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翻进围墙,直向中院逼反天住处奔去。
果然,逼反天已经回来了,那屋中点起灯火,窗棂上,正有一个高瘦人影,在房中走动。
商秀低低说道:“霍老伯回来得好快!”
两人还没走近窗前,窗棂上的人影,猛然转过身来,低沉笑道:“江世兄,商老弟么?”
江帆暗暗赞道:“这位霍老伯好灵的耳朵,果然不愧是总镖头!”
一面连忙答道:“正是晚辈兄弟。”
逼反天笑道:“老朽算定你来,快进来坐。”
转身开了门来,江帆、商秀相继入屋。
逼反天朝两人摆摆手道:“请坐。”
他自己首先在上首一把椅上坐下,江帆、商秀同时落坐。
逼反天没等两人开口,手摸苍髯,笑道:“扬州二怪今晨到局里来,没见到宫局主,老朽就料到他们晚上一定会来。”
“你老怎会猜到的呢?”
逼反天皮笑肉不笑,阴笑道:“狗急跳墙,扬州八怪在淮扬一带,可说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镖局出了事,除了宫局主,还有什么人好找?”
“他们还以为宫局主早已得到了消息,只是怕惹麻烦,故意避不见面,因此只好晚上闯来,当了面,宫局主就无法推托,义不容辞……”
江帆道:“是啊?他们这趟镖,保的是赈款,关系着数万灾民,义父自然义不容辞。”
逼反天有意无意的望了他一眼,续道:“老朽料到他们晚上会来,又怕局里的人不明真相,引起误会,才要大家一过初更,就熄灯就寝,老朽明知扬州二怪,找上居里来,一定瞒不过江世兄的耳朵,所以特地亲自关照江世兄一声。哈哈,老朽也早就料到江世兄年轻好事,老朽要是不关照声,怕你和他们引起误会;但关照了,更会引起你的好奇,非瞧个究竟不可。”
江帆脸上一红道:“你老当时怎不明说?”
逼反天笑了笑道:“年轻人谁不好奇,只要不出事,让你瞧瞧,原也不无妨,后来老朽发现商老弟也跟了出来。”
商秀道:“晚辈是发现屋上有夜行人,才惊醒的。”
江帆道:“霍伯父,那黑衣人是谁?”
逼反天摇摇头道:“不知道,老朽是发现此人武功奇高,怕你们被他发觉;何况维扬镖局,出了命案,就是被扬州二怪发觉,也易引起误会,咱们犯不着多事,才要你们及早离开。”
江帆道:“那人可能就是劫镖的贼党。”
逼反天没作声,大家沉默了半晌。
商秀抬目道:“老前辈,方才黑衣人双掌一片紫色,不知是什么功夫?”
逼反天道:“紫煞掌!”
商秀从没听说过“紫煞掌”,不觉又道:“可是很厉害么?”
逼反天道:“如若中了人必无救。”
江帆道:“方才那头苍鹰,来得兀突,霍伯父想必知道它的来历?”
逼反天捻须笑道:“老朽知道你们心里有着许多疑问,非问个清楚不可。其实,今晚之事,老朽知道的,并不会比你们多。”
江帆微感失望道:“那么你老也不知道苍鹰的来历了?”
逼反天笑道:“正是如此!直到现在,老朽也是一个闷葫芦,江湖上居然又出现了一头连‘紫煞掌’都伤不了它的苍鹰?”
“又出现”这三个字听得江帆心头不禁一动,连忙追问道:“霍伯父,从前江湖上有过一头很厉害的苍鹰吗?”
逼反天深沉目光,望了他一眼,点头道:“六十年以前有过一次。”
江帆想道:“六十年前,那不可能是自己遇上的蓝衫老人,因为那老人看去也才过六十出头。”
一面好奇问道:“不知老说伯的这位异人是谁?”
