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沉吟间,忽然甬道上传来步履声,他心头一跳,轻吸一口气,将真力布全身,只听刚才那女子的声音道:“陶胜,替我传菜,我还得赶着再去拿。”
燕高行心头狂跳,这可是个良机,他应了一声,伸手接过那两碟酱猪心,转身走进去。原来他身材及脸型与那守卫有几分相似,加上甬道上光线暗淡,那女子又忙,未曾细看,一直未生疑心。
燕高行低头捧菜进内厅,他头微微抬高,放眼望去,但见内厅共有三席,主席只有八位,三女五男,旁边各有一张陪席,各坐十位,则是阴盛阳衰,料是拜月会之堂主、香主。
主席正面两位脸挂纱巾之女子,五官虽然朦胧,但仪态万千,令人觉得是绝色女子,估计必是拜月会之大公主及二公主。另一位女子侧坐,依稀是云燕十三旗之凤旗之主苗新韵,大公主及二公主身边各坐着一位英俊潇洒之男子,云燕十三旗之代表,则背向着燕高行。
燕高行正想凭背影辨认,耳畔又听到一个不善的女人声音:“你擅自进来,不怕受罚?快出去,周香莲那骚蹄子呢?”他手上一轻,两碟菜巳被接走。
燕高行嗫嚅地道:“她说来不及,要我代她送进来。”那女子还想斥责他,只见二公主挥挥手,“算你走运,快出去!”燕高行没奈何只好出去,心中十分失望,却又不敢在此时此地发作。
燕高行刚出,周香莲又捧着菜走过来了,又将手上之菜递过来。“快送进去,否则公主要骂人了!”
燕高行道:“刚才你要我送进去,已被骂了一顿,你知道我只能守在门外。”
“哼,谁叫你情妇尤晴那骚蹄生了病了,累死我了!”周香莲边走边转首道:“喂,听说她不断呕吐,是不是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话未说毕,她已推门进去了,看来此姝确是骚蹄子。
俄顷,又见她出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小陶,尤晴那淫娃有那一样比得上我。”
燕高行低声道:“我也知道你比她好得多,可是咱怕配不上你,是故不敢心存非份……”
周香莲软嫩嫩之食指在他额上戳了一记。“死相,你陶胜一向风流,最少有十多个姐妹坏在你手里,你道姑奶奶不知道?只要你对我好,姑奶奶……哼!”说着扭着盛臀走了,只留下一丝香气。
燕高行心里忖道:“这骚蹄子倒可资利用!拜月会虽然神秘,外人难以消灭;但女人太多,男人太少,内部必不能融洽,将来也许败在自己手中。”
过了一阵,燕高行正在犹疑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周香莲又来了,向他抛了个媚眼,把菜捧进内厅,随即又出来。低声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否?”
“能得姐姐青睐,我陶胜三生有幸,何须考虑?”
“好,咱们先找个地方亲热一下!”周香莲不由分说拉着他向前走去,在紫筠筑匿藏的那间卧室斜对面,推门而进。
里面又是一间女子之卧室,看来是周香莲之住所,她一进门一脚将门踢上,双臂便像两条白蛇般紧紧地缠住燕高行,同时送上玉唇香舌。
燕高行没奈何只好虚以委蛇,也将头微微扭开,道:“倘公主找咱,可就大事不妙了!”
“你不是一向色胆包天么?今日怎地跟以前不一样?”
“咱跟以前有何不同?”
“以前你一见到女人便毛手毛脚,今日却像一具僵尸般,咦,你是谁?”
燕高行双臂一紧,用力将她箍住,使她双臂不能动弹:“我就是陶胜。”
“不对,陶胜掌背有道刀疤,你没有。”
“哈,上次我出征,遇到一位江湖术士,他替我治好的!”燕高行边说边用手抚其后背。
周香莲淫笑道:“那江湖术士没有赐你几颗‘金刚不倒丸’么?”她笑声未落,食指一落,已戳在燕高行之腰上麻穴。“哼,凭你这点微末之远技,也想来骗姑奶奶?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男人。”
周香莲一拿掴在他脸上。“少来这一套,你撞在姑奶奶手中,是造就姑奶奶立功升级,当个香主过过瘾。你若不乖乖把话说清楚,姑奶奶也有办法叫你开腔。”
“你要知道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为何假冒陶胜混入本会?”
