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毕竟爱英雄,这位“冰川圣手”于天士,虽已对司空奇极为愤恨,但在这番话儿以内,仍然流露出一片爱惜关切之意!
谁知司空奇竟不领他这份盛情,未等于天士话完,便改换了一种狂傲神色,冷笑连连地,接口说道:“多谢于大侠的关怀,但司空奇尚有自信,决不致败,我们既系互争‘天下第一手’的荣誉,便应该当众较功,不宜私室论武!”
于天士想不到司空奇竟会有这等说法,遂“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司空大侠,你竟有如此自信,要想当众较功么?”
司空奇微笑点头说道:“我要在‘小孤山大会’之上,当着举世群英,来保持我‘天下第一手’的荣誉!”
于天士冷笑说道:“你不要再想施展甚么缓兵之计?于天士嗔念已动,片刻难忍,我非和你立见真章不可!”
司空奇目闪精芒说道:“于大侠既然等不及‘小孤山大会’,要和我立见真章,便请先找上两位证人,我们才好动手!”
于天士冷笑说道:“何必甚么证人?我们且到这‘第三宾馆’的门前一战,难道还怕没有人来看热闹么?”
司空奇点头笑道:“于大侠此计甚好,司空奇先行一步,在这‘第三宾馆’的门前候教!”
说完,便自微一抱拳,退出于天士所居静室。
于天士深恐被他溜脱,遂带着难以形容的满腔盛怒,紧紧相随。
谁知司空奇并非意图规避,他到了“第三宾馆”门前的一片广场之上,便卓立不动,并发出一声清宏长啸!
啸声惊动了“第三宾馆”中的所有人物,一齐渐渐聚集,把“金手书生”司空奇,及“冰川圣手”于天士二人,围在其内!
司空奇见人已不少,遂手指于天士,目光四扫地,朗声笑道:“我来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于天士兄,号称‘冰川圣手’,是隐迹北荒的一代大侠!”
围观群众以内,知道于天士威名之人,并不甚多,故而司空奇话音了后,只有几人互相低语,未曾引起了太强烈的反应!
司空奇旋又笑道:“我再来介绍我自己,我复姓司空,单名一个‘奇’字,在当代武林中,有个‘金手书生’外号!”
“金手书生”四字方出,围观群众之中,立时莫不交头接耳地,起了一片“嗡嗡”惊讶声息。
其间,并听到有人在低吟那:“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等四句歌谣。
司空奇待众人议论渐息,又复含笑说道:“因为我与于大侠的外号之中,均有一个‘手’字,遂起了谁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意气争执,如今按照武林向例,各尽所能,放手一搏,以彼此间的胜负输赢、高低强弱而定‘天下第一手’的荣誉谁属!”
众人听完司空奇所说,知道有场大大热闹可看,遂纷纷鼓掌,响起了一片如雷彩声!
“冰川圣手”于天士听了司空奇的这番话儿,不禁越发怒火高腾!
因为司空奇这样说法,分明是表示有必胜把握,根本不把自己看在眼内!
由此可见,此人骄横狂妄,恃技凌人,并忘恩负义,委实空有侠名,毫无侠骨!
于天士刚刚想到此处,司空奇业已把话儿向围观群众,交代完毕,转过身来,向于天士扬眉叫道:“于大侠,你的‘冰川圣手’之名,和我的‘金手书生’之名,均属得来不易,故而对这场比斗,应该慎重一点,不可草率从事!”
于天士冷笑说道:“你打算怎样比斗?”
司空奇笑道:“你我二人,均系以掌法及玄功享名,我觉得就从这两阵之上,决定胜负,不必动兵刃了。”
于天士扬眉说道:“万一在两阵之中,未分胜负……”
司空奇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即摇手笑道:“两阵固然可以不分胜负,但三阵五阵,何尝不也可成和局?何况司空奇于走三山,闯五岳,游四海,傲八荒的多年以来,尚未遇见还能在我手下两阵不败之将!”
