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帝疆争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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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二十四疯神

凌玉姬精神一振,欣然道:“只要你愿意练,我当然乐于传你!”她颦笑说话间莫不真情流露而美艳动人之极。她接住又说道:“这十二散手都是独立的招数,每一招之中变化无穷。我爹说这七式十二招如能参透揉合变化的话,天下任何兵器及所有交手时的情况都包罗在内,亦如剑有剑的长处,刀有刀的厉害。再者对方或者只有一人,或是二人以至千军万马,不论任何情形,这七式十二招都具备有应付之法,把握的住的话,举手之间就可退敌出围……”

无名氏自从练过修罗七式之后,再也不敢自以为聪明颖悟,反之,深觉武功之道深不可测,除了禀赋和悟力必须超人之外,还须“时间”来细细参透。因此他万分郑重地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凌玉姬继续口授要诀和手法方位,无名氏依照着比划出架式,只学了第一手“天马行空”,天色便黑了。

翌日他整整练了一天。只不过多学了一手,原来他还须抽暇练习那修罗七式,以免遗忘。

山中岁月在忽忧忽喜中匆匆过了十二日,凌玉姬的忘忧丹又用了大半。无名氏总算是学会修罗七式,那十二散手只会第一手“天马行空”和第二手“千军辟易”。这十二散手由于都是独立招数,宛如星象渡河,羚羊挂角,根本无迹可寻。所以他虽然十二散手都学过,却只记得两手。

又过了两日,无名氏正在苦练十二散手中第三招“玉钩斜”,忽然上面传来异响,凌玉姬连忙拉拉他,两人侧耳而听,听出似是辘轳和竹筐擦到石壁之声。

凌玉姬心中大惊,眼中不禁流露出骇色,无名氏挺起胸膛向她微微一笑,比个手势。凌玉姬贴住他的耳朵道:“那东海狂人栾洛在十年前已得到爵位,他的武功非同小可。”

无名氏轻声道:“你说过爵位有公候伯子男五种,他是什么爵位?”

凌玉姬道:“他是男爵。”

无名氏接口道:“原来是最低的爵位……”

凌玉姬骇然道:“你万万不可小觑他,试想普天之下多少武林人物,但名列爵位的不过是一百零几个人。这些人多半不在江湖上走动,因此等闲之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东海狂人栾洛在武林中名气甚大,如果祈北海、辛龙孙他们在此,就会告诉你这栾洛多么厉害了!”

无名氏刚想问她关于她父亲凌波父是否也列名爵位,因为听起来好像她很怕这东海狂人栾洛似的!但这时那阵响声已至洞口,转瞬间一个巨大竹筐吊下来,筐中飞起两条人影,刷地纵入洞中。

这两人身形迅疾不凡,凌玉姬为之一震,躲在无名氏背后。那两人落地现身,都是身穿劲装,背插兵器的大汉,满面凶悍之色。他们一见到洞中站着一男一女,都不禁惊讶瞧着。左面的汉子道:“咦,居然还没有死掉,若然被那姓祈和姓辛的找到他们就麻烦了!”

右边的汉子道:“大概他们有点门道,要不然姓祈和姓辛的两人怎会胆敢闯入甘露寺,不少和尚死伤在他们手下。我看还是向头儿报告为是!”这两人一径谈论,生似是不把面前的一男一女当做活人,狂态可掬。

无名氏突然道:“东海狂人栾洛可是你们的头儿?”

左边的大汉斥道:“好大胆的东西,居然敢叫出我们头儿的名字!”

右边的大汉接口道:“我得瞧瞧这小子有什么道行,免得报上去头儿亲自下来,这小子却是个窝囊废,那时我们吃不完兜着走……”他陡然劲扑上来,“砰”地一拳向无名氏当胸击到。

无名氏本能地一手把凌玉姬拨开,自家向相反方向闪去,那大汉这一拳没有击中,沉雄的拳力疾然击在四尺外一具倚壁直立的骷髅身上,“砰”地一响,那骷髅登时碎裂四散,飞溅得满地白骨。

另外那个大汉突然向凌玉姬冲过去,口中喝道:“妞儿长得还不错,让大爷看清楚一点!”

无名氏心中火气蓦然升涌,疾然抄截,随手一掌劈去,那大汉回手一架,却没架住,“砰”地斜撞在洞壁上,登时倒下。

无名氏万万想不到随手一掌,就打倒一人,不由得楞了一下。另外那个最先向他动手的汉子急扑过来,口中招呼道:“小李快快起来,打死这厮……”右掌一招“排山运拳”向无名氏腰胁间击去,劲急无伦。

无名氏见过他早先的拳力十分沉雄,这时虽是第一次与人动手,但心中也明白这人功夫了得,因此不敢封架,连忙侧闪开去。那汉子变化迅速,顿时化为“旋风扫叶”之式,掌势横扫过去。这时无名氏已不能闪避,不然凌玉姬就得挨上敌人这一掌。他一念及凌玉姬,就忘了自身安危,倏然踏中宫,走洪门,左手骈指轻轻一敲,右手急发出去。那汉子掌势本来猛急异常,忽然被他左手指轻轻敲中,登时软垂下去。跟着左腰中了一掌,闷哼一声,滚开五六尺远,动也不动。

第一个倒地的大汉挣扎着爬起来,无名氏冲过去,凌玉姬失声道:“不,不,别再动手!”声音中充满惶急意味。无名氏脚步立停,却见那个大汉刚刚拱起上半身,突然呻吟一声,就扑倒地上,再也不动。无名氏检视过那两个人,道:“奇怪,都断气啦……”

凌玉姬以手掩眼,喃喃道:“多可怕啊,又是两条生命死在我眼前……”

无名氏走到她身边,缓缓道:“假如我没有打倒他们,那就是他们杀死你和我。”

凌玉姬爬伏在他胸前,颤声道:“我不是埋怨你的意思,但这种事情多可怕啊……”

无名氏向洞外望一眼,那条金蛇还在原处,闪闪生光。还有那个巨大的竹筐,还吊在洞口当中。此时,他已不恼凌玉姬的举动,叹一口气道:“我们无须可怜这两人,马上又有人下来啦……”

凌玉姬被他提起此事,登时忘掉那两人惨死之事,抬头道:“是啊,就有人要下来啦,怎么办呢?”

