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又有人来了。
骑着小毛驴,跟着一个跟班,缓缓地走了过来。
毛驴上是个不是姑娘的大姑娘。
跟在他身边的,是白千山。
因为她年纪已经不再是姑娘。
但她的打扮,却依然是个十足的大姑娘。
白千山有保护七格格的责任,所以,毛驴上,当然就是那位刚刚建立了大清国的满清王朝的七公主了。
七格格黄娟娟好像对于骑这小毛驴很感兴趣。
所以,到了门口,还不想下来。
但是,那毛驴似乎不怎么会上台阶,尤其是背上驼着一个人时,它更不肯抬起蹄子。
所以,黄娟娟只能下来了。
白千山一拉缰绳,喝了一声,把小毛驴半推半送的拉上了台阶,进了胡家大院的大门。
黄娟娟颇感兴趣的跟在白千山后面。
像这种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进门参观。既是赌场,又是勾栏,还兼带有旅馆的性质。在关外,她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现在,她却已立身门内。
她有很多很多的臆测和很多很多的幻想。
但她跨入门中,这些幻想就几乎全部消失。
因为,她完全没有看到应有的车水马龙般的热闹气氛,也没有美丽的女人,投怀送抱般的热诚相迎。
传闻中,这种地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结果,竟然连门口应有的看门的人都没有,这岂不是太过出人意外了么?
她想问白千山。
结果是,反倒是白千山先问她了。
“七格格,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儿……这儿真是胡家大院么?”白千山在天井中直发怔。
黄娟娟也有些茫然。
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所以,白千山的话,等于是问得她更糊涂了。
黄娟娟娇滴滴地溜动了一下大眼睛,摇了摇螓首,道:“白老,你问我么?”
白千山笑了:“是!七格格……”他大概觉得自己问的不高明,“其实,这儿一定是胡家大院,错不了的,只是老朽有些奇怪……”
黄娟娟道:“白老,既来了,咱们就得查查明白。”
白千山道:“当然……”
他的小毛驴拴在天井中的一棵桂花树下,举目四望。
这时,也有人在暗中望着他们,躲在厢房内偷看。
厢房是比较暗的,通常天井两侧的厢房,也都是院子中管事人的歇脚之处。
胡高是总管,他当然会在厢房内歇着。
而这时,他就正在偷看。
站在胡高身边的,是他的两个好帮手,小赵和小江。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打手型人物。
小江这时就很冒火。
他看看小赵,呶了呶嘴巴,示意小赵出去。
小赵似乎有些反对,看了看胡高,摇头。
小扛忍不住了,低声道:“二爷,小赵越来胆子越小了,见了人就怕了。”
胡高的眼睛也睁大了。
他瞪了小江一眼,道:“小江,你好像越来越冒失了,你自己知不知道?”
小江一怔。
因为,他绝对想不出,胡高怎么会这样说。小江总觉得自己没有错,有人进了胡家大院,岂可没有人出去跟他们打交道?
所以,他诧异的看看胡高,低声道:“二爷,这两个人,怪怪的,我们……总该去招呼一声吧?”
胡高道:“招呼他们?你要我去招呼他们?”
小江道:“是呀!二爷……”
胡高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些人都不好惹,咱们用不着去自找苦吃。”
小江皱眉看看胡高,笑道:“二爷,你怎么变得怕事了?这一老一少,而且是个女的,有什么不好惹?我就是不相信,二爷,咱们……”
胡高怒视小江,喝道:“你……好,你要去,你就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小江一笑,当真走了出去。
白千山和黄娟娟正要向内走。
小江却走了出来。
他的气焰很高,一抬头,一叉腰,低喝道:“你们是做什么的?胡家大院今天不接客,你们不知道么?”
白千山和黄娟娟一笑。
黄娟娟扬了扬柳眉,道:“是么,胡家大院为什么今天不接客?”
白千山也笑道:“不接客,是不是关门了?”
小江冷笑道:“不是!”
黄娟娟道:“哦!为什么?”
小江道:“因为打人把胡家大院包下来了。”
黄娟娟看看白千山。
白千山道:“有人包下来了?”
小江道“你长了耳朵没有?我说的话,很明白,你们难道听不清楚吗?”
黄娟娟笑了。
她点了点头道:“听到了!”
小江道:“听到了,为什么还不快些出去?”
黄娟娟皱眉道:“要我们去?谁说的?”
小江道:“我!”
黄娟娟咯咯一笑道:“你?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要我们出去?”
