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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显身手

陈春喜道:“那些人回来之后,你可要杀他们么?”

厉斜冷酷无情地道:“总得杀死三五个人。”

陈春喜登时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中,若然前去生火,生伯父兄亲友遭殃。如果不去生火,自己便有危险。

厉斜宣布道:“你如违我令,我先杀你。”

陈春喜骇得脚都软了,差点跌倒,但她仍然没有动身前去生火之意。

厉斜低哼一闻,随手挥掌击中她的胸部,陈春喜“哎”的惨叫一声,人已向后摔倒。

沈宇气得面色都变了,唰地跃到陈春喜身边,一望之下,但见她已闭目昏死,口角流下鲜血,可见得厉斜这一掌,已击伤她的内脏,她纵然不死,亦负伤甚重。

这等残暴冷酷的手段,对付一个无力反抗的村女,实在太恶毒卑鄙了!沈宇气的一回身,忿怒地瞪住厉斜。

厉斜是存心要沈宇在忿怒之下,出手与自己一拼,因此,沈宇越是显得恚忿难当,他心中越是欢喜。

胡玉真也走出门外,看见陈春喜倒在地上,似是已死,心下大吃一惊,马上联想到厉斜说不定也会这样对付自己,登时面色苍白,双腿无力,身子软了靠在门边。

厉斜冷冷道:“现在轮到胡玉真了。”他的目光,向那美丽少女望去,眼神中透出一股冷酷的味道。

沈宇厉声道:“胡玉真,不用害怕。”原来他一转眼,只见这个身上仍然穿着男装的美貌少女,已骇得浑身发抖,不由得激起了满腔豪气。

厉斜故意装出了怔一下的神情,道:“你说什么?”

沈宇此时气涌如山,豪情冲霄,瞋目道:“我叫她不必害怕。”

厉斜嘿嘿冷笑,道:“这样说来,我须得先把你收拾了,方能伤她,是也不是?”

沈宇道:“正是如此。”

厉斜道:“这样也好,你使用什么兵刃?”

沈宇道:“随便什么都行。”说罢,大踏步向旷场中走去。

厉斜跟着他,行出三丈许。

但见沈宇一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件兵刃,原来是一柄护手钩,此钩乃是邓氏三煞的遗物,尸身则已被海盗们移走了。

沈宇在手中掂量一下,发觉此钩份量,较之一般的沉重得多。但他一点也不在意,慢慢转回身子,朝着厉斜。

厉斜宝刀提起,刀尖遥指沈宇,他刀上涌出一股强大森冷的气势,直扑沈宇,这一阵刀气,凌厉的宛如有形之物,足以把有生之物杀死。

沈宇身形微微蹲低,钩尖略略探出尺许,摆出门户。登时也有一股强大气势,涌将出去,他的气势,一点也不逊于对方。

厉斜心头一震,忖道:“我本以为近两年来功力倍增,这股刀气,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谁知这个籍籍无名之人,居然抵挡得住。”他马上对沈宇的份量估计增加了许多分。

沈宇凝神待敌,但见他神定气足,所摆的门户,高朗深奥,一望而知他出身不凡,武功已得真传。

厉斜大叱一声,挥刀攻去。这一记他使的是硬攻手法,刀势迎头劈落,虽不花巧,却极是凶毒不过。

沈宇钩光闪处,横架上去,左掌向下拍落,呼的一声,恰恰把厉斜飞起的一脚,封了回去。

此时上面两件兵刃相触,“呛”的大响一声,但见火星迸溅,沈宇已感到自己的兵刃受伤,百忙中闪眼一瞥,果然发现钩身上已被砍缺了一道口子。

他兵刃虽然受伤,但反而心头一宽。

原来头一件是他由此得知对方手中之刀,乃是宝物,是以才能把这一柄百炼精钢的上佳兵刃,砍得崩缺。正因对方使的是宝刀,便可测知对方功力造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明。因为大凡神兵利器,本身已具威力,足以增强主人的气势。

