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揭开,一个大银质的盘子里面,确实是一条美人鱼。但不是活鱼,而是一个面粉捏的鲤鱼。
胡四海怔了一怔。
胡高也呆了一呆。
金北岳笑道:“这是美人鱼?”
胡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面粉捏的鱼,忽然开了口,大声道:“是!”
面粉捏的鱼会说话,不是亲眼见到,谁信?
但是,这面粉鱼,真的说了话。
齐敢皱眉道:“小岳,小心些!”
金北岳当然会小心!
遇到这种怪事,任何人都会小心的。
胡四海已经离开了座位,他抓住胡高道:“你——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胡高道:“大哥,我没有……”
面粉鱼这时又笑道:“他没有,胡四海,你别乱怪你弟弟……”
面粉鱼虽然开口,但它说话时,嘴巴并没有动。
所以,金北岳已瞧出其中门道。
他哈哈一笑,道:“鱼中之人,何不现身?”
鱼中有人?
胡四海、胡高也同时转头向那面粉捏的鱼看去。
面粉鱼忽然由张口处慢慢裂开。
齐敢忽然低声道:“这鱼不是面粉捏成的!小岳,这鱼不是面粉捏成的!小岳,这是石膏浇成的,对方花这么多手脚,必是有所为而来。”
金北岳道:“是!”
鱼已裂成两半,鱼腹之内,是个美人。
赤裸裸的美人。
胡高、胡四海的眼睛都直了。
这漂亮的裸女,简直就像是象牙雕出来的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美。
而且,更令胡四海神往的是,这女人他见过。
因为,她就是要胡四海找来金北岳的林天香。
也就是天香楼的主人。
金北岳、齐敢、言光斗和黄善,也觉得眼花缭乱。
这女人真美。
她缓缓地移步,走到金北岳身边,坐了下来。她光滑的皮肤,发出微微地光亮,那是一粒粒很小的汗珠。
也许,闷在石膏铸成的鱼壳里,实在太热。
所以,她才冒汗。
但是,这些汗珠,在她身上,反而并不是污秽。
因为,每次一滴汗珠,好像都是香水般,发出令人沉醉的清香。
这香味不是花香的味道。
黄善皱眉叹了一口气道:“三十多年没有闻过这种香味了!言兄……你说是么?”
言光斗道:“是!我比你更久,我……”他笑笑:“我娘死得早,所以,我断奶也断得早。”
敢情,这裸女身上发出的,竟是乳香。
裸女看看金北岳。
金北岳这时可是离她最近,近得两人已是挨挨擦擦地了。所以,金北岳的鼻子,也闻到更多的乳香。
他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象小时侯在奶妈怀中,肚子饿了时一般,一头撞入她胸前,咬住奶妈吸奶。
当然,他没有。
因为,眼前的奶,不是奶妈的奶。
所以,他如果去吸,吸到的只怕不是奶水,而是一股无可挽回的错误!
色字头上一把刀!
金北岳很在乎这个“色”字。
而齐敢也是。
否则,金北岳就不会以血气方刚之龄,能抗拒女人的诱惑。
金北岳显然比一般年轻人有把握得多。
金北岳也比一般年轻人更可爱。
他目光在裸女身上转动,但却并未冒火。
林天香不能不钦佩这四个男人的镇定。
她只钦佩这四个男人,是因为胡氏兄弟此刻已是有点儿露出了丑态了。
她笑笑,大眼睛里是水汪汪地流动:“金公子,你好狠心!”
金北岳忽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句话说得太熟悉了一些。
顿时,他忽然也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不惜以肉身布施眼前这些男人的美女,很可能就是天香楼的女主人。
她——会是林天香么?
金北岳看看她。
她当然在看金北岳。
金北岳陡然心中一震,神思也随之有点儿惶惑,抱歉似地笑了笑,道:“我是么?”
林天香嫣然一笑:“你是……”
她靠了过来,光滑,像羊脂般的肌肤,使人心颤,当她碰到金北岳时,有如触及一盆烈火般炙人。
金北岳想拂开一寸,但他却挪不动。
他整个的人,都有些乏力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很舒适。
醇酒、美人本来就是很舒适的事。
只不过金北岳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如此舒适的感觉,任何男人都会去闭目享受的。
但是,金北岳依然不肯。
他虽然没有挪开身子,心中却是问的不讨人喜欢的话:“姑娘,你从那石膏美人鱼中出来好久了,冷不冷?”
林天香一怔。
金北岳又笑了笑:“这儿四面无窗,夜寒料峭,不披件衣服,冻坏了身子,可不是自己作贱自己么?”
