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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芙蓉如面

推山手关彤拱手道:“敢问小姐,武当掌门程真人和敝派的广闻大师,会不会有危险?”

大厅内寂然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端木芙身上。她却毫不迟疑,立刻应声说道:“关老师不要多虑,换作你我,也必定要利用这两人的身份地位,迫那两派从此退出这一场武林恩怨。谁也不愿替敌人增强实力,对也不对?”

推山手关彤心悦诚服,道谢过她的指教。

端木芙站起身,道:“奴家身子薄弱,如今已疲倦得很,恕我失陪了。”

众人都起身相送,端木芙由杨师道亲自带去一座院落,这儿只有端木芙、崔阿伯和吉祥师徒居住。

端木芙和崔阿伯共住一室,崔阿伯年纪甚老,无须忌讳,他也实在放心不下,是以睡在外间,他听到内间的端木芙,一直没有睡下,心中大感不安,起身问道:“小姐,还没睡么?”

端木芙走出来,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阿伯,我虽是博通天下各家派的武功,但遗憾的是,反而不知我家传武功究是何门何派?你虽然见过,也无法说得出来,这真是十分伤脑筋的难题!”

崔阿伯道:“此事又不是现在才发生的,你以前并不显得十分忧虑,今晚何必因此而睡不着呢?快点睡吧,身体要紧。”

端木芙道:“以前时机未至,所以不去多想,而现在情势大变,教我怎能入睡?”

端木芙顿了一下,又道:“你已是我家旧人之中仅存的一个,远在我出生的二十年前,你就在我家里,但你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家的武功,唉!”

崔阿伯道:“老奴已经告诉过你,昔年我多蒙老主人,也就是你爷爷,从那铁屋中救出,幸免了活活烤死之难,从此之后,我就投身你家中,一则养伤,二则服劳役以报恩。可是你恐怕想象不到,你家传的武功,向例不让任何外人得睹,习功练剑之时,都在密室中进行。老奴多少年都未见过一眼,如何会得知你家的秘传武功,是怎样的路数呢?”

端木芙道:“假如不是这样,今日我就可以把满门血海的仇人找出来啦!”

崔阿伯大吃一惊,道:“你已有了线索?”

端木芙烦恼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何武库中竟没有我家的秘艺呢?”

崔阿伯道:“那座武库是你家所设,只看你家炼功之时,何等秘密,便可知道那武库之内,没有你端木世家的武功,实在不足为奇……”

他停歇一下,又道:“那武库之中,几乎天下各派的神功秘艺,尽萃一室。老奴一直猜想不出你为何不拣一种最厉害的,用心修习?如若有成,咱们岂不是可以不须倚赖外力了?”

端木芙道:“假如我修习了别一家的武功,将来万一我得回本门武功,岂不是反而大大受碍,难有成就?”

崔阿伯道:“话虽如此,但那是没有法子之事,况且你能不能找回本门武功,尚是绝大的问题。”

端木芙想了一想,才道:“阿伯,以你看来,罗公子可有法子在十招之内,胜过吉祥大师?”

崔阿伯道:“罗公子的为人,稳重雄健,言不轻发。以老奴看来,那一定是十拿九稳之事。”

端木芙道:“你猜得很对,不但是你,连秦仙子或疏勒国师,也都深信罗公子必有取胜之道,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崔阿伯讶道:“谁的机会?听你的口气,好像只有你不认为罗公子一定可赢呢?”

端木芙缓缓道:“正是如此,假如我这一次的推测,并无错误的话,我是唯一可使罗廷玉失败之人。”

崔阿伯皱眉道:“就算罗公子不能在十招之内取胜,对他损害虽大,但对你却不见得有何好处可得。”

端木芙精神一振,道:“你错了,我如果能够使他失败,而又事前在疏勒国师面前夸下海口,疏勒国师一定对我心悦诚服。然后我就可以指挥他,利用这一股力量,去做好多我设计已久的事了。”

崔阿伯道:“疏勒国师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如果弄到结果要嫁给他,老奴那时就只好悲愤离开。”

端木芙瞿然一惊,但旋即下了决心,道:“我想或者不至于那么糟吧,但无论如何我得试一试。”

