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群豪便纷纷告辞下山,沈鹰道:“老古、崔老弟,你俩有没有别的事?”
古逸飘脸上泛起兴奋之色:“你有事要咱俩协助?”
“假如你俩没事的话,老夫想请你们一齐到信阳,有点事要跟你们商量!”
崔一山与古逸飘齐声答应,百侣道:“沈施主,老衲师兄弟俩正欲到信阳的金刚寺拜晤该寺主持,若用得着老衲的,请派人到金刚寺捎个信。”
沈鹰与管一见连声致谢。青虚道长道:“贫道在武当闷了几年,也想舒舒筋骨,你俩若不嫌贫道碍手碍脚的,贫道等毛遂自荐。”
管一见道:“欢迎之至!”
群豪下山之后,沈鹰处理山上一些事,他留下顾思南一家三口,还有端木盛的妻子施小青以及彭七在山,收拾了一些应用之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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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高天翅、端木盛、商卫和风火轮五人天未亮便下山。沈鹰有一批健马,寄养在山下猎户家中,当下五人取了马,立即上道。
由天柱山到信阳相距数百里远,路又不大好走,但萧穆等五人晓行夜宿,第三天黄昏便到达。
凤火轮道:“咱们现在去衙门,好像不是时候。”
高天翅道:“皇上在此出事,相信周知县这些日子连觉也睡不下,何时去找他都不要紧!”
五人到衙门外便见那里有一队兵卒守在门外,高天翅跳下马道:“咱们是来找周大人的!”
一个兵卒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穆答道:“请代通报一声,说咱们是来自天柱山及黄山的。”
一个衙差由里面走了出来道:“请问诸位可是昔日管神捕及沈神捕的手下?”
“不错,周大人在么?咱们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请诸位英雄进来。”
五人跟他到堂上,衙差道:“五位请在此稍候,待在下内进通报。”
堂上还有几位衙差,手按刀柄,守在通往里面的暗廊前,萧穆等人暗暗冷笑;不久,里面涌出一批兵卒来,中间夹着一位大员,正是佟维雄。
佟维雄认得他们,连忙排众而出;背后跟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正是信阳县的知县周南。
佟维雄急问道:“管神捕跟沈神捕何在?”
萧穆道:“头儿吩咐咱们先来,他们一两日之内,也必会到达!”
周南谀媚地笑道:“诸位对朝延忠心耿耿,千里赶来,皇上必能平安回来!”
高天翅不耐烦地道:“在下来此是有件事要知会周大人的。”
“请说。”
“咱们要进怡香院调查,请大人给张条子。”
周南道:“待下官亲带你们去。”
佟维雄道:“且慢,吩咐两位公公及四位侍卫一齐去。”
端木盛问道:“佟大人,未知华大人是否也在此?”
“华大人早回京师了,下官等两位神捕一到,也即将启程回京师。”
说着里面又走出几位汉子和两位阴阳怪气的白面人,端木盛等人知道他们便是保护皇上出游的侍卫和太监。当下佟维雄替他们作了介绍,一行人便到怡香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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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香院位于衙门北面,临近城郊,也是附近最大的一爿妓院,妓院里的姑娘艳名远播。院子占地甚广,红墙绿瓦;里面三座小楼成品字形,中间布以花草园林。入门是座庭院,院中竖着一根三丈高的柱子,上面挂着一串风灯,不过此刻灯笼已有点破损,灯也没点上。
庭院之后,是座堂屋,正面大厅,还有座小花厅,两旁是厢房,料是鸨母龟奴居住之所。
怡香院的外面不但有官兵把守,连里面也有兵驻扎。
侍卫长杨应雄道:“诸位准备如何调查?”
萧穆道:“请周大人带几位龟奴来此,咱们要盘问他们。”
周南道:“下官回去立即派人将犯人送来。”
端木盛问道:“皇上在哪一座楼先踪的?”
“在牡丹楼!”杨应雄道:“诸位请跟杨某来。”
一干人跟着扬应雄走进去,牡丹楼是最后那一栋,环境也最幽静,但离后墙也最近。
高天翅问道:“那天守在小楼之顶的是哪一位?”
一个侍卫应道:“是在下董昭!”
