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佐笑了笑道:“说得真够意思。”
苟逢春漫应道:“其实.说穿了,倒也没什么,二公子,不久之前,我同令表姊在卢沟桥上所订的君子协定,柳姑娘是否也同你说过?”
“已说过,”江天佐心中一动道:“哦!我明白了.你目前这自恃,就是基于那一项协定而来?”
苟逢春得意地笑道:“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不是故做从容了吧?”
江天佐笑了笑道:“既然双方都已将话说明,我也索性大方一点。”
说完,松开对方的腕脉,但却又补充着说道:“不过,我希望你也漂亮一点。”
苟逢春活动着被扣得仍在麻木的手臂,一面笑道: “这个,二公子请放宽心,我压根儿就没打算逃,说句不怕二公子你生气的话,我还正等着你恭送哩!”
江天佐笑道:“你还是那么自信?”
苟逢春道:“在下做事,一向是稳扎稳打。”
江天佐含笑接道:“相爷!我不能不提醒你,对于营救家父和伍叔叔的事,我已另有妥善办法。”
“那是说,不再需要我帮忙了?”
“可有可无。”
苟逢春笑道:“二公子,我也不能不提醒你,你那所谓另外的妥善办法,目前已有了问题。”
江天佐扭头注目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计划?”
“美男计。”
“别说得这么难听!”
“这是事实呀!”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 “咱们帝君也知道,他那位独生女君玉姑娘,对二公子你是情有独钟,所以,早就对她起了戒心,目前,她连接近令尊和伍大侠的机会都没有,又怎能对你有所帮助。”
江天佐剑眉微蹙,没按腔。
苟逢春笑问道:“二公子好像有点不相信?”
江天佐轻轻一叹道:“可能你说的不会假。”
苟逢春笑了笑道:“在下说的,可是字字真实,而且,方才二公子也亲自看到了证明。”
江天佐—愣道:“什么证明?”
苟逢春笑道:“君玉姑娘后面有人跟踪,这是表示一些什么呢?”
江天佐这才悚然一惊道:“对,我们得走快点才行。”
苟逢春道:“那么,在下告辞。”
“慢着,”江天佐沉声说道:“同我走一趟天坛。”
苟逢春苦笑道:“少侠,我不能同你比,上头还有人管着的。”
江天佐冷笑道:“你,算是吊我的胃口?”
苟逢春连忙接道:“不!不!在下如果再不赶回去,就会引起人家疑心,也会影响今后行动。”
不等江天佐接腔,又谄笑道:“二公子,有关令尊与伍大侠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请尽管放心。”
江天佐注目问道:“几时给我回音?”
苟逢春道:“明天,此时此地。”
江天佐接问道:“今宵,你所为何来?”
苟逢春笑道:“那是为了查证你这个‘江大年’的身份,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先弄清楚。”
江天佐挥挥手道:“现在,你可以回去向朱志宇请赏了!”
“多谢二公子……”
江天佐目送苟逢春的身形,消失于人潮中后,才向天坛方向疾奔而去。
那改装易容.作姑嫂装束的柳婷婷与朱君玉二人.自然也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而且,也因为察觉有人跟踪,才故意向天坛方向走去。
因为天坛附近,不但少有居民,四周有着参天古柏,在那附近收拾跟踪的人,该算是最恰当的场所了。
那跟踪她们的人,一共是两个,一个是短装汉子,一个是灰衫文士。
当前面的柳婷婷等人进入天坛右侧的柏林中时,那跟踪的两人,也快步跟了上去,但暗中追蹑这两个后面,亦步亦趋的江天佑,却突然施展轻功,绕过左边的一幢民房。
江湖上,本来有“逢林莫入”的忌讳,但眼前这二位,胆子却是大得出奇,对这黑黝黝的柏林,不但毫不犹疑地昂然直入,并且还扬声笑道: “嗨!前面那两位姑娘,请等一等。”
“打!”
江天佑扬手一把柏针,向对方兜头击下,一面沉声叱道:“京畿重地,胆敢公然调戏妇女,你们……”
但他的话声未落,那灰衫文士已一拂大袖,震飞他击下的那一蓬柏针,腾身而起,口中怒叱二声:“好小子,你现在翅膀长硬啦……”
原来这位灰衫文士,说出的话,竟是女人口音,而且就是纪月娥的口音。
听这语气,纪月娥似乎早已察觉出江天佑在后面跟踪,至于江天佑,他自幼成长于天风牧场,自然是闻声知人,而且,他也惊觉到,目前这灰衫文士既然是纪月娥所乔装,那么,与纪月娥走在一起的短装汉子是谁,也就可想而知啦!
果然,他心头方自微微一凛,闪身避上另一株古柏上之间,那短装汉子已扬声说道:“天佑,你下来,看在你我曾经父子一场的分上,我不难为你……”
听这语气,自然就是朱志宇本人啦!
就这说话之间,纪月娥已扑上江天佑原先藏身的那株古柏上,脚尖一点之下,又于一声清叱声中,飞身向江天佑扑去。
沉沉暗影中,传出柳婷婷的娇喝道:“表弟快退!”
