.则为四个身着对襟短打的黑衣汉子。

甄子虚目光一扫之下,不禁心头既诧讶,又气愤地暗忖着:“江湖中事,真是怪得不可思议,同样都是毫无恩怨可言的陌生人,一方要擒我,而另一方却要帮助我,这……究竟是所为何来呢?”

他忘形地心念电转着.对眼前的危机.和那神秘传音的谆谆告诫,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思路,人影纷飞中,但见那青衫文士疾如电掣地身形一闪,“叭叭”连响,四个黑衣汉子已倒下了两双,而那青衫文士,却若根本不曾挪动过似地,依然站立原处。

灰衫老者方自精目中厉芒一闪,青衫文士已朗声大笑道:“阁下是否也有意试试?”

灰衫老者冷笑一声道: “别自以为了不起,凭你这点道行,还不够资格在老夫面前卖狂!”

“是吗!”青衫文士漫应道:“怪不得你方才竟能坐视自己的手下人送死,而无动于衷。”

灰衫老者老羞成怒之下,精目寒芒一闪,一声怒叱:“狂徒看剑!”

寒芒闪处,一式“飞瀑怒潮”.以雷霆万钧之势,和身飞扑。

青衫文士冷笑一声:“老儿,你还差得太远!”

话声中,大袖一挥,竟以衣袖向对方的青铜长剑上卷去。而且,一下子卷个正着。

灰衫老者心头一凛之下,奋力一挣,同时为防对方乘机反击,左手一式“惊涛拍岸”,击向青衫文士的前胸。

但远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的长剑竟轻易地挣出对方衣袖的纠缠,左手的一式“惊涛拍岸”也落了空。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道:“老儿,别怕……”

但他话没说完,灰衫老者的剑势,已似疾风暴雨般兜头下落。

青衫文士一面在漫天剑影中,飘飘闪闪地挥舞着大袖,一面笑着一转话锋道:“老儿,就凭这二点,够资格在你面前卖狂吧!”

灰衫老者已不再答话,只是闷声不响,全力抢攻。

这情形,很明显,在他的想象中,青衫文士的武功,虽比他高明,但高明得并不算多,而他自己使的是长剑,以长剑对徒手,足可弥补这种功力上的劣势,最低限度,他在保持这种均势而等待强有力的后援……

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五十招以上。

但那青衫文士.却始终是在对方那漫天剑影中,飘飘闪闪地,不曾反击过。

此情此景,自然使那灰衫老者越加心寒,同时,也使那浑然忘我,在暗中旁观的甄子虚,越看越迷糊。

他目不稍瞬地注视斗场,一面蹙眉暗忖着:“这青衫人分明有足够的力量,将对方打败或杀死,却为何不加反击呢……”

心念动转间,只听青衫文士震声大喝道:“老儿,你可识相一点!”

青衫老者冷冷笑道:“匹夫,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

甄子虚不禁暗忖道:“听这青衫人的语气,显然有意放那灰衫老人一马,但那灰衫老人为何仍不知道进退呢?连我都已看出他不是青衫人的对手,他这当事人.更应该明白才对……难道说,真是当局者迷吗……”

他这里念转未毕,只听青衫文士冷冷地一笑道:“老儿,别以为暗中有人在为你撑腰,你有恃无恐,老实告诉你,老子如果要杀你,谁也没法救你!”

甄子虚不禁暗中一“哦”道:“原来青衫人已察觉出暗中有人在为灰衫老者掠阵,怪不得那老头有恃无恐……”

灰衫老者冷哼一声答复的,竟是更凌厉的抢攻。

青衫文士扬言说道:“那位暗中的高人请听着,别存什么鬼心眼了,你再瞧下去,也看不出老子的来历,不如自动滚出来,咱们各凭艺业,分一个高下。”

他这一番话.仍然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那灰衫老者的攻势,更疯狂,也更凌厉了。

甄子虚不禁蹙眉暗忖:“他该不会错把我当做替对方暗中掠阵的高人吧?”

只听青衫人怒叱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十招之内,再不滚退,老于叫你溅直横尸!”

刚好,这时云破月来,清辉普照,而青衫文士也正面向着暗中窥视的甄子虚。

甄子虚可以清晰地看到,只见那青衫人修眉凤目,目光森寒,但脸上却不带一丝血色,尤其是在月光之下瞧来,更显得苍白得可怕。

而且,当甄子虚向他注目时,他那冷电似的目光,也向着甄子虚的藏身之处,投过深深的一瞥,接着,并一声沉叱:“小子好大的胆!”

甄子虚心头一凛:“这话不是向我说的吗?原来他早已瞧出我是……”

念转未毕,青衫文土已一声清叱:“撒手!”

“当”地一声,灰衫老者手中的青钢长剑,已脱手向夜空中飞射。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当灰衫老者手中的长剑,被青衫文士弹指震飞之同时,刺斜里一道人影,飞射而来,并震声大喝:“住手!”