端木盛道:“小弟上去看看,你们先进楼!”
牡丹楼包括两层,楼下是座小厅,还有好几间房,小厅一角便是楼梯,杨应雄道:“咱们先到楼上吧!”
拾级而上,楼上中间有道长廊,两旁都是房子,杨应雄走到正中指着一扇房门道:“当夜皇上便是住在里面,右首则是华学士。”
高天翅心中暗暗冷笑:“皇帝老子平日道貌岸然,想不到骨子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皇帝与大臣一齐嫖妓,也算是奇闻了,将来御史也不知要如何写!”他抬头一望,只见房门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用朱砂笔写着两个字:倚红。当下问道:“陪皇上歇宿的姑娘,叫倚红?”
“正是,左首那间是偎翠,右首的是琴仙,都是怡香院的清倌人,是头一次陪客过夜的!”
萧穆心头一动,忽然问道:“华学士祖籍处?”
张公公回道:“听说华大人便是河南人!”
“河南哪一处仙乡?”
“这个咱可不清楚!”
高天翅推开倚红的房门,随即晃亮火摺子,见房内布置华丽,巨大的红木床前,挂着一幅鸳鸯戏水的帐子,床前的踏几、长桌、矮几、面盆架子、角几等物一应俱全。
角几上的一盒菊花已开始凋谢,桌上的红蜡尚有半截,高灭翅引火点燃红蜡,收起火摺子,掀开锦帐,床上被褥依然凌乱;张公公在背后道:“这一切咱们都没敢动,专等神捕来勘察!”
高天翅掀起被子,只见被下放着一块花白绢巾子,上面十分干净,他眉头一皱,忖道:“当时皇上还未成其好事,还是倚红并非处子之身?”
大床之后有一条小廊,墙角放着一只猩红的马桶,墙上还有一扇窗户,高天翅推开窗子外望,刚好可望到墙外的情况。
后墙有几栋平房,不远之处便是低矮残破的城垣,假如来人由此出城,倒十分方便。
风火轮与商卫已钻到床底下观察,萧穆则爬上承尘,只有高天翅问道:“公公,当时你们进房时,这窗子是开着还是闭着?”
“半掩着!”张公公道:“第一个进来的便是在下。”
高天翅估量一下,由窗子到后墙距离约二丈远,虽然带着一个人,但因为是由上向下跳,难不倒一般高手;恰在此时端木盛进来,他立即问道:“二弟,上面情况如何?”
端木盛道:“虽然居高临下,但只能及远,附近的情况反而看不到!”
“怎会如此?”
董昭道:“因为这楼之顶的建造,如同塔顶,陡直向四角飞檐,靠近小楼的地方,除非站在边缘向下观望,否则下面的情况都让檐角遮住。”
“你站在中间?”
董昭叹了一口气:“屋顶太陡,不好站,在下一直走动着,不过都在中间那范围。”
端木盛道:“就算你站到屋檐处,他们也有办法瞒过你的耳目,只要他们有人藏在其他那两座小楼,便可以将你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你走到左边,他们打出讯号,同党由右边上,你根本没法知悉。”
董昭事后被佟维雄痛骂了一顿,假如找不回天子,只怕回京之后,即使能逃过死罪,但终老天牢之厄也避免不了。连日来怔忡不安,听到端木盛这样说,如遇知已,脱口说道:“不错,端木兄说得有理,一定就是如此,其实在下片刻都不敢偷懒!”
杜公公插腔道:“这次皇上也是太大意,带的人太少了。”
张公公咳了一声,道:“现在是亡羊补牢的时候,还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风火轮与商卫自床底下钻了出来,表示什么也没发现。众人又到偎翠房中搜索,里面的布置和情况跟倚红之房几乎一模一样,同样他们也查不到什么出来。
萧穆叹息道:“歹徒手法干净利落,必是老手!”一顿又问 “华大人那边可有事发生否?”
杜公公道:“一点事都没有。”
“当时两位一直在走廓上?”
“是的,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楼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张公公,怡香院的龟奴及鸨母带到。”
萧穆道:“咱们一齐到堂屋那里盘问他们。”
一干人到堂屋,只见厅里跪着十余个男女。
“都来齐全了么?”