逼反天道:“老朽小时候,也只是听人说过,此人就是天山追云叟葛中尊,据说江湖上没有一个人曾经看过他的武功。但他养的一头苍鹰,确是十分厉害,当时有不少黑道高手,在它铁爪之下丧生,因此也有人叫他神鹰子。”
江帆、商秀两人,正听得悠然神往,窗外已经隐隐传来鸡鸣!
逼反天含笑道:“时光不早,你们也该去睡了。”
江帆心头总觉霍伯父今晚说的话,对过去的事较为详尽,目前发生的事,似乎明明知道,也不肯多说,难道这就是“老江湖”?
两人起身辞出,各自回房安息,不必细表。
第二天,金陵城中,传出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淮扬镖局总镖头铁胆雷振方,遭仇家杀害,连镖局中的镖头伙计一十三人,无一幸免。
这则消息,和扬州的陶安镖局的三十辆镖车,六十名趟子手神秘失踪,同为震惊江湖的大事。
尤其维扬、陆安两家镖局,又是淮扬派的人开的,因此有人怀疑,这是淮扬派的仇人,有心挑淮扬派的梁子!
第三天一早,扬州二怪又找上正义镖局了,这是听信来的,仍由江帆出面接待。
宾主落坐,二怪徐诚中一直焦急,拱手问道:“小局主请怒老朽兄弟打扰,宫局主想是还没有回来了?”
江帆还礼道:“小可前天已经说过,义父只怕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徐诚中道:“前晚维扬镖局出的乱子,少局主大概也听到了?”
江帆点头道:“雷总镖头一十三人遇害,昨天已经听到消息,此事会发生在金陵城中,实属骇人听闻。”
二怪徐诚中脸色微变,厉笑道:“少局主想必知道维扬镖局,就是咱们淮扬派开的,匪徒们劫镖杀人于前,又向淮扬大肆杀戮,这是存心和咱们淮扬派作对了。”
话锋一顿,接道:“老朽兄弟,今日前来打扰,就是想听个消息,前天蒙少局主俯允查讯之事……”
江帆含笑道:“小可幸未辱命,这两位镖头,现在已在局中,小可立即着人去请。”
二怪徐诚中望了六怪一眼,连忙拱手道:“少局主厚谊,老朽等至表感激。”
江帆道:“老前辈好说。”
一面抬脸朝厅外吩咐道:“李镖,去请韩镖头,范镖头来。”
李镖答应一声,转身朝后面进去。不多一回,石敢当韩大路,穿山甲范世荣匆匆走出。
江帆起身道:“韩镖头、范镖头请了,这两位是扬州镖局来的,扬州八侠徐大侠和耿大侠。”
一面又朝扬州二怪引介道:“这是敝局韩镖头韩大路,范镖头范世荣,那天在西夏墅附近遇上贵局镖车的,就是他们两人。”
石敢当韩大路、穿山甲范世荣,同时抱拳道:“扬州八怪,名震大江南北,兄弟久仰。”
二怪徐诚中、六怪耿兆龙迅速对望了一眼,连连抱拳,二怪呵呵笑道:“原来是韩镖头、范镖头,老朽兄弟幸会之至。”
江帆摆手道:“大家快请坐了好。”大家相继落坐。
二怪徐诚中朝韩范两人再次拱手道:“老朽听少局主说,两位曾在西夏墅附近,和敝镖局镖车相遇,两位能否把当日情形见告,老朽兄弟感激不尽。”
石敢当韩大路道:“徐大侠客气,在下兄弟如能对贵局失镖之事,有所帮助,自当知无不言。”
二怪徐诚中道:“老朽想请教的,是两位在何时何地,遇上敝局,两位镖头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不知当时路上曾否发现有什么可疑,还望不吝赐告。”
石敢当韩大路想了想道:“在下兄弟这趟镖是护送一位富商,前往通州办货,抵达通州,已经卸镖,那天好象在孟河,曾和贵局的镖车相遇。”
二怪徐诚中道:“那是还没到西夏墅?”