小江道:“因为……因为我是胡家大院的护院武师,我说要你们出去,你们就该出去。”
白千山看了黄娟娟一眼,黄娟娟点点头。
白千山—笑,道;“你说的话,就要算数,是么?”
小江更是得意了:“是,不折不扣。”
白千山道:“老夫觉得,该出去的恐怕是你吧!”
他忽然伸手,抓向小江。
小江既然是护院武师,多少也是个会家子。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江湖上一向有一句话,就是有些人是惹不得的,比如像老头子、单身妇人、老道士、叫花子等等。
现在,小江就是犯了此一大忌,惹上了麻烦。
白千山伸手抓他的左肩。
小江嘿嘿一笑,左手上格,想狠狠地给眼前这个老家伙吃一点苦头。
白千山也学他嘿嘿一笑。
不过,白千山的一笑,却不同于小江。
因为,白千山这一笑,是借笑用力。
接着,唰的一声,小江被白千山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胡家大院的大门,被撞得乱晃。
小江则缩成一团,瘫在一堆,倚在门边上。
黄娟娟一笑,道:“这个人很差劲,没长眼睛。”
白千山道:“他是有眼无珠。”
突然有人一笑:“他是,我不是!”
黄娟娟、白千山一回头,胡四海已经到了两人身前。
胡四海看看黄娟娟、白千山,冷笑道:“是你们打伤了我的人吗?”
黄娟娟笑道:“是呀!”
她又打量了一下胡四海:“你是胡家大院的主人?”
胡四海道:“不错,我就是!”
黄娟娟道:“听说胡家大院被人包了,是么?”
胡四海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闯进来?而且还打了我的人?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
黄娟娟娇笑道:“为什么?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呢?胡家大院包给别人的事,常常有么?”
胡四海道:“头一回!”他冷笑,“我高兴,你又能管得着么?我告诉你,打伤了我的人,总会受到惩罚的!”
白千山哈哈一笑:“是么?”
黄娟娟也笑道:“人是他老人家打伤的,你要怎样处罚,你说说看吧!”
胡四海道:“当然是也让我打他—顿了!”
白千山笑道:“啊!胡大主人,你要怎么打我?”
胡四海大笑道:“就是这样!”
他忽然一挥拳,直击白千山。
白千山摇了摇头,看看他那挥出来的拳头,只伸出两个指头向上一夹。
胡四海像猴子一样,跳了起来。
“哎哟……”
他右手抱着左手手腕,直叫痛。
白千山一笑,道:“打人的事,也要学学怎样打法呀!胡大主人,你怎么了?手废了么?”
胡四海又痛又气,大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我胡四海岂能容你侮辱?来,你再试试胡某这一拳……”
胡四海忽然又挥拳击出。
他刚刚由疯女帮的那六个女孩子身边赶来,在情绪上一直很振奋。
所以,他明明可以忍耐的事,竟然有些忍耐不了。
胡四海的这一拳,打得更猛。
而且,拳头是直攻白千山的鼻梁根。
白千山叹了一口气道:“你太荒唐……”
这一回,他不是以手指去夹,而是用手去抓对方的拳头,一下子就把胡四海的左手抓牢了。
胡四海一挣,没挣得开。
黄娟娟笑:“胡四海,你想打人,还得好好的学一学,像这种一伸手就被制服,太丢人了些吧?”
胡四海想说什么,却没张口。
因为,胡高带着小赵已经由厢房中走了出来。
“大哥……我回来了……”
胡高看看白于山,又道:“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我大哥如果得罪了你,你就拿我胡高出气吧……”
胡高可还真不含糊,伸了伸脑袋,凑到白千山面前。
他可没想到,胡四海这么莽撞的人,居然会有这么一个肯代人受罚的弟弟。
胡四海也有些意外。
胡高究竟是怎样的人,胡四海比谁都明白。
遇事就躲,遇难就逃,是胡高的唯一长处。
他忽然挺身而出,愿代自己受过,岂非是怪事?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胡高仿佛已看准了白千山不是小人。
既然不是小人,就很可能是君子,至少,也是比较接近君子的人了。
因此,送上门去,君子是决不会下手的。
何况,古谚就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
白千山怎么伸得了手来打胡高。
所以,胡高忽然变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孝悌之士了。
他正在小眼睛乱转,可真怕白千山忽然变成了小人,忽然伸手真给自己一下,那可就惨了。
白千山没有伸手打人。
他看了胡高一眼道:“胡四海,你有一个好弟弟,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了!”