一个官兵答道:“不,周大人只着咱们带他们十二个来,还有二十多位押在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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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端木盛和高天翅坐在柜台后面,目光如刀刃般,瞪着那些男女,那些人饱吃惊风散,一个个脸无血色,蓬头垢身,跪在地上,不断打颤。
“鸨母出来!”
一个中年胖妇跪前两步,打颤的道:“民妇金氏,是本院的鸨母,请大人们开恩……”
高天翅和颜悦色地道:“金氏,你不用怕,老实答复咱们的每一句话,自然不会难为你,但假如你有意隐瞒丝毫……”他一拍柜台,沉声道:“后果如何,谅你心中有分数。”
金氏胖体颤抖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说道:“民妇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大人请问!”
萧穆问道:“这妓院是你开的么?”
金氏低着头,道:“是民妇丈夫开的!”
“谁是你丈夫?”
金氏背后一位中年汉子跪前,与金氏并排,叩头道:“小民傅允文是本院的老板兼掌柜……”
端木盛接问:“你开这爿妓院有多久了?”
“四年有多。”
端木盛喝道:“金氏,你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
金氏哆嗦地道:“民妇贱名花娘。”
“你俩是本城人氏?”
“不是。”
高天翅说道:“干脆一点,是哪里人氏?” :
傅允文叩头道:“小的夫妇是个固始人氏!”
“固始离此三百里,可不近哪!为什么来此开妓院?”
“大人,固始是个小地方,信阳是个四通八达,来往客商较多……咱们是从生意上着眼。”
端木盛说道:“你俩是固始镇哪里人氏?”
傅允文低头沉吟道:“小人是固始长康村人氏,拙荆则是风庄人氏。”
“来此没有改名换姓?”端木盛有点起疑。
“没有!”
“当真?记下了!”端木盛再问,“这爿妓院规模甚大,共花了多少银子建成的?”
“好像……大概是四五千两的样子,仔细数目小民记不起了!”
萧穆道:“你钱从何来,以前在何处发财?”
那些听审的官兵都十分奇怪,为何萧穆二人不是问与皇上失踪有关的事,只问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却不知道这正是他们与众不同之处。皇帝失踪,第一要查的便是这座怡香院,而怡香院众人之中,首先要调查的便是妓院的老板跟主持人:他俩的身份若没弄清楚,以后他俩说什么都不足为信。
傅允文显然也料不到萧穆会这样问,顿时愕住了。萧穆道:“金花娘你答!”
金花娘身子又是一抖,半晌才结结地说道:“钱是赚来的……咱们俩以前都在妓院里干过活……我夫家家里也有点薄产……”
萧穆三人目光一亮,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当下端木盛接问下去说道:“你在妓院里干什么活?”
“也是鸨母。”
“也是一家妓院?你丈夫又是干什么活的?”
金花娘道:“金陵的万花院,外子是干掌柜的。”
“干了几年?”
“五六年。”
端木盛冷笑一声:“五六年便可以赚四五千两银子?”他用力一拍柜子:“泼妇,你再不给我老实招供,便有你的苦头吃!”
“不是的……咱们……才赚千余两银子。”
“其余的呢?”
傅允文说道:“其余的都是小民家里的。”
高天翅喝道:“大胆刁民,还敢瞒骗,你家里若有这许多饯,何须带着妻子去干那种事!”
金花娘嗫嚅地道:“是真的!大人,咱们不敢骗你们……”
端木盛说道:“好,那你们倒给我解释一下,为何家里有钱,还要去干那种事情?”
金花娘答不出来,傅文允说道:“咱们自甘作贱,可不犯法!你们若不相信的话……”
端木盛冷冷地道:“咱们若不相信,便如何?”
傅允文半晌才说道:“大人,可去调查……”
“这个不用你说!”高天翅道:“老夫再问你,当皇上来时,你们可知道他的身份么?”
下跪的人一齐应道:“咱们不知道,那个管家说他是京城来的富翁,姓龙,咱们都称呼他龙老爷的!”
“龙家老爷和管家,要的那两位姑娘,都是清倌人么?她们来多久了?”
金花娘道:“启禀老爷,她们都来两三年了!”
“琴仙在何处?”