齐敢哈哈一笑,连连点头。
言光斗和黄善也竖起拇指。
金北岳果然就是金北岳,他果然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林天香那鲜花般的笑脸,一下子就成了冰冻般僵硬。
不过,冰冻是见不得热力的。
所以,当林天香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之后,她睑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娇媚。
金北岳暗中皱了皱眉,心中在打算着该不该把她轰走,还是揭穿她那天香楼主人的神秘身份?
轰走,他也知道不太可能。
所以,他的目标只有放在揭露她的身份了。
天香楼在江湖上极有份量,如果天香楼主人居然不穿寸纱寸缕的在陪自己喝酒这件事传到外面,林天香还能有得混么?
一念及此,金北岳得意的笑了。
但是,他得意太早了些了。
林天香忽然微微一笑道:“金公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了?”
金北岳道:“知道!”
他哈哈一笑,接道:“我想,你大概不怎么愿意别人知道你是谁吧?”
林天香道:“哦?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突然一抬手,那胸前的两团小峰,就抖动个不停,看来令人目眩神驰。
但是,金北岳不看,只笑道:“难道不是?你难道很希望大家都知道,你在胡家大院不穿衣服陪我喝酒……”
林天香格格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好么?你认为这件事很丢人?”
金北岳本来就是这么想。
他原来就是因此而得意的。
可是,林天香这么一问,倒反使得金北岳的得意,完全落了空。
因此,金北岳听他这么说时,只好点头。
林天香格格一笑。
这回她笑得可不像先前那么雅致、俏丽。
所以,她浑身上下,都在抖动,抖动得金北岳不得不咬牙,站了起来。
他冷冷地瞧着林天香道:“你笑什么?”
林天香忽然就不笑了。
她的表情,收发自如。简直就是做戏一样那么自然。笑声一收,她已经伸手把金北岳拖得又坐了下来。
齐敢看看言、黄二人,摇头苦笑。
因为,他已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可是真的难对付!
林天香倾身贴着金北岳道:“我笑什么,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我又不忍心,所以,我告诉你……”
她的手已把金北岳的手拉了过来,放在小腹之间。
她已感觉到了金北岳的手在发抖。
她当然开心的在笑:“金公子,我想,除了你,他们大概都还不知道,我是天香楼主人林天香,对不对?”
金北岳摇头一叹。
言光斗和黄善也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想不到的是,天香楼如此盛名,怎么她们的主人却如此放荡无行?
林天香当然也在看着眼前的这些男人。
而且她也抓住金北岳的手,在自己身上按摩着。
这些,都弄得桌上的气氛,十分奇怪。
只有齐敢还在低头咬着一块鸭块。对眼前情事,视若不见。
金北岳偷偷地看看齐敢,见他如此贪吃,不由得心中一亮。先前的拘谨,忽然一扫而光。
他大方的用手在林天香胸头一捏,大笑道:“林天香,你真的很能诱惑人……”
林天香被他的手指头捏得浑身一抖。
她刚想就势投怀送抱,不想金北岳居然又抽开了手,接着道:“说吧,你刚才在笑什么?”
林天香咬牙道:“我——我笑你是傻瓜!”
金北岳道:“傻瓜?我是傻瓜?”
林天香道:“可不是么?”
她忽然低声,像咬着金北岳耳朵一般,在他耳边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像个木头?”
金北岳大笑道:“哦?你以为我是木头?”
林天香道:“你本来就是!瞧你这么拘谨,不是木头是什么?人会是这个样子么?”
金北岳笑了笑:“林天香,你认为人该是什么样子?”
林天香扭动了一下腰躯,道:“人么?应该是……”她忽然不再说话,而施展了手脚,倾向金北岳身上。
这形状很诱人,弄得言光斗、黄善不敢再看。
而胡高则暗中大呼过隐,如此美女,如此动作,真是花了大把银子也看不到。
胡四海也瞪大了眼,想等着金北岳的反应。
可是,金北岳这时候真的变成了木头。
他根本不动,只是瞧着手忙脚乱的林天香直笑。
终于,林天香只好放弃了。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金北岳,道:“你这个死人……”
金北岳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死人,死人只能躺着,不会坐着……林天香,你还有什么法宝?施展吧,我们都在等着瞧呢!”
林天香还能有什么法宝?