“在下叶超广,是本会弟子,我并无假冒任何人,是你自己认错人!我第一次来本会,不知规矩,请多包涵。”
周香连又掴了他一巴掌。“姑奶奶会认错人?我是故意试试你罢了。”
“莲姐,你如今任什么职务?”
“内务堂花神,你问这个用意何在?”
燕高行不知花神是什么职位,但自其话中推测,应在香主之下,他不答再问:“入本会有多久?一直在内务堂任职,你答我这两个问题,我便将底子揭出来,你一目了然,否则你便休想得到半点消息,莲姐不是想立功升职么?”
周香莲沉吟了一下方道:“我加入本会三年,一直在内务堂任职,去年升为花神,姑奶奶要说的已说了,论到你了!”
燕高行道了声好,倏地一指抵出,封住其麻穴,接着又封其哑穴,原来周香莲功力太浅,加上她出指时,燕高行早已运功移开穴道,是以只有片刻之效,说了这许多话,早已解开了,可怜周香莲尚不知道,吃了个哑巴亏。
“如今论到我问你了,希望你合作,否则在下更不会客气。”燕高行解开其哑穴,问道:“今日公主宴请什么客人?”
周香莲居然一副有恃无恐之神态:“姑奶奶若不合作,你准备如何整治我?”
“把你之衣服剥光,让你出丑。”
这一招对其他女人有效,但对周香莲却丝毫无用,只听她格格笑道:“你如今便可以剥姑奶奶的衣服了,看,姑奶奶之身材是否远胜你老婆。”
燕高行反而慌了手脚,脱口道:“胡说,我还未成亲!老子对女人不感兴趣,但对杀人却很有研究,我有十三种方法,可以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香莲恬不知耻地道:“那是欲仙欲死之境界了。”
燕高行忍不住在她身上戏了几指,接着又封住其哑穴,然后用轻蔑眼光望着她,只不过片刻工夫,便见她在床上扭动,脸上神情极其痛苦,燕高行问道:“你肯不肯合作?”
周香莲点点头,燕高行这才解了其身上之刑罚。“快说实话。”
周香莲反问:“姑奶奶说实话,有什么好处?”
燕高行心头火起,忍不住在她脸上掴了一巴掌,只打得她眼冒金星。“不杀你便是最大的好处,你还欲得陇望蜀?”
“我把秘密告诉你,纵然你不杀我,但两位公主也不会放过姑奶奶,而且手段一定比你残忍。”
燕高行冷冷地道:“老子却不能保证别人不杀你。”
“除非你带姑奶奶离开此处,以后都让姑奶奶跟着你,直至拜月会被消灭为止。否则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你又于心何忍?”
“老子一向不讲良心,你少跟我来进一套。”
“哼,我看男人很少看走眼的,条件已摆出来,倘若你不答应,而杀了我,你自己最终亦逃不出地下月宫。”
燕高行心想:先应付她再作计议,当下道:“好,老子答应带你离开此处,你快说。”
“不是离开此处,而是一直保护姑奶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得先发个毒誓。”
燕高行沉声道:“倘若老子再在你身上戳几指,不知你会否改变条件?哼,你不要太过份,杀了你老子还有九成把握离开此处。”
周香莲这才道:“宴请云燕十……旗的人,你问这个作甚?”
“如今是老子问你,你再打岔,老子便不客气了。”燕高行再问:
“云燕十三旗来的是什么人?”
“总旗主莫殿元、还有凤旗、虎旗、豹旗三位旗主。”
“他们来谈些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哎唷,姑奶奶只是一名花神,怎知道这种秘密?”周香莲道:“他们是今早来的,在内宫跟两位公主交谈,谁知道她们说些什么?”
“大公主竟然请他们到地下月宫来,可见关系不浅,以前他们有来过么?”
“这是第一次,不过去年听说两位公主曾经秘密去拜访莫殿元,当时还有凤仙及沙小雄两位堂主陪伴,这可要问他们才知道。”
“云燕十三旗的人,什么时候才回去?”
“大概不会太久,你还要问什么?”
燕高行本想再问一些有关拜月会的秘密,但心里又悬挂紫筠筑之安危,不由沉吟起来。
他不问,周香莲反问:“你来此为了本会,还是为云燕十三旗?”