于天士狂笑叫道:“好,我们就以两阵定输赢,于天士先请教请教司空大侠的绝世掌法!”
司空奇点头一笑,立时双掌交错护胸,目光一瞬不瞬地,觑定于天士,足下宛如流水行云,活开步眼!
于天士虽对司空奇极为厌恶,但知对方威震乾坤,威名决非虚致,遂赶紧释躁静矜,把满腹怒气,利用内家定力,慢慢抑制平息。
故而于天士的身形,虽在移动,却不如司空奇移动得那等快速。
司空奇是在圈外,活开步眼,飘荡旋回,于天士是在内圈,目光盯住司空奇,跟随他慢慢转动!
换句话说,司空奇是想制敌机先,以快打慢!
于天士想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再换一句话说,司空奇的身法是灵奇飘逸,宛如流水行云!
于天士的身法是稳重雄凝,宛如渊渟岳峙!
相持片刻,司空奇一声微笑,踏中宫,抢洪门,向于天士双掌连环拍出!
他这动作够快,但于天士的动作更快,但司空奇双掌刚刚发出之际,空中业已幻起了于天士的飘飘掌影!
于天士不是采取稳重,打算以静制敌的么?他的动作,怎会比司空奇更快?
这就是内家高手所讲究的“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并非一味迟缓,甘落下风!
四只手掌相接之下,这两位武林奇客心中,一忧一喜!
忧的是“金手书生”司空奇,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在这四掌一合之下,发现“冰川圣手”于天士的内力真气方面,决不弱于自己!
忧的既是司空奇,则喜的自然便是于天士!
于天士发觉自己内力修为,虽不弱于司空奇,但也并不强出于司空奇之上,只是个平衡局面?
既是平衡,却何喜之有?
因为于天士练有一种独门神功,名叫“愚公移力”!这种功力,是善于持久作战,故而除非遇上比自己强得太多的绝世高人,否则缠战到了相当时分后,局面必会一步步地,渐入佳境!
于天士一来倚仗自己有此特长,二来又见司空奇所运用的拳招掌式,委实灵妙无匹,遂拿定主意,稳扎稳打,守得严丝合缝,在一开始时,决不贪功涉险!
司空奇所持心意,则好似恰与于天士相反,他招招主动,式式猛攻,威势真如排山倒海,凌厉无匹,显系想速战速决决地,尽快取得胜利!
一个攻得凶,一个守得稳,这场比斗,便似凤翥龙翔,熊踞虎跃般,好看煞人!
于天士应付到两百招左右,发现司空奇在出手之间,自然而然地,略为变慢!
这是机会,于天士怎肯放过,一式“鐘馗挥扇”转化“韩湘献笛”,施展“醉八仙”身法,以及生平最得意的一套“北极玄光掌”,改守为攻,向司空奇发动反击!
司空奇傲然不服,一连硬接两掌!
这两掌接后,于天士越发定心,因发现司空奇的内劲方面,果已略有消耗,适才的平衡情况,业告不复存在,转变成自己稍占上风!
于是,攻守立告异势,司空奇也懔然知机,一味小心防守,决不再复有傲不服人的硬拼硬斗举动!
于天士也攻了将近两百招,仍旧找不出司空奇的丝毫破绽!
他一面动手,一面竟由不得地,又对司空奇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
于天士暗想:“这位‘金手书生’,成名不易,武功也确实高明,决非浪得虚誉,今日倘若败在自己手下?……”
念犹未了,陡见司空奇一招“阆苑摘花”,似想寓攻于守地,把自己发招攻出的脉门扣住!
于天士眼珠一动,故意撤招稍慢,让司空奇扣住自己手腕!
但就在对方指尖沾肤,内劲未吐的一刹那间,于天士一式“巧换阴阳”,手臂软若灵蛇地,从司空奇指下滑脱,乘势一翻一搭,便以其人之道,转制其人之身,反用食拇中三指,把司空奇的脉门扣住!