“砰”地一声大震声中,两人都被震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外。
这两位,方才狭路相逢的这一掌硬拼,可能谁也没占得便宜,同时,双方也都有不服气的感觉,因而,一触而分之后,又双双一声清叱,拳来脚往地,缠斗在一起。
这当口,心头不舒服的,要算是江天佑了。
他自从脱离魔宫后的这一段日子中,武功方面,委实是精进多了。
以后,不论是伍南屏,或刘冰玉,都是严格地督促他练武功,而不让他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他心中的不服气,是不难想见的。
好容易挨到今宵,才有这么一个机会,正想大展雄威,发泄一下这些日子来所受的闷气时,却没料到,对方竟是邪道中的两个首脑人物,而且,也是曾经一度成为他的长辈的仇人。
此情此景,不但使他心头非常的不舒服,而一时之间,也觉得进退两难,不知要如何适应才好。
可不是嘛,对方是他父母的仇人,依理,他应该不顾一切地,挺身而斗才是.但恐他这点功夫,挺身而斗,等于是以卵击石,个人的生死,固不足惜,但这种死法,可实在不值得。
既不能够挺身而斗,就该全身而退,但身为堂堂七尺之躯,面对自己的仇人,却是望风而退,这情形,姑且撇开别人背后的讪笑不计,自己又情何以堪!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江天佑心急电转.而微微一愣之间的事。
他这里,一时之间,感到进退维谷.但朱志宇可不会等他。
只见朱志宇双目中神光一闪,沉声说道:“天佑,你没听到我的话。”
语音虽然不高,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力。
江天佑一挫钢牙,“锵”地一声,已拔出了肩头长剑,由古柏上飘身而下。
江天佑这一突然的行动,不但出乎朱志宇的意料之外,也算是大出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他自己也委实弄不明白,这一股突发的勇气,是由何处而来。
当然,他这一突发的行动,也使正在与纪月娥作生死之搏的柳婷婷,大吃一惊地,扬声喝道:“表弟,还不快退!”
江天佑方自一挑双眉,朱志宇抢先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要他的命!”
跟着,又沉声喝道:“玉丫头,还不出来!”
江天佑冷叱一声道:“谁是你的玉丫头!”
朱志宇道:“我亲自跟踪她出来,还会看错!”
柳婷婷也扬声说道:“错了!朱老贼,方才同我走在一起的,是刘冰玉姑娘,她现在已经走了!”
朱志宇苦笑道:“好!好!你们三个,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两个是我从小抚育成人,现在,却联合起来共同计算我!”
江天佑怒叱一声:“老赋!亏你还好意思提及往事!”
朱志宇呵呵大笑道:“为什么不能提,那是我‘酒仙色鬼快刀王’的光荣往事呀!”
江天佑一挫钢牙,大喝一声:“老贼吃我一剑!”
朱志宇轻易地避了开去.冷冷一笑道:“武功精进多了,这些日子,总算没白花……”
但他话没说完,江天佑进步欺身,“唰、唰、唰”地,一连三记绝招,居然将朱志宇迫退五步。
而且.紧接着,精妙绝招,有若长江大河似地,绵绵而出,逼得朱志宇不得不亮出那价值连城的“七星宝刀”,才稳住自己的阵脚,并且,精目中异彩连闪地,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藏了私……”
原来,江天佑虽然是在骑虎难下以及羞愤交迸的情况之下,才抢先出手,但他那第一招,却是试探性质,接上来的三式绝招,才是真才实学。
朱志宇在过于托大的情况之下,没把他放在眼中,也没亮兵刃,才使江天佑得寸进尺地,进逼不已。
但朱志宇亮出“七星宝剑”之后,江天佑的攻势,立即受到阻滞。
不过,严格说来,江天佑欠缺的,是内家真力,至于招式方面。可比朱志宇要精彩得多。
因为,江天佑先经朱志宇的调教,最近又经伍南屏与刘冰玉二人分别指点,可以说是集“空门三怪”的绝艺于一身。
尽管他因受伍南屏、刘冰玉二人指点的时间太短,招式方面,是博而不够精,但目前,他却是凭这些博而不够精的招式,使他在朱志宇面前建立了信心,并急攻稳守地继续打斗下去。
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二十招以上。
也许朱志宇并没施出全力,因而这二十多招中,江天佑居然能打成平手.当然,他的自信心也更加提高了。
另一面,柳婷婷与纪月娥之间,因交手较早,双方已经拼了五十多招。
柳婷婷因担心江天佑的安全,因而一上手,就是以全力相拼的,五十多招下来,虽然是不胜不败之局,但柳婷婷却不由不暗中心焦,也心凛。
因为,在这五十多招的体念所得,纪月娥的功力,至少比她要高出一二成,照这情形打下去,最多千招之内,她非败不可。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柳婷婷出身魔宫,对于魔宫的一切,她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魔宫中,功力最高的是朱志宇,但严格说来,她自己的一切,比朱志宇都只强不差,纵然朱志宇在她面前藏了私,她也自信不会比她高明多少。
但目前这个纪月娥的功力.居然也驾凌她之上,就不能不使她深感意外了。
可惜的是,柳婷婷不曾从深处想,才感到诧异,其实,终日里沉浸于酒色中的朱志宇,又怎能同清心寡欲、闭关苦修的纪月娥相提并论哩!
而且,如非纪月娥的武功已高出朱志宇,朱志宇又何至于将她请出来,给自己加一个管头。
朱志宇挥七星宝刀,见招拆招地,从容应付着,一面冷冷地一笑道:“在这短短的时间中,能有这种进境,倒真难为你了。”
江天佑冷笑一声道:“老贼,今天,有我无你!”
朱志宇呵呵一笑道:“这一辈子,你是休想了,天佑儿,我还是这么叫你,放下兵刃来,我决不杀你就是……”
江天佑咬牙怒叱:“老贼放屁!”
