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谢沙认为刚才虽然被无愁仙子手下阻截了一次,但这一边的逃路未必有人手埋伏,何况无愁仙子大有昏沉迷惘之态,很可能不会发出命令。
即使再度被截,也没有什么关系。
横竖都不至于当场丧命,何不一试。
假如逃走成功,则不但恢复自由。
同时无愁仙子崔怜月,也一定因为知道崔怜花在她的手中,便不敢不对她客气一点了呀!
她身子飞出两丈左右,忽然像一块沉重石头般掉落地上,幸而她筋骨强健,不但没有摔断骨头,还能够一下子跳起身。
她狠涌而又惊惧地望住老和尚,道:“你为什么只帮她而不帮我?是不是她长得漂亮呢?”
通灵老禅师刚才也不过袍袖微拂,手指在袖影内屈弹一下。
一缕寒风就把去势劲争如矢的苗谢沙射中以至坠地。
这一手就是名震武林数百年,却是又罕为人见识过的少林绝艺之一,叫做“般若度厄指”。
老和尚微笑道:“别着急,目前妳死不了,但将来就不敢担保了。”
老和尚接着挥挥手竟叫她离开之意,又道:“妳且去寺前等着,老衲还有话要吩咐妳。”
苗谢沙暗暗一提真气,只觉得全身至少有三十六处穴道又麻痒又疼痛的,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不敢多言,如言出林去了。
无愁仙子黑白分明湛亮的眼睛,显示出她已经清醒。
她道:“老禅师,你可是忘记了还有一个‘百手千剑’杜三娘会杀死她?”
通灵老禅师顾左右而言他,道:“妳也走吧,我大概还有访客。”
无愁仙子想了一阵,才说道:“少林般若度厄指,是不是比敝门的传神变指更为厉害呢?”
她总算是问对了人。
若论探讨这等绝世武功高低强弱的精微奥妙,谁还能比少林昔年五大神僧之一的通灵老和尚更有资格?
老和尚道:“不,传神变指和般若度厄指的功效作用完全不同,一是杀人,一是度厄也就是救人,不可混为一谈。不过若是以指法对指法,倒也是旗鼓相当,谁也赢不了谁,假如般若度厄指胜过妳的传神变指,那蜃海君一定会告诉妳,同时很可能不会传给妳的,他是一个极之自负好胜的人,对不对?”
无愁仙子忽然发觉这个老和尚,对天下极少人知,极之神秘的蜃海君,敢情有相当了解。
甚至可以误为他们是老朋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呢?
莫非蜃海君身边另有内奸?
泄露了他不少秘密?
通灵老禅师又道:“妳几时见到蜃海君,请告诉他,我太老迈了,已经不行了,但我有一个后辈。虽然还是个小和尚,却心高气傲得很,他希望能会一会蜃海君,似乎这已是他平生之愿!”
无愁仙子皱眉道:“那小和尚叫什么名字?”
通灵禅师道:“他俗家姓名不必提了!法号叫做唯一。”
他好像想起一些好笑的事,竟仰天打个哈哈,又道:“他才二十岁吧?唔,也可能廿一二岁了。但他却有很多唯一的心愿。例如在武功方面,他唯一很想击败的是蜃海君,在佛理方面,他唯一希望就是明心见性,直超凡圣,在女人方面,他也有唯一的希望……”
无愁仙子见他稍停,忍不住问道:“他希望怎样?”
“他希望此生此世不会遇到一个会使他动心的女人,他认为那一定是十分危险的考验,当然我也很同意这个意思。”
无愁仙子微笑道:“我见见他行不行?”
“不行。”老和尚坦率拒绝了,他续说道:“因为妳正是那种他唯一不希望遇到的女人。”
无愁仙子轻轻耸肩,又举手拂拂长发。
没有多说什么,微笑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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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内静寂了相当长久时间,然后一动也不动站着的老和尚,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个人来。
老和尚睁开眼睛瞧瞧,毫不意外地道:“你终于也来了?”