“两者都有……”燕高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可知道紫竹锋是否是为拜月会所掳?”周香莲尚未答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声,燕高行立即又封住周香莲之哑穴,接着将她放倒床上,盖上被子。“你且等一下,老子走时,一定会带你离开。”
燕高行轻轻拉开一房门,只见斜对面那房房门打开着,声音由里面传过来,他不暇思索,立即冲过去,只见三个女子围住紫筠筑恶斗。紫筠筑虽然在下风,但尚不至有危险,他干咳一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一个女子微转头看了他一眼,怒道:“你死去那里?还不快来捉奸细!”原来燕高行背着光,他外形与陶胜又确有几分相似,是故她们并无怀疑。
“她是奸细?奸细如何混进来?不如先问清楚吧!”
“不是奸细为何对本会之规矩一无所知?哼,莫非他是你带进来的?”燕高行只好将房门轻轻关上一然后走前,倏地一指戳在一个女子的麻穴上,同时右掌挥出,掌至中途,忽又化掌为爪,抓住左手那个女子之右手腕,轻轻一带,便向右首那个女子撞过去,两人尚未撞上,他右手食指又顺势封住其后腰麻穴。
第三个女子比较冷静伶俐,立即发出一道尖哨声,燕高行推开第二个女子一迫至她身前。“你还是投降!”一句话未说毕,已攻了三招。那女子手忙脚乱地应付了这三招,第四招一至,已无能为力,也被封住晕穴。
“紫姑娘一你无恙吧?”
“无妨,你打探到什么消息?”
“此时不是说话之时机,看来咱们行藏已暴露,不宜久留,先上去再说。”燕高行边说边拉着她的手,打开房门出去,甬道静得落针可闻,燕高行反而心头忐忑。
“大哥,咱们如何出去?”燕高行想起周香莲,忙道:“不用担心,有人会带路。”
“咱们替你带路,引你落黄泉!”
燕高行抬头望去,只见甬道两端已站满了拜月会的弟子,带刀佩剑,杀气腾腾,插翅难飞。一个中年妇女踏前一步,问道:“立即投降,否则要你尸骨无存。”
燕高行抱拳道:“请问高姓大名,任何职务?”
那女人傲然道:“拱月堂堂主徐玉珏,报上名来。”
“在下叶超广,为天玑星弟子,不知堂主何故劳师动众?”
徐玉珏哈哈笑道:“真是胡说八道,天玑星何有叶超广这名弟子?”
“弟子加入本会不久,也许堂主不曾听过。”
“哼,天玑星一共才二十多名男弟子,我怎会不知道?”徐玉珏高声道:“再不说真话便不客气了!”
“在下来此并无恶意,贵会弟子亦无一人受伤,只不过被封住穴道而已,希望彼此不要伤了和气,拳脚无眼,误伤人命:彼此均无好处。”
“哈哈,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跟咱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死了对拜月会有什么利害,看来不打,你是不会说真话的了!姐妹,上!”
两端之拜月会弟子立即冲过去,燕高行与紫筠筑背对背,各自应付一方,燕高行知道今若不施出霹雳手段,难以善终,是故出手毫不留情,不过五六十回合,一名女弟子之臂骨已断,另一个被他踢得倒飞丈余,摔落地上,再也爬不上来。
燕高行倏地一个风车大转身,一掌击在一名袭击紫筠筑的女人小腹上,打得她蹲倒地上,他一招得手回身再一招“急流飞泻”,又打伤一名敌人。
紫筠筑武功与他颇有距离,不时要燕高行帮她退敌,他对待紫筠筑之敌人,出手更不留情,片刻间,已有三个女弟子倒在地上,要同伴将她们扶走,“徐堂主为何只叫手下来送死,自己不敢下场?”