同时,沉沉暗影中,传出一个冰冷的语音道:“可是,我却非杀你不可。”
语声中,充满了恨意,令人不寒而粟。
朱志宇心头怔惊地,厉声喝问道:“谁?”
暗中语声道:“朱志宇!你连我的口音都听不出来了?”
朱志宇楞了一下之后,才“哦”地一声道: “原来是你……”
话声中,一位两鬓斑白,面幛纱巾的青衣妇人,缓步而来,跟在这蒙面妇人后面的却是那位曾假冒过巴惠如身份的王秋香。
蒙面妇人仰首打了一个哈哈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看来早与来迟,朱志宇,今宵是你接受报应的时候了!”
朱志宇这才显出了真本事,一刀将江天佑迫退,沉声喝:“小子退下!”
听这语气,目前这位蒙面妇人,可就是江天佑的生身之母,那位貌艳如花,而命途多舛的巴惠如!
江天佑方自微微一愣,那位蒙面妇人也沉声喝道: “天佑,你退到一旁去,让为娘来手刃这老贼……”
王秋香也飘落江天佑身边,低声说道:“大公子,这就是你亲娘,可是已交待过,要你退到一旁去,暂时不要打扰她……”
江天佑茫然有点不知所措,退过一旁,朱志宇扭头向柳婷婷与纪月娥那边扬声喝道:“你们两个,也不要打了!”
柳婷婷与纪月娥也闻声住手,柳婷婷默默地走向江天佑身边,低声说道:“表弟,她已说过,目前没法接近……”
这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江天佑却心中明白,柳婷婷心中的“她”,指的是朱君玉,“目前没法接近”,是说朱君玉目前没法接近江世杰和伍南屏二人。
巴惠如已缓步走近朱志宇身前八尺处.看她那从容不迫的神态,可不像是一个双目已盲的人。
朱志宇也似乎微微一愣,才注目问道:“巴惠如,你真忍心要取我性命?”
巴惠如咬牙恨声道:“老贼!撇开你我之间的仇恨不论,先是为了那些无辜屈死在你手中的盲妇,我也不能放过你!”
朱志宇笑了笑道:“这罪名,我倒是不能不承认,好!你动手吧!”
但巴惠如冷冷一声道:“老赋,你为了要杀我,而冤枉杀了那么多的盲妇,此刻,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要我先动手!”
朱志宇哈哈一笑道:“俗语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之间,毕竟有过一段恩爱日子。”
他的话,被一声清叱和一片寒芒打断了。
巴惠如不但是乘朱志宇狂笑分神之际,蓦然发难,而且,其攻势之狠辣与快速,连柳婷婷与纪月娥这等高手,亦不由为之悚然动容。
原来巴惠如是剑掌兼施地一齐发动,其剑招的快速与辛辣,固然令人咋舌,而掌势的奇诡,也同样令人莫测高深。
而且,她的手掌与衣袖上,都暗藏毒针,可说是令人防不胜防。
因此,尽管朱志宇身手奇高,最初几招中,也不由不被迫得手忙脚乱,并且还几乎着了对方那毒针的道儿,一直到五招之后,才稳住阵脚!并冷笑一声道:“巴惠如,你恨不得一下子置我于死地,够得上称为心狠手辣的了。”
“多承夸奖!巴惠如恨声骂道:“老贼!比起你来,我自惭差得太多。”
朱志宇笑问道:“你说的是心狠手辣,比不上我?”
巴惠如一挫银牙道:“不错!”
朱志宇哈哈一笑道:“其实,你的武功方面,也还差得太远哩!尽管你已获得悟因老尼的真传,听音辨位的功夫,也有了九成火候,但凭这点功夫,要想取我的性命,可真是难上加难……”
他口中没闲,手中的“七星宝刀”,更是纵横捭阖,虎虎生风,迫得巴惠如不得不转攻为守.而且一步步向后退去。
也不知巴惠如打的是甚主意,明明已是不支状而节节后退,却仍然是闷声不响地,咬牙苦撑。
江天佑大声道:“老贼接剑!”
几乎也就在此同时,王秋香也扬声说道:“义姊别慌,我来了。”
这二位,话是同时出口,也同时飞身向斗场扑来。
但巴惠如却厉声喝道:“你们两个都闪开!”
江天佑、王秋香二人方自为之一愣,而继之以苦笑之间,朱志宇却冷笑一声道:“站在我的立场:我是希望你们三个一齐上,免得我多费事!
柳婷婷扬声说道:“舅妈!咱们暂时撤退……”
“不!”巴惠如截口接道: “婷婷!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好孩子应该听话,别管我,赶快带着你表弟和秋香,离开这儿……”
朱志宇冷笑一声道:“还走得了吗!”
王秋香却颤声说道:“义姊……你……你千万不能……”
“千万不能”怎样呢?可是王秋香没有接下去,但谁都可以体会出,由于她这急促而颤抖的话声判断.以及巴惠如厉声要王秋香、江天佑二人闪避的情形来判断,巴惠如极可能打的是与朱志宇同归于尽的算盘,只是不知其出以什么方式而已。
这情形,不由使朱志宇闻声一凛.而暗中提高了警觉,这时,巴惠如又厉声喝道:“你们两个不听话!”
朱志宇已当机立断地,腾身而起,并呵呵大笑道:“他们两个不听话,我听话就是……”
朱志宇与纪月娥之间,似乎已有默契,朱志宇腾身而起时,纪月娥也飞身向林外射去。
这两位,在占了上风之际,却突然同时撤退,可委实是大出群侠方面的意料之外,因而一时之间,都来不及有甚反应。
但说来也真巧,这两位的身形,刚刚射出柏林之外,江天佐也刚好赶到。
而且,江天佐也显然已听到朱志宇的话声,固而他一面凌空一掌,击向当先飞射的纪月娥,一面却沉声喝道:“朱志宇留下命来!”