无名氏道:“我现在已不觉得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看我一出手就大获全胜,纵然东海狂人栾洛亲自下来,我也敢和他一拼。”

凌玉姬道:“不行,不行,修罗七式对付普通人还可以,但一定赢不了东海狂人栾洛!”

洞口那个竹筐突然剧烈跳动,发出声响。无名氏忽然道:“我们如果把竹筐抢下,他们暂时就没有法子下来……”说时,缓缓移步走近洞口。

那竹筐又剧烈跳动起来,无名氏伸手比一下高度,只差一尺就摸得到。他弯膝欲跃,凌玉姬忙道:“不,不要跳起,不然他们会把你吊上去。”

无名氏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当下直举双手,向着那个竹筐自语道:“来,来,放低一点,对了,再低一点我就抓得到了……”

那竹筐摇摆甚剧,不时晃入洞内,但仍差一点就抓到。凌玉姬紧张得呆呆地注视着无名氏的举动,她真想不透一个人如何能转变得那么快,十几日之前,无名氏对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此刻求生的意志热烈坚强无比,只因即使他抢下竹筐,也不过挨延片刻工夫,人家弄来一条绳索马上就可以下来。可是他却不肯放弃这片刻的时间,这是何等强烈的对比?

无名氏忽然抓住晃入来的竹筐,用尽气力往下猛拉。那竹筐登时急坠下来,跌在地上,无名氏一把抓住那条拇指般粗的绳子,使出全身劲力,陡然一扯。顿时又扯下六七尺之多。他快如闪电,又来一下,飕飕之声响处,那条索整条飞坠下来。

无名氏转身抱起凌玉姬,转两个圈子,一面叫道:“终于抢下来啦……”凌玉姬也满心欢愉,笑声不绝。生像是他们已经过了一次生死大关。

上面再没有动静,过了顿饭工夫,忽然传来惨厉刺耳的狂笑声。凌玉姬毛发皆竖,怯怯道:“那狂人来了!”

无名氏道:“不要怕,他下来我就跟他以死相拼。”

狂人之声不仅刺耳惊心,而且由于绝壑中回音激荡,更觉声势骇人,淹没了其它一切的声响。突然间四条人影一齐踪落洞外突出的石头上。

无名氏立即推开凌玉姬,抢到洞口处,阻挡住他们进来之路。那四人高矮肥瘦都有,个个手持兵器,杀气满面。

上面狂笑声陡然收歇,那四人之中的一个汉子仰头大叫道:“小李他们已经被害,看似男的动手!”

狂笑之声忽然又起,在这空山绝壑之中,实在令人闻而心悸。

那四名汉子生似接到指示,个个挺举兵器,逐步向洞口移动脚步。无名氏虎目扫处,但见两侧的汉子较前,当中的两个稍稍落后,心念电转间,已想起十二散手中第二手“千军辟易”的手法正好用来对付这种敌众我寡的场面,同时可揉合修罗七式中的“借势”及“圈打”两大诀的变化。

转念之际,那四人突然一齐发动,刀剑齐施,同时猛扑过来。无名氏已来不及再思忖刚刚想到的手法有没有破绽,急忙施为。但见他掌劈肘撞,膝顶脚踢,一出手间,那四人分为两批,先后凌空退飞七八尺远,倏然向无底绝壑星泻电坠。

上面狂笑之声骤歇,那眇目独手的东海狂人栾洛呆呆俯视下面,转瞬间他那高大的身体震动一下,如从梦中惊醒,急急把手中握住的四条长索收回来。

他再向下俯视时,只见身穿淡青袍的俊美少年第一次走出洞口,仰头上望。双方互相瞧见,东海狂人栾洛蓦然咧嘴狂笑数声,接着叫道:“好利落的手法!痛快!痛快!痛快!不过我看着有点眼熟,你是那个人的门下?”

无名氏正要答话,凌玉姬尖声道:“别把我爹的名字告诉他!”

无名氏迅即醒悟,如果把岳父的名字说了,岂不是等如教那狂人去找他晦气?于是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就是东海狂人栾洛么?若是要知道我的来历,何不下来亲自出手?”

东海狂人栾洛侧住头连声狂笑,形状甚为可怖,然后道:“好主意,我马上就下来……”说罢,蓦然转身急奔而去。

下面的两人等了好一会,仍然未见那东海狂人栾洛下来,不禁大感惊异!

两个人都在惊疑紧张中守到傍晚,眼看渐渐暗黑。洞中光线已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景色。凌玉姬忽然掩面哭泣起来。无名氏莫名其妙,柔声问她为何哭泣,但问了几次,她都不回答。无名氏一面要注意上面的动静,一面被她困扰的心神不定,突然气恼难遏,大声道:“我不管啦,最好那狂人立刻下来把大家都弄死……”

凌玉姬吃了一惊,停住哭泣,投身在他怀中。她娇躯依偎的情态,实在可怜可爱。无名氏叹一口气,缓缓道:“你究竟为何要哭呢?”

凌玉姬幽幽道:“我说出来你会生气么?”

无名氏道:“你不先说出来,我怎知道会不会生气?”

她默然半晌,道:“你杀死这么多的人,心中不难过么?”

无名氏道:“我若不杀死他们,那就只有被杀,那时你难不难过?”

凌玉姬道:“天啊,假如你被他们杀死,我马上就跟着你死……”

无名氏怔一下,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凌玉姬道:“到时你就晓得啦!”