背后一个小姑娘,娇躯如筛米般颤抖着,轻声应着道:“大人,小女便是琴仙……”
萧穆见她长得十分清丽,但神色十分憔悴,估计这些日子受尽惊恐,是以柔声道:“你为何卖舟到怡香院?”
“小女子卖身葬父……”
“你是管家挑选的?”
金花娘道:“龙家老爷先挑选。”
端木盛喝道:“没问你,你便给我闭嘴!”
萧穆再问道:“怡香院共有多少个清倌人?”
琴仙道:“以前有五六个,但事先几天,都已破了瓜……”
傅允文说道:“是让几位大人包下来的。”
端木盛一怔,忙问道:“是谁?”
“郑州来的知州。”
萧穆道:“是沙大人?”
“是的,所以龙老爷到时,敝院只剩下倚红偎翠和琴仙三位姑娘未曾破身。”
“他们在这里逗留多久?”
“两天便走了。”
“公事繁忙,怎可偷空?”
“沙大人是回家省亲,在路上经过本地的。”
风火轮又记下了。端木盛问道:“那天龙老爷是在什么时候进房的?”他一直避讳,以龙老爷称呼天子。
傅允文道:“秋菊,你答!”
一个丫头道:“启禀大人,他们是二更左右进房的……”
“你服伺他们什么?”
“小女子跟夏莲两人服伺他们饮食和差遣。”
“当时牡丹楼内尚有什么人?
“除了龙老爷带来的人之外,只有小女子跟夏莲!”
“当日嫖客之中,有否扎眼的人?”
傅允文双手乱摇:“没有没有!”
端木盛:“风火轮,你们逐个问嫖客的名,咱们叫人送饭来。”
高天翅道:“咱们回去吧!”一干人返到周大人家,周大人早已备下河桌酒菜,在厅中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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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维雄说道:“诸位辛苦了,请入座吧!”
周大人忙呼叫道:“丫头,送酒上来!”
酒菜上桌,众人寒暄之后,便开始动箸;酒过三巡,佟维雄问道:“三位今日有否收获?”
高天翅道:“尚未有,不过咱们觉得怡香院老板夫妇,有可疑之处。”
周大人跳了起来:“那对狗男女,什么地方可疑?”
高天翅将刚才审问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除非他们夫妇一早便立心要开妓院,否则有钱人,怎会去妓院干活?”
萧穆道:“通常做鸨母的都是妓女出身的。”
周大人道:“下官立即派人去固始镇调查。”
佟维雄问道:“三位下一步准备如何调查?”
高天翅道:“待咱们商量过后再告诉你。”
端木盛道:“咱们估计,在妓院掳劫皇上的同党,当时必定混在嫖客之中,现在他们已在进行登记。”
佟维雄道:“下官相信诸位都是此道高手,若需耍下官帮忙的,但请开口,其他的下官绝不会阻难!”
端木盛道:“在下有个请求,饭后请佟大人带咱们到个清静的迪方,咱们有事请教佟大人!”
周大人立即道:“就到下官的书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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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一灯如豆,端木盛、佟维雄、萧穆和高天翅,围着书桌而坐。
佟维雄双眉深锁,逍:“据下官所知,藩国似乎没有造反的迹象,西北方那些小国,今年春还来本朝贡献。”
高天翅说道:“朝内可有人觊觎皇位?”
佟维雄一惊,脱口道:“胡说!”
萧穆道:“佟大人,你认为他们掳劫皇上的用意何在?”
“也许是为了钱……”
端木盛冷笑一声:“他们做得干净俐落,证明早有准备,怎会是为了钱?”
萧穆道:“皇上出游,朝中知道的有多少人?”
“只有一品大臣知逍。”
“那么掳劫皇上的人怎会知道皇上要到南游,又怎知道会在信阳歇脚,这便证明,朝廷之内,可能有奸细!”
佟维雄脸色大变,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也许他们看出破绽,沿途跟踪。”
“不错,这也有可能,但高兄刚才说的,也有其可能性,并非胡说!”
佟维雄干咳一声,陪笑道:“下官一时情急,并非有意怪高龙卫。”
高天翅道:“佟大人可知,朝内有哪位野心家?”他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佟维雄道:“据下官所知,并无这种人!”