敢情他是将纪月娥当做朱志宇了。
说来也难说,朱志宇两夫妇都非本来面目,江天佐又是刚刚赶来,怎能分出谁是谁呢!
江天佐与纪月娥二人,迎面急射,身子都急如离弦急矢,但听“砰”然巨震声中,双方都被震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外。
江天佐担心柳婷婷与乃兄的安全,倒飞的身形还没落地,已扬声问道:“大哥,表姊!你们都好吗?”
江天佑扬声笑道:“这儿都没事……”
朱志宇已与纪月娥并立江天佐前面八尺处.正目光炯炯地,向江天佐打量着。
江天佐一听这儿没有事,禁不住轻轻地长吁一声,朱志宇却首先笑问道:“你这娃儿,就是江天佐,也就是前两天给老夫拜过寿的江大侠?”
江天佐微微笑道:“不错……这一位是什么人?”
说着,并抬手向纪月娥一指。
纪月娥笑道:“原来是江二公子,我,就是纪月娥呀!”
江天佐冷冷地—笑道:“原来是朱夫人,方才真是冒昧得很!”
不等对方答话,立即目注朱志宇,沉声问道:“朱志宇,你自己说,算不算是一号人物?”
朱志宇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这一问,问得真够意思,凭我‘酒仙色鬼快刀王’这七个字,如果还不能算一号人物,则莽莽江湖之中,还有谁够资格称为人物的呢?”
江天佐冷笑一声道: “既然也算一号人物,为何所做的事,却是敢做而不敢当?”
朱志宇故意讶然问道:“此话怎讲?”
“少装胡涂!”江天佐怒声问道:“我问你,家父与伍大侠,是不是被你劫持?”
朱志宇笑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不错,我承认是有这么回事。”
江天佐注目问道: “那你前两天在寿宴上,为何不敢承认?”
朱志宇道: “这不是敢不敢承认的问题,娃儿,你该知道,兵法上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道理……”
江天佐截口冷笑道:“小爷没工夫同你纠缠,现在,你听好,立即派人回去,将家父同伍大侠二人恭送到这儿来,我可以放你们回去,另定时地,一决雌雄!”
朱志宇呵呵一笑道:“你真是说得好,一厢情愿,好像我们夫妇已成为你的阶下囚似地。”
江天佐道:“你估量一下眼前的形势看,你们两口子,还能脱得了身吗!”
朱志宇道:“你这话,也算有道理,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如果我们两口子当中,有一人不能回去,则送过来的,将是令尊和伍南屏的两颗人头!”
巴惠如截口一声怒叱:“你敢!”
朱志宇冷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巴惠如,你想想看,当初我劫持他们两个的目的何在,说穿了,就是为了在必要时,找两个垫背的呀!”
这一来,不但使巴惠如作声不得,连江天佐也剑眉紧蹙地傻了眼。
不论他这一说是真是假,群侠方面,纵然有心留下他们两人中之一来作为人质,也不得不自行打消了。
现场中,沉寂了少顷之后,柳婷婷才怒声叱道: “朱老贼,你也算是一号人物,却为何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朱志宇笑道: “朱志宇堂堂七尺之躯,怎会没有男子气概!”
柳婷婷道:“既然有男子气概,却为何对自己做过的事,敢做而不敢当!”
朱志宇道:“先举出事实来!”
柳婷婷道:“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仇怨,却为何不敢面对现实,挺身而出,作一了断,而偏偏要显得那么没出息,挟人质以自重!”
朱志宇呵呵一笑道:“丫头.老夫一手将你抚养成人,咱们彼此之间,最是了解不过,如今你竟在老夫面前,使出激将法来,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正容接道:“诸位!老夫没有工夫同你们闲磕牙,要战,咱们放手一搏,否则,老夫可少陪了!”
江天佐沉声说道:“表姊,我主张留下他们两个!”
巴惠如也立即接道:“我也赞成!”
柳婷婷却轻轻一叹道:“舅妈,表弟,请让我考虑一下。”
紧接着,她却以真气传音接道:“舅妈,表弟,目前我们明知他是挟人质以作要挟,也不能不迁就他,所以,为慎重计,还是让他们离去,咱们也好乘早另筹妥善办法。”
巴惠如、江天佐都没表示意见。
不表示意见,就算是暗中同意了,于是,柳婷婷故作才筹思好了似地,扬声说道: “舅妈,表弟,咱们不可意气用事,为了表舅与伍南屏的安全,还是放他们回去的为是!”
巴惠如、江天佐二人,不约而同地“晤”了一声,但朱志宇却呵呵大笑道:“放我们回去?丫头,你说得多好听!”
江天佐怒喝道:“老赋!少咬文嚼字的,要滚就乘早,惹得我改变了主意,今宵,你留下的,可就不是几根胡子啦!”
这几句,可使得朱志宇身躯微抖,连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
还是站在他身边的纪月娥比较冷静,她以手肘碰了碰他,沉声说道:“志宇,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咱们走!”
朱志宇哼了一声,才与乃妻转身迈开大步,从容地向天坛方向走去。
目送他们两口子离去的模糊背影,王秋香不由低声笑道:“倒真是装得好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柳婷婷冷笑一声道:“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也越是显出他的心虚胆怯。”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 “舅妈,表弟,我们也该回去啦……”
当朱君玉离开天坛后不久,苟逢春却很快地跟上了她,并低声唤道:“君玉姑娘,请等一等。”
朱君玉讶然问道:“你是谁?”