青衫文士右手弹指将对方长剑震飞,左手也立即一掌向对方的胸前击去,灰衫老者亡魂甫定中,哪还敢接对方的掌势,危机一发间,也顾不得丢人,就地一式“懒驴打滚”.希望能脱此一劫……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是发生于刹那之间的事。

三方面都是快如电光石火,间不容发,但听“砰”地一声大震过处.尘土飞扬中,那灰衫老者已满身尘土地由丈远外站起。

青衫文士则在罡风激荡中,身形连连晃动着,终于被迫得向后退了一大步,才拿桩站稳。

青衫文士对面丈远处,已多出一个面蒙丝纱、着绿色衫裙的妇人,她虽然因面幛纱巾,不能看到她的年纪,但由那苗条的身段,乌光油亮的秀发.以及其周身所散发出的高贵幽香判断,显然是一位姿色不恶的年轻美妇。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甄子虚目光一触之间的印象。

只见那绿衣美妇透过幛纱巾的美目中,寒芒一闪,冷笑一声道:“我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

青衫文士抱拳一揖道:“娘子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

绿衣美妇清叱一声:“狂徒!少油嘴滑舌!”

青衫文士连声恭喏道:“是!是……”

绿衣美妇截口问道:“你是否蓄意同我作对?”

青衫文土躬身答道:“回左丞相,小的怎敢……”

绿衣美妇娇躯一震,脱口讶问道:“你说什么?”

青衫文士这才微微一笑道:“我方才说:‘回左丞相,小的怎敢’。”

绿衣美妇语声一沉道:“谁是左丞相?”

青衫文士哈哈大笑道:“娘子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是何等威风,奈何却效世俗娇娃,忸怩做态起来!”

绿衣美妇冷笑一声道:“雷千里,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相爷,这一点,你就不够高明啦。”

绿衣美妇那幛面纱巾中,寒芒一闪道:“此话怎讲?”

青衫文士谈笑如故地道;“我承认.知道的委实不少,但你把我当做‘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接道:“雷千里是何等身份,相爷目前虽然‘位极群臣’.雷千里却也未必肯同你交谈……”

绿衣美妇截口问道:“那你是谁?为何要同本座作对?”

“我么!”青衫文土漫应道:“是专管江湖上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的值日天曹。”

绿衣美妇冷笑一声:“你够狂,但愿你的本事,也不逊于你的嘴皮子才好!”

“这个嘛!”青衫文士呵呵大笑道:“娘子请放宽心,小生别的本事不敢吹,但对伺候娘儿们的工夫,却自信不止高人一等……”

暗中窥看的甄子虚,不禁心头暗笑着:“这位青衫人,也真够意思,口中疯疯癜癜地,什么‘娘子’、 ‘小生’、‘丞相’、‘小的’,语无伦次……而更怪的,是武林中居然有自封丞相的女人……真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他念转未毕,只听那绿衣美妇一声清叱:“狂徒看掌!”

话出掌随.有若瑞雪纷飞,立将青衫文士圈入一片漫天掌影之中。

青衫文士一面见招拆招,有守有攻,一面大声笑嚷道:“哟!娘子,怎么说打就打……”

一会儿又接道:“娘子饶命,小生吃不消啦!”

也许真的是吃不消了,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接连三个飘闪,才险煞人地脱出对方含怒施出的连环三绝招外。

此人也真够怪,才脱险境,又立即嚷道:“咫尺天涯,竟未能一睹卿家的庐山真面目,娘子,你好忍心……”

绿衣美妇怒叱一声:“狂徒找死!”

掌法一变,左手指风如箭,右掌奇幻绝伦地疾击对方左肩,而且势沉劲猛,泼辣已极。

青衫文士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口中叫着.但身形却疾如电射地,一式“一鹤冲天”.腾拔五丈有余,不但以毫发之差,脱出对方那一招二式,雷霆万钧的一击.而且,乘身形腾拔的一瞬间,暗运玄功,将对方那幛面纱巾扬起.虽然是那么匆匆地.惊鸿一瞥,但绿衣美妇那美丽不可方物的绝代姿容,却使暗中窥视的甄子虚,亦不禁为之目光一亮。

只见青衫文士一式“平沙落雁”,轻灵地飘降丈外.含笑朗吟道:“我本来多愁多病身,怎当卿倾国倾城貌……”

他的朗吟未歇,又已陷入绿衣美妇的漫天掌影之中。

绿衣美妇沉声喝道:“剑来!”

一道寒光,应声飞射绿衣美妇手中,原来不知几时,五丈外已多出两个全身白色,连头部也一齐包没,只剩一双精目在外面的怪人,和四个身着玄色劲装,年约十七八的少妇。

甄子虚不由心头暗忖着:“怪了,这六个人是几时来的,我怎会没看到……”

绿衣美妇一剑在手,顿时如虎添翼,左掌右剑,将青衫文士迫得连连后退。

青衫文士一面手忙脚乱地连连后退,一面也模仿着绿衣美妇的嗓音,沉声喝道:“剑来!”

说来也真怪,青衫文士身上并未佩剑,也没见他伸手向身上任何部位取剑,但他口中的“剑来”二字才出,手中已出现一支寒芒耀目的长剑。

论长度青衫文士的这支剑,虽然较普通长剑要短上五六寸,仅约三尺一二,但其犀利程度,却是最外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比绿衣美妇手中的宝剑,只强不差。

绿衣美妇入目之下,不由“咦”地—声道:“‘冷霜丸’!这是失踪将近百年的宝剑,你由何处得来?”

“多承夸奖!”青衫文士笑道:“娘子一见就能认出它是百年前的‘冷霜丸’,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巾帼奇人!”

绿衣美女沉声叱道:“少废话!答我所问。”

青衫文士笑道:“娘子手中的青萍宝剑,不也是罕见的神兵么,可是小生却并没问你得自何处…”

绿衣美妇冷笑一声道:“狂徒!如果你能自动献上宝剑.本座可以做主,不究既往……”

青衫文士截口笑问道:“如果小生不自愿献剑呢?”