无名氏道:“我们不算是真的夫妻,你何必陪我死?”

凌玉姬道:“不行,纵然你不当我是你的妻子,我仍然把你当做我的丈夫,爹爹一定会说我对……”

无名氏急忙道:“我没有不承认你的意思,但事实上我们只是嘴上说说,怎能当是真实之事?”

凌玉姬忽然哭起来,无名氏为之手忙脚乱,连忙道:“别哭,别哭,你肯嫁给我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既然你是真心,我也当真就是!”

他总算使凌玉姬安静下来,沉默中两个人情感交流,比以往更觉热烈缠绵。无名氏时时刻刻记挂着危险,很快就从旖旎温馨的幻梦中醒来,皱起眉头道:“那狂人为何等了一天还不下来?莫非他也害怕被我推落绝壑之下?”

凌玉姬只摇摇头,无名氏寻思一会,道:“他会不会等天黑之后才动手?”

凌玉姬点点头,道:“他一定想等我们睡着之后悄悄下来。”

无名氏想了一阵道:“不对,他如果有把握赢得我,为何不立刻下来?一定是另有阴谋,也许等到半夜才发动!但也可能去找帮手,所以还是赶回来!”他话声顿一下,又接着道:“我们先想想他们用什么毒计对付我们。若果是找帮手的话,他找得到比他武功更强而又肯听从他出手杀死我们的人么?”

凌玉姬道:“相信不容易找得到!”

无名氏道:“那么他可能去取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此洞离上面有六丈之高,而且突出洞外的石头面积甚小,不可能用水火攻袭……”他向洞外望去,忽然醒悟道:“你看到那条金蛇没有?他一定用蛇虫之类奇怪毒物来对付我们。”

凌玉姬衷心佩服万分,道:“你的智慧真是高人一等,那狂人一定打这个主意!”

无名氏搔搔头皮,又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再去找几个人来,先行冲入,他跟在后面,趁我对付其它的人时,趁机抢入来……”

凌玉姬大叫一声,道:“你真是聪明极了,我怎的想不到?”

无名氏被他连声称赞,更加用心深思,突然叹一口气,道:“那狂人如果用第一个计策,你有那颗珠子,不怕任何蛇虫,我们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他是用第二条毒计,那就糟了!我刚才细细想过,如果他命四人同时下来,我绝对无法把四人一齐击落壑下,那时势必被那东海狂人栾洛冲了入来……”

凌玉姬害怕地望着他,无名氏接着道:“他一冲入洞,我就无法再对付先下来的人。但如果那狂人一出现就和他拚命,希望和他同归于尽,一齐滚下绝壑。可是其它的人就会对付你……”

凌玉姬挺胸道:“我会对付他们,就用这个……”她指一指面上丝巾。

无名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凌玉姬见他十分焦虑,问他又不肯说,只好暗暗揣测。无名氏烦恼地在洞中走来走去,凌玉姬柔声道:“你可是怕我对付不了别的人么?”

他摇摇头,仍然走来走去。凌玉姬道:“可是怕我不敢杀人?”

他又摇头,走了几步,道:“你要晓得,我当真把你当做妻子之后,就十分认真。”

此时此地,这几句话的意思特别真挚感人,凌玉姬情不自禁过去搂住他。两人拥抱了一阵,凌玉姬轻轻道:“我如果对付不了那些人,一定剩下一支毒针给我自己使用!”

无名氏点点头,沉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们戒惧地坐到天亮,几乎以为那东海狂人栾洛不会再来。正想睡一会,突然一阵惨厉狂笑之声传下来。

上面的危崖边这时出现了许多人影,东海狂人俯身向绝壑纵声狂笑,在他身后一共有十八个人,个个身穿华丽衣服,带着兵器,面目间都有一股凶悍狂厉之气,教人感到这些人好像都不大正常。

人丛中有个人突然也发出尖锐的疯狂笑声,跃到崖边,和东海狂人栾洛并肩向下面望去。此人笑得浑身摇动,个子虽矮,却似乎已站不大稳。

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发出骇人的笑声和叫声。东海狂人栾洛突然用断了一截的左臂扫在身边那矮子的身上,那矮子一连打几个筋斗才停住,缓缓爬起来。

所有的声音尽皆沉寂,东海狂人栾洛侧着头,缓步向那矮子走去,生似要上去杀死他。

那矮子却没有一点惊恐之色,早先那种狂态也完全收敛,生像是被东海狂人栾洛这一下打得清醒过来。他仰头望着天空,凝眸思索。

东海狂人栾洛用那只独眼向其余的十七个人缓缓凝瞧,那些人都垂头默然,流露出一种绝对服从的态度。

那矮子眨眨眼睛,道:“属下已想出三条计策,请寨主裁夺赐教!”他说话时一派文质彬彬,和刚才他的狂态判若两人。

东海狂人栾洛点点头,矮子冷静的接着道:“目下狂人寨二十四疯神除了六个已死,其余十八人均在此地,属下第一个计策是利用我们十八疯神使那一男一女无力抗拒!”

东海狂人栾洛阴森森地哼一声,道:“我狂人寨中二十四疯神以你军师涂宇为首,你这第一计听起来果然有点门道。”他虽是奖励之言,但如叫旁人看来,他那等凶恶可怕的神态,却似乎没有一点善意。

军师涂宇冷静的如同铁石,缓缓道:“承蒙寨主夸奖,属下愧未敢当。这第一策进行步骤分为两部份,第一部分由四名兄弟先缘绳下去,绳子末端系在身上,如此纵然他们丧命,仍然不会掉落壑中。接着第二部分是其余的人三三两两下去不断进犯,以属下想来,被杀人数不会超过十四五人,他们就心寒手软,再也无力反抗我们……”

东海狂人栾洛狰狞大笑,道:“好,好,此计古今以来闻所未闻,你堪称天下第一军师!哈……哈……”他笑声陡收,接着道:“还有什么计策?”