端木盛道:“天子失踪后,野心家一定会跳出来,否则他们岂非白费心机?届时咱们便知道是谁了!”
高天翅道:“只怕届时已来不及,咱们也算失败了!”
佟维雄越听越心惊,急得在书房内不停踱着步,半晌忽然道:“不行,下官要立即回京。”
高天翅忽然道:“是谁提议佟大人到天柱山的?”
佟维雄道:“兵部尚书韩大人。”
“朝里这许多人为何不派,偏派你去?”
佟维雄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穆道:“佟大人是负责京师的安全,他们将你调走,办起案来,就方便得多了。”
佟维雄怒道:“你们胡……”总算他把后面那个字忍住不说。
萧穆道:“佟大人不用惊恐,这只是咱们的推测而已。”
佟维雄越想越坐立不安,道:“下官要立即回京。”
“慢!”高天翅长身将佟维雄拦住:“假如咱们的担忧是事实的话,佟大人此去不但于事无补,而且等于送羊入虎口;如果咱们想错了,你匆匆赶去救皇上出险之事,也无所帮助。”
“此事有你们已足以应付。”
“问题是咱们无权调动官兵。”
佟维雄长长吸了一口气,颓然坐下,道:“希望咱们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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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萧穆等人开始调查,当夜在怡香院过夜的嫖客,但住在本城的只有七个,其他都是外地人,有些已扣押起来,但有四位在天刚亮便离开,也就是在发现皇上先踪之前离开的。
端木盛道:“这四个人有问题。”
高天翅道:“可惜不知他们去向,现在只能等头儿及派去固始调查的人回来了再算。”
萧穆道:“反正无事,不如咱们再到怡香院吧!”
端木盛问道:“需否叫杨应雄一齐去呢?”
高天翅道:“只咱们三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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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鹰、管一见、夏雷、皇甫雪等人到天色向晚才到达信阳城。
高天翅立即向沈鹰和管一见报告了一切。
沈鹰问道:“去固始调查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到。”
管一见道:“咱们先去怡香院走一趟,着人吩咐提审傅允文夫妇。”
沈鹰接道:“派人调查傅允文家的住址。”
管一见说道:“端儿,带路到怡香院去。”
高天翅和萧穆拿到傅家的地址,便带着商卫跟风火轮去傅家。
傅允文家在东城,离怡香院颇有一段路,由于发生了事,傅家的人已被里长看管起来,而房子也被封了,还有几个官兵在外面把守。
高天翅问道:“里面有没有人?”
一个官兵道:“屋内的人,早已被带走了。”
萧穆道:“咱们翻墙进去!”
四人翻进围墙,傅家大概人丁不多,地方并不大,也不华丽,不过收拾得十分干净。
高天翅向萧穆打了手势,萧穆便带着商卫到后堂去。这座房了建得十分奇怪,四周围墙,除了前面有个庭院之外,三面都有一条通道。萧穆与商卫走到后门,见关着,他一掌将门震开,商卫点着火摺子,首先走进去。
通向后门的一条暗廊,两旁各有两间厢房,一间灶房,另一间大概是柴房,前头则是厅堂。
“蓬!”暗廓响起一个声音,商卫道:“老高他们进厅了。”
穆穆眉头一跳,喃喃地道:“声音不像来自前面……”他忽然抽出金剑来,倏地向左首一间厢房冲过去,右脚一抬,便将房踢开!
商卫一手执刀,一手举着火摺子紧跟在后面,只见房内的窗子洞开,北风吹进来,令人毛骨悚然。
萧穆叫道:“点灯。”身子如离弦之矢射出窗外,只见一道黑影在围墙上一闪即没!
萧穆喝道:“哪里逃——”话音未落,身子已上了围墙,一条黑影向街口掠去,萧穆飞身追去,与此同时,高天翅已知道发生事变,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商卫也跳出窗外:“有人在房内,萧大哥追出去了。”
高天翅又惊又喜,喝道:“这是一条线索,快追!”