崔阿伯长叹一声,晓得已无法劝阻,只好耽心地望住她。端木芙这时坐在椅上,突然闭目调息,运起内功。

过了一顿饭工夫,她便睁开双眼,虽然容光焕发,精神奕奕,但崔阿伯是大行家,却摇摇头,道:“小姐,你这么聪慧之人,炼了十几年内功,仍然只有这等程度,实在使老奴难以置信。”

端木芙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我离家之时,年纪太小,只学会了这初步功夫,虽然十几年来没有精进,但到底仍然是纯正的家传功夫,没有夹杂一点点别家别派的功夫在内。”

她歇一下,又道:“阿伯,你也不要看轻了我,现下我虽然全无寸进,但底子却扎得极厚,绝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她说话之时,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投入口中。崔阿伯见了,大惊失色,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端木芙吞了丹药之后,又闭目调息,不回答崔阿伯的询问。过了好一会,她才又睁开双眼,道:“你不必大惊小怪,我自然有作用。”

崔阿伯道:“这种大力丸虽然能使你突然精力充沛,气力大于平时甚多,但却最损害身体,减折寿命!这还罢了,问题却在如今时在深夜,你服下丹药,这一身精力向何处发泄?”

自然她如是不设法发泄,受害更大。此所以崔阿伯为此震骇担忧。

端木芙道:“你设法替我找一把长剑来,我还得化装一下,快点!”

崔阿伯无可奈何,只好出去。他记得外面的一间书房中,壁上挂着一口剑,所以毫不困难就取回来了。回到房中,只见端木芙并没有动手化装,还是那副样子。

她把长剑斜背在背后,向崔阿伯道:“你瞧瞧看,我可有什么地方与平时不同?”

崔阿伯从头到脚,细细瞧过,最后说道:“或者是我们太熟了,所以看不出有一点不同之处?”

他忽然皱一下眉头,又道:“你的眼神似是比平日充足些。但那是服药之故。未足为奇。”

端木芙道:“我想我一定可以成功。”

崔阿伯满面透出忧虑烦恼之色,道:“咱们要到哪儿去呢?”

端木芙道:“只在这一座宅院之内,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跟着我!不然的话,我的妙计就会破去。”

崔阿伯差点跳起来,道:“什么?我决不让你离开我的双眼。”

端木芙按住他肩膊,柔声道:“你坐下来,听我说,我一定没有危险。因为我是去对付罗廷玉而已!你想想看,他会杀死我么?”

崔阿伯道:“那么我躲在外边。”

端木芙道:“切切不可,他本身不但功力高绝,听觉灵敏无比。同时此宅之中,都是他的心腹手下,你很容易就被发现。”

崔阿伯听得是对付罗廷玉,不知如何果然感到心安,当下问道:“你可是想加害他?”

端木芙笑一笑,道:“你心中已认定我舍不得取他性命,是也不是?那末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崔阿伯坦白地点点头,道:“不但是他,连那杨师道,谅你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救了他的性命。”

端木芙睁大美丽动人的眼睛,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的么?那么我以前说过的理由,只不过是想出来哄一哄自己的了?不!罗廷玉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你别骗我了。”

崔阿伯叹口气,心想:“你早已被罗廷玉迷得头脑不清了,还说他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这话崔阿伯可没说出来。

端木芙挺挺胸,道:“我走了,你熄了灯,在这儿等我。记得熄灯,假如有人来窥探,你想法子使他深信我在内间,那就更妙了。”

她走出房外,回头一望,只见屋中灯火跟着熄灭。于是放心地向前行去,因为崔阿伯已表示与她合作了。穿过两重院落,从月洞门走入长廊,到了一个房门外,才停下脚步。

她不但不掩饰步声,甚至举手敲门。她接着推门而入,步态矫健,与她平时那种娇柔袅娜,完全不同。

黑暗中有一对眼睛在瞧着她,只一忽儿,火光突起,却是罗廷玉打着了火折,把灯点上。他回过头来,在灯光之下,两人目光相遇。端木芙的目光凌厉锐利之中,而又隐隐含有狠毒的意味。

罗廷玉突然颔首道:“你又来了,我终于躲不开你。”

端木芙的眼色突然变为温柔,然而瞬息间,才又恢复冷锐狠毒。这样接连变了几次,才开口道:“假如我找不到你,你可知我会有何遭遇么?”