绿衣美妇道:“那就人剑一并留下!”

青衫文士笑道:“那真好极了!小生年方二十四岁,尚未成婚,如承娘子错爱,小生愿长侍妆台永为不二之臣……”

他的话声,被对方那辛辣的剑招打断了。

本来.他们二位口中没闲,手上可更忙的,如此一来.战况可更加激烈啦!

而且,他们两人所使剑招的奇诡,更是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以至使那暗中窥视的甄子虚,目瞪口呆,如痴如醉地注视斗场,连什么都忘记了。

绿衣美妇一面加强攻势,一面冷笑道:“狂徒,待会儿,我要先割掉你的舌头,再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青衫文士朗声大笑道:“娘子,你好狠心……哟!后劲越来越强;小生真吃不消了哩!”

绿衣美妇怒叱一声:“狂徒躺下!”

叱声中.她手中的青萍宝剑,竟冒出尺许长的剑芒,有若白蛇吐信地,飞刺青衫文土的前胸。

青衫文士骇然后退三尺,连声大嚷道:“娘子,娘子,别发狠,小生遵命献剑就是……”

绿衣美妇一面振剑和身飞扑,一面冷笑道:“现在已经太迟了!”

仅仅这一句话的工夫,已接连攻出五招。

青衫文士也冷笑道:“你不领情就算了.其实,我才不会将这前古仙兵,送给你这种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人哩!”

刹那之间,两人又交换了五招。

在寒气森森的漫天剑影中,但见一青一白两道长虹,有若游龙似地缠斗着,将两人的身形,也完全淹没掉了。

只听青衫文士连声冷笑道:“不给你颜色瞧瞧,你会以为是我怕了你!”

绿衣美妇也冷笑道:“狂徒!凭你这点道行,我有把握在二百招之内超度你!”

青衫文士哈哈大笑道:“恐怕未必……”

他话没说完,又被对方迫退三步。

绿衣美妇“格格”地媚笑道:“如何?”

青衫文士道:“不怎么样。”

接着,又朗声大笑道:“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四绝妖姬’花解语的手中,也算是人生一太快事!”

绿衣美妇语声一寒道:“匹夫!留你不得!”

话声中,剑势一紧,左手也同时探入衣袋中。

青衫文士连忙笑嚷道:“娘子,娘子,使不得!”

但他话没说完,绿衣美妇左手一扬,七点寒星.成北斗七星状,朝青衫文士胸前电射而来。

青衫文士又像先前一般地大叫一声道:“我命休矣!”

身形如陀螺疾转,那七点寒星,竟全部射中他的胸部周围。

绿衣美妇冷笑一声道:“狂徒.明岁今朝,就是你的周年祭日!”

青衫文士竟呵呵大笑道:“小生死后,能有你这么一位柳媚花娇的未亡人,前往坟前祭奠,不但了无遗憾,连九泉之下,也可在鬼朋鬼友面前夸耀一番啦!”

甄子虞不禁心中纳闷地暗忖着:“这女人既被称为‘四绝妖姬’,手下的玩艺,自有其独特的造诣,眼前这七点寒星,决非普通暗器,为何这青衫文士全部中上之后,竟若无其事呢……”

心念电转中,只见绿衣美妇以讶异的语气注目接问道:“你,身上穿有能避暗器的宝衣?”

“宝衣算得了什么!”青衫文士笑道:“小生身上的宝贝,可多着哩!”接着,身形一抖,那钉在他腰围上的七点寒星,竟全部抖落地面,并淡淡地一笑道:“原来‘四绝妖姬’的‘夺命钉’,也不过如此,真是闻名胜似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绿衣美妇冷笑道: “我不相信你,竟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青衫文士微笑道:“你何不再试试?”

他的话声才落,绿衣美妇的森寒剑幕,也同时罩落,再度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恶斗。这回,绿衣美妇的剑法,不但比以前更凌厉,更奇诡,而且大背武学常规地系以左手使出。

武学一道,不论刀剑拳掌,以及任何奇门兵刃的招式,其研创的对象,均系以对方右手为攻防,一旦违此常规,必将使对方发生困扰。

此刻,这青衫文士,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被迫得落了下风。

甄子虚目光炯炯地注视斗场,只见那青衫文士,在最初的十招中,简直是几乎失去了招架的能力,捉襟见肘,左右支绌,只有连连后退的份。

但他虽处于极端劣势之中,口中却不忘促狭地连声大嚷道:“糟了!糟了!这回可真个完蛋啦!”接着,又笑嚷道:“娘子,小生若在剑下死去.明年今日,可别忘了你的诺言,到我坟前一奠!”

十招一过,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但他刚刚喘出一口大气,绿衣美妇的剑法又陡地一紧.迫得他手忙脚乱地大嚷道:“相爷饶命……”绿衣美妇冷笑道:“看你还能撑过几招!”

“嘶”地一声锐响过处,青衫文士的头巾被削落一旁.吓得他一个踉跄,扬声大叫道: “相爷,我的吃饭家伙还在不在……”

话没说完、左手衣袖又被削去一片。但他口中却仍然是连叫带嚷地道:“相爷,我已经知道你,‘绝’在什么地方了,有道是宰相肚里好撑船,你就饶我这一遭吧!”