石敢当韩大路道:“正是,正是,哈哈,不瞒徐大侠说,咱们吃镖行饭的,遇上回程,那是心情宽畅,路上自然也不去多加注意那天又因天色快近傍晚,大家都在赶路,虽和贵局车辆相遇,也只是迎面而过,还是敝局有几名伙计,和贵局中人相识,互打招呼,才知贵局是到常州去的。也快到地头了。”
推得一干二净,不是老江湖,真还说不出来!
二怪徐诚中问道:“不知两位一行,是从哪一条路经过孟河的?”
这话问得大有学问,孟河是个小镇,只有一条大路,东通江阴,西去江西夏墅是必经之路,你们从哪里来的?
石敢当韩大路,自然听得出他的口气,笑了笑道:“兄弟忘了说明,咱们镖车,是在目圩港的孟河才上岸。”
答得好,渡江来的,根本没经过西夏墅,六怪耿兆龙冷笑道:“如此说来,两位是什么也没瞧到了。”
石敢当徐徐说道:“那倒不是,一过孟河,在下兄弟,就发觉有些蹊跷……”
二怪徐诚中瞿然道:“两位发觉了什么?”
石敢当道:“那时贵局的镖车,已经过去,兄弟发觉有人缀着咱们镖车。”
徐诚中道:“那是什么人?”
石敢当道:“兄弟虽觉奇怪,咱们只是十来辆空车,哪会引起道上朋友的垂青,但也因此引起戒心,注意了路上动静。”
扬州二怪凝神静听,没有作声。
石敢当又道:“那时天色已经昏黑,但从陵口来的一条小径上,忽然驰出八匹马来,马上是八位姑娘,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红灯……”
“红灯!”六怪耿兆龙不禁身子一震,惊呼出声,接着回头道:“小弟赶去西夏墅,就是一位手提红灯的姑娘,领着路,当时……小弟只当她是位村姑。”
二怪徐诚中攒眉道:“江湖上还没有听到过有以红灯为记的帮会?唔,老朽想动问一声,那跟踪贵局镖车的人,两位可曾弄清楚么?”
穿山甲范世荣接道:“跟踪咱们的是一辆马车,而且一直跟着咱们,到了金陵。”
二怪徐诚中目光一聚道:“此人胆子不小!”
穿山甲道:“他们不但跟到金陵,而且还在城里落脚。”
徐诚中急急问道:“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穿山甲道:“徐大侠想来总听说过吉祥堡?”
徐诚中闻言变色道:“会是高家的人?”
穿山甲没答此问,又道:“那么徐大侠自然也听说过绝户山庄了?”
二怪徐诚中脸色顿感苍白,不安的道:“范镖头何必尽提这些地方?”
江帆不知吉祥堡和绝户山庄究是什么地方,但眼看扬州八怪的老二,脸色连变,大有不安模样,心中不觉深感惊奇。
穿山甲范世荣淡淡一笑道:“跟在咱们镖车后面的,就是绝户山庄的井老太,和吉祥堡的大小姐,才知那是一场误会。”
二怪徐诚中迟疑不定皱着眉道:“井老太怎会到金陵来了?”
穿山甲笑了笑道:“这个兄弟可就不清楚了,徐大侠若要知道得详细一点,那只有到西河坊去问问井老太了。”
徐诚脸色微微一沉,但依然应了下去。
正当此时,只见李镖引着一位锦衣少年公子,走了进来,一头三脚两步,奔到江帆身边,身声说道:“少局主,这位公子,声言要见局主。”
江帆暗暗皱了下眉,只好起身迎了出去,拱拱手道:“兄台贵姓,不知找局主有何贵干?”
那锦衣公子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玉面朱唇,十分俊美,站在厅前,双眉微垂,背负着双手,一派富家哥儿模样。
闻言打量了江帆一眼,仰而问道:“你们开的可是镖局?”