那人白衣飘飘,年轻俊逸。
但斯文之中却又威稜迫人,眼神中露出骄凌天下的大志。
他躬身为礼,道:“晚辈不知道老禅师等我,所以好像来迟了一点。”
老和尚道:“我没有故意等你,我只不过知道你可能会来找我,所以不防随顺世缘而已!既然你已来了,那也很好。”
白衣人正是大有霸图天下铁扁担帮帮主李不还。
他道:“敢问大师好从何来?”
老和尚道:“我师父是圆胜大尊者,他是少林寺上两代的掌门人,接他位置的是铁脚神僧,他是先师的小师弟。”
李不还恭声道:“少林寺的这几位神僧,晚辈早已有耳闻了,心中钦羡仰慕之至。”
但老和尚为何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少林历代掌门人纵是威震四荒八表,却与现在之事何干?
老和尚徐徐道:“敝师叔嘱咐过我,若遇到他故友‘冷血’李十八的后人,定须维护照顾。”
李不还目瞪口呆了一阵,才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无怪他一见到这位年逾古稀的上人,就蒙他教了一招奇异精微,博大无边的剑法。
这一剑的效果非同小可。
那无愁仙子的“一指百变”必定迫得他十分狼狈,也肯定迫得他必须全力施展杀手之剑。
这么一来,极可能两败俱伤。
甚至伤得双方都再没有气力爬起身。
所以老和尚教的那一剑,的的确确度过了一场厄难,而现在他才明白老和尚为何传他这一招的缘故。
他深深叹口气,忽又仰天长啸一声,胸臆中豪情胜慨有如浪涛奔腾拍岸,借一声长啸抒发出来。
胸中登时舒服很多。
他慨然道:“前辈人物情深义重的风范,于此可见,于此可见……”
通灵上人定睛瞧他一阵,忍不住道:“你暂且回襄阳吧,且韬光隐晦一些时日,因为我瞧你还有一场凶险灾难。”
李不还雄心倏奋,豪气直冲斗牛,却从容微笑道:“多谢上人指点,晚辈知道该怎么办。就此叩谢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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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还虽是剑术精绝而又智谋过人,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老和尚所说的灾难是什么,李不还根本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可能在眨眼间定下对策了。
他有的只是豪气雄心,所以胆敢面对任何强敌而不惊不惧。
但世上曾经有许多豪雄,无惧之士,遭遇到败亡下场,所以胆敢和豪情并非解决问题也非战胜灾难的“方法”。
这是很明白显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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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仍是寒山古寺门前的平地。
外型白发佝偻的苗谢沙坐在墙边石头上。
寺门左方那条古桥稳重地跨越河流。
没有枫树树梢抽发的新绿,也不见杨柳柔柔飘拂。
苗谢沙对眼前景色全无好感,她恨不得眨一下眼睛,就像变魔术一样,已经远远地离开苏州。
只因“百手千剑”杜三娘便是在这附近。
她每一秒钟都可能出现。
苗谢沙虽是剑道高手,武林中等闲已不易碰到敌手。
可是杜三娘却是专克她的,必能取她性命那种人物,假如杜三娘真是缠绵毒剑门派出来追捕她的话。
苗谢沙的惊惧担心果然没有白费,河边一艘船有两个人走上岸。
当先一个正是杜三娘,美艳脸庞的神情冰冰冷冷。
她眼光亦一般冰冷。
忽然停住于天上虚空中,脚步也同时停住。
在这四下空地中,她早已看见苗谢沙。
但这个人怎可能是同门中人?
如果他不是同门中人,又何以会使她生出三种本门独有的感应?