司空奇俊脸通红,“呀”了一声,于天士便松开手指,含笑说道:“司空大侠,这场拳掌之斗,可以适可而止,我们再换上玄功比赛吧?”
司空奇退后两步,一双俊眼之中,神光炯炯地,盯住这位“冰川圣手”于天士的脸上,默不作声!
于天士倒被他看得有些怙惙起来,皱眉问道:“司空大侠,你这样看我则甚?”
司空奇冷笑说道:“于天士,你不必假仁假义,司空奇不领你这份空头人情,我第一阵虽然失手,却在第二阵上,仍有机会平反败局的呢!”
于天士听了司空奇这几句话儿,几乎连肺都气炸,心想早若知道这厮如此不识好歹,何必手下留情?适才只消三指猛一运功加劲,岂不把对方的整条右臂,完全废掉?
念方至此,司空奇已发出一阵震天狂笑,目光电掠四外观战之人,朗声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适才我略微疏神大意,在掌法上输给‘冰川圣手’于天士一招,他只要能在第二阵的玄功比赛之上,与我战成和局,便可赢得‘天下第一手’的光荣称号!”
于天士满腹怨气地,不耐叫道:“司空奇,这场比斗,是你我二人私事,不必对旁人交代,还是赶快举行第二阵玄功之赛!”
司空奇问道:“你打算怎样赛法?”
于天士傲然笑道:“世间无论何事,务须公平,第一阵既然是我获胜,第二阵的比赛方面,便应该由你选择!”
司空奇目闪厉芒,扬眉说道:“好,这第二阵的比斗题目,就由我出,你既来自‘北极’,总练过‘冰魄神功’吧?”
于天士点头说道:“当然练过,这是我最擅长的武学!”
司空奇欣然色喜说道:“你承认是你最擅长的武学便好!”
于天士莫明其妙地问道:“司空大侠此语何意?”
司空奇傲气腾眉地,应声答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我在这第二阵上,若不斗败你的拿手绝学,怎能雪得了第一阵失手之耻?”
于天士失笑说道:“你想得倒颇不错,但若胜不了我的‘冰魄神功’,又便如何?”
司空奇“哼”了一声说道:“胜不了时,便把‘天下第一手’的称号让你,自行苦参绝学,过上三年五载,再前往北极,与你决雌雄!”
于天士点头笑道:“司空大侠能有这种想法就好,我只怕你在再度落败后,会羞愤太甚,寻了短见!”
司空奇连摇双手,狂笑说道:“于天侠尽管放心,司空奇不会如此愚蠢,我就算把‘天下第一手’的称号输掉,却仍然是‘金手书生’,仍然名列‘‘武林四绝’!”
于天士听了司空奇这等说法,确实觉得这位名满天下的“金手书生”,在性情方面,着实有点与众不同之处!
若说他气量宽宏?却偏偏忘却自己相救之恩,不接受订交弭争的一番好意,非和自己互决雌雄不可!
若说他气量狭窄?却又把“名头”二字,看得极淡,仿佛纵将“天下第一手”的荣誉输掉,也一点无所谓的模样!
于天士刚刚想到此处,司空奇已向“第三宾馆”中人,要来了一盆清水,放在地上,向于天士含笑问道:“于大侠,你能不能在距离三尺以外,运用‘冰魄神功’,使这盆清水,变成坚冰?”
于天士笑道:“这有何难?……”
司空奇不等他往下再说,又复接口笑道:“仅仅一盆清水,自然不难,但我却在相对方向的距盆三尺以外,运用本身纯阳真火,煮冰成沸!”
于天士笑道:“这倒有趣,一个凝水成冰,一个煮冰成沸,倒是比较玄功的绝妙办法!”
司空奇问道:“我们预定多少时间,过时无功,便算和局!”
于天士笑道:“若由一人单独施为,转瞬便可,但两人用相反功力,对抗之下,必然略费时间,我们且以半个时辰为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