一片青丝,随风飘散。

原来青衫文士头顶长发已被削去一绺,迫得他疾退三步.左手抚着头笑问道:“娘子娘子,你是存心要我的命……”

甄子虚不禁蹙眉暗忖着:“此人分明在功力上,比绿衣美妇略逊一筹,但他也分明有力量可以逃走,却为何不逃?还有,他每次都是以毫发之差.幸逃死劫.如果说这是幸运,则幸运之神,未免对他太偏爱了!如果不是幸运,但由动作上瞧来,又看不出一点故意做作的痕迹……”

只听绿衣美妇人怒喝道: “天字第八号,你们还待着干吗?”

那全身包没的白衣怪人一愣道:“请相爷示下!”

“混账!”绿衣美妇怒声接道: “你们竟忘记此行目的何在!还不快擒住甄小子!”

白衣怪人恭喏道:“是!卑职遵命。”

话落,长身向招商客栈后院内飞射而来。

甄子虚方自心头一凛,只听一声清叱:“滚回去。”

“砰”地一声大震过处,那白衣怪人被震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八之外。

那招商客栈后院围墙上,突然冒出一位束发不冠,玉面朱唇的蓝衣少年。

此一蓝衫少年赫然竟是那天风牧场的场主朱天佑。

甄子虚入目之下,几乎忍不住要脱口招呼之间,朱天佑已一声断喝:“住手!”

此时的青衫文士,在绿衣美妇全力抢攻之下,似已失去了招架之力,每一招一式,几乎都是在生死一发之间,勉强而侥幸的撑过,连口中那一直不停的促狭话,也顾不得说了。

朱天佑喝声才出,青衫文士高声大叫道:“朱少侠,你来得正好,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但那绿衣美妇却冷笑一声道:“做梦。”

同时,香风一闪,全身紫色劲装的朱君玉,已越过乃兄身旁,飘降斗场。

紧接着,朱天佑也飞身而下,冷笑一声道:“叫你住手,没听到!”

绿衣美妇一面长剑挥洒,将青衫文士圈入绵密的剑幕中,一面也冷笑道:“凭什么!”

朱天佑闻言之后,不怒反笑道:“就凭我‘朱天佑’这三个字。”

绿衣美妇似乎一愣道:“你……就是‘天风牧场’的少场主……”

朱君玉截口问道:“是不是你把我的二哥劫走了?”

绿衣美妇将青衫文士迫退五尺,她自己也退立三步,才目注朱君玉笑问道:“小妹妹,你就是‘天风牧场’的小姐朱君玉吗?”

朱君玉美目一瞪道:“谁是你的小妹妹!”

绿衣美妇笑道:“你是说你二哥吗?”

朱君玉点点头道:“不错。”

绿衣美妇道:“可是,‘天风牧场’中,并没听说有过一位二公子呀!”

朱君玉注目喝道:“你管得着!”

绿衣美妇笑道:“小妹,你算厉害,好!我不问就是。”

朱君玉美目深注地问道:“那我二哥呢?”

绿衣美妇道:“我不知道谁是你的二哥呀?”

朱君玉道: “我二哥就是那住在‘招商客栈’中的甄子虚。”

“不知道!”绿衣美妇冷然接道:“我也没义务替你看住你的二哥。”

朱君玉冷笑道:“你说得很轻松……”

接着,又沉声问道:“你知道咱是为何而来?”

绿衣美妇冷然答道:“我不想知道,也母须知道。”

“别装蒜!”朱君玉怒声接道:“老实告诉你!咱们兄妹,就是获得紧急密报,说你要劫持我的二哥,才特地赶来。”

绿衣美妇点点头道:“不错,我委实是为了要劫持甄子虚而来,但就在这儿……”抬手一指一旁负手站立的青衫文士道:“被那青衫人拦住了。”

朱天佑目注青衫文士笑问道:“阁下,他说的话,可真?”

青衫文土点头笑道:“这倒是实情……”

朱君玉接问道:“那么,我二哥并没被她劫走?”

“这可很难说。”青衫文士笑了笑道:“因为,在下只有一个人,而她,却必然还另有同党。”

朱天佑点点头道:“阁下言之有理。”

朱君玉接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二哥?”

青衫文士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朱姑娘,这该毋须说什么理由吧!”

朱君玉点头笑道:“你这人,很够朋友,此间事了之后,咱们得好好谢谢你。”

接着,扭头向乃兄一蹙黛眉道:“大哥,客栈中既然找不到人,看来.必然是被这妖妇的同党劫去了。”

朱天佑点点头,目注绿衣美妇沉声问道:“夫人,你怎么说?”

绿衣美妇媚笑道:“奴家还是这么说,我没看到甄子虚,更没有劫持他。”

朱天佑沉声接道:“好!就算你所言是实吧!那么,我问你为何要劫持甄子虚?”

绿衣美妇媚笑如故地道:“朱少侠,你不觉得问得太多了吗?”

朱天佑脸色一沉道:“你是说我不配问!”

绿衣美妇应道:“奴家怎敢。”

朱天佑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天风牧场’上,居然还有心怀叵测的阴谋分子在撒野……”

绿衣美妇含笑截口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

朱天佑正容说道: “夫人,朱天佑再请你说明来历和来意。”

绿衣美妇漫应道:“很抱歉!无可奉告。”

朱天佑方自剑眉一插,朱君玉已娇声接道:“大哥,咱们找二哥要紧……”

朱天佑沉声喝道:“五虎将听令!”

“属下在!”暴喏声中,人影飞闪,五个长相威猛的劲装大汉.已捷如飞鸟似地飘降在朱天佑身前。

朱天佑沉声喝道:“拿下那女的!”

“是!”