她道:“小鹃,过去叫那老头让开,我要在那块石头坐坐。”
她背后的人是个侍婢。
应一声走过去办这件事,心里却极之迷惑不解。
因为以她所知,杜三娘爱干净得连别人刚坐过的椅子也不肯坐,所以现在忽然要坐石头,实在太奇怪了。
苗谢沙眼看那侍婢小鹃直冲她走来,登时咚咚心跳,头皮发麻。
完了,本门的感应法太可恨可怕了,隔好几丈远都发觉得出。
小鹃冷冷道:“走,老头,到远点儿去坐,这儿我们要用。”
苗谢沙差点叫一声“谢天谢地”。
当下连忙起身,而且尽量赶快走得远一点。
可惜她身上有三十六处穴道跟她作对,想拔脚走快一点儿也不行。
当她走动时,杜三娘冷冷目光从天上落下远远瞧着。
当即不禁皱皱眉头,心想那老头全身显然都关节失调,当然更无丝毫的外功和内力了呢!
如果这个人居然是修习南疆缠绵毒剑无上剑法的人,那除非是太阳会从西边升起般的不可思议。
她静立思索好久,寺内走出来四个银衫黑裤壮汉,两人佩刀,两人佩剑,个个神情庄肃而又骠悍。
这四人后面就是貌若春花的无愁仙子崔怜月。
当无愁仙子走到杜三娘面前时,那四名壮汉已经分站在四个角落,形成一个包围之形势。
杜三娘现在已完全忘记任何别的事。
她瞥一眼四下形势,微笑道:“仙子召来难得见到的银衣执法,居然多达四位,看来好像有意向我执法了?”
声音柔和,态度平静。
好像那无愁仙子要对付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无愁仙子微讶道:“妳完全不以为意,难道妳狂妄得以为连四名银衣执法都奈不了妳何?”
杜三娘道:“不,四个不要命的高手,又加上深知我的剑法路数,已经足够了,我只遗憾昨天精心布置的暗杀行动,竟然杀不死妳。何况昨天李不还已帮了我一臂之力,杀伤了妳两个得力臂助,使妳陷于孤立,我为何仍不能得手?我真的不明白!”
无愁仙子面色很难看,道:“原来妳也是有资格争逐我这个地位的人,好吧,缴出免死金牌,我也忘了这件事。”
杜三娘果然取出一面小小金牌,不过却已恭恭敬敬双手呈上,然后喟道:“仙子妳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我真是越想越怕。师主这条规则虽然迫得妳不敢自大不敢疏忽,但以天下之大,奇才辈出,实在是防不胜防的!”
她这番感触喟叹之言,已经解释了一切疑问。
敢情凡是被东土系师主蜃海君认为有资格的,便有特权可以谋杀无愁仙子,成功的话便取代了无愁仙子地位。
如果失败,只须缴出免死金牌,便可无事。
当然这面金牌一缴出,就永远失去夺位资格了。
所以杜三娘神色一时已变得极之恭敬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无愁仙子仰头想一下,道:“苗谢沙这个人怎样?武功还过得去吧?”
杜三娘讶骇交集,道:“她是敝门叛徒,武功算得是敝门六七个高手之一,她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仙子如果想对付她,除了派我出马之外,若派别人,最少也要两名银衣执法联手才可以。”
无愁仙子道:“我不想对付她,妳也最好忘记了她,这是我的命令。”
杜三娘刚低头应是。
无愁仙子又说道:“第二个命令是立刻动身追杀呼延长寿,但别希望我派人帮妳。只不过妳若是立此大功,妳地位就巩固了,而且亦可以得传驻颜秘法了!”
她说完摆摆手。
杜三娘连一句话也不敢问,赶紧走了。
无愁仙子换个手势,变成招手。
苗谢沙瞧瞧背后没有人影,才敢确定她招呼的人是自己,便赶快奔来。
只可惜她四肢百体都不听话,和没有气力。
所以她的奔跑比常人大步走还要慢。
无愁仙子对她说道:“现在杜三娘虽然不敢再追杀妳,但是我仍然可以命她改变主意的。”
苗谢沙忙道:“是的,是的,我知道。”
无愁仙子道:“妳想法子杀掉李不还,如果一个月之后,他仍然没有死,那就是妳亡了。”
苗谢沙答应得很快,但反问道:“仙子,我苦练了二十年的武功被那老和尚制住,我连走路也快不了,怎能对付李不还那种高手?”
无愁仙子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妳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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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谢沙自己焉有法子可想?