女人的法宝本来就不多,但是,却有几桩很有效。
现在,她就开始用她最有效的那一套。
言光斗和黄善已经转过了身子。
他们是男人,但男人也会脸红的事,却让他们遇上了。
齐敢脸色变得铁青,他似乎已经发作。
只有金北岳还在笑。
不过,他笑得已经有些儿勉强。
因为,一个男人身上某些地方被一条蛇一样的女人缠住的时候,除非他是开心大笑,否则,那种痛苦的笑容,确实是不怎么好看。
现在,金北岳就是如此尴尬,如此难受。
林天香当然也不怎么开心。
她自命国色天香,男人一见,无不神驰色兴,拜倒裙下。
但是,今天,她却碰到了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还真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她当然不信邪。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征服眼前这个小男人。
可是,她失望了。
这倒不是因为金北岳是块石头,也不是因为她的媚功不够。
主要的,是真的林天香来了。
金北岳本来已经是快到放弃抵抗的边缘了,他已经想用自己的手来回敬到对方那绸缎一般光滑的皮肤上了。
林天香刚刚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忽然就有一个土里土气的女人站到了她眼前。
这个女人一出现,胡四海首先吃了一惊。
胡四海是唯一见过林天香的人。
所以,他一见到这个女人,心中就开始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了。
“林天香!”他失声惊叫。
那位赤身露体的林天香,被她叫得刚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土女人。
她忽然一松手,就从金北岳的身上退开。
金北岳如释重负刚喘了一口气,道:“好险!”之际,那个光身子林天香已经向土女人嫣然一笑道:“林天香,你总算露面了!”
林天香冷冷—笑道:“我再不露面,我天香楼的面子,恐怕要给你疯女帮的人丢光了!”
这不穿衣服,不要脸的女人不是林天香?
齐敢、言光斗、黄善三个人都吁了一口大气!
金北岳更是展露了愉快的笑容。
他看看那裸女大声道:“你是疯女帮的么?怪不得比疯子还要疯!”
裸女叹了口气道:“金北岳,你这小子真是没造化,到口的肥肉吃不成,不觉得惋惜么?你还笑得出来?”
她忽然转头向林天香一笑:“林天香,他是你的了!”
林天香脸色一沉,道:“舒小倩,回去告诉你姐姐,我林天香今天不找你算帐,放过你,并不是怕疯女帮,因为我有事在身,不想另生枝节,你明白么?”
裸女舒小倩一笑道:“知道!”
林天香道:“很好,你能知道就好……”
舒小倩忽然一闪身,就想向外奔去。
林天香可比她快了一步。
正好挡在她身前。
舒小倩一呆,道:“林……林天香,你……想怎样?”
林天香道:“穿上衣服!”
舒小倩皱眉道:“你要我穿上衣服?你挡住我的去路,只是要我穿上衣服?”
林天香道:“不错!”
她指指跟舒小倩同来的四个少女:“从她们身上剥一件下来披上!我不愿天下女人的脸面全给你们丧尽!”
舒小倩笑道:“好吧!”
她倒算听话,走过去拿了一件长衫披在身上,道:“可以么?”
林天香道:“哼!你们不要脸,别的女人还要脸!舒小倩,你跟你姊姊说,如果她不改一改帮规,还是这样任凭门下在众人之前赤身裸体,我林天香就要亲自出手,改组疯女帮,叫她这个帮主再也当不成了!”
舒小倩皱了皱眉,道:“好!我会说!不过,林天香,你……”她摇摇头,“一个人口气太大,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林天香冷笑道:“好事还是坏事,用不着你管!”
她突然一挥手,道:“滚!”
舒小倩瞟了金北岳一眼,转身行去。
那四个少女,这时也匆匆地跟在舒小倩身后奔去。
言光斗一笑,道:“齐老,此女是疯女帮帮主的妹妹,怪不得她了!”
齐敢道:“不错,疯子头子的妹妹,纵然再放浪些,那也不算什么……”
林天香正走了过来。
她听到齐敢的话,忽然一笑道:“不见得吧!齐老,她们并不是真疯子!你们为什么要原宥他们胡来?”
齐敢皱眉道:“林姑娘,你认得老朽?”
林天香笑道:“齐老,你这样子,只要听到过你的名号的人,不用介绍,谁都会认得出来的!”
齐敢摇头苦笑道:“不错!不错……”
林天香这时已坐在舒小倩先前坐着的地方。
金北岳本能地又挪了一下身子。
林天香皱了皱眉。
她一身衣着是十足的村姑,很土。
但她的脸色却是白中透红,娇艳欲滴。
虽然她是在皱眉,但却依然宛如西子捧心般可爱。
金北岳心想:天下尤物,怎么如此之多?但是,他口中却已经笑道:“林楼主,你找我有事么?”
林天香冷冷笑地瞪着金北岳,道:“既然找你,当然有事!”
金北岳道:“什么事?林楼主,好不好一面喝酒吃菜,一面说出来给我听?”