江帆被他问得一怔,含笑道:“敝局开的当然是镖局。”
那锦衣公子傲然一笑道:“那就叫你们局主出来。”
江帆暗暗皱眉,心想:“局主不在,兄台有何贵干,和小可说,也是一样。”
那锦衣公子又瞧了江帆一眼,问道:“你作得了主?”
李镖在旁连忙陪笑道:“这是咱们少局主。”
那锦衣公子口中“噢”了一声,缓缓走上大厅,说道:“你能作主就好,最近听说有几家镖行都出了事,连开在金陵城里的镖局,一步不出,也会送了十几条性命。我跑到你们这里来,就是听说你们正义镖局规模较大,我们有趟镖,不知你们承当得,承当不起?”
石敢当韩大路听说他是投镖来的,怕江帆不能应付,连忙站起身,陪笑道:“敝局承蒙江湖朋友抬举,接下来的镖,从没出差错,不知公子要保的什么镖?”
那锦衣公子朝石敢当问道:“你也是镖局里的人?”
江帆忙道:“这是敝局韩镖头。”
锦衣公子傲然说道:“要保的自然是一笔大生意,不然也不会找上你们来了。”
江帆道:“兄台请坐。”
锦衣公子似乎嫌厅上人多,攒攒眉道:“你们镖局里有没有密室,这里说话不大方便。”
江帆忙道:“韩镖头,你陪这一位兄台到院中花厅待茶。”到中院花厅,就是要把锦衣公子引去和总镖头逼反天接洽。
石敢当答应一声,果然领着锦衣公子向中院进去。
二怪徐诚中眼看人家生意上了门,不好多耽,朝六弟使了个眼色,起身拱手道:“少局主有事,老朽兄弟不打扰了,多谢两位镖头指点,宫局主回来,还望少局主转达致意。”
江帆忙道:“好,义父回来,小可自当把两位来意转禀,事关两淮灾黎,义父自然义不容辞。”
送走扬州二怪,回到厅上,从李镖口中,得知那锦衣公子正由霍伯父接待,也就不再进去,独自回转后院。
这天下午,宫仲山回来了。
他敢情路上劳顿,是以没在前院停留,一脚直入园静室。
那三间精舍,正是他平日习静练功的地方,凡是局中机密事儿,也常在那里商议。
除了总镖头逼反天霍承恩,镖局中人,不奉召唤,谁也不准进去。
此刻,宫仲山才一进去了,逼反天就匆匆跟了进去。
这也没错,这几天,江南地面上,接连出了两件震惊江湖的大事。
在江南首屈一指的正义镖局来说,他们分支遍及大江南北,几乎每天都有镖车出门,在外走动,局主回来,自然得商讨对策。何况今儿个,又承接下来了一宗大生意,也该宫局主报告。
两人在静室中密谈了许久,接着李镖命石敢当韩大路和穿山甲范世荣两位镖头也请过去了。
这可能和早晨那位锦衣公子投保的镖有关。
江帆听说义父回来,匆匆去精舍,只见两扇雕花长门,紧紧闭着。
李镖就站在门前。他一眼瞧到江帆进来,慌忙迎了上来,呶呶嘴,压低声音道:“总镖头和韩镖头、范镖头都在里面,和局主议事,江少爷请稍待。”
这是公事,江帆点点头,就沿着碎石小径,朝前走去,在花架前溜达了一回。
精舍门开了,逼反天领头,接着是石敢当、穿山甲鱼贯从里面走出。
李镖招招手道:“江少爷,局主有请。”
江帆跨进屋去,只见义父端庄在一把太师椅上,脸上略带倦容瞧到江帆,抬头问道:“帆儿,你有事么?”