苟逢春疾行两步,走近她身边,轻声接道: “我是苟逢春,有机密奉告,请跟我来。”
说着,已拐进一条静僻的巷内。
朱君玉怔了怔,也毅然跟了进去.君玉沉声问道:“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苟逢春笑了笑道:“君玉姑娘,你好像有很大的心事。”
朱君玉冷笑一声道:“这与你何干!”
话锋一顿之后,又扭头注目问道: “是我父亲叫你跟来的?”
苟逢春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叫你到这儿来谈谈,却是为了你好唔!”
朱君玉樱唇一撇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苟逢春神色一整道:“君玉姑娘,你知不知道,令尊是不能生育的?”
朱君玉微微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苟逢春正容接道:“这是说,你君玉姑娘,并非令尊所亲生。”
朱君玉注目问道:“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苟逢春笑道:“是‘四绝妖姬’花解语告诉我的,不过,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问令堂去。”
朱君玉蹙眉接道:“可是,我母亲还在关外。”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不!事实上,令堂已经到了北京城,目前正住在一个秘密住所……”
朱君玉截口道:“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苟逢春道:“我没听谁说,因为令堂的入关.是我‘假传圣旨’.将她秘密请来的。”
朱君玉道:“这是说,连帝君也不知道?”
“是的。”
“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苟逢春笑道:“为了要证明你的真实身世呀!”
朱君玉道:“我的身世,真实与否,与你有何相干?”
苟逢春又笑了,笑得好神秘:“当然与我大大的相关,我才管这些闲事呀!”
话锋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现在,我们要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朱君玉笑了笑道:“我先听着。”
苟逢春扭头注目问道:“你很喜欢江天佐?”
这问题,似乎早在朱君玉的意料之中,她毫不为意,也很坦然地点头道:“不错。”
“所以,”苟逢春正容接道:“你很想帮他,将江世杰与伍南屏二人,由帝君手中救出去?”
朱君玉扭头深深地盯了他一眼,却没接腔。
苟逢春笑了笑道: “可是,你也担心江天佐不听你的劝告,而必置帝君于死地,所以你感到很矛盾,内心中有一种无所适从的痛苦?”
朱君玉轻轻地叹了一声,还是没接腔。
苟逢春接道:“也因为有了上述的这种情形,所以你对营救伍南屏与江世杰二人的行动,也举棋不定?”
朱君玉长叹一声道:“看情形,你已走上背叛帝君的路上了?”
苟逢春正容说道:“君玉姑娘,还不能背叛,说得好听一点,是弃暗投明,说得实在一点,是为我自己打算。”
朱君玉笑问道:“你已认定帝君是失败了?”
苟逢春道:“这些;暂时不谈,好了,时间太宝贵,我们还是谈正经事要紧。”
朱君玉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苟遣春伸手递给她一个小纸团道:“这是令堂的住址,看过之后,将它毁掉。”
朱君玉接过纸团,就着街边民家透出的灯光,打开来,仔细地看了少顷之后,才笑了笑道:“谢谢你!”
话声中,那张字条,已在她掌心中,变成飞蓬纸屑,撒落地面。
苟逢春正容接道:“姑娘,由现在起,你必须尽快抽空前往令堂处,证实自己的身世之后,就该着手营救江世杰、伍南屏二人,但你要特别当心,别被人盯梢。”
朱君玉正容点首道:“我知道,可是……”
她—顿话锋之后,又蹙眉接道: “帝君早已对我起了疑心,纵然我证实了自己并非他所亲生,对营救江大快与伍南屏的事,可以放手去进行,却是没法接近他们二位呀!”
苟逢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要负责将帝君的令符偷一道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朱君玉苦笑道:“你说得多轻松,令符是那么轻易能偷得到手的!”
苟逢春道:“你,总比我容易接近他呀!只要能接近他,就不怕没机会可乘。”
朱君玉轻轻—叹道:“好!我答应勉力以赴,不过,可得等我证实自己的身世之后,才能进行。”
苟逢春笑道:“好的,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翌日清晨.一个青衫文士找上了群侠方面的临时住处,指名要见江天佑兄弟和柳婷婷,交出朱志宇的一份亲笔函件,也等于是一份最后通谍,那就是限令群侠方面,于“一统盟”开坛大典之日,也就是十一月十五日之前,全部撤离北京地区,否则,即不保证江世杰与伍南屏二人的生命安全。
这蓦地发生的变化,可使得这三位年青人愣了半晌之后,才由柳婷婷蹙眉问道:“阁下在魔宫中,‘官’拜何职?”
青衫文士正容答道:“在下忝为红衣武士队领班。”
柳婷婷道:“红衣武士队的吴领班,我是认识的,可是你显然不是吴领班…”
青衫文士截口笑道: “姑娘有所不知,吴领班已因故去职,在下是新任,敝姓彭。”
柳婷婷“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着,又注目问道:“红衣武士队领班,职位不低,朱志宇是否曾经对你有过什么特别交待?”
青衫文士道:“如果姑娘指的是这一道便函的补充说明,帝君是曾经交待过。”
柳婷婷点点头道:“好,那么,我问你,朱志宇之所以要我们在十一月十五以前离开,是怕我们干扰他的开坛大典,因而影响他的武林霸业?”