林天香道:“要吃要喝,是你的事……”
她目光一转,又道:“不过,金北岳,你给我听好,我问你的话,你一定要答复我,而且不许装醉!”
金北岳大笑道:“装醉?林楼主,你想灌醉我,恐怕也灌醉不了呢!”
林天香一笑道:“很好!”
金北岳这时已斟了一杯酒,举到唇边,道:“林楼主,请说吧!”
林天香道:“金北岳,罗明子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罗明子有什么不好?
金北岳呆了。
他可没想到林天香找他,只是为了要问这句话!
一时之间,金北岳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
他酒杯放在唇边,一动也不动,怔怔地望着林天香,半晌没有说话。
林天香目光流转,冷笑道:“说话呀!金北岳,你是聋子么?”
他摇头,不但想表示自己不是聋子,而是也想一下子把林天香和天香楼的人全部摇光。
可是,他摇不光。
不但摇不光,而且还是越摇越头疼,越摇越麻烦。
林天香脸上已腾起了寒霜。
她银牙一挫,道:“金北岳,你为什么摇头?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金北岳道:“我——我不是聋子。”
林天香哼了一声道:“好!那就回答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喜欢罗明子?”
金北岳笑了笑。
他放下酒杯,这才叹气道:“林楼主,你只怕想错了!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罗明子!”
林天香一怔道:“你——没说过不喜欢她?”
金北岳道:“没有!”
林天香忽然就笑了。
她笑起来可真是不同。
舒小倩一笑,是媚力四射,很叫人想入非非。
但是,林天香一笑却不然,她脸上就像是春天般在绽放着一股生气,令人不由得也想随之而笑。
所以,金北岳在笑。
齐敢也在笑。
言光斗、黄善、胡四海、胡高全在笑。
顿时,桌上和周围的人,都高兴起来。
然而,金北岳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林天香一招手,就把金北岳的笑给招走了。
随着林天香那一招手,罗明子的一身火似的红衫,就出现在金北岳眼前,她挤在金北岳身边坐下。
她咬着金北岳的耳朵,低声道:“金郎,你真好,你果然没叫我伤心失望。”
金北岳很想大叫:“我不好!我宁可看你伤心失望死了最好……”
可是,他说不出口来。
不仅是他说不出口来,就算换了那位一向不近女色的齐敢,只怕他也说不出口来。
而且,他那苦笑还得装得像是开心的微笑。
这笑容落在林天香眼中,令她十分愉快。
她看看罗明子,道:“明子,如何?我说你误会了金北岳,你看,没错吧?”
罗明子低头一笑道:“是……林大姊……我……过去想错了!”
她情意绵绵地望着金北岳,道:“金郎,你……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得不请林大姊来……”
有女扶肩,吐气如兰,娇喘如蕙。
这本是人生乐事,也是男人最喜爱的一刻。
可是,在金北岳眼中,却是人生最大的苦事。
他想推开她一寸。
但是却反而令罗明子更挨近了五寸,几乎要把他搂入怀中了。
金北岳只好喝酒,一连灌下了三罐子酒,这才一笑道:“我明白!因为你把林天香找来,我就没折了!罗明子,我好——好——好——”
忽然,他身子一软,人就滑倒倒在桌子下面去了。
金北岳刚刚还向林天香说过大话!好像天下没有人能灌得醉他!
然而,曾几何时,他终于倒下去了。
罗明子一伸手,把金北岳拉住。
她看看林天香,皱眉道:“林姐姐,这个人……他又成了醉猫了!”
显然,罗明子可不是头一次看到他醉倒。
齐敢笑笑,看了言光斗一眼,低声道:“言老弟,你有醒酒石么?这小子——”
言光斗会意的大声道:“这个——晚辈没有带……不过,胡家大院这么大,应该有这种药物才对!”
黄善也走向胡四海,两人正在低语。
林天香则瞪着地上的醉猫,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
她拉着罗明子的手,附耳道:“醉猫怕什么?明子,你过去试过么?”
罗明子摇头。
林天香笑了笑,忽然大声道:“明子,我见过不少醉猫,我有办法治好醉猫!”
罗明子笑了:“林姐姐,真的么?”