罗廷玉摇摇头,歉然地一笑。端木芙懑声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会送掉性命呢!但这岂能使你有动于衷?”

罗廷玉不能不信,表现出一种低声下气的态度,说道:“那真是使我感到遗憾的话,假如我早知如此,便不会设法推托你了。”

他探手入囊,取出一块巴掌般大小的玉玦,托在掌心,送到她面前,很温和地说道:“这就是那一方翠玉符,请你看看有没有毁损,然后查收。”

端木芙望也不望一眼,却凝视着他,缓缓道:“罗公子,你怎么办呢?”

罗廷玉愣一下,才道:“我不要紧!试想我已经过了多少惊风骇浪?这等区区比武小事,岂能难倒我罗某人?”

端木芙道:“既然如此,我就收回此符,返去复命。”

罗廷玉道:“请吧!”

他那俊美如冠玉的面庞上,透出不屈不挠,毫无所惧的神情。那正是天下少女无不倾心迷醉的英雄气概。

端木芙取回翠玉符,一径藏在怀中,看也不看一眼,然后说道:“假如是我姊姊端木芙,她也许不忍得取回此物,以致公子不能在十招之内,赢得吉祥大师。”

罗廷玉淡淡道:“姑娘把话说到题外去了,在下不便作答。”

端木芙道:“既然公子不愿与贱妾多言,这就告辞啦!”她方要转身,罗廷玉突然从她身边掠过,堵住门口。端木芙“唰”地跃开七八尺,回首顾视。

罗廷玉道:“姑娘慢点走。”

端木芙心中一惊,道:“罗公子阻我归路,是何用意?”

罗廷玉道:“你和端木芙姑娘外形极似,不过这只是指你们用头发遮住口鼻和下巴时而言。因此之故,我须得看过你的全貌,如其不讹,才能放你回去。”

端木芙心想:“难关到啦,想不到那个冒充自己的女子,竟然曾显示她以真面目。假如过不了此关,功败垂成,罗廷玉不但可以仗此翠玉符,击败了吉祥大师,最要命的是自己难有再度取得此符的机会了。”

她此来之意,为吉祥大师胜败之事少,为自己探求家传武功之事多。是以岂肯就此认输而交回玉符?她沉吟一下,才道:“罗公子,你这话只可哄骗别人,因为你决计认不出我们两人的真伪。”

罗廷玉道:“为何我认不出你们的真伪么?”

端木芙道:“因为我们长得极为相肖,除了阿伯我不敢去试之外,其余之人,无不被我骗过。”

罗廷玉还未说话,端木芙烦躁地跺跺脚,又道:“你若是存心强夺,我打不过你,自是无话可说,假使你没有吞没之心,那就让我走,别找借口留难于我。”

她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全然不类平时那温柔典雅的端木芙。

罗廷玉剑眉一皱,忖道:“我虽是大有怀疑,但她的话也未尝无理,假使我继续留难于她,岂不是变成有强夺吞没之心?罢!罢!罢!我可从别一方面侦查过,就知她是真是伪了。”

他回头向房外发出命令,此举以传声之法进行,是以端木芙无法知道。不过她已猜得出罗廷玉一定是差人探看自己的房间,幸而早已嘱咐过崔阿伯,以崔阿伯这等老江湖,不难瞒过侦察者耳目。

她诈作很烦躁心急地在房中转来转去,罗廷玉越看她的举动,越似是那个黄衣少女,差一点就不等回报便放她走了。

片刻间,外面传来一声暗号。罗廷玉暗念既然端木芙、崔阿伯两人皆在房中,此女自然不假。

当下问道:“姑娘既是端木芙小姐的令妹,只不知芳名如何称呼?”

端木芙道:“我是端木蓉。”

罗廷玉道:“好吧,蓉小姐,你可以走啦!”

端木芙心中大喜,迅即跃上去。她服过丸药之后,举动矫捷,使人感到她武功甚是高强。罗廷玉忽然伸手一拦,使她差点就碰了上去。

她急急煞住去势,眼中透出疑惑之色,问道:“你又改变主意了,是也不是?”