胡四海深深喘了一口大气。
胡高更是暗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自己比谁都明白,别说挨白千山一拳头,以他的底子,连人家—根指头也挨不起。
黄娟娟可没有放过胡四海。
她冷冷地,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瞪着胡四海道:“谁包了胡家大院?为什么?”
胡四海为人既然四海,当然也就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所以,他皱眉咬牙道:“金公子。”
金公子?黄娟娟心中一动。
她心中可忘不了一个金公子。
这倒不是因为她爱恋那位金公子,也不是因为金公子宰了他身边的蓝如玉。
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刚刚由那位金公子手中得到了一把稀世的宝剑。
所以,她一听到金公子,就动心了。
“金公子,哪一位金公子?”
胡四海道“金北岳,很年轻的人。”
黄娟娟失声道:“是他?果然是他!”
白千山眉头又皱了。
他对于蓝如玉之死,永远不能释怀!
白千山只要听到金北岳的名字,心中就很愤怒。
但是,他无法发作。
黄娟娟似乎知道他的心情,当然不想太为难白千山,只好笑了笑道:“胡四海,金公子我认得!”
胡四海吃了—惊。
他吃惊,不是因为怕黄娟娟跟金北岳很熟,而自己对黄娟娟不礼貌,会引起金北岳的不快。
而是他眼见金北岳见到女人就逃走的样子,深恐黄娟娟又是罗明子之流的女人。
所以,他才大吃一惊。
黄娟娟似乎也瞧出有些不对,冷笑道:“胡四海,你怎么了?金公子在不在?”
胡四海迟疑了一下,道:“在!”
黄娟娟笑了笑。
但白千山却显然觉得十分不快。
他皱了皱眉道:“金北岳要包下这胡家大院,究竟是什么居心?七格格,我们要不要先……”
黄娟娟摇头道:“不必,见到他就会知道了!”
白千山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黄娟娟已经挥了挥手,向胡四海道:“带路!”
胡四海不笨。
白千山一句七格格,可叫他微微吃了一惊。
如果换了别人,也许不懂这“格格”两字代表什么意思,但是,偏偏他比别人多知道了一点。
他跟关外来的参药商人打过交道。
因此,他才明白格格两个字,是满人对皇室少女的称呼,也就是公主、郡主的称谓。
胡四海马上像变了个人似地,显得十分谦逊。
他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黄娟娟皱了皱柳眉,道:“我要你带路,你没听到?”
胡四海一怔:“要我带路?”
他忽然一笑:“好!”
金北岳和齐敢由角落里走了出来。
齐敢叹了一口气道:“他们终于都来了。”
金北岳一笑:“大叔,他们来了,我们可以走了么?”
齐敢道:“可以!”
他看看金北岳,摇头道:“不对,小岳,你不是要说看看热闹么,怎么又想走了?”
金北岳道:“我怕天香楼的人会回来,她们……”皱了皱眉头,“大叔,我可惹不起她们!”
齐敢笑道:“惹不起,躲得起!是不是?不过,只要你不愿意看热闹,我们当然可以走了。”
金北岳迟疑了一下,抓抓头,道:“大叔,我想一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惹不起,躲得起,我们如果躲在一边看热闹,你说行不行?”
齐敢笑了。
“小岳,但愿你真能只躲在一边,不然,有了麻烦,我可不管。”
金北岳看看齐敢,点点头,道:“大叔,你放心,就算有了麻烦,我还是可以溜走吧?对不对?”
齐敢也点头:“当然对,石无影是你师父之一,他的无影迷踪步,好像正是溜走的最好身法,如果你想溜走的话,我看,天香楼任何人也找不到你!”
金北岳大笑;“大叔,那……我们还等什么?”
花厅中秋桐和老齐已把黄娟娟请到上座。
白发驼叟又温了一壶酒送上。
黄娟娟嫣然一笑道:“秋兄弟,你的小毛驴可真有趣,骑起来比坐轿子还舒服。”
秋桐笑了笑:“黄姐姐,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这时,那四个轿夫,已到了花厅外面。
打黄娟娟一到,他们就跟了过来。
秋恫话音刚刚一落,四个人就到了黄娟娟身后。
显然,他们是在表明他们的态度。
你秋桐的毛驴可以送给七格格,但七格格的轿子和轿夫却不能送给你。
黄娟娟当然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四个人,这才向秋桐道:“秋兄弟,你的毛驴可以送我,我的轿子可不能送你啊!”