军师涂宇冰冷逾恒,缓缓道:“第二策是由塞主施展驱遣毒虫大法,把一巢毒蜂投在洞口,等两人被毒蜂侵袭之后发狂而死!”

东海狂人栾洛口中发出刺耳的嘿声,道:“还有别的妙计没有?”

军师涂宇道:“前两策一是拼着全寨二十四疯神全数折丧以克敌致胜,一是不损一兵一将,亦可消灭敌人。第三策则是中庸之道,先由两人至四人一起缘绳而下,寨主亲自命驾出战,跟在后面,只等前面的人开始进犯,寨主立即飘落洞口,如此可免被敌人抢制先机,趁你双脚尚未踏实之时就出手猛攻……”

他说完三条计策之后,突然仰天狂笑不已,后面那十七个面目凶悍的华服汉子,忽然都跟着他狂笑厉叫起来,登时变成一片凌乱可怖。

东海狂人思索一阵,右手一举,围绕在四下的人全部突然沉寂,他们虽然忍住疯狂之态,但面上肌肉不停地抽搐,全身也不时颤动。东海狂人栾洛接着说道:“军师你想出的三策,其中中庸之计我甚感烦厌,决用一二两策对付敌人!”

那一十八个华服汉子包括矮小的军师涂宇在内,突然又狂呼厉叫起来。

东海狂人栾洛走到左侧一口箱子旁边,俯身掀起箱盖,箱中登时涌起数十点乌光。他俯身伸手向箱中一捞,捧起一个大如栲栳的灰黑色蜂巢,缓步向崖边走去,所有的华服汉子都冲到崖边俯首瞧看,有些身躯前倾的很厉害,教人十分担心会自行掉下无底绝壑。

东海狂人栾洛五指一松,那个蜂巢带着一群乌黑光芒直向下飞坠。

洞中的无名氏和凌玉姬正等得心中烦闷,忽听洞外石上“砰”地一响,四道目光一齐望去,只见石上多了一个栲栳般大的蜂巢,四周数十点乌光电急飞逐,竟是一群体积巨如儿拳的黑蜂。

那群巨大的黑蜂在飞舞之际,不时互相猛碰急撞,呈现出一种狂乱的现象,生似这些巨蜂也像那些疯神们一般,完全在疯狂状态之中。

凌玉姬见了这等可怕的巨蜂,当真比见到挥刀抡剑的敌人还要害怕,掩眼尖叫一声。

无名氏全身毛发皆竖,但他还能咬牙忍住,运足力量,准备扑击这些巨蜂。

那群巨蜂飞行时发出刺耳惊心的振翅声,倏然有七八只电急向洞内飞来。

无名氏急不及待,相隔尚有六七尺远,就双掌齐发,“砰砰”两声,掌力冲处,那七八只巨蜂一齐坠跌,在地上翻滚爬动,生似人类濒死之前的挣扎。

无名氏眉头一皱,道:“奇怪,好像还没有击中他们……”

话一出口,突然如有所悟。这时洞外又飞入四五只黑色巨峰。无名氏这一次蓄势聚力,却不轻发。

那四五只巨蜂带着强烈刺耳的振翅声电急飞入来,这一回没有掌力阻挡,转眼间已飞到四尺之内。

凌玉姬虽是掩住双眼,但耳朵还是听得巨蜂飞行之声,这时恐怖的心碎胆裂地尖叫一声。

无名氏急急发掌,一下子把那四五只巨蜂都击出洞外,但见这些被掌力击中的巨蜂都束翅敛足,向壑下跌坠。

这一来他就弄不清楚这些巨大的毒蜂到底是因别的原因而死,抑是完全由于被他的掌力所击毙。

他一手探到凌玉姬胸前,手指伸入她衣服之内。凌玉姬此时那有心情和他温存,口中连声说“不”,但她禀性温柔,到底没有用手去推拒,转瞬已被无名氏的手伸入衣服之内。

无名氏的手在她嫩滑富有弹性的胸前双丸间略一摸索,随即缩了回来。但见凌玉姬胸前衣服之外,已多了一颗暗赤色的珠子。原来无名氏并非在这等危急关头对她施以禄山之爪,只是把挂在胸前的雄黄珠取出来,露在衣服之外。

洞外的巨蜂群陡然振翅向壑中飞去,“嗡”的一声,全部去得无影无踪。

无名氏抹抹头上冷汗,一手把她抱过来,道:“不要怕,那些恶虫都跑了,你爹给你的雄黄珠真有用。”

凌玉姬余怖未息,紧紧搂住他,连连娇喘。她越是这等可怜的样子,无名氏胸中雄心豪情更加飞扬,觉得自己身为丈夫,必须尽力保护这个娇柔的妻子!

崖边俯视下面的一群疯狂之人个个都目瞪目呆,只因那一巢毒蜂乃东海狂人栾洛的至宝,从来是见人就争相扑去,飞行特快,就算武功极为高强之人,也无法逃得出这一群巨蜂的毒刺。

栾洛厉声狂笑中,突然又在箱中取出最后的一个蜂巢,急急投在下面洞口,俯身下视,只见那些巨蜂刚一飞舞相逐,倏然间全部飞向绝壑,竟连蜂巢也不要了。

东海狂人栾洛失去至宝,气得厉啸连声,随手向人丛中一指,四个华服汉子狂呼怪叫地冲过来,军师涂宇迅速地把绳子系在他们腰间,另一头却缚牢在木架之上。

其余的人狂笑狂叫,闹成一片。这种气氛感染到那四名最先下去的疯神,因此这四个人无丝毫惧色,反倒狂乱大呼,全身剧烈颤跳。

军师涂宇在一旁迅快地量度那绳索的长度,然后向东海狂人栾洛点点头。

栾洛厉声道:“下去!”那四名华服汉子疾地纵出危崖。他们口中衔着兵器,双手扯住近木架那一端的绳索,快速地双手交替缘下去。

下面的无名氏和凌玉姬都隐隐听到上头杂乱的声响,最后听到东海狂人栾洛发出命令的声音。无名氏迅速地吻她一下,道:“等会儿如果情势不利,我们就没有时间告别了。”

凌玉姬两眶清泪直洒下来,咽声道:“夫君放心吧,我会处理自己!”