第二件是他手中之钩,不是他珍爱惯用之物。所以纵然断缺为二,他亦不感到痛惜。要知武林之人,对于随身惯用的兵刃,必定十分珍惜宝爱,假如受了毁伤,心情必定受到影响。

至于沈宇这刻的情形,还比这一点更进一步。他不但不用痛惜兵刃受损,而且地上尚有两柄可供换用,因此,他使用此钩斗上一阵之后,到了熟手之时,纵然兵刃断折,亦有得更换。

厉斜的一刀和一脚,只不过是问路之意。这刻已试出对方腕力极强,而且招数森严,反应敏捷,心知如不施展出绝招手法,不易迅速取胜。

他双眉竖起,满面杀机,大喝一声,宝刀打闪,划出一个复杂奇异的图案,只见那口宝刀的刀尖,在沈宇面前龙飞凤舞疾划,令人测不透他这一刀,究竟何时和从何处攻到。

沈宇举钩护住面门,脚下却蹬蹬直退。这是因为他找不到一点机会,得以发钩袭敌之故。

要知大凡高手拚斗,往往会遇上奇招绝式,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在这等情形之下,既然不知对方这一招深浅,当然也测不透后着变化。于是唯一破解之法,便是马上使出拿手的毒招,反击敌人。此是兵法上“以攻代攻”之法,唯有如此,方能迫得敌人无法使完他的绝招。但目下沈宇却找不到可以反击的空隙,换言之,他感到自己的钩势若是稍稍移开,马上就须得先行毙命,根本没有反击的时间。

他一退两退,不觉到了井边。

厉斜的刀法已经使到功行圆满之际,猛可一刀劈去。

沈宇虽然没有法子拆解或击破厉斜的奇异招数,可是他却从敌人刀势变化之际,得知他这一刀,大概在什么时候发出,是以当厉斜出刀之际,沈宇同时之间往下一蹲。

厉斜的刀锋恰好从他头上划过,可是这并非表示沈宇已经破解了对方的刀势,相反的他更失去了招架之力。

原来厉斜宝刀劈出之时,留有沉回之劲,以便在对方伏闪之际,变化劈落。

他这等至为上乘的凶毒刀法,当然已算准了敌人唯一能够逃闪的去向,在这等同一情况下所杀之人,刀锋所中的尺寸部位,永远不差分毫。但见他健腕半扭,刀光如电,直向右侧下方砍落。

这一刀已经算得千准万确,任是当代最高明的武学宗师,如果像沈宇这样蹲低闪避,则势必要往右后方倒跃不可。这是因为他蹲低闪避的势式力道,迫得他非这样不可,绝对没有法子改朝另一个方向跃开。甚至连速度也无法增减。故此纵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败在这一招之下,则受伤的部位,亦无分寸之差。

厉斜的刀法含有无限凶毒,即使是他自己想留手不欲杀死对方,可是刀招使到这一着时,连他也全然无法控制,必定砍中敌人要害。

谁知他刀光过处,居然砍不中沈宇。敢情沈宇已从他左边窜过,反而到了他身后。

这是前所未有,而且在事实和理论上,都属于不可能之事。

厉斜一转身,宝刀仍然指住对方,可是他的刀既发不出去,凶焰亦为之大挫。

沈宇逃过了杀身之劫,饶是他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事到临头,依然本能地涌起骇然之意,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家知道,刚才之所以能躲过大劫,实在是命运之神的帮忙,而不是他本身的力量所至。

原来他一退再退,已到了井边。当他往后蹲低之时,屁股刚好擦到两尺高的石砌井栏,此时他身形被井栏所阻,没有后退的可能。

但由于井栏抵住他的尻尾骨,这一来他只要屁股一翘,借那井栏反坐之力,得以改退为进,反而趁隙打对方身边倒窜过去了。假如他蹲伏之时,距那井栏少了一寸,他就抵不到井栏。如果多一寸,则屁股恰好坐在井栏上,根本就蹲不低了。此所以说他是得到命运之神的帮忙,一点也不是夸张的。

厉斜因是忙于转身对付沈宇,是以不曾发现井栏的秘密。

沈宇忽然发现对方眼中的迷惑意思,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把护手钩往地上一丢,淡淡道:“厉斜,咱们不用再斗了。”

厉斜一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宇道:“你的刀法,虽是天下罕有敌手,功力也高强无比,但尚有破绽……”他转身向屋子行去,根本不等对方回答。

这时厉斜若是追上去,发刀攻击,沈宇定然难逃毒手。可是厉斜却不肯这样做,因为他对于杀死沈宇之事,并无兴趣。当初千方百计的迫他,用意只是瞧瞧他的本事而已。如今他已露了如此惊人的一手,厉斜纵然有绝对的把握和机会,也不肯杀他,何况他不一定可以得手。