青衫文士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柳婷婷沉思着接道:“你可以这么告诉他,我们的忍耐,不是没有限制的,我们无意争强斗胜,谁当武林霸主,我们都不会关心,但沦陷于贵方手中的人,却不能不救!”
青衫文士不由脸色一变道:“这是说,你们不打算撤离北京城?”
柳婷婷道:“不错。”
青衫文土蹙眉接道:“柳姑娘,你们双方各走极端,倒不要紧,可是;江大侠与伍大侠二人的安全……”
江天佐一轩剑眉.沉声说道:“烦请阁下,寄语朱老贼,谁要是敢动家父和我伍叔叔一根汗毛.我江天佐上穷碧落,下搜黄泉,也得把他找出来,要他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语声锵锵,一字字如黄钟大吕,震得那青衫文士,不由自主地,连退两大步后,才喏喏连声地道:“是,是……在下一定转达。”
柳婷婷正容接道:“我不希望走到那一步,我想:朱志宇也不会希望走到那一步,好在目前距他所订的限期还有二十来天,我们尚有充分的时间来谈判。”
语声略为一顿,才注目接道:“请转告贵上,叫他于三日之内,派出他的右丞相;或者国师之类的高级人员前来,咱们双方,好好开诚布公地谈谈!”
“是!”青衫文士注目接问道: “柳姑娘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那么,在下告辞。”
说完,分别向对方三人抱拳一礼之后,转身匆匆离去。
目注那青衫文土的背影逐渐消失之后,江天佑才长叹一声道:“表姊,谈判是没法解决问题的。”
柳婷婷苦笑道:“我知道,但目前,我们都不能不暂时以谈判来稳住他,以便进行营救工作。”
江天佐接问道:“表姊已有腹案?”
柳婷婷低声接道:“目前还谈不到有甚腹案,一切且等今宵,见过苟逢春之后,再作决定。”
江天佐蹙眉说道:“表姊如此相信那个姓苟的?”
柳婷婷神秘地笑道:“那是一个标准的‘墙头草’式的人物,我敢保证他今晚好歹必有消息。”
江天佑不禁苦笑道: “如此说来,今天就只好暂时枯等了。”
柳婷婷“晤”了一声,江天佐却含笑说道:“我可得到外面走走去……”
门外,适时传来吕介侯的笑声道:“老弟,我奉陪。”
江天佐笑道:“可以,不过,我们都得改装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这一老一少改装后,已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地,由他们住处的边门溜了出来。
江天佐改装成一位中年文士,吕介侯却变成一位年约半百的灰衣老者。
两人在大街小巷溜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吕介侯不由苦笑道: “我的公子爷,你这闷葫芦中,究竟卖的是些什么药呀?”
江天佐道:“我是借重你这位识途老马,熟悉一下这儿的环境而已。”
吕介侯不禁苦笑道:“这下子,可真把我整惨啦!原先,我以为有甚特别事故,可以瞧瞧热闹,想不到你小子………唉,不谈也罢。”
江天佐笑了笑道: “由小子作东,请你喝几杯,以示歉意,可好?”
吕介侯“晤”了一声道:“这才像句话儿,响午已过,事实上,我们也早该祭祭五脏庙才对呀!”
江天佐道:“你是老北京,哪一家馆子合你的胃口,还是你自己挑吧!”
他的话声才落,前头不远处的一家南方风味的莱馆中,相偕走出两个惹眼的人物来,那就是以“脂粉奴”自命的诸子期与杜文才二人。
那两位都是本来面目,因而江天佐这边的两位,能认识他们,而他们却不认识这边的人。
两人中,诸子期可能已有八成酒意,连步履都显得有点儿踉跄。
两人走出酒馆之后,杜文才扭头笑问道:“老弟,该回去了吧?”
“不!”诸子期摇摇头道:“陪我去怡红院。”
杜文才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还没起来哩!”
诸子期道:“可以把她们拉起来!”
杜文才苦笑道:“老弟,那种场合,逢场作戏不要紧,可不能着迷啊!”
诸子期打了一个饱嗝道:“谁说我着迷了!杜兄,你说,怡红院那个叫媚娘的小妞儿,是否比柳婷婷、刘冰玉、朱君玉等人,都要强得多?”
杜文才笑道:“媚娘那小妞儿,倒委实是人如其名,够媚的!”
这当口.吕介侯的肚子也不饿了,他以手肘碰了碰江天佐,伪装浏览街头景色似地,保持适当距离,默默地跟了上去。
杜文才只好出以安慰的口吻道:“老弟!别灰心,只要持之以恒,我想你那‘绿杨移作两家春’的心愿,一定能够完成。”
诸子期长叹一声道:“现在不说这些了,连君玉姑娘,我也已经在朱老面前婉拒。”
杜文才讶然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诸子期苦笑道:“那小妮子心里向着别人.我勉强把她要过来,有什么意思哩!”
杜文才轻轻地叹了一声,没接腔。
诸子期又自语似地接道:“如非是朱老一再挽留,不等到开坛大典,我就离开这儿了。”
杜文才扭头笑问道:“老弟准备去哪儿?”
诸子期向他解嘲地一笑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吧……”
一个劲装汉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促声说道: “诸爷!我总算找着你啦!”
诸子期蹙眉问道:“什么事?”
那劲装汉子低声说道: “诸爷!帝君说,一切都已准备好,就等你回去……”
诸子期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那劲装汉子喏喏连声地道:“是!是……”
杜文才笑道:“好了,那地方也不用去啦!”
诸子期嘟着嘴说道:“说得好好的,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送出去,为何却偏要我去……”
杜文才截口接道:“老弟,少说一句吧!”