唯一的办法只有求求那古古怪怪的老和尚。
通灵上人好像被她诚心召请来的神灵,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点头道:“很好,妳很听话还等着我。”
苗谢沙苦笑道:“我敢不等您老人家么?我身上三十六处穴道闭塞不通,如果您不开恩解救,我活得过三天就算是奇迹了。”
通灵上人道:“别把出家人看得那么恶毒,我其实只点了妳一个穴道,只不过用的劲道错了,才使妳感到有三十六穴受制。妳走吧,三天之后自然无事。”
苗谢沙听了为之瞠目结舌。
敢情世上,当真有这种神功!
她自是知道老和尚绝对不是劲道用错,这种话只不过开开玩笑而已。
老和尚居然陪她走了一段路。
他一面说道:“老实说,如果杜三娘不是看出妳全身关节都有问题,复又全无外功内功,她当时会放过妳才怪,我猜妳一定已经碰见她吧?”
这个古怪该死的老和尚,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他不知道的猜不到的事?
苗谢沙为之叹口气,道:“幸好纵然是少林寺,像您这种和尚历代都不多,否则做坏事的人一定没有一个晚上睡得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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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谢沙第八天就找到李不还。
手段和过程都很简单。
她以李不还名字杀死了杭州三个有名武林人物,而她仍是个白发小老头打扮,住在涌金门外的鸿宾客栈中。
所有有关李不还杀人的消息,都是她吃饭喝酒之时,告诉任何一个在他旁边的人的。
所以李不还第八天就找到她。
见面地点是在西湖边的柳浪闻莺。
那儿有一大片碧茸草地,宽阔处五七百个人一齐拼命厮杀也不嫌小。
江南三月,莺飞草长。
可是现在皓月当空,黄莺都已睡觉。另一方面谁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岸滨柳浪和湖波月色了。
李不还仍是一身白衣,左手握住连鞘长剑。
他外表虽然是潇洒,但一望而知,他丝毫不敢大意,在左手的剑,右手随时都可以拔出。
反而苗谢沙两手空空,似乎比他有气派得多,她猛然掀开船孃那种斗笠,便露出一张女性面孔。
三十多岁,不美也不丑。
李不还迷惑地皱眉道:“妳本是个老头,忽然变成一个女的,我可是应该认识妳才对?”
“相逢何必曾相识!”苗谢沙居然抛了一句名诗!她又接着说道:“今夜不论我是生是死,是胜是败,总之我让你看见我的真面目,也让你知道,我叫做苗谢沙,这样就足够了。”
“好吧,妳很爽快,我先谢谢妳。”李不还不但人长得漂亮,风度也如翩翩佳公子,又道:“我李不还从前可曾有对不起妳的地方?”
“没有,一点都没有。”苗谢沙回答之时,心中忽然明白,无愁仙子为什么要她杀李不还。
像他这等风流人物,如果不想跟他要好,又恐怕无力拒绝他的话,毋宁早早杀了他,免得牵肠挂肚为是。
她又说道:“总之我要杀你,别的话就不必说了。”
李不还微微而笑,道:“原来妳也是杀手那种人,但我瞧妳凶悍有余而奸狡不足,妳一定还不算是第一流职业杀手。”
苗谢沙口中漫声应道:“我当然不是职业凶手……”一共说了九个字,李不还却已数出一共有多少个动作。
所谓动作,意思是专指苗谢沙而言。
首先她解下腰间的繫带,样子就像现代人们使用的皮带。
由于这极扁扁薄薄而又狭窄的腰带匝绕她腰身两圈,而她的腰围若以廿四寸计算,两围的长度就有四十八寸了。
那条腰带自然不是用来束腰繫裤。
那其实是一把扁、软、窄的剑。