秋桐一笑:“黄姐姐,像你这么珍贵的轿子,我能坐一次,已经不错了,要我常常坐,我可养活不起,别的不说,就这四位的工钱,我就拿不出来……”
千山四怪笑了。
黄娟娟也笑了笑:“这倒是不假!他们的工钱很贵……”
她又看了看四人:“千山四怪,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雇得起,兄弟,你总算还有一点眼光。”
秋桐一笑:“黄姐姐过奖了!”
白千山这时忽然喝了一口酒,向秋桐道:“秋公子,听说这儿被人包下来了,你怎么进来了?”
秋桐道:“这个么?打进来的!”
白千山一怔。
黄娟娟却笑了一笑。
胡四海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就叫不打不相识,我那位老弟,太差劲,太差劲了。”
黄娟娟仿佛忽然想起来道:“咦?包下这胡家大院的人呢?”
她目光四下里搜查,又回顾了胡四海一眼:“胡四海,你不是说金公子在么?怎的……”
胡四海一呆。
他此刻可真不知道金北岳去了哪儿。
刚才,他只记得和那六个丫头们胡缠,缠得已经是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才略为清醒过来,若非黄娟娟提起,他可把金北岳这个人都忘了。
因此,黄娟娟这一问,可就把他难倒了。
胡四海摇摇头,道:“七格格,我……我可没有看到金公子去了哪儿……”
他忽然又故作豪爽的一笑,道:“七格格,胡家大院很大,也许他去哪儿散散心了……”
黄娟娟一怔:“散心?散什么心?”
胡四海又是一怔,心想:“她怎么连散心都不懂?瞧她年纪已经不小,风华绝代,怎地……”
不过,他口中没敢表示出来。
他只是一笑道:“七格格,这胡家大院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他大概是去做好玩的事了。”
黄娟娟道:“哦?这儿有很多好玩的事么?什么好玩的事?你说说看!”
胡四海能说么?
他呆呆地瞧着黄娟娟,半晌没说话。
白千山、老齐却皱了皱眉。
黄娟娟道:“胡四海,你发什么呆?说呀!”
胡四海道:“这个……七格格,这儿……这儿男人玩的很多,可是……女人就……就不怎么方便嘛……”
黄娟娟咯咯笑道:“是么?在关外,男人女人就没有什么分别,男人能玩的,女人也同样能玩呀!”
胡四海心想,关外怎么能和关内比?
但他却苦笑了一声道:“这个……这个……”
黄娟娟道:“好了,别这个那个了!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事,我倒要去看看……”
胡四海忽然如同挨了绣花针扎了一下般,顿时浑身大不自在。
他可不怎么想带了一位女人逛胡家大院。
何况,这女人又是个郡主?
不过,麻烦他又似自己找上身了。
秋桐笑了。
他看看胡四海:“你就是胡四海么?”
胡四海求之不得有人跟他说话,那怕是骂他祖宗八代,他都喜欢。
因为,想岔开七格格的话题,实在不怎么容易。
现在,秋桐就帮了他的忙。
胡四海忙道:“是!是!我就是!”
秋桐道:“听说你很四海,不是么?”
胡四海道:“这个……那是朋友们捧场,其实,我也不一定很四海。”
秋桐笑道:“啊!不很四海,但至少还算四海,你说对不对?”
胡四海道:“对!对……多少比别人四海一点儿!”
秋桐忽然脸色一沉,喝道:“既然四海,为什么说话这样吞吞吐吐?”
胡四海又是一呆。
他真想狠狠地打自己一个大耳光。
好像今天除了有六个女人要了自己之外,一切的事都那么不顺利。
连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也在损自己了。
不过,碍着关外来的郡主,他只好苦笑道:“公子,这件事……格格问我……我不便……不便……”
秋桐忽然又笑了。
他喜怒无常的神情,令胡四海大为奇怪。
胡四海怔怔地看着秋桐。
秋桐道:“黄姐姐要你带他去玩,你就该痛痛快快地答应,吞吞吐吐,不像话!”
胡四海脱口道:“是,是……”
不过,他两个字刚出口,就发现错了。
因为,黄娟娟已经站了起来。
她已经在等着他带她看好玩的地方。
胡四海走在前面。
黄娟娟、千山四怪、白千山、秋桐和老齐,全都跟在他身后。
胡四海虽然心中着急,但他却决心不引黄娟娟去看他自己手下的那些女孩子。
所以,他只引她到赌场。
当然,这时侯的赌场是空的,只有一个女人在扫地。
赌场没有人,一是因为时辰太早。
而且,没有人会在上午就去赌场里找乐子的。其二,则是胡家大院今天已被人包了下来。就算到了黄昏时分,会不会有赌友前宋玩钱,胡四海可知道得很明白。进不了门,又如何来赌。
所以,他先引七格格到空的赌场。
黄娟娟瞪着眼,皱起了眉头。
她指指那些空着的桌椅板凳,道:“胡四海,这就是好玩的地方?”