江帆趋前几步道:“听说义父回来了,我是来请安的。义父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路上有些劳累,唉,上了年纪的人……”
说话之间,左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右肩。
江帆自然没去注意义父的动作,说道:“义父,扬州八怪老二徐诚中和老六耿兆龙,三天前到镖局里来,求见义父……”
宫仲山含笑道:“我方才已经听总镖头说过,他们当晚还敢到咱们镖局里踩盘!”
江帆道:“那是他们只当义父不愿伸手多管闲事,避不见面。”
宫仲山冷笑了一声道:“徐诚中真是胆大忘为!”
接着叹道:“义父就是听说连金陵城里的淮扬镖局,都出了事,才赶回来的。”
江帆气愤的道:“淮扬镖局一十三人遇害,那明明是劫掠赈款的贼人干的了!”
宫仲山目中神光一闪道:“你如何知道的?”
江帆道:“帆儿也只是猜想罢了,那晚扬州二怪正好落脚在淮扬镖局,事情那有这么凑巧?但那晚扬州二怪就是赶到咱们这里来的,后来在淮扬镖局出现的黑衣人,曾说是等着他们两人的项上人头,不是劫掠赈款的贼党,还有是谁?”
宫仲山瞧着他,只是不语,过了半晌,才道:“这也许是淮扬派的仇家干的,事无佐证,咱们不能随便推断;义父开的是镖局,传了出去,那就是成了咱们的意见了。”
江帆道:“义父,那扬州八怪向咱们求助,已经来了两次,你老人家……”
宫仲山哼了一声道:“他们那是诚心求助来的?”
江帆听得不由一征,抬头道:“帆儿觉得他们来意极诚,凭他们扬州八怪的名头,赈款被劫,除了你老人家,还有谁能加以援手?”
宫仲山呵呵一笑道:“帆儿,你也末免把义父估得太高了! 唔,依你看来,该当如何?”
江帆剑眉一扩,义形于色道:“帆儿认为这笔赈款被劫,事关数千灾黎,情况极为严重。贼人们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已经不是淮扬派一派的私仇,也不是扬州八怪陆安镖局一局的得失,撇开同行义气,只要是武林中人,谁也不能坐视。”
宫仲山面含微笑,望着他侃侃而言,脸上笑容,不觉渐渐敛去。
江帆续道:“扬州二怪前来求助,义父如果派不出人去,帆儿愿意替你老人家去一趟,协助他们侦查失镖之事……”
宫仲山呵呵大笑,捻须点头道:“你见义勇为,志气可嘉,只是局中另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方才和镖头商量,一时派不出适当的人,就是要你出去一趟。”
江帆道:“义父要帆儿到哪里去?”
宫仲山浓眉微微一皱,道:“就是上午来投保的一批镖。目前江湖上连续出事,这批镖银,又为数极巨,总镖头答应下来,原想由他亲自出马;但我赶回来之后,要你霍伯父代我去各地分局巡视,所以临改派由你押运。”
江帆吃惊道:“帆儿什么都不懂,只怕……”
宫仲山莞尔笑道:“没关系,你原该出去历练历练,这趟镖除了数目较大,其实路并不远,目的地是苏州。换在平时,这条路上,只要插上一面镖旗就行,连镖头都用不着随行。但陆安镖局,就在这条路上出了岔子,咱们不得不小心从事,我叫韩镖头、范镖头和你同行。这两位镖头,跟随你霍伯父多年,武功经验,都过得去,路上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听他们安排,就不会错。”
江帆抬头道:“那么陆安镖局的事呢?你老人家是不是答应他们?”
宫仲山笑道:“扬州八怪是件义举,赈款被劫,他们既来求助,你想义父能袖手不管吗?”
江帆喜道:“帆儿知道义父不是这种人,哦,你老人家要自己去?”
宫仲山笑笑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总镖头去办了,他代我巡视各地分,正好先听听各地消息,再作计较。”
江帆想了想,问道:“义父,这趟镖几出发?”