说完,两人加快脚步,向回魔宫的路上走去。
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吕介侯低声笑道:“老弟,虽然饿着肚子,又多走了一段路,但总算有了意外的收获。”
江天佐点点头道:“不错,我们还得立即赶回去,予以分头截击才行。”
忽然,一个冒失鬼,由后面匆匆赶上来,在江天佐的手臂上,碰了一下,然后满脸歉意地,连连作揖道:“对不起!对不起……”
紧接着,他却以真气传音接道:“在下苟逢春,有机密奉告;请跟我来……”
江天佐微微一愣之后,才挥挥手道: “不要紧,下次走路,多小心—点就是。”
此刻的苟逢春,打扮成一个生意人的模样,闻言之后,连连哈腰谄笑道:“是!是,小的记下了……”
说完,又匆匆地向行人中挤去。
江天佐与吕介侯二人,采取适当的距离,随后跟进。
约莫走了箭远之后,苟逢春拐进一家清真馆中,临进门时,还扭头向后面的江天佐与吕介侯二人,投过深深的一瞥。
吕介侯笑了笑道:“老弟,咱们就在这儿将就点吧!” 。
江天佐点点头道:“好的!……”
这时,午餐时间已过,这家清真馆中,食客已大部分散去,因而显得颇为清静。
苟逢春已站在二楼梯口,向他们招手,江天佐、吕介侯二人,缓步登楼,选了一个临窗的雅座,并点好了酒菜之后,江天佐才向苟逢春低声笑问道:“阁下是怎会认出我来的?”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本来我是认不出二位来的,但因二位跟在诸子期的后面,就使我留上了神,果然,我又由二位的对话中,知道了二位的身份!”
吕介侯不由苦笑道:“这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想不到无意中又得了一次教训。”
江天佐却目注苟逢春笑问道:“阁下此行,又是有何任务呢?”
苟逢春低声笑道:“在下此行,还是为江少侠你的事情在奔忙。”
江天佐笑了笑道:“在下愿闻其详?”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 “我是掩护君玉姑娘去见她的生母……”
接着,他又将与朱君玉所密谈的一切,以一种低得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得到的语声,复述了一遍。
江天佐不由苦笑道:“如此说来,倒真得好好谢你一番才对。”
苟逢春得意地低声笑道:“目前不必谢,只要将来新人进了房时,莫把我这个媒人丢出墙就行了……”
酒菜都恰好进上来了,吕介侯首先一举酒杯,哈哈一笑道:“那绝对不会的,老弟,我先敬你一杯。”
三人对于了一杯之后,江天佐又注目问道:“阁下有何机密,现在可以说了。”
苟逢春神色—整道:“老弟台,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要谈好咱们合作的条件之后,再谈我的机密消息。”
江天佐正容说道:“可以,你说吧!”
苟逢春讪然一笑道:“第一,朱志宇关外的一切产业,由我接管。”
江天佐点点头道:“行!”
苟逢春接道:“第二,只诛元凶首恶,胁从免究。”
江天佐道:“可以,不过,你阁下得负责善后工作.不能让他继续危害江湖。”
“那是当然!”
“想必还有第三?”
苟逢春笑道:“是的,第三,也是最后一项:‘四绝妖姬’花解语,虽然也是元凶之一,但我却要求老弟,到时候,对她网开一面……”
吕介侯含笑接道:“你老弟,可真有两下子。”
苟逢春讪然地笑道:“吕老请莫见笑,人,总是自私的,何况黄金与美人的诱惑力,又是如此之大,同时……”
他的目光又移注在江天佐脸上,正容接道:“为了营救令尊与伍大侠二人,我必须有那么一位得力助手才行。”
江天佐正容点首道:“好!我全部答应了……”
“多谢少侠!”苟逢春一举酒杯,含笑接道:“在下敬二位一杯!”
三人对干了—杯之后,江天佐才含笑问道:“现在,是否可以言归正传了?”
苟逢春点点头道:“是的,不过,为防万一有人窃听,咱们还是以真气传音交谈为是……”
这一谈,足足谈了大半个时辰.才尽欢而散。
当天傍晚时分,一辆密封的马车,徐徐地驶出“德胜门”,向“妙峰山”方向如飞驰去。
那车厢想必是年代太老了,外面的油漆,都剥落殆净,但它却是帘幕深垂,窗门也关得紧紧地.于寒酸中,却显得有点神秘。
也许是天气大冷了,那匹拉车的马儿,也显得那么有气无力似地。
倒是那个车把式,颇为精神,不时扬鞭吆喝着,叫骂着。
这一辆马车出城后不久,北京城内又相继驶出两辆华丽的马车。
前者,是一辆双套马车,车厢不但华丽美观,而且特别宽敞,里面至少可以坐上三个人。
后面的一辆,也是双套,虽然车厢不及前面那一辆的宽敞,但其华丽程度,却超过前者多多。
前后三辆马车,都是以同等速度,向“妙峰山”方向驰去,当他们出城后,约莫走了五里左右时,已经是快天黑了,也算是到了真正没有住户的郊外。
暮色苍茫中,当中那一辆,也就是那车厢华丽而又宽敞的那一辆的车把式,忽然扭头喝问道:“嗨!你们为何老是跟在我的后面?”
最后一辆的车把式扬声笑道:“嗨!你们为何老是挡在我的前面啊?”
当中那一辆的车把式冷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敢寻大爷开心?”