胡四海一笑道,“是!”
黄娟娟大眼睛一眨,道:“是?你还好意思说是?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还敢说是?”
胡四海道:“格格,这儿是很好玩,只是,时间还没到嘛……”
他笑笑:“每天一到晚上,这个大厅堂,可真是座无虚席呢!”
黄娟娟皱眉道:“到晚上?要到晚上?为什么?”
白千山笑了:“格格,白天的时侯,大家忙着赚钱,要到晚上他们才会想办法去花钱。这儿,就是最能叫人花钱的地方!”
黄娟娟失声娇笑道:“哦?原来花钱的事,大概都是见不得天日的,是不是?”
胡四诲听得呆了一呆。
他可没想到这位来自关外的郡主,居然能一针见血,指出了男人花钱的罪恶。
白千山、老齐也为之心中一震。
究竟他们也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大概不会不对这句话深感不安。
秋桐例外。
因为,他还没有成年。
所以,他微微一笑道:“黄姐姐,你说的对,男人花钱的时候,都见不得天日的。”
黄娟娟摇摇头向外走去。
胡四海吃了一惊,连忙赶了过去。
他可不敢让黄娟娟自己乱跑。
他这胡家大院可真有些地方是女人去不得的。
“格格不喜欢这儿的话,胡四海为你带路去看别的地方……”
黄娟娟看了胡四海一眼,冷笑道:“你到挺会献殷勤的啊!”
胡四海一笑,道:“这——您远道而来,乃是胡家大院的客,胡四海怎敢怠慢!请……”
黄娟娟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不好看,她寒着脸时,的确也很吓人。
胡四海微微吃了一惊,硬着头皮,又说道:“格格,请啊!”
黄娟娟没理会,只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四怪。
四怪中两个断指的突然上前一步。他们看了胡四诲一眼,一左一右,伸手一抓,向外一抛。
胡四海的块头不小,但在这两个僵尸般怪人一摔之下,被抛出了一丈八尺开外。
若非二怪手下留情,没有暗中使劝,这一下子,就足够令胡四海趴在地上永远爬不起了。
胡四海当然爬得起来。
不过,他爬起以后,黄娟娟她们那一伙已经走了。
他摸着脑袋,额头上碰了—个大包,还好是既没流血,也没要了他的小命。
但他有点迷糊,站在当地直发愣。
扫地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大丫头,粗手粗脚,浓眉大眼,狮鼻虎口,看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但是,胡四海瞧着她却觉得不坏。
至少,她觉得眼前这个大丫头朦艨胧胧地很有趣,走起路来,竟也像风中摆柳,摇曳生姿。
大丫头走过来,是来搀扶他。
胡四海自己还不觉得自己似乎站不稳,他只觉得好像多喝了几杯酒,飘飘欲仙。
而且,他在想,怎么过去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撩人欲醉的丫头呢?
大丫头把他扶到隔壁的一间雅房中。
这间雅房有一张床,这本是借给赌得太痛快的人,找别的一种快乐的人准备的。
现在,胡四海就躺在这屋里的床上。
那个大丫头笨手笨脚的帮他按摩。
胡四海做梦也没想到,这丫头的手,却是十分灵活,本来晕晕糊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穴道被制,浑身都不能动弹了。
大丫头也忽然变得不再是浓眉大眼,狮鼻虎口。
他只不过抹了一下脸,就变了一个人。
这是胡四海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的脸。
胡四海像一个傻瓜般睁着眼。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美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美女却在笑。她的手自然早已离开胡四海的身体,但她却并没有离开胡四海的鼻子,因此,胡四海就觉得很难受。
当然,他并不明白,他所以能清醒的原因,就是她的手正在捏着他的鼻子。
美女的声音也很好听:“胡四海,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
胡四海点头,点得比任何人都快。
他唔呀着,鼻子不太通气的说道:“想,想得要死!”
美女笑道:“我叫林天香,你听说过么!”