罗廷玉摇摇头,道:“在下提醒蓉小姐一声,你忘了还给在下一件物事。”

端木芙一点也不知是什么物事,实是难以应付,当此之时,她只好皱起眉头,装出似嗔似疑之色。

罗廷玉冷冷的瞅住她,也不说出是什么物事。

端木芙忖道:“怕只怕这是他的诈语,如属真实,则此物必可藏在身上无疑。”

她只好也不做声,仍然用那种表情望着对方。她竟是第一次和这个天下无双的英雄人物,距离得如此的近,也就是第一次这般迫近的注视他。但觉自己的芳心中,涌起千万缕柔情,不由自主地黏向他身上。

他那炯炯如寒星的虎目,那挺拔俊逸的风度,那凛凛的威仪,都能使她心软如绵,魂魄飘荡。

罗廷玉的手臂仍然拦住去路,端木芙突然一挺胸,向他身上撞去。假如罗廷玉闪避,她就跨出门外。假如他不躲,那就投入他怀中。这两种结果,对端木芙来说,真不知自己希望发生哪一种。

罗廷玉疾步缩手闪身,让出地方。端木芙出得门外,回头向他望了一眼,流露出心中的失望。这等微妙复杂的情势变化,外人看了,决计摸不着头脑。

罗廷玉心想:“我如是把她抱住,这祸事就闯得大了。”

端木芙心中想道:“他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铁汉,只不知在他怀中之时,是何滋味?”

她心中果然充塞满无限怅惘,突然跃上屋顶,隐没在黑暗之中。罗廷玉见她身法极快,不禁摇摇头,想道:“此女也是一大劲敌呢!”

他回转房中,坐在椅上,开始寻思如何度过三日后的难关!本来他就算十招之内,赢不得吉祥大师,也不算是丢人之事。

然而这话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而人家又因此而自投罗网,等上三日之久。

因此,到时对方一定会先提出条件,始行动手,这便是此一难关的可怕之处。

他想了好一会,突然起身,匆匆出去。穿过两座院落,但见廊上的房门已闭,黑暗无光。

他至此不禁踌躇了一下,这才走过去,举手敲门。房内传出崔阿伯的声音,道:“谁呀?”

罗廷玉道:“崔前辈,在下是罗廷玉。”

崔阿伯迅即起身,点灯开门。先邀罗廷玉入房,放下门帘,这才转身对着罗廷玉,苍苍白发下面那张红润的面庞上,布满了惊疑之色。

罗廷玉拱手道:“深宵打扰了前辈,实感歉疚,在下特来求见端木小姐。”

崔阿伯突然平静如常,道:“这也没有什么打扰可言,况且你们时下这些年青人,本领固然是大得出奇,行动也古怪得紧,我是昏庸衰朽之人,早已经弄不懂你们的心思了。好吧!我去瞧瞧她怎么说?”

他尚未转身,内间传出一阵温柔娇弱的声音,道:“罗公子,请进来吧!”

罗廷玉站在帘外,道:“小姐尚未入睡么?”

端木芙道:“你进来吧!”

罗廷玉双眉一皱,转头向崔阿伯望了一眼。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罗公子敢是害怕么?”

罗廷玉摇摇头,道:“端木小姐目下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会不会是玉体违和,抱恙卧床?若是如此,在下岂能扰她静养?”

崔阿伯一怔,道:“罗公子好细的心,不过我家小姐还好,大概是早先受了一点惊吓之故!你进去跟她谈谈,她定然会好得多。”

罗廷玉道:“她受了什么惊?”

崔阿伯道:“我家小姐眼见严无畏不顾她的安危,麾众来犯,是以着恼,打算出手助你。但被吉祥大师师徒所梗,受了一场虚惊。”

罗廷玉想不到有这等事,怔了一怔,道:“原来如此,端木小姐虽然未曾达到愿望,但在下仍然心领此情。”

他随即拨帘而入,只见一灯荧荧,榻上一个美人,拥衾倚枕而坐,长发披垂,大有娇弱不禁之态。

端木芙伸出纤手,拍一拍床沿,道:“公子请到这厢坐谈。”

罗廷玉磊落胸怀,不知拘谨为何物,当下趋前,坐在床边。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执住端木芙柔荑,轻轻的放回衾被之内,无言之中,已表现出他的关怀。

端木芙轻轻叹息一声,把被衾内的玉手又拿出来,放在眼前瞧看,口中缓缓的道:“我自从成长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碰到我的手呢!”