四个人先后出了傅家,但已失去穆萧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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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跟着那条黑影,转进一条小街,黑影已逝,他不死心,沿途急飞,但跑了一阵,仍一无所获,他双脚一顿,飞上屋顶。
天上无星无月,幸而此刻夜未深,房内都透着灯光,萧穆举目一扫,只见附近小街小巷交错纵横,星罗棋布,有如蜘蛛网,一时之间,不知从哪一条追下去,他略一沉吟,便向来路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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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字路口,便见到高天翅,他扼要地将经过说了一遍,高天翅道:“这是条有用的线索,再追!”
四人再度前进,到第一条小巷,萧穆进左,商卫进右,高天翅与风火轮则到第二条小巷去。
四人搜了好一阵,终于垂头丧气返回傅家。萧穆吸了一气,道:“那人来去匆忙,也许有线索留在房中。”
高天翅精神一振,带头进去,商卫将房内的红蜡点燃,火光下但见房内一片凌乱,箱柜抽屉都被打开,衣服杂物撒了一地。
商卫道:“他来找什么东西?”
风火轮道:“先看看再说。”
萧穆目光一及,走前一步,俯身伸臂迸床底,当他手臂退出来时,已多了一柄长剑,剑鞘乃鲨鱼皮硝制,黄铜含口,鞘上几乎点尘不沾,他一按剑簧,将剑抽了出来。
剑刃出鞘,四人都觉得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好剑!”剑离鞘,四人立即发觉此剑奇异之处,剑刃薄而窄,有异一般长剑。
火光下,剑刃泛着一层淡淡的蓝芒,风火轮脱口道:“这剑淬毒?”
萧穆道:“非也,上等宝剑,往往也有蓝光流转,这与淬毒的蓝光不一样。”他手腕一挥,“卜”的一声,桌角已为剑刃斩断。
此剑锋利的程度,大出四人之意料。萧穆目光又是一亮,蛮有把握地道:“说不定那人舍不得这柄剑,还会再来。”他举剑细看,但见剑锷上刻着两个小篆:屠龙。
“屠龙!”萧穆心头一跳,脱口说道:“此人是否与天子失踪有关,高兄请看。”
高天翅接过看了一下,道:“这虽是一条线索,但可惜没有任何启示,还是再搜查一下吧。”
可是由于他们不知道傅允文房内原本放着什么东西,所以没法断定来人搜索的是什么。
忽然风火轮道:“高大哥,这儿有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高天翅斥道:“咱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发财的。”
“但那人为何不顺手将它带走?”
商卫道:“也许他一时看不到——”
“不,银票在地上,证明是被他搜出来的,也证明他找的东西,比两千两银子还值钱。”
萧穆道:“这个发现很重要,咱们回去吧!”
四人出了傅家,但吩咐外面的官兵小心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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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周大人家,沈鹰等也刚由怡香院回来。
风火轮立即向管一见及沈鹰汇报,萧穆顺手将剑递上,管一见脱口赞道:“好一柄宝剑!”
沈鹰接过看了好一阵才道:“便用这种剑,招式走的是什么路子?”
萧穆脱口道:“走的是轻快变幻的路子。”
“西北关外有个小门派,就叫剑派,他们的剑法走的正是诡异多变的路子。”
管一见道:“走这种路子的门派,绝对不止一个。”
古逸飘、崔一山与青虚道长,一直跟着沈鹰与管一见,此刻古逸飘忽然插腔道:“老朽在七年前在关外,曾见过有人使同样形式的剑。”
沈鹰道:“老夫便是见过剑派中人,使用这种剑,所以才怀疑是他们。”
皇甫雪插口说道:“那次咱们见到的两位老怪,他们也是西北关外的人,会不会……”
管一见道:“先莫下结论,咱们再探讨一下,来人到傅允文家找什么东西?”
黄柏志道:“向傅允文问一问,不就……”
话未说毕便被管一见斥退:“如今证明此人有问题,你说他肯说真话么?”
黄柏志兀自强辩:“头儿,你跟沈头的‘万蚁噬心’大法,没几个人可以抵受得住。”
沈鹰代答道:“问题是咱们一无所知,假如他骗咱们,咱们也无从分出真伪!”停一顿他又道:“老管,老夫有个大胆的假设,那人可能是去找一张……”
管一见道:“且慢,让老夫先说,看是否与你相同!他要找一张字条,也可以说是命令,某人告诉他皇帝会到怡香院,叫他掳走皇上!”