套在外面的剑衣大概是某种特异罕见的蛇皮。
而苗谢沙第二个动作就是褪下剑衣,那把软剑忽然抖直,也闪烁出银蓝色光芒。
与此同时,她左手的剑衣也已迅即缠绕在掌上了,除了还有指尖露出来之外,整只手掌好像戴上手套一样。
接续下去的动作就是攻击。
虽然剑势迅快连绵,每一剑之间几乎找不到连接间隙,但李不还却仍然数得出她一共刺出十六剑之多。
正因为剑势连绵不断,找不到啣接痕迹。
更使人看来好像一条毒蛇缠卷过来。
李不还数她的动作数到这时为止,脚下也已移动了八步,当然长剑也已经出鞘,用右手稳稳握着。
他现在真正领教当世名剑之一的南疆缠绵毒剑真是多么厉害。
他记得自己自从出道以来,与当世高手拼命次数不少,但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连退了八步之后,还没有法子悍然反击的。
那苗谢沙剑招连绵不断,剑剑相黏。
好像针线一定会相连,滕树一定相缠一样。
她剑上可能有毒。
但李不还却敢打赌“缠绵毒剑”其中这个毒字,一定不是指毒药之毒,而是那种黏上了就一定杀死敌人。
甚至不妨连自己也一齐杀死,那种心肠恶毒之毒。
这当然是极可怕的毒,远比毒药为甚。
李不还退了八步仍然不能不退,幸亏这西湖八景之一的柳浪闻莺地方够大,也够平坦的。
所以如果李不还非退不可的话,大概退一两百步都不至于掉落湖里。
李不还却没有退那么远。
由第二次计算起,第七步之时他的剑忽然闪电射出。
“铮铮铮”一连三剑,都刺中敌剑薄刃,而且剑尖落点都是刺中苗谢沙扁薄剑身靠剑尖四寸左右之处。
登时那黏黏连连,宛如毒蛇的剑势立刻裂解散乱。
尤其是李不还再攻三剑之后,虽然苗谢沙一一封住,但她的剑法就更加没有丝毫“缠绵”意味。
反而像一盘散沙了。
李不还剑尖忽然改变方向,直刺苗谢沙左掌。
苗谢沙竟也不让,挥掌迎拍剑尖。
从掌风声一听而知苗谢沙已经运足劲道加快拍出。
她掌上虽然缠有蛇皮剑衣,但以敌剑的速度以及力道,就算她掌心镶有铁板,只怕也会出现一个透明窟窿。
手掌和剑尖以难以形容速度碰上。
苗谢沙惨哼半声。
身躯随着敌人剑势翻半个筋斗,掉在草地上。
只见她左手伸出,李不还的利剑从她的手腕(不是手掌)穿透,深深的刺入草地里面了。
另一方面李不还一只脚已踏住她那把蓝银色软剑,内力一发,软剑弯曲地陷入地内,深达一尺。
苗谢沙疼得一身冷汗直冒。
她咬牙切齿道:“杀死我,你如果有种就杀死我。”
李不还面色冷厉。
看来不像是慈悲得不忍心杀人的样子。
他说道:“听说南疆缠绵毒剑,另有‘指剑刺穴’无上心法,但妳别忘记,别人也会刺穴。虽然还要用剑而不是用手指,可是效果没有什么分别,反正妳现在脉穴受制,已经无力反抗,照我看只要得到这种效果,用剑或者用手指都可以,妳高见如何?”
苗谢沙奇怪何以感到特别疼痛?
莫非他这一剑所制的穴道,会使疼痛加倍?
片刻间她已经痛得无法忍受了,凶悍眼光已经变成萎靡软弱。
并且哎哟哎哟叫起来。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和时间讨论其他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设法减轻痛苦。
她自己知道痛苦虽然可怕,但在一般情形下,就算轧碎她几根骨头,照说她也应该忍受得住。
可是现在只不过一剑穿腕钉在地上,却痛得不像话。
简直全身每组肌肉,每一条筋都抽紧作疼。
此一古怪当然是来自剑尖所穿透的脉穴了。
由于她全心全意只求减轻痛苦所以她在这一方面的脑筋忽然灵活起来。
她大声呻吟道:“李帮主,我有话禀告。”
她已经用“禀告”的尊敬语气,而不敢大呼小叫,胡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