“是”字的尾音未落,五人已采包围之势,将绿衣美妇围在核心。

天风牧场的五虎八杰为天风牧场老场主“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所一手调教出来,身手之高明,个个都算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五虎”加“八杰”,一共十三个,江湖中人称之为“十三太保”,算得上是天风牧场中的精英。

此刻,朱天佑一开始即命五虎将同时下场,也足证他对那绿衣美妇的重视了。

暗中窥视的甄子虚,已被眼前这局面吸引住全部精神,屏息注视情况的发展。

打斗场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甄子虚蓦觉全身一颤,已没法动弹,甚至连哑穴也被制住,想出声求救也办不到了。他心房往下一沉之间,身躯却相反地往上升起,原来他已被一个神秘夜行人挟在肋下,疾如电掣地腾身飞射而去。

他虽然全身不能动弹,但神智却并末受制,估计那挟持自己的神秘人物腾射约十丈距离时,只听那青衫人一声惊呼:“糟了!甄子虚被人劫走啦!”

紧接着,又听到朱天佑一声沉喝:“撤围!追!”

同时,朱君玉怒叱道:“贼子!哪里走!”

那绿衣美妇冷笑道:“朱少侠,这可与我无干了吧!”

朱君玉道:“那必然是你的同党!”

绿衣美妇道:“小妹,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朱君玉冷笑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就是。”

朱天佑大声喝道:“贼子,留下甄少侠,饶你不死……”

听语声,甄子虚已知道这些人是在边追边斗嘴,而且是越追越近了。

但他心中却兴起一个疑团。

“那位神秘的青衫人,为何没追来呢?”

就当他心念一动之间,只听朱天佑震声大喝道:“贼子,我再说一遍,放下甄少侠,饶你不死!”

陡地一声嘶喝:“通通站住!”

紧接着,打斗叱喝之声大作.而且,那些声音似乎越抛越远,显然地,那些追蹑而来的人,已全部被拦截住了。

甄子虚不禁心头骇然地暗忖着:“凭天风牧场那批人,再加上那神秘的绿衣美妇人,实力是何等雄厚而坚强,竟一下子被人家全部截住,这些要劫持我的人,究竟是何方高人又是为何而来?……”

心念电转间,只听那挟着他狂奔的人忽然歉笑道:“对不起!老弟,我还要蒙住你的眼睛。”

甄子虚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别说要蒙住他的眼睛,纵然要砍下他的脑袋,也只好认命啦!

就当他暗中苦笑之间,那人已取出一条手绢,将他的双目蒙住。

这时的甄子虚,已形同一个活死人.仅仅不过是一付脑子还能自由运用而已。

约莫又过了盏茶工夫,耳中传出一声沉喝:“谁?”

那挟着他的人答道:“地字第一号。”

“站住!”

“验号牌。”

少顷,那喝问的人又接问道:“这位是……”

那挟着他的人又笑道:“这位吗?老弟,他目前是有点形同阶下囚,但未来,却极可能你我都得听他的哩!”

那喝问的人自语似地接道:“帝君行事,就是这么神秘得令人莫测高深……”那挟着他的人笑道:“别发呆了,快点将暗门打开.我还得赶回去交差哩!”

“是!”

在一阵机关开动的“轧轧”声中,那挟着他的人又向对方叮嘱道:“可能会有人追到这儿来,可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

接着,甄子虚感到自己又被带着开始走动,而且.空气也有点沉闷,显然是进入一条地下甬道之中。

半响才停了下来,经过例行的查问之后,那挟着他的人问道:“老兄,帝君是否已来此间?”

那查问的人道:“帝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快点进去吧!”

“是!”

甄子虚感觉到自己又被带着拐了一个弯之后,才被轻轻放落一旁。

接着,那挟持他来的人恭声说道:“地字第一号,参见帝君。”

这时,甄子虚那沉闷的感觉已经消失,而且还闻到一股似兰似麝的淡淡幽香。

尤其是当那“参见帝君”四字一入耳,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帝君、左丞相,敢情他们是一伙儿,而且,我目前八成是进入一个地下皇宫了……”

当他心念电转间,只听一个极威严的语声接道:“平身,将经过情形详细奏来。”

俨然是王者的口吻。甄子虚禁不住心中笑道:“只是不知这位王者究竟是何许人……”只听一个恭谨的语声道:“谢帝君!事情是这样的……”

事实经过,甄子虚可说都是身经目睹,仅仅是对于半途拦截朱天佑兄妹的人.不知是些什么人而已。

但目前经过那挟持他而来的人,一番描述之后,他已清楚那批人,竟为了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子.而如此劳师动众,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心中满腹疑云之际.只听那威严语声接道:“怎么?朱天佑那小子,也赶得那么巧。”

地字第一号答道:“禀帝君,朱天佑兄妹,是得到他们手下人的告急信号,才临时赶来。”

另一个带磁性的娇甜声道:“帝君,您不是早就想除去那小子吗,依贱妾之见,如果他竟敢找上来,就索性……”

那威严话声截口笑道:“卿家之意,是要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

那娇甜语声道:“正是。”

那威严语声道:“卿家说得不错,只是……目前还不到时候。”

接着,向那地字第一号问道:“地字第一号,你还漏了一个人,未加说明,知道吗?”

地字第一号惶恐地答道:“卑职该死,帝君所指,是否是那青衫文士?”

“不错!”

地字第一号道:“回帝君,卑职曾回头察看过,那青衫文士并没追上来。”

这时,另一个清朗语声接道:“禀帝君,左丞相告进。”

那威严语声道:“请!”