无名氏听到“夫君”两字,不觉如有所感,愣了一下,缓缓道:“啊,对不起,我记得好像是已经结过婚的人,唉,此时脑筋混乱的很,仍然想不起来!不过假使我本是有妻子的人,对你就太不公平了,我现在先和你约定,假如我死你活的话,那么我们就解除婚约,好在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同时我虽然见过你的全貌,可是死掉的话,就不成问题了!”

凌玉姬打开首时听到他说记得好像有妻子的话,登时就像被霹雳轰顶,呆若木鸡。因此无名氏其后说的话,她虽然听见,但一时却说不出一言半语。

洞外忽然传来声响,无名氏回头一瞥,只见四个面目凶悍神情疯狂汉子,都持着兵器,站在洞外的石头上。

无名氏疾然跃到洞口,那四个汉子倏然同声厉叫,举起兵器凶猛扑过来。

这些汉子们个个武功高强,身法迅快,眨眼之间,刀光剑气已笼塞住洞口。

无名氏毫不犹疑使出十二散手中第二式“千军辟易”,同时揉合修罗七式中“借势”及“圈打”两大诀。但见他掌劈肘撞,膝项脚撞。把式一发,迅疾如风般冲入刀光剑气之内。这时双方动作均神速如电,那些华服汉子感到形势不妙,刚刚变招换式之际,无名氏的掌力脚影已袭上他们身上。

但见那四人分为两批,挟着数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先后退飞开七八尺远。

按照常理,这些属于二十四疯神内的四名汉子,既然均已惨死,应该向绝壑中急坠才是,但这时但见那四人退飞七八尺远之后,突然又一齐急扑回来。无名氏虎目一瞥,只见这四人次序先后不一,那一手“千军辟易”似乎已不合用,心头掠过“天马行空”这一式散手,却又仍然不切合目前情势。

说得迟,那时快。四名汉子先后急扑回来,第一个已冲了入来。

无名氏所学到的武功手法只有修罗七式及十二散手中的两把,此时被迫自由变化,由于来人冲势太猛,因此他一掌劈出之时,按照修罗七式中“拦劈”大诀的手法,掌中力量后吐先发,跟着五指倏然一按。

那名汉子来势虽猛,可怪的是他全然不出手发招。因此无名氏更加省事,手掌一发即收。那名汉子呼地又飞出外面。

人影相继闪动电急扑到,无名氏潜心敛意全力施展修罗七式的奇奥手法,“嘭嘭嘭”连响三声,那三人又被他震出洞外。

凌玉姬突然尖厉地叫了一声,无名氏听出声音不对,匆匆回头一瞥。只见她双手掩目,全身发抖。

无名氏虽然知道她又是为了敌人惨死之事以致如此,但她的确十分可怜可悯,不由得纵退到她身边。

耳中但听“呼呼”风声,敌人又复扑入洞中。无名氏随手一掌劈去,忽然感到不对,转头一望,只见那敌人竟然又是那四名汉子之一,乃是第二次来袭时最先被他劈出洞外之人。而他居然作三度进犯,这是可惊可怪理由之一,其后这汉子冲入洞内之后,突然来势一挫,又向后退飞出。

他刚好看清楚,凌玉姬掩面悲惨地道:“他们是被缚在绳上,所以死了还会荡回来,天呀,多么可怕啊!”

无名氏恍然大悟,因此急忙纵到洞口处,连发数掌,把那四人摇荡之势抵住。

转眼间上面三名汉子援绳疾溜下来,唰唰数声,都落在大石之上。东海狂人栾洛在上面忽然发出令人惊怖的狂笑声。那三名华服汉子跟着齐齐放声大笑,一派惨厉骇人的景象。

无名氏因一心一意潜心冥思用什么手法御敌,所以丝毫不被这些可怕的声音景象所动。

那三名华服汉子急扑进来,无名氏一招“天马行空”,闪电般迎上去,先发制人。最左边的汉子手中利刀急使“夜战八方”之式,荡起一片刀光。无名氏猿臂一伸,骈指敲处,已击落他的利刀,跟着健腕一挥,那名疯神胸口挨上一下,腾腾直退开去,一脚踏空,厉叫一声,人已向无底绝壑栽倒落去。

无名氏这一招“天马行空”变化尚多,这时脚下错开两步,铁掌双飞分头劈去,那两名汉子或闪或架,都没有成功,“嘭嘭”两声响处,一齐栽坠壑中。

无名氏屡次得手,胆力大壮,恨不得再有几个敌人下来让他细加试验。

凌玉姬浑身发抖,满心悲惨之情,她虽然掩住面庞不想看见这种可怕的场面,但又忍不住在指缝中偷觑,是以一切经过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又有两名华服汉子狂呼纵下,无名氏施展出修罗七式的奇奥手法,拳打掌劈,一照面间就把那两人劈落绝壑。此时他不但手法利落,而且掌上真力越见威猛。

那些疯狂般的汉子们分批相继下来,不久工夫,被无名氏连续劈落绝壑中的人一共已达十人,加上四个缚在绳上的共是十四人。之后,隔了好一会工夫,没有人再援绳下来。

无名氏突然想到上面可能只剩下东海狂人栾洛自己,所以隔了片刻尚无动静,心灵一转,倏然冲出洞去,右手疾出,抓住一个已死汉子头上绳索,运足全身之力,向下猛拉。第一下生似拉得松动一下,第二次竭力一扯,那条绳索应手飞坠下来。由于那四个已死的人俱是虚悬大石之外,是以无名氏一撒手,那个尸体就带着一条长蛇般的绳索向绝壑中电急飞坠。