罗廷玉道:“那么在下太失礼了。”

端木芙道:“不!罗公子别这么说,你如若心中存有男女之见,又或是对我另有情意,我相信你决不敢这般安然的碰触我的手,对也不对?”

罗廷玉点点头,她又叹口气,道:“我虽是自负聪明,可是对于你和秦仙子姊姊之间的感情,实在测之不透。此外,疏勒国师送给你的姬妾蒙娜夫人,你如何处置?也是使我很感到莫测高深之事。”

罗廷玉寻思一下,才道:“端木小姐何必在这等事上,伤精费神?”

端木芙道:“以公子的丰神气概,人品声望,天下女子,谁能不关心呢?我亦何能例外?”

她突然间赤裸裸说出心中之言,罗廷玉虽是洒脱大方之人,也不由得骇了一跳,瞠目而视。

端木芙柔声道:“你何以这般吃惊?”

罗廷玉道:“我……没有什么。”

端木芙道:“我可要先让你瞧过全貌,才谈下去么?”

罗廷玉更是一惊,忙道:“不!端木小姐,你不肯以全貌示人,定有难言之隐,在下不看也罢!”

端木芙道:“但对你却不必遮瞒啊!”

罗廷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才道:“在下目前正值多事之秋,实在不敢卷入小姐的漩涡中。”

端木芙点点头,但动作娇弱得很,使人见而生怜。罗廷玉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心境,虽然他得费上很大的力量。

两人默默对觑片刻,罗廷玉才道:“端木小姐,请问你可有一个芳名蓉的妹子么?”

端木芙摇摇头,道:“没有,你何以忽有此问?”

罗廷玉耸耸肩,道:“那么她竟是假冒的了,下次我如若有机会碰见她,定要略施教训。”

端木芙道:“她假冒作我的妹子,有何用意?”

罗廷玉道:“她不但假冒是令妹,以前更假扮是你呢!”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假如她再不收手,我看她自然会遭到报应,罗公子不必替我气恼。”

罗廷玉掩不住满面困惑之色,显然这个娇美的女孩子,使他更加感到神秘莫测了。

端木芙不知如何,竟硬不起心肠依照原定计划去戏弄这个男人,当下轻轻说道:“罗公子,你夤夜过访,想来不会单单是为了谈这个女孩子而来的吧?”

罗廷玉道:“虽然不是单单为了她,但与她却有着极密切的关系!只缘她刚刚离开此地,在下便来找你了。”

端木芙“哦”了一声,道:“罗公子真是值得自傲,此地戒备森严,她身为敌方之人,居然敢夤夜拜访,这等勇气,岂易多睹?”

罗廷玉苦笑一下,道:“小姐别取笑了,她从在下这儿,取去了一件物事,以致在下前此夸下的海口,无法做到了。”

端木芙道:“你说你已无法在十招之内,赢得吉祥大师,是也不是?如果此言属实,对我来说,有利无害,只不知公子何以在事前泄漏出来?”

罗廷玉沉吟一下,心想:“她虽是受了吉祥大师的惊吓,但她既然表明了态度、立场,我还能向她求助么?”

此念一生,顿时改变了主意,道:“那是因为那位姑娘以你的形貌出现,因是之故,特地来此询问一声而已!既然小姐已经晓得,在下无庸多说,就此告辞。”

端木芙突然伸手,抓住他那坚实宽厚的手掌,不让他站起身。自然罗廷玉乃是不好意思躲开,不然的话,端木芙休想碰到他一下。

她的纤手全无气力,柔软中带着微冷之感。罗廷玉道:“小姐有何见教?”

端木芙道:“见教可不敢当,我只是想知道,公子你凭什么生出向我求助之心?换句话说,你怎会觉得我肯帮你呢?”

罗廷玉料不到她忽然单刀直入地询问,而声音态度都很恳切真诚,绝无丝毫嘲笑戏弄的意味。因此他心中并无难过之感,只不过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却是连他自己也正在怀疑自问,如何回答得出?他摇摇头,坦率地道:“我不知道,小姐对此可有高见?”