林天香?天香楼的主人,胡四海呆了。
胡四海当然听说过。
据说,见过天香的人,除了天香楼自己姐妹们之外,外人几乎还没有见过她真面目的。
胡四海忽然觉得很幸运,也值得将来向别人吹牛,说自己见过天香楼主,也曾被她的小手按摩过。
所以他笑了:“是!听说过!天香楼主人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传闻姑娘美如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天香格格一笑,道:“是么?”
胡四海道:“是!是!我胡某人决无半点谀词……”他忽然变得谈吐十分文雅了。
也许,因为眼前的林天香太美。
美得使粗鲁不文的人,也变得温柔儒雅了。
林天香噗吃一笑。
她松了手,道:“你这个人很四海,怎么忽然变得有些迂腐,酸丁一般?”
胡四海干笑了一声。
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
林天香的笑,刚刚溶开,就忽然又消失了。
她一旦不笑,冷冷的脸色,竟然是别具一份威严。
胡四海吃一惊。
他可料不定这位天香楼的女主人,忽然变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林天香似乎并没有给他惹起什么麻烦,只不过要他帮她做两件事。
林天香又笑着,低声道:“胡四海,你是胡家大院的主人,所以,你要多雇几个丫头打杂,应该只是一句话,对不对?”
胡四海道:“是!”
林天香笑道:“好!那你就多雇几个吧!”
胡四海道:“是!”
他四面看看,又道:“姑娘,她们在哪里?”
林天香道;“她们快来了,到时候,你就会见到……”她一拍胡四海穴道,让他恢复了行动,又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要马上给我办好。”
胡四海道;“是,姑娘尽管吩咐,只要胡某人力能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天香道:“啊!你果然很四海,那就帮我把那个金北岳找到,要他在今晚到你的后院的那个小阁楼上等我!”
胡四海得意地一笑道:“是!在下一定遵命办到!”
林天香格格一笑,忽然就转身走了出去。
胡四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林天香就这样走了。
但是,林天香确实是走了。
胡四海原本以为很容易,没有麻烦的两件事,却居然出了麻烦。
因为,他找遍了胡家大院,却找不到金北岳。
胡家大院是金北岳包下来的,金北岳等于是此时胡家大院的主人一般,怎么会忽然找不到了呢?
胡四海可急了。
别说林天香那边无法交代,更坏的是,包下胡家大院的银子,找谁去拿。
他的笑容,霎那间就变成了愁容。
他告诉那位老弟胡高,不惜出动所有护院人手,去把金北岳找到。
胡高当然不敢怠慢。
可是,他们又怎能找得到金北岳呢?
金北岳只要想躲起来,别说胡家兄弟,就算是林天香自己找,也恐怕找不到。
因此,胡四海的头就大了。
但是,令他头大的事,还有不少。
黄娟娟那一行人,找到了疯女帮的六名丫头。
这六个丫头,全是身无寸缕。
她们身上正在流着汗珠子。
但她们身上原本可以遮掩私处的肚兜儿,都丢在地上。
那间屋子里面,除了她们六个人,还有另外的六个男人。
六个也是身无寸缕的男人。
十二个人,很奋力的在做苦工一般纠缠在一起。
女人在笑。
男人在怒哼。
他们不是在打架,但比打架更卖力。
黄娟娟忽然觉得有趣,兴致勃勃的在门口看着。
但是,白千山和老齐却皱眉不已。
他们还没见过如此阵仗的男女杂交。
而且,他们也是正人君子。
所以,他们两个就无法展眉,也不忍卒睹。
秋桐只是笑,笑得很天真。
因为,他只觉得这很好玩,就像瞧着六对野狗交配般的好玩。
唯一不觉得好玩的人,是千山四怪。
他们腔上的僵尸般冷酷,居然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红晕。
黄娟娟还在笑。
不过,她此刻笑得很奇怪。
她忽然眯着水汪汪的眼睛,飘向秋桐。
秋桐似乎没有发觉。
但是,千山四怪却看见了。
因为,他们正痴痴地瞪着黄娟娟,仿佛他们眼里有一把刀,把黄娟娟的衣服都割成了碎粉。
所以,黄娟娟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瞧在眼里。
何况,他们甘以为仆,供黄娟娟役使驱策,目的就在想一亲芳泽。
此时此地,这四个怪物,可真是快要发狂了。
黄娟娟居然向秋桐献媚,而不曾回头看过自己四人一眼,四怪可有些忍不住了。
他们喉中发出了咕咕之声。
他们的手,已跃跃欲试。
可惜,黄娟娟居然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