无名氏一旦得手,立刻向第二个尸体身上的绳索抓去,如法炮制。

这一次连着猛扯三下,忽见那三具尸体一齐向绝壑中飞坠。转瞬之间,那个人字形的木架擦过洞前大石,在石上撞了一下,随即翻落杳冥无底的壑下,眨眼间已隐没在沉沉暗影之中。

原来这四条绳索均是缚牢在木架上,第一条是绳结松散而下坠,第二次他连木架拉折,故而所有的尸首一起深葬于无底绝壑之中。

无名氏除去洞口的可怖景象,不觉志得意扬。抬头一瞥,只见崖边突出两个人的上半身。其中一人认出是东海狂人栾洛,另外一个则是矮小个子。

东海狂人栾洛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氏道:“我无名无姓,就叫做无名氏!”

东海狂人以为他不肯说出姓名,突然发出惨厉可怖的狂笑。

在他旁边的军师涂宇直起身子,自言自语道:“无名氏……他叫无名氏……哈……哈……这厮八成是个疯狂之人,如果加入狂人寨,我的位置非让给他不可!哈……”

他虽然不可抑遏地狂笑起来,那种惊人的狂态,比东海狂人栾洛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是笑声不及栾洛那么响震四山般骇人而且!

栾洛对他的话大大不以为然,厉声道:“就算此人已经疯狂,但难道那凌玉姬也发狂了?”

他的声色暗蕴一股阴毒的意味,军师涂宇狂笑中似是掠过惊恐之色。但仍然狂笑不止,生像是已经无能自制。他这种狂态似乎具有传染性,以致后面的三名华服汉子都发出咯咯笑声。

那军师涂宇向壑下望去,狂笑声中加上手舞足蹈。突然间厉吼一声,耸身向下面的无名氏直扑下去。

无名氏见他不须绳索便自凌空跃下,心头大凛,疾然退入洞中。人影一闪,已落在大石边缘,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大响,只见那条人影弹起数尺之高,复向石外绝壑急坠。

无名氏这时才知道那矮个子敢情不是有凌空飞下的能为,而是狂乱得难以自制之故。内心中不由得泛涌起一阵寒栗,浑身毛发皆竖。

转眼一看,只见凌玉姬倚在墙上的双手下垂,两目紧闭,敢情已经昏厥过去。无名氏过去把她抱在怀中,过了一会凌玉姬回醒过来,眼光一落在他面上,忽然惨厉地尖叫一声,用力推开无名氏,自家退到一隅。

无名氏呆呆望着她,定一定神,道:“你怎么啦?可是那儿不舒服?”说时,移动脚步,向她走过去。

凌玉姬尖叫连声,掩面道:“不要走,不要走近我……”跟着哭泣起来。

她这种厌恶拒绝的态度,大大损伤无名氏的自尊心。他脚步一停,定睛望着她。

这时他已明白她为何这样对待他,自个儿俯首望一望双手,陡然感到手掌上似乎已染满血迹。

他开始感到十分不安,要知道那十几个人之死,他并非对此毫不动心。但保护凌玉姬安全的意念支持住他的勇气和决心,所以一直浑然不觉。目下她那种厌恶的情绪,使得他怀疑起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没有错失?同时他忽然想到,今日之局纵使解决,但他还能不能和她在一块儿?

外面突然传来两下细微的声响,他转目一望,只见两个华服汉子凶悍地并肩站在大石之上。

无名氏犹疑一下,那两个华服汉子已纵扑进来。

凌玉姬惊叫一声,无名氏登时一声虎吼,迎扑上去。那两名华服汉子虽是狂态可怖,但似乎也晓得对方厉害,蓦然分开,使无名氏不能兼顾。

无名氏果然大受牵制,左右为难。

洞外人影一闪,倏地响升起震耳的狂厉笑声。无名氏向外面望去,但见那东海狂人栾洛高大的身躯,屹立在洞外那方大石之上。

此人相貌丑陋,左颊上一道刀疤斜伸至左额之上,一眼已瞎。左手下半截衣袖随风飘摇,气派厌恶已极。

无名氏脑海中倏然闪过要与这狂人同归于尽的念头,另外的两个汉子凌玉姬如果收拾不了,恰好剩下一支毒针可以留给自己使用!

此念掠过心头时,但觉一阵极强烈的刺激侵袭全身,他蓦地咧嘴发出一阵狂笑。

那两个汉子本已伺机欲动,突然被他疯狂的笑声引发起狂性,不由自主地咯咯而笑。

无名氏不理那两个汉子,一径举步向洞口走去。东海狂人栾洛冷静得有如石人,动也不动。

等到无名氏走出洞口,狂笑停止之际。栾洛才冷冷道:“你如肯投效我狂人寨中出力,我可饶那妞儿一命!”