接着,并向地字第一号沉声说道: “地字第一号先行退下!”

地字第一号恭喏道:“微臣遵旨。”

只听那绿衣美妇的语声娇声说道:“微臣参见帝君。”

那威严语声道:“卿家辛苦了!平身!给左丞相看座!”

“是!”

“谢帝君!”

那威严语声接道: “卿家,朱天佑那小子,是否已回去了?”

“回帝君,是的。”左丞相的语声娇应道:“不过,那小子可能已对帝君怀疑,前往总宫,向帝君质问也说不定。”

“何以见得?”

“因为,一般武林中人,都不敢向天风牧场轻捋虎须。”

那威严语声“唔”了一声道:“方才拦截结果如何?”

左丞相答道:“双方都有伤亡。”

威严语声道:“孤家需要知道详情。”

“是!”左丞相接道:“天风牧场方面,五虎将中,两人重伤,一人轻伤,死了三个武师,本宫方面,五人死亡,轻重伤各一。”

那威严语声道:“右丞相为何没来。”

左丞相道: “回帝君,本宫方面,负轻伤的,正是右丞相。”

“有这种事?”那威严语声讶然地道:“朱天佑那小子竟能伤得了右丞相?”

左丞相连忙接道:“禀帝君,右丞相是伤在那青衫文士手中。”

那威严语声道:“方才.据地字第一号说:那青衫文士的武功,犹逊于卿家,为何功力高于卿家的右丞相,反而会饬在那厮的手中呢?”

左丞相轻轻一叹道: “那厮与微臣相搏时,显然是藏了私。”

那威严语声接问道:“卿家没瞧出那厮的来历?”

“是的!”左丞相接道:“微臣很惭愧,那厮的武功,不但奇诡,而且也博杂得很……”

那威严语声自语似地接道:“这情形,倒有点跟雷千里近似。”

“不!”左丞相接道:“微臣曾于二十年前,在雷千里手中吃过亏,不至于认不出来。”

那威严语声笑道:“卿家忘记他那‘千幻皇’的绰号了,何况他又能认出你的本来面目,再说,放眼当今武林,武功在孤家左右丞相之上的,那实在是寥寥无几啦!”

左丞相“晤”了一声,媚笑道:“帝君天资英明,所言自是不错,看来,微臣委实是太愚蠢了。”

那威严语声笑道:“卿家毋须太谦,孤家的判断,也许并不全对……”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那报事的清朗语声,又朗声说道:“启禀帝君,总宫有急信传来,‘天风牧场’场主朱天佑兄妹.专程拜谒。”

“知道了。”那威严语声接道:“卿家判断不错,那小子果然来了。”

接着,又沉声说道:“卿家且在这儿会同江妃,对这娃儿开导一番,孤先回总宫,待会再来。”

左丞相恭应道:“微臣遵旨。”

那娇甜语声道:“主公不先瞧瞧这娃儿的嘉赋和资质?”

那威严语声笑道:“不必了,孤相信朱天佑那小子的目光不会错……”

一阵“阁阁”靴声,逐渐远去。

躺在地下,全身不能动弹的甄子虚,不由满腹疑云地暗忖着:“费了偌大的劲,将我劫持到这儿,为的就是要开导我一番吗?”

他念转未毕,只听那左丞相娇笑道:“江家妹子,可出落得更娇艳啦!怪不得能独邀帝君……”

那娇甜语声截口不依地道:“唔——我不来了.花姊姊也要寻我开心。”

“唔——”左丞相花解语也模仿着对方的口音媚笑道:“未曾真个己消魂,帝君真是享尽了人间艳福。”

那娇甜语声似乎是白了对方一眼道:“别只顾寻开心了,相爷该办正事啦!”

“是!我的娇娇滴滴的美贵妃……”

花解语媚笑着走近甄子虚身前。

甄子虚鼻端香风轻拂,耳际传入花解语银铃似的笑声道:“兄弟,可委屈你啦!”

眼前一亮,蒙面手绢已被解开。

柳媚花娇的花解语,正俯身向着他媚笑。

旁边,还俏立着一位娇小如香扇坠,却是妖冶绝伦,着粉红宫装,年约三十许的丽人,正抿着樱唇,向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

花解语一面替他解开被制的穴道,一面却借机在他周身摸索着,一面娇笑道:“江家妹子,你也来摸摸看,这位小兄弟的骨格多好!”

那宫装丽人媚笑道:“好的……”

甄子虚气急之下,不由脱口怒叱道:“不行!”

顾不得血脉尚未完全活开,已强挣着挺身而起。

宫装丽人掩口媚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模样,可能还是童子鸡吧!”

甄子虚朗目一扫对方二人,冷然问道:“我甄子虚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要将我劫来此间?”

花解语含笑接道:“兄弟!咱们对你可绝无恶意,你且先行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宫装丽人同时说道:“替甄少侠看座!”

“是!”

一个宫女装束的妙龄女郎,立即在甄子虚面前放下一只锦墩。

甄子虚冷笑一声道:“坐下就坐下,谁还怕了你们不成!”