后面的车把式笑道:“话已经说了,这有什么敢不敢的。”
当中的车把式怒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后面的车把式道:“走江湖的。”
当中的车把式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你们是什么皇亲国戚哩!原来都不过是一些走江湖的。”
接着,又沉声问道:“你们准备去哪儿?”
后面的车把式笑道:“那就得问你自己啦!”
当中的车把式一愣之后,才冷笑一声道:“果然是有所为而来……”
他的话没说完,后面的车把式震声大喝道:“停车检查!”
当中的车把式冷笑道:“你们是什么衙门?”
他口中说着,手上却同时“唰”地一鞭,那辆马车却已加速向前冲去。
妙的是,最前头那辆寒酸的马车,一听到要“停车检查”,更快马加鞭.没命地向前冲去。
后面的车把式呵呵大笑道:“是专管你们这些魔子魔孙的衙门!”
话声中,人已飞身而起.径行向当中那辆的车厢上扑去。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后面那车把式的足尖才点向当中那马车的车厢,那车厢的盖子,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起,向他兜头砸下。
而同时,车厢中却射出五道矫捷的人影,凌空向他扑了上来。
但后面那位车把式,身手却是高明之至,尽管他足尖一点之下,巨变突生,但他却从容地,足尖改点为踏,将那向他兜头砸下的车厢盖子,踏得比砸向他时更劲疾,反而向当中的车把式击去,而他却借这一踏之势,使那本巳势将下降的身躯,再度腾升丈许,一剑削向车把式击向他的一鞭,同时也割断了健马与马车之间的绳索,在一串“唏聿聿”的长嘶声中,向前疾奔而去。并呵呵大笑道:“大哥,这六个,交给你了!”
原来这位车把式,竟然是江天佐所乔装,车厢中却是他的胞兄江天佑。
事实上,江天佑也不过是与乃弟先后脚之差采取行动,当江天佐的话声说出时,他已经同当中马上的六人交上了手。
那六个,是“天风十三太保”中,“八杰”中的人物。
号称“天风十三太保”的“五虎八杰”,是朱志宇的子弟兵,在六人联手之下,其威力自不难想见。
但江天佑曾经是他们的少主,在心理上有先声夺人之势,而目前的江天佑其功力之精湛,更非已往所能比拟,因此,对方六人联手的威力虽强,而他却应付得显然绰有余裕。
因此,当他听到江天佐的话后,也扬声笑道:“我已经接下啦!”
江天佐骑着那匹拉车用的无鞍马,向前面那辆狂奔着的马车疾追紧驰,一面震声大喝道:“你逃到天边,少爷也不放过你!”
以单人匹马,追赶—辆马车,在速度上当然占了便宜。
因此,约莫里许路程之后,双方距离巳缩短到仅约五丈左右了。
江天佐目注前面那个车把式,扬声喝道:“停车检查,可以免死!”
前面那车把式冷笑一声:“做梦!”
江天佐怒喝一声道:“匹夫!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声中,人已由马背上飞身而起,直向对方的车厢顶上扑去。
也就在此同时,那车厢中也飞出两道人影,迎着江天佐飞扑之势,疾射而来。
江天佐冷笑—声:“闪开!”
他向前激射的身形,并不稍滞,凌空一式“钟鼓齐鸣”,闷哼连传中,那两个企图拦截他的人,巳分别被震飞官道两侧,而他那飞扑之势,也已势尽,而不得不借足尖一点地面之后,再度腾身而起,向前飞扑。
这时,双方距离,已不足三丈,江天佐这一腾身飞扑,即已超越过对方那马车的车厢。
只见那车把式冷笑一声:“下去!”
“唰”地一鞭,向江天佐那凌空疾射的身躯,疾卷抽到,那劲力之强,使得江天佐这等高手,亦不禁由衷地脱口赞道:“好鞭法!”
他口中说得好,手上可一点也不含糊,左手一绰,抓住对方的鞭梢,右手一挥,寒芒闪处,已迫得对方不得不放弃长鞭,离座飞起。
只听一阵“唏聿聿”的长嘶声中,那匹拉车的瘦马,已独自狂奔而去。
原来方才江天佐那一剑,表面上就好像是攻向那车把式,但其实却是志在割断车厢与马匹之间的联系。
此刻,江天佐这一目的达到了。
那马车,向前冲进了丈许之后,翻倒路旁,而他本人与那车把式,也同时飘落地面。
那车把式依然守在车厢之前,目注江天佐冷笑一声道:“阁下身手奇高,却为何自干堕落,做起这形同宵小的剪径勾当来!”
江天佐淡然一笑道:“阁下也不差呀!却为何要做朱志宇的狗腿子?”
车把式“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敢情就是柳姑娘那边的人,在下竟把你当做小毛贼,真是失礼得很!”
江天佐截口冷笑道:“装得到蛮像回事!”
接着,沉声喝道:“诸子期,你给我闪开。”
这车把式呵呵大笑道:“居然知道我的来历,真是不简单啊!”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是诸子期的?”
江天佐淡然一笑道:“能够避过我方才那一剑的,我想,除了朱志宇夫妇之外,也就只有你姓诸的一个人了。”
诸子期笑道:“多承夸奖!”
“少废话!”江天佐沉声喝道:“我叫你闪开,没听到?”
诸子期笑了笑道:“不忙,不忙,在下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哩!”
江天佐冷然接道:“在下江天佐。”
诸子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江二公子。”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冷冷接问道:“江二公子以为这车厢中,是令尊和伍大侠二人?”
江天佐反问道:“难道不是?”
“对了,”诸子期含笑接道:“口说不为凭,在下可以亲自打开车厢,让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