无名氏哼一声,仍然缓步向他迫去。东海狂人栾洛定睛望着他,那只独眼之中射出一股奇怪的光芒。但无名氏脚下依然不停,转瞬之间已离他不及五尺。

东海狂人收敛起奇怪的目光,冷冷道:“可是那妞儿不要你了?”他的外号虽是狂人,但应敌之际,却冷静逾恒,而且料事如神,每句话都足以使敌人心乱。

无名氏身体一震,眼珠微转,东海狂人栾洛蓦地大喝一声,左手衣袖一拂,右手一拳当胸击去。一收一发之间,迅疾如电。这一拳的凌厉攻势登时把无名氏逼得退入洞内。

这两人的拳风掌力劲力无比,激荡得整座石洞内潜力旋卷。凌玉姬及另外两个华服汉子因此不得不各自靠向墙壁之上。

无名氏突然间劈出一掌,手法奇奥。东海狂人栾洛因料想不到,右手经脉要穴险险被他击中。此时不由自主向后撤闪,那股凌厉的攻势登时化为乌有。

无名氏这奇特的一掌乃是修罗七式中一记基本手法,用的是第五大诀“扣曲”要旨。这修罗七式他已练得十分纯熟,加之早先已有过相搏的经验,这时因势利便施展出“锁掌”大诀手法,双手忽而硬锁,忽而巧拿,手法精奇巧妙之极。

这一路手法施展出来,顿时扭转战局,转瞬之间,已把东海狂人栾洛迫出洞外。

那东海狂人栾洛平生未曾遇见过这等厉害的对手,尤其是目下他自家一身惊人功力,竟因对方手法巧妙奇奥,以致无法拚斗内功。

他急得大吼连声,好不容易才在洞外大石边缘处稳住后退之势。

洞中的两个华服汉子被这两人迅快精奇的激斗吸引住全部心神,竟然忘了向凌玉姬出手。

东海狂人栾洛厉声喝道:“混帐东西,你们站着不动干么?”

那两个华服汉子一怔神,口中呼啸连声,一齐向凌玉姬移步迫去。凌玉姬害得尖叫一声,差一点就昏迷过去。

无名氏耳中听到凌玉姬尖叫之声,心神微乱。那东海狂人栾洛何等厉害,倏然抢到先机,“呼呼呼”一连发出三拳,快如电掣,威如雷霆。无名氏抵挡不住,脚下跄踉急退,眨眼间又退回洞中。

那两个华服汉子一来有点骇怕那无名氏的武功厉害,二来洞内地方有限,栾洛及无名氏一进来激烈搏斗,就迫得他们无法走动,都紧紧靠在墙上。

无名氏打开始和栾洛交手至今,都是仗着修罗七式的奇奥手法。居然已与这名满天下的狂人激战了三十来招。这时倏然疾出左手,施展“黏引”大诀,轻快一黏一引,东海狂人栾洛刚猛无传的拳力登时歪开一分。无名氏身形忽然跃起数尺,掌劈脚踢。不但攻势凌厉得无法抵御,而且招数诡奇迅快,令人眼花撩乱。

东海狂人栾洛自觉无法招架他这一招,疾快后退。无名氏抢到机先,毫不放松,掌劈脚踢,转眼间又把东海狂人栾洛迫出洞外。

他这一招“天马行空”乃是十二散手中的第一招,奇奥之中,并非纯以巧妙手法克敌制胜,因此这一招可就把东海狂人栾洛打得有点心服。

两人就在洞外的大石上迅快绝伦地连换五六招,无名氏终究是初学之士,这一招“天马行空”的无穷变化到后来已感到有点来不及运用,极须时间加以思索。

他手法微微一滞,东海狂人栾洛疾然一拳劈向他胸前。无名氏左掌一拍,拳掌相交,突然黏住不动。

东海狂人栾洛运力一迫,无名氏退了半步。

凌玉姬远远瞧见无名氏内力稍逊于东海狂人栾洛,心中大惊。但她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因此不敢做声,以免扰乱他的心神。

东海狂人狞笑连声,复又运力猛迫。无名氏抵挡不住,脚下又退了半步。但多退了这半步,登时触忆起修罗七式中的第一招,右手骈指遥遥一点。

东海狂人栾洛心头一凛,急急撤回三成真力,以备应付对方隔空点穴手法。

这一来无名氏大大迫前了一步,把东海狂人栾洛挤到大石边缘。若然再退半步,就得掉落绝壑。

但那东海狂人栾洛右拳上内力陡增,登时把无名氏迫退一步。无名氏右手遥遥一点,便又把他迫回原位。两个人此进彼退,总是一步上落。

他们每一进退,都令人看得惊心动魄,紧张异常。凌玉姬但觉头皮发炸,血液运行加速,心脏狂跳得几乎从口中迸出来。

东海狂人栾洛渐渐占了上风,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机诈多智,阅历丰富。无名氏连接五六次没有把他迫落绝壑之后,局势就稳定下来,危机也减少许多。他单眼中的凶睛一转,狂吼一声,喝道:“你们快把那妞儿的皮剥下来!”

他不说杀死凌玉姬,却下令剥她的皮。这句话果真使得无名氏心头大震。要知无名氏早就认定今日之局如果能够同归于尽,已经十分满意。因此凌玉姬纵然死在敌人手上,他也不至于这等震动。可是若然她被敌人们强脱衣裳,施行剥皮的手段,这种凌辱当真比死还要难过。

东海狂人栾洛厉啸一声,左袖一拂,卷住无名氏右臂,身形疾然急旋,登时变成无名氏在外,他自家在内的有利位置。

凌玉姬惊得魂飞魄散,但觉头脑昏涨,情不自禁的尖叫一声,身形摇摇欲倒。

那两个华服汉子双双抢了上去,倏然间已分别抓住她的玉臂。

凌玉姬双眼露出昏昏沉沉的神色,向后便倒。但被那两个华服汉子抓住双臂,倒不下去。

这两个华服汉子狰狞啸号中,其中一个猛然伸手去抓她面上丝巾。

无名氏虽是危急万分,但因面向石洞,因此瞧见所有情形。凌玉姬昏迷的神态落在他眼中,顿时知道她不但无法用口中毒针伤敌,只怕连自尽也来不及。他心神一分,东海狂人栾洛把握时机,拳头上运足全力,猛然推去。无名氏无法相抗,倏然后退。脚下蓦然一空,身已有一半倒出大石之外。

栾洛狂笑一声,接着运力猛然推去。

无名氏上身已倾倒出大石之外,那禁得起东海狂人栾洛这一下全力猛推,身形又复向后移动半尺左右。

这时他们两人的左拳仍然黏在一起东海狂人栾洛一时之间无法立刻收回拳头,生怕被对方借势用力,扳回这等不利的形势!