林天香道:“当然是真的……”
她忽然拿起桌上的一盆热汤,兜头就要向金北岳头上浇下去。
不过,她汤未浇出之际,先哈哈一笑道:“醉猫什么都不怕,但是,一盆热汤浇到脸上,恐怕这一辈子就别想再能睁开眼睛看人了——”
林天香右手一扬,那碗汤眼看就要泼在躺在桌子下面的金北岳脸上。
但是,桌子下面的醉猫,忽然间就不见了。
醉猫是不会失踪的。
但若是装醉的猫,那当然就不同了。
金北岳自诩灌都灌不醉,三罐酒自然也不会醉得倒他,所以,这只醉猫在热汤倒下之前,像泥鳅一样的溜出了留香阁。
林灭香身为天香楼主人,向来是目空一切,可真没把多少武林人物放在眼中。
但是,现在她却有些目瞪口呆地在看。
金北岳溜走的身法,怪异奇特,对林天香而言,实可谓前所未见。
一个人能够平躺着脚前头后,直射而去,远达七丈,这绝对不是一般高手办得到的事。
林天香终于发现,金北岳远比她想像的要高明很多。
所以,她再也不敢小看金北岳了。
金北岳刚刚到了院子里,身子也刚刚站了起来。
林天香已经一闪身就到了他身前。
“你很了不起!”
她冷冷地看他。
金北岳想不到林天香的身法也快得出奇,当下不禁苦笑道:“林姑娘,你也不含糊啊!”
林天香道:“你知道就好!”
她右手一伸,直向金北岳肩头抓去。
金北岳微微一笑,道:“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忽然一抬手,闪电般在林天香那小巧的鼻尖上一晃,顿时迫得林天香退了三步。
林天香柳眉倒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在她眼睛前面亮出拳头。
金北岳居然敢,而且还想敲她那坚挺美丽的鼻子,林天香当然会冒火。
她脸色一沉,怒喝了一声:“大胆!”双手一分,十指如剑般,直取金北岳胸腹之间十二处大穴。
林天香既能一手创建了天香楼,逐鹿中原武林,自然有她独到武功。
这时含怒出手,威势果然大不相同。
金北岳只觉得眼前所见,几乎全是林天香的指力和呼呼劲气。
他皱了皱眉,刚想还手。
罗明子已失声惊呼着奔了过来。
她扑向林天香,尖叫道:“林姐姐……你别伤了他……林姐姐,你……”
林天香双手已然收回。
她若是不收回指力,伤的不会是金北岳而是罗明子了,她当然不想把自己的姊妹们打伤。
但是,林天香一收手,金北岳就再度不见了。
这一回,连林天香都没看清楚他去了何处。
林天香一顿足,瞪着罗明子,怒道:“明子,你看,金北岳呢?你……这一回是自己放走了他,可怪不得我了吧?”
罗明子呆了一呆。
她怯怯地回头向四面看了看。
忽然尖叫了—声:“金郎……金郎……”红色的身形像阵风似地一转,夹着脸上两行泪珠,发狂般的直向月门外奔去。
林天香伸了伸手。
但是,她并没有拉住罗明子。
其实,她也好似并不想真的拉住她。
金北岳溜走了,她拉住了罗明子又能怎么办?
所以,她才似有似无的伸伸手。
而眼睁睁地瞧着罗明子奔了出去。
林天香没有跟出去。
她缓缓地走向留香阁内。
她看看齐敢,冷冷地笑了笑。
齐敢看看她,却是哈哈一笑,道:“林姑娘,你们错了。”
他话音未落,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言光斗、黄善似乎极有默契地也起身随在齐敢身后,向外走去。
林天香呆了一呆,娇躯一拧,就堵在月门的门洞之内,喝道:“你们也要走?”
齐敢点头。
林天香却挥了挥手道:“齐敢,你给我听明白,金北岳没有回来之前,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齐敢一笑。
他笑得很轻松:“林姑娘,你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天香楼么?”
林天香道:“不管是什么地方,我说你们不能走,你们就不能走!”
齐敢又是一笑,
这回,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顿足,一挥手,整个人已经从林天香身边挤了出去。
齐敢用的是什么身法?
林天香也看得呆了。
不过,更令林天香发呆的是,齐敢居然又由月门中退了回来。
他望着林天香一笑道:“林姑娘,有些事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明白么?”
林天香气得嘟起了嘴。
她比罗明子他们聪明得多。
有些事,妄自逞强就已经是不智之举了。
遇到像齐敢这种对手时,更是不能太自以为是了。
所以,林天香尽管很生气,可是,她却忍了下去。咬了咬银牙,她竟然看都不看齐敢一眼,就回到留香阁内。
她招招手,胡四海凑过去听着。
他听到的,是胡四海绝对料想不到的话:“胡四海,陪我喝三杯!”
胡四海差点儿又灵魂出窍了。
能陪天香楼主人喝酒,在他而言,简直是无上的光荣,无比的兴奋,也是一辈子也不敢妄想的事。
但是,现在就像富贵逼人而来般,不敢想的事,也居然出现了。
他连忙去斟酒。
他也忙不迭地大口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