沈鹰颔首:“虽然未必会令他下令掳劫皇上,但一定与此事有关,所以他们才会这般紧张,生恐那字条落在咱们手中,也才会对二千两银票视而不见。”
管一见道:“所以咱们还得派人再去找,就算是守株待兔也好
萧穆道:“晚辈愿再去!
“不,那地方你们已搜过,再去会麻痹;雪儿,司马侄子,你们带陶松、路远和冯晓年再去,今晚就在那里过夜,有事派人来通知。”
皇甫雪等人应声而去,管一见道:“这件事不许泄漏,除了佟大人之外。”
古逸飘道:“无论如何,再提审傅允文夫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鹰道:“老夫赞成!”他向萧穆打了个眼色,萧穆立即出去,但旋即快步回来,道:“刚才晚辈问过周大人,原来傅允文夫妇经已自杀了。”
“好个奸猾的家伙!”管一见急问,“在何时何地自杀的?”
“听周大人说,刚才吩咐手下去牢里提人,准备让你俩审问,两个一听便撞头自杀了。”
沈鹰道:“怡香院还有谁比较熟悉上下的?”
“周大人谓,一个姓容的龟奴,由开张干到现在。”
“提他进来。”
萧穆转身出去,不久便推着一个蛇头鼠目的汉子进来,那汉子脸上挂着一抹硬挤出来的笑意,头倒地跪在地上,道:“小的拜见大人!”
沈鹰冷哼一声:“咱们不是做官,你不必拍马屁。”
管一见接道:“不过咱们的眼睛,比做官的雪亮得
“是的,是的,小的知道,做官的懂看钱,不会分黑白。”
“你跟傅允文是什么关系?”
“他是俺的老板。”
“就是这样简单?”管一见问道:“你是本城人氏?”
“不是,小的祖籍是罗山,离本城很近。”
“一百里的路程也不近。”
“是的,但小的以前曾干过跑单帮的,四海飘荡,一百里近得很;那年俺刚好贩一批山货到本城卖,见怡香烷请人,所以便去应征,不想一做四年多了。”
管一见冷笑一声:“跑惯单帮的人,怎肯屈在妓院做龟奴?”
那汉子不慌不忙地道:“不瞒您,小的自小便好色,厕身妓院,是希望可以混水摸鱼。”
管一见发觉此人虽然是个小人物,不过,却是个好对手,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老夫是谁你知道么?”
“小的虽然不知道,但估计您一定是位显赫的大人物。”
“你眼睛倒利得很,老夫昔日便是江南总捕头,这位是江北总捕头。”
那汉子身体猛地一个哆嗦,连声道:“久闻大名!”
“你最好放聪明一点,省得老夫动刑具!”
“小的所说,句句属实。”
沈鹰忽然走前,一把扯起他,两指食指在他身连点数下,汉子脸色大变,滚落地上,不断地嘶叫着。
沈鹰道:“你将事实说出来,有你的好处!”
那汉子起初还紧咬牙龈,后来体内痕痒之感越来越激烈,终于忍不住道:“我说我说,你放了俺吧!”
沈鹰收了“万蚁噬心”大法,那汉子如离水的鱼儿般,躺在地上喘了好一阵气,才说道:“俺其实是傅允文的表弟容保康。”
管一见喝道:“坐起来,说下去!”
容保康乖乖坐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他一袭长衫,背心早湿了。
“四年前,俺表哥找俺,说他要经营一间妓院,叫俺跟着他,俺问他钱从何来,表哥说别人出钱,他掌管,但对外人宣称自己是老板!”
沈鹰问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这个俺问过他好几次了,但表哥却不说。”
“那么他根本不是固始人氏,家里也没有恒产了,为何他要找你来做龟奴?”
“因为小的以前在金陵万花楼做过两年龟奴……”
话音未落,佟维雄满脸焦虑地走了进来,走到管一见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管一见脸色大变。
沈鹰急问:“什么大事?”
管一见因有犯人在场,乃使出“传音入密”答道:“郑州知州沙逸志被杀!”
管一见立即吩咐皇甫雪将犯人押出去,然后道:“