宫仲山道:“明天就要上路。”
江帆又道:“帆儿义弟,是不是也可同去。”
宫仲山蔼然笑道:“我已经说过,一路上,自有韩、范两位镖头,会替你安排,你只是走一趟的事,商老弟同去,路上有个伴儿,自无不可。”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又道:“方才我听总镖头说,这位甄公子,出身富贵家,少年气盛,人极居傲,你们路上迁就点儿,不可得罪他。”
江帆道:“帆儿自当谨记。”
宫仲山点头说了声“好”。
江帆跟看义父一眼倦容,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凭义父一身造诣,怎会如此困倦?
一面起身道:“义父,你老人家没有别的吩咐? 就请休息吧!”退出精舍,回到后院。
商秀迎着道:“大哥,宫老伯回来了?”
江帆眉飞色舞的道:“贤弟,明天我们一起到苏州去。”
商秀问道:“到苏州去干么?”
江帆道:“护送一趟镖去,我方才已经和义父说好了,贤弟和我一同去。”
商秀高兴得笑了起来道:“大哥,你真好,苏州我还没去过。”
江帆低声道:“这趟镖,经过的路线,听说和陆安镖局失镖的地方,相距极近。”
商秀一挑眉毛,笑道:“那最好也没有了,昨晚咱们商量的事,不是正好抽个空,到西夏墅去瞧瞧究竟!”
原来他们早已商量好了,要伸手管管这件闲事!
第二天一清早,镖货已经装上了车,正义镖局门口,长龙似的排着二十辆镖车,每辆车上,都插上了一面三角形的鲜明小旗。
除了赶车的,还有八名伙计,一个个劲装跨刀,雄赳赳气昂昂,整装待发。
总镖头逼反天和江帆、商秀、石敢当韩大路、穿山甲范世荣,都已全在厅上,就是正主儿还没有来!
人家公子哥儿,平日晚起惯了,虽然说好一清早就要上路的,但他还是迟迟不来!
大伙儿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听一阵“得”“得”蹄声,及门而止。那位甄公子带着一名书童,跨下匹马,匆匆从门外走入。
他今天换了一件天青色长衫,手摇折扇,居傲之中,带着几分洒脱,身后跟着的一名书童,身材略嫌瘦小,看去约莫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和他主人犯的同样毛病,翘着嘴唇,带有瞧人不起的模样。
甄公子走近石阶,便自拱拱手,笑道:“有劳诸位久候,兄弟临时有些琐事,耽搁了时光,现在可以动身了吗?”
逼反天迎前一步道:“诸事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公子来了,老朽替公子介绍敝局护送人员,就好起程。”
甄公子俊目朝厅上诸人瞥了一眼,问道:“就是这几位吗?”
逼反天朝江帆一指道:“这位是敝局少局主江帆,公子昨天已经见过,此次因公子再三交代,敝局为了郑重起见,特由少局主亲自押运。”
接着又替商秀介绍道:“这位是颖河陈家高弟商少侠……”
甄公子目光打量了商秀一眼,问道:“他也是你们局里的镖头?”
江帆接口道:“他是小可义弟,结伴到苏州去的。”
甄公子口中“噢”了一声,朝商秀点头为礼。
商秀瞧他神色傲慢,心中微感不安,暗想:“此人敢情是个从没出过门的纨绔子弟。”
逼反天接着又介绍了石敢当韩大路和穿山甲范世荣。
甄公子似已不耐,点点头,回身道:“时光不早,咱们现在就上路了吧!”
人家等了他老半天,他一点也不急,这会工夫,他却等不得了,十足表现出他的大少爷脾气!
逼反天连连道:“可以,可以,立时可以出发。”说着,就陪同甄公子一起走出大门。
石敢当韩大路,穿山甲范世荣,首先上马,传令起镖,趟子手一马当先,亮开金陵镖局黄底黑字镖旗,口中喊出了洪亮口号:“江湖道上,正义为先!”
于是二十辆沉重镖车,轮声滚滚,一辆辆的开始朝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