徐玉珏尖叫一声,倏地标前,喝道:“让开!”她手下立即闪出一条路来,直冲向燕高行面前,燕高行双臂注满内劲,用力一展,震开两名拜月会女弟子,随即首先向徐玉珏展开攻势。他深明擒贼先擒王之道理,决心将她生擒,以便借她离开“月宫”。
不料那徐玉珏之武功出乎意料地扎实,急切之间,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燕高行又担心紫筠筑之安危,心头十分焦虑。
徐玉珏知其弱点,道:“你们过去,擒下那女扮男装的贼人!”她立即加强攻势,封住燕高行之手脚,好让手下跑过去。
燕高行心头火起,心想:不管如何须先比对方,早得手,否则难以脱身。只见他“巨石截流”、“急泻千丈”、“水珠四溅”一招紧过一招,杀得徐玉珏喘不过气来。徐玉珏心中暗暗叫苦,后悔自己太过大意,幸好背后传来紫筠筑一声惊叫,接着有人道:“堂主,咱们抓住贼人了。”
徐玉珏心头一松,道:“臭小子,还不住手!”说话分神,冷不防被燕高行翻掌扣住其腕脉,但觉半边身子发麻,尚未来得及发出惊呼,又被燕高行封住麻穴。“堂主,看来咱们该谈谈条件了。”
徐玉珏色厉内荏地道:“莫忘记,你同伴已落在咱们手中。”
“是以在下才想用你来交换,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放咱们上去。”
“得寸进尺,一个换一个,重新再来,嘿嘿,她是你心上人吧?你舍得她受苦?”
“她只要受半点苦,便教你十倍偿还!”燕高行见其他人都住了手,料徐玉珏在拜月会之职务不低,其他人才不敢妄动,是故他存心赌一局。“在下之条件不会更改,你不答应也不行。”忽然一端传来一个软绵绵之声音:“阁下太抬举她了,她只不过是一名堂主,死了她一个还有好几个,拜月会不在乎多她一人少她一个,阁下大可下手。”
燕高行抬头望去,但见两名身穿纱衣裙,面罩白纱巾之女人缓缓走过来。他心头一沉,却强打精神道:“原来是大公主,大驾光临,那就更加好说话了。”
“本宫跟燕高行素未谋面,更无交情,有什么话好商量!”大公主停在燕高行身前七尺之处,好整似暇。
既有云燕十三旗的代表在此,大公主能叫出其姓名,燕高行也不奇怪,他打了个哈哈:“公主知道在下身份姓名,在下却不知阁下芳名,未免不公平。”
只见她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废话不说,你擅闯本宫,目的何在?”
燕高行道:“在下好奇心一向很重,觉得贵会神秘,是以进来了解一下,别无他意,更无恶意。”
“姐妹,他不说实话,便让他心上人吃点苦头。”
“且慢!”燕高行道:“徐堂主在我手中,公主不是太善忘吧?”
“哼!本会若能解决燕高行,将扬名天下,何在乎一位堂主?她自己行动之前不请示,不深思,为争头功,方有此劫,也怪不得我!”大公主言毕,玉臂提起,燕高行以为她要发暗器,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但大公主只是伸臂到壁上一按,但闻“哗啦啦”一道巨响,燕高行尚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前后已各有一道铁栅降下,将燕高行及紫筠筑困在当中。
燕高行冷笑道:“偌大的一个拜月会,居然害怕咱们两个人,要用机关设施对付,不怕让江湖上之朋友取笑?”
大公主及二公主同时笑了起来,“有谁知道?就算知道,又能奈我拜月会何?”
燕高行道:“最低限度云燕十三旗的人知道。”
“他们已经走了,燕高行,你只能乖乖在此活活饿毙,本宫何必跟你正面冲突,省点气力不是更好。”
燕高行急道:“在下不相信云燕十三旗之代表已离开。”
大公主冷哼一声:“燕高行,你别妄想云燕十三旗的人会替你说情了,就算他们在场,也不会救你。你心里应该明白,你是做出了什么事才被迫离开十三旗的。”
二公主接口道:“倘若本宫是你,就连提也不敢提,燕高行,看不出你相貌堂堂,居然会做出那种事来,真教人齿冷。”
“放屁!燕某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大公主“嗤”然笑道:“你跟死去的战友之未亡人苟且的事,难道光明正大?难道可以到处宣扬?若非莫总旗主厚道,今日你还敢在江湖上露面么?”
二公主与她一唱一和。“大姐,看来他还算天良未泯,否则也不会乔装混进本会了!”言毕众妹大笑起来。
燕高行须发俱张,目皆欲裂:怒道:“燕某顶天立地,怎会做出此等事来,这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