只见无名氏的身躯宛如拗弯了的树枝一样,倒伸出石外,下面就是杳冥无底的绝壑。

东海狂人栾洛右拳紧紧抵住对方左掌,突然又迫前半步,下面双腿已碰着对方的两脚。

这时洞中的凌玉姬似是已经从昏迷中回醒而见到无名氏危殆万分的情形,发出一声尖叫。

无名氏突然精神一振,右手闪电般抓住东海狂人栾洛断去一截的左臂,朗声大喝道:“玉姬小姐,你已经把以前一切都忘掉,我目下与敌偕亡,等如没见过你的全貌!”

话声甫歇,他右手已使出修罗七式中“借势”大诀,巧妙无比的借力猛拉。只见东海狂人栾洛高大的身影横旋过去,两个人一齐坠向无底绝壑。

这两人向壑下跌坠之际,立刻分开,转眼之间已飞坠六七丈之多。东海狂人栾洛独眼间闪动着奇光,猛可吸一口真气,略略缓住下坠之势,右臂一振,手中忽然飞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射向峭壁上一块形状奇古的磷峋怪石上。

那条黑影竟是一枚特制的飞抓,此时扣住那块怪石,牢固异常。东海狂人栾洛身形大震一下,便荡向峭壁。居然停住下坠之势。

同时之间,无名氏已宛如星泻电坠般消失在冥冥幽壑之内。

石洞内的凌玉姬先是被那两名华服汉子拉住双手,昏沉中被一个华服汉子伸手揭开她面上丝巾。这个华服汉子陡然感到手背上微风一拂,念头尚未转过来,已经失去知觉,当场身死。

这时凌玉姬恰好见到外面无名氏危殆的形势,不由得尖叫一声。眨眼之间,无名氏已拉了东海狂人栾洛一道跌坠向无底绝壑。

她脑中“轰”的一声,但觉眼前发黑。而另外一个华服汉子这时也大大一愣,原来他忽然发觉同伴已经无声无息地断送一命,同时东海狂人栾洛也偕同敌人跌落绝壑之中。这些奇特的变化使他一时愣住,呆若木鸡。

转瞬间这华服汉子清醒过来,随手一推僵立不动的同伴,那人应手倒下,发出“隆”的一声。

他转眼瞧见凌玉姬美艳媚人的容颜,突然发狂地放声大笑,伸手去摸摸凌玉姬的玉面。

凌玉姬心中迷迷惘惘,直到对方要把她抱起之时,才突然惊动,本能地以口中毒针向那汉子面上吹去。

那支细如眉毛,无形无声的毒针虽是打中对方,却刚好打中他的牙齿。因此毫无用处,凌玉姬此刻什么都不会想,只有一个意念,便是设法杀死这个想污辱自己的人。她樱口微张,吹出一股微风。

那华服汉子突然眼神一定,接着便倒在地上。

石洞中只剩下凌玉姬一个,遍地仅是尸首骷髅。凌玉姬心中一片麻木,举步走出石洞,向绝壑下面望去。

但见十多丈的石壁上,生像有个人附在其上,但一来相隔太远,二来壑下光线幽黯,若是平常之人,根本无法瞧得见有人。凌玉姬虽是炼有内家功夫,目力强于常人甚多,但要她辨认那条人影究是什么人,却也无法看出。

那道模糊的人影好像吊挂在石壁上,动也不动,是否已死也无法猜测。

她呆着一阵,心想也许是被击落绝壑的华服汉子的尸体恰好挂在石壁上。

当下仰头上望,石壁上还有两条绳索挂着。她目光沿着绳子向上望去,只见崖上有个人正俯身下望。

她见了大吃一惊,原来那个俯身下望的人双目亮如明星,几乎能够瞧清楚她的面貌。但她因天上光线强烈,所以无法看清那人是什么样子!

凌玉姬芳心一震,急急退回石洞内,找回那条白丝巾,蒙住面孔。

她口中三支毒针业已用完,但这等毒针细如眉毛,要重新装上不大容易。况且凌玉姬此刻心情怔忡悲惨,脑海中一片混乱,除了下意识地找回那条白丝巾蒙住面孔之后,就不晓得应该做些什么事。

忽然洞外传来一声轻咳,她转目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华贵长衫的人站立在大石之上。

此人面目秀朗,年纪约在二十五六左右,双目神光炯炯,锐利之极,生似能够透穿别人的内心秘密。

她呆滞地望着那人,不言不语。

那人目光迅速地扫过洞中,但见尸首遍地,此外还有几个骷髅,景象惨厉可怖,不觉皱皱眉头,冷冷问道:“这些人都死在你手中的,是不是?”

凌玉姬望住他特别明亮的眼睛,歇了一会,缓慢地点头,现在她已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必是早先在崖上俯望的那个。这可以从他那特别明亮的眼睛中辨认出来。

那人鼻子中哼一声,举步入洞内,他举手投足之间,洒脱中显得甚是沉稳有力。

他似乎并不因凌玉姬能够杀死许多的人而稍有戒惧之心,仍然若无其事地走到凌玉姬面前。

凌玉姬不知此人将要如何对付她,直到这时她才突然记起自己忘了装上毒针,因此等如俎上之肉,只有束手任人宰割的份儿。

那人缓缓抬起左手,掌心肉色蓦地发生变化,转眼之间,已变成紫青色。

他作势欲拍,忽然凝止不动,哼了一声,道:“看你的外表,实在想不到这么恶毒!”

凌玉姬娇躯一震,脱口道:“你已经瞧见我的面貌?”

那人冷傲地望着她,既不否认,也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