沈宇走到屋前,目光触及陈春喜,顿时又泛起忿恨之情。他蹲下去,把这个纯洁可爱的村女,抱了起来,走入屋内。

他将她放在床上,叹一口气,沉重的自言自语,道:“真对不起,是我害死你了。但人孰能无死,你泉下有知,也不须为了生死而耿耿于心。因为世上任何人,迟早都是这等结局。”

屋外的厉斜和胡玉真,听得清清楚楚。厉斜道:“沈宇,你心中恨不恨我?”

沈宇冷冷道:“当然恨你,难道我还爱你不成?”

厉斜道:“你既是恨我,何不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如果你杀死我,岂不是可以报仇雪恨了么?”

沈宇道:“我杀不杀你,都是一样。你到头来,能逃得过死神的手掌么?”

厉斜道:“我若是修习到人刀合一之境,不但天下永无敌手,同时亦可得到长生。”

沈宇道:“你不必痴心妄想,你首先须研思出你刀法中的破绽,才谈得到别的。我深知此事对你,难于上青天,所以让你活着,教你一辈子陷入苦思之中,饱尝痛苦,岂不是比杀死你更好。”

厉斜听得傻了,忖道:“假如他当真这样做,我的确痛苦无比。”要知他修习这一路刀法,并不是一年半载之事。在他的刀法中,任何细微变化,莫不熟悉万分。因此,他自知纵是想破了脑袋,亦找寻不出破绽何在。这便是“当局者迷”的道理。

胡玉真走入屋内,眼中怀着钦崇倾佩之意,望着这个高挺黧黑的青年。

只听厉斜道:“沈宇,你要怎样,方肯与我动手?”

沈宇冷冷道:“我根本不要与你说话,除非你能使这女孩子复活。”这当然是故意找麻烦,人死之后,岂能复生?

厉斜道:“你既有一身绝艺,我不相信你当真肯束手任我杀死,只要你忍不住出手抗拒,仍须与我拼上一场。”

沈宇不理他,低头望着床上的少女。

胡玉真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既有一身本事,何不出手制服此人?”

沈宇摇头道:“我要使他苦恼一辈子。”

胡玉真道:“可是你自己死了……”

沈宇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活着或死了,都不放在心上么?”

胡玉真感到他语调口气,都表现出坚决不移的意思,不觉又叹口气,闭口不语。

厉斜亦不作声,因此,屋内一片寂然。

整座渔村,也是悄寂无声。

一阵沉重而紧张的气氛,紧紧笼罩着这间陋屋。远处传来海浪冲激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单调,令人感到十分厌倦。

过了好一会功夫,厉斜已认定这个具有奇异气质的青年,决计不会屈服,因此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杀死他。但这么一来,自己刀法上的破绽,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寻出来。另一条路,是放了他,徐图后计。

他衡量了一下,举步行去。胡玉真的心跳加速,掌心沁出了冷汗。

但见厉斜一直走到沈宇身后,方始停步。

胡玉真忍熬不住,大声叫道:“厉斜,你不可以杀死他!”

厉斜冷冷道:“为什么?”

胡玉真道:“你此举有失大家风度,亦不是大丈夫所为。”

厉斜道:“你不认为他的行为,迹近无赖么?”

胡玉真道:“他……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肯出手。”

厉斜一听这话又绕回老题目上,便厌烦地摆摆手,阻止她开口。

他左手骈指,缓缓向沈宇背后大穴点去。那是必死之穴,若然点中,神仙也救不活。同时他指上的内力,强劲如钢锥,沈宇马上就感觉出来了。

沈宇一咬牙,决定坚持下去。因为一来他当真不大将生死放在心上。二来他认为厉斜不会当真下手。假如他的判断错误,那就只好认命了。世上每一个人,总有机会,须为他自己的“判断”负起失败的责任。但这等以“生死”为赌注的判断,既不多见,亦难坚持。除非是像沈宇这种情况,那就是已经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才承担得起“失败”。