此刻的甄子虚,不单是口头硬,心中也镇静下来。

当他莫明其妙地被劫持之后,心中委实是恐慌过一阵子,但略一镇定之后,也就处之泰然了。

那神秘传音人所说的:“要忍受非常挫折……逆来顺受,随遇而安……任何情况下,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这些话,是那么深植在他的脑中。

尤其是最近这个把时辰的变化,不但证实了神秘传音人的话,而且也显示其有先见之明。

说得更透彻一点,这些变化,似乎早在那神秘传音人的洞烛之中,也极可能是其故意安排。

否则,那神秘传音人,没理由要向他说这些话,更没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家劫走。

当然,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是否如此,那就得看以后的发展来证明了。

甄子虚坐下之后,这才冷眼向室内打量着。

这是一间丈许见方的秘室,四面黄幔低垂,地面上也铺着华丽的地毯。

光源来自室顶,那是成“梅开五福”状,嵌在室顶的,五颗大如鸽卵的夜明珠。

明亮而又柔和的珠光照耀之下.花解语与那宫装丽人,各据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并坐在他的对面,两人背后各侍立两名妙龄宫女。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当他坐下时,目光一瞥之间的事。

花解语媚目深注地笑问道:“兄弟,这房间还不错吧?”

甄子虚“晤”了一声,没接腔。

花解语接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甄子虚漫应道:“这不是你们帝君的分官吗!”

“对了!”花解语抿唇媚笑道:“兄弟你很聪明。”

这一笑,真有倾国倾城的媚力。

饶是甄子虚是一个未经世道的大孩子,但目光一触之下,亦不禁为之心旌震荡,连忙将目光避开去,并蹙眉暗忖着:“这女人好邪门。”

花解语媚笑如故地接问道:“兄弟,你知道咱们为何将你带来这儿吗?”

甄子虚撇唇道:“总不会是为了招驸马吧?”

花解语笑得花枝乱颤地道:“兄弟,虽然不是招驸马.却比招驸马更要风光得多。”

话锋微顿,一整神色道:“不过,在说明请你来这儿的原因之前,我要先问你几向话。”

“请问,”甄子虚笑道:“这,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不是太客气了吗?”

花解语正容接道:“兄弟,我先要提醒你:你目前决不是阶下囚。”

甄子虚截口笑问道:“难道还是贵宾不成?”

“不错,”花解语接道:“目前,你暂时是本宫贵宾,至于以后……”

忽然顿住话锋.注目接道: “对不起!我必须先问你句话,希望你能据实答复。”

甄子虚笑了笑道:“除非我不答复,只要是答复出来的,必然是实情。”

“那我是谢了!”花解语正容接道:“兄弟.你真的叫甄子虚?”

甄子虚笑道:“相爷,我并无未卜先知的本领,事先既不知道你们要劫持我,你想,我有理由要用假姓名吗?”

花解语黛眉一蹙道:“这,倒是事实。”

接着,又注目问道:“兄弟仙乡何处?”

“小地方苏州。”

“好地方!”

宫装丽人也同时媚笑道:“苏州出美女,想不到还会出美男……”

花解语媚目深注地接问道:“苏州到这儿,路程不近,兄弟千里迢迢,来到这关外的小镇.当不致没有原因吧?”

甄子虚笑了笑道:“当然有原因。”

“可以告诉我吗?”

“无此必要。”

花解语也笑了笑道:“好.这个暂时不说。”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 “兄弟武功基础不错,是家传?还是哪一位名师传授?”

甄子虚漫应道:“两者都算是。”

花解语一愣道:“此话怎讲?”

甄子虚轻轻一叹道:“我本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拾得儿,我之有今天,全是义父他老人家所赐,他老人家身兼严父慈母和严师的三种重责。所以,我的武功,既算得上是家传,也算得上是师授。”

花解语点首接问道:“令义父尊姓大名?”

甄子虚正容答道:“我义父姓水,号东流……”

花解语黛眉一蹙道:“这姓名好怪!”

甄子虚笑遭:“相爷,如果有人叫做水西流,那就算是正常吗?”

花解语不禁哑然失笑道:“好犀利的嘴皮子!”

“多承夸奖!”

宫装丽人掩口媚笑道:“花姊姊,今宵,你算是遇上对手啦!”

花解语微微一笑道:“我本来是笨嘴拙舌的人,怎能和这位兄弟的伶牙俐齿相提并论。”

宫装丽人笑道;“花姊姊也太谦啦!”

“贵妃请莫打岔。”花解语目光移注甄子虚,正容接问道:“兄弟,令义父也是武林中人吧?”

甄子虚笑了笑道:“是,也不是。”

花解语黛眉一蹙道:“兄弟,你的话怎么老是模棱两可。”

甄子虚道:“相爷不是要我说实话嘛!我这正是实话实说呀!”

花解语不由点首苦笑道:“好,算你有理,请道其详?”

甄子虚轻叹一声道:“他老人家本是落第秀才,以后又在一位风尘异人处,练过几年武功,但却是读书学剑两无成就……”

一顿话锋,才注目接问道:“相爷,够了吗?”

花解语“晤”了一声道:“够了,不过,这称呼方面,你还得改一改。”

甄子虚笑道:“我总不能叫你‘卿家’吧!”

“不错。”花解语媚笑道:“但你可以叫我姊姊……”

宫装丽人也含笑接道:“我也是……”

甄子虚朗声笑道:“你们一个贵为贵妃,一个身居宰辅,我如果叫你们姊姊.岂非成了皇亲国戚吗!”

宫装丽人媚笑道:“这并不辱没你呀!兄弟,这种好事,多少人烧香拜佛还求不到哩!”

花解语注目问道:“兄弟,尊意如何?”

甄子虚反问道:“就是这样称呼方面的事吗?”

“不错!”

“待会再谈,可好?”

“行。”花解语神色一整道:“兄弟,你同‘天风牧场’的朱天佑兄妹,是什么关系?”