端木芙道:“以我的分析,这自然与我们相逢以后,我一直都在帮你的情形有关,或者再加上一点点你认为我已爱上了你这种感觉,所以不须多想,便径来找我商量了。”

罗廷玉微微一笑,道:“在下平生不敢如此的不自量力,竟敢妄想着小姐对我有情。”

端木芙轻轻道:“那不是妄想,更非不自量力。事实上你真是天下少女的梦中情人,假如我不是形禁势格,也会用尽法子,希望能嫁给你呢!”

罗廷玉道:“小姐这话姑勿论是真是假,但这个题目咱们不必再谈下去了。”

端木芙的手一直没放,因此罗廷玉无法起身。她静静的瞅着他,清澈的眼波中,透露出无限情意,也含蕴着怅惘之意。

他轻轻道:“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端木芙道:“你此刻心中对我没有敌意,因此,神色中自然而然有一种亲切关怀的味道。等到有一天,我们当真成了对头,再相见之时,气氛味道自是全然不同。试想我焉能不珍惜现在,多看你几眼呢?”

她那娇柔甜美的声音,在房中萦绕,使人生出如梦如幻的旖旎之感,罗廷玉虽然是百炼金钢,却也不禁化为绕指之柔。

他默然想道:“与霜波在一起,风味迥异。端木芙实在有一股纯女性的柔婉可爱的味道,使人迷醉。”

他轻轻抚摸她那只柔若无骨的纤手,心中充满了柔情和怜爱之意。假如端木芙这刻向他要求任何帮助,他都会拍胸一口答应下来。

端木芙缓缓道:“罗公子,我的确很愿意帮助你。”

她不但不向他要求什么,反而答应相助,这使罗廷玉激发出一种异常的情绪,决然摇头道:“不必了,在下还不一定不能在十招内胜那吉祥大师。”

端木芙叹道:“唉!大凡是英雄人物,一定很难伺候,你看,等到我愿意帮你了,你反而推辞啦?”

罗廷玉道:“在下有负盛意,甚感歉疚。”

端木芙道:“你敢是以为我不能指出你如何取胜之法么?说来你也许不信,我本身武功虽然有限得很,但我却懂得很多很多。”

罗廷玉道:“只不知小姐可曾听过‘一功十四剑’这个名称没有?”

端木芙点头道:“听过!那是一种奇异的功夫和十四招剑法,相辅而成,剑道之中,可以称绝。”

罗廷玉道:“吉祥大师的剑法,是不是这邪功魅剑呢?”

端木芙内心一震,忖道:“原来这一功十四剑,又称邪功魅剑。则我端木世家所传剑法,一定不是这一种了?不过话说回来,假如不是如此上乘卓绝的剑术,又岂能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威震诸大门派?”

她心中念头电转,口中却应道:“不错,吉祥大师修习的正是这一门剑术。”

罗廷玉沉吟道:“这样说来,那个假冒你的女孩子,竟是与吉祥大师的关系十分密切了!据我所知,这一门邪功魅剑,深奥异常,他们皆难自炼成功,而是与严无畏有关。因此,严无畏竟是掌握了这门秘艺之人了。”

端木芙道:“严无畏以七杀杖雄霸天下,未闻他以剑术擅长,公子这个推论,其中必有疏漏之处。”

罗廷玉道:“不然,以严无畏的成就,纵然是得到了天下无双的绝艺,终究没有什么大用。试想,他焉会抛弃了他原有的成就,改习别的功夫?因此之故,严无畏不以剑道鸣世,并不足奇。”

端木芙凛然想道:“然则我端木世家的仇人,又可加上独尊山庄这一派了?虽然于情于理,独尊山庄都不会是我家的仇人,何况他大可以早早取我性命,以绝后患。而他并没有这样做,可见得他与我家之事无关。”

以她那么聪慧之人,也陷入了迷惘之中,既不能轻率认定某一门派就是她家的仇人,亦不敢剔除任何家派,只要是有一点点可能性,她都须得细加考虑。

她不知不觉松开手,罗廷玉站了起身,道:“在下告辞了。”

端木芙叹口气,道:“恕奴家不起身相送啦!”

她眼看罗廷玉大步走出房门,又听到崔阿伯送罗廷玉出去之声,这才从怀中取出那块翠玉玦,在灯光之下细细阅看上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