厉斜的手指越迫越近,只见沈宇凝立如山,动也不动。

至此厉斜不能不深信这个青年,的确有送死的决心,单以这等气魄而言,实在也不是常人所能及。

他手势突然加快吐出,但已变点戮之势为抓拿,五指搭在沈宇肩上,蓦然向右侧一拨。

沈宇完全没有运功防御,因此被他一拨,登时向右边直摔出去,“叭哒”一声,重重地摔了一跤。

厉斜瞧也不瞧他一眼,俯身挥掌,拍在陈春喜身上。他连拍四五掌之后,又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银色的药丸,放在她口中。

转眼之间,陈春喜呻吟一声,睁开双眼,竟然当真醒转过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连沈宇这个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人,也为之惊诧不已。

厉斜冷冷的道:“你休息一两天,便可恢复如常。”说罢,回转身子,看也不看沈胡二人,迈开大步,走出屋子,那飘飘的白衣,瘦高的身形,真像死神一般。

他出屋子好一阵,胡玉真才恢复常态,奔到门口,向外张望,但见这个白衣凶人,已经无影无踪。她大大舒一口气,道:“这个要命的瘟神,终于走啦!”

沈宇没有作声,一径从箱中找回他自己的衣物,到隔壁换上。回来之时,他的一身黑衣,犹有风尘。他拿起了包袱,也走出这间小屋。

屋内只剩下胡玉真。她叹一口气,急速地将秀发盘好,戴回帽子,便变回俊俏公子的外型。

陈春喜已坐了起身,带点发楞的神情,问道:“他们都走了,但都不说话,究竟他们要往哪儿去?”

胡玉真道:“这正是我的烦恼了,而你却不必伤这个脑筋。”

陈春喜居然了解她的意思,叹息一声,道:“是的,不管他们上哪儿去,也不管他们要干什么,也与我全不相干。而我也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

胡玉真道:“正是如此,但你不必叹气,这正是你的福气,你不必碰上那些很有本事的男人,省了许多事。”

陈春喜道:“有本事的男人才好啊!”

胡玉真道:“好是一回事,可是凡是有本事的男人,一定有强烈的个性,而每一个人都不同,这就够使身为女人的我们,大伤脑筋了。”

她向门口走去,又道:“再见啦!也许厉斜亦永远不再在此村出现了。”

陈春喜高声道:“假如我再看见他,可不可以跟他说话?”

胡玉真在门边停下脚步,等了一下,才道:“可以,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陈春喜道:“没有人能跟他说话,但我却可以,这就够了。”

胡玉真回头道:“你一点也不似是乡村的女孩子。”

陈春喜道:“大概是的,因为别人都这样说我。”

胡玉真仔细端详她几眼,发觉陈春喜眉目五官,十分秀气。那灵活的眸子,显示她很聪颖,而红润的肤色,则表示她身体非常健康。她的年纪,最多不超过十七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华。

胡玉真不知如何产生了一个怪诞的念头,当下道:“陈春喜,你想不想学一点本事?”

陈春喜怔一下,道:“想当然想啦!但我年纪已不小,又不识字。”

胡玉真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文武全才,假如他收你为徒,你一定很快就有成就的。”

陈春喜吃一惊,道:“是个男人么?”

胡玉真道:“不错,而且他还很年轻。不但年轻,同时也不是个好人,对于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从不放过。”

陈春喜道:“这怎么成?”

胡玉真道:“为什么不行,男人喜欢女人,或者女人喜欢男人,都是合乎天然之理。”

陈春喜道:“但我……我……”

胡玉真道:“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好名声,可是他长得不错,性情非常骄傲。”

陈春喜道:“他既然很有本事,当然可以骄傲啦!”

胡玉真道:“我告诉你,这种骄傲的男人,不必怕他。不管他声名多坏,可是你仍然可以不吃一点儿亏的。”

陈春喜讶道:“真的么?”

胡玉真道:“当然是真的,你到紧要关头,只要表示不愿意,他一定心中着恼,决不肯迫你。”

她迅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同时又以炭笔,在纸上写下那个人的姓名住址,交给陈春喜。

陈春喜一时不知所措,道:“他一定肯收我么?”

胡玉真笑道:“你只要告诉他,你看了厉斜、沈宇之后,你就觉得其它的男人,都不能相比。所以你想学点本事,才可以跟有本事的男人来往。他听了之后,就一定会收容你的,因为他希望能在你印象中,比厉斜和沈宇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