甄子虚漫应道:“萍水相逢,道义之交而已,谈不上什么关系。”

花解语接问道:“缔交已有多久。”

甄子虚笑了笑道:“不算太短,大概有好几个时辰了吧!”

花解语问道:“真的?”

“信不信由你。”甄子虚撇唇一晒道:“我想,你们心中都该有数。”

花解语讪然一笑道:“兄弟,令义父是否与你同来?”

甄子虚点点头道:“不错。”

“那么。”花解语注目接问道:“水大侠现在何处?为何抛下你一个人,呆在客栈中。”

甄子虚剑眉一蹙道:“相爷不觉得问得太多了一点?”

花解语歉笑道:“兄弟!你得多多包涵,因为我必须先了解这些。”

甄子虚冷然道:“可是,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说话间,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同时,脸上也现出一片倦容。

这情形,对于一个练武的人,尤其是像甄子虚这么一个年富力强的人,更是一种反常的现象。

“四绝妖姬”花解语,是武林中有数难缠女魔头之一,凭其丰富的江湖阅历,自然看得出来,甄子虚这种倦容,决非故意做作,因而入目之下,不由脸色微变地脱口讶问道:“兄弟,你是否有什么不舒服?”

甄子虚再度打了一个哈欠道:“没什么,我只是显困。”

花解语黛眉一蹙道: “好,咱们明天再谈,你先去歇息吧!”

扭头一声沉喝:“春桃.带甄少侠前往宾馆歇息。”

“是!”站在她背后的宫女之一,恭应一声之后,目注甄子虚媚笑道:“少侠,请跟奴家来。”

甄子虚似乎是倦怠得连眼皮也睁不开来,漫应一声,步履踉跄地,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去。

宫装丽人目注甄子虚离去的背影,不由黛眉深蹙地自语道:“奇怪,那么精壮的年轻人,怎会一下子就变得弱不禁风了?”

接着,又向花解语注目道:“花姊姊,你看他像是故意装成的吗?”

花解语苦笑道:“故意装成?妹子,如果他故意做作能如此天衣无缝,那他的成就,就不在帝君之下了。”

宫装丽人笑道:“这种构想当然不能成立。”

花解语脸色肃穆地接道: “怕只怕,咱们今宵的一番心血,要白费了……”

宫装丽人张目讶问道:“此话怎讲?”

花解语轻轻一叹道:“等帝君来再说吧。”

这是那神秘巨宅,也就是那称孤道寡的所谓“帝君”的秘密宫殿中。

在那富丽堂皇的大客厅内,烛影摇晃中,巨宅主人与朱天佑、朱君玉兄妹,分宾主而坐,各人面前,并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那巨宅主人,身材高大,满面红光,霜眉盈寸,白髯垂胸,身着一袭幽质宝蓝团花长袍,足登粉底皂靴,完全是一付富家翁的打扮。

至于朱天佑.则是脸色肃穆,朱君玉更是满脸忧容,双手咬弄着自己的衣角,不安之状,充溢眉宇。

蓝袍老人手拈须髯,目注朱天佑兄妹,慈祥地笑道:“贤侄兄妹,夤夜莅临,当不是偶然吧?”

朱天佑点点头道:“不错!”

微顿话锋,才目光深注地沉声接道:“今宵天风镇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疑案。”

蓝袍老人身躯一震道:“贤侄,那是一宗怎样的疑案?”

朱天佑注目如故地道:“小侄新交的一位兄弟,被人神秘地劫走了。”

“有这种事?”蓝袍老人张目讶问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朱天佑道:“对方自称什么‘丞相’、和‘天’字第几号,‘地’字第几号,其余还没弄清楚。”

蓝袍老人霜眉一蹙道:“想不到这关外地区,还有能在贤侄兄妹手中,将人劫走,而弄不清来历的武林高人。”

朱天佑冷冷一笑道:“来历虽没弄清,但我已猜了个九成九……”

蓝袍老人连忙接道:“贤侄以为什么人呢?”

朱天佑注目沉声说道:“前辈试想:这‘天风镇’上,除了寒家和贵府之外,还能找出第三家来吗?”

蓝袍老人不由脸色一变道:“贤侄认为是老朽所为?”

朱天佑冷然接道:“请恕朱天佑斗胆假设。”

蓝袍老人沉声说道:“贤侄,老朽同令尊一样,早已封刀归隐,这情形,贤侄当不会不知?”

“这个,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认定是老朽所为?”

朱天佑道:“凭我的判断.于老的无敌武功,以及贵府的神秘气氛。”

蓝袍老人冷目接道:“贤侄,你可知拿贼拿赃这句话?”

朱天佑道:“知道,这也是我以礼拜访的原因。”

蓝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以礼拜访,目的何在?”

朱天佑道:“请于老鼎助,共同解此疑团。”

蓝袍老人神色一整道:“令尊知道此事吗?”

朱天佑道:“家父早已不过问江湖中事。”

蓝袍老人截口笑道:“贤侄,我这个于前辈,也早已不问江湖中事了!”

“可是,”朱天佑剑眉一轩道: “于前辈曾与家父订有协定,有协助‘天风牧场’解决重大疑难的义务。”

蓝袍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老朽承认有此协定,但今宵情况不同,自当别论!”

朱天佑注目问道:“于老此话怎讲?”

蓝袍老人道: “如果一开始,贤侄即以协定义务加诸老朽,当义不容辞,但事实上,贤侄是以老朽为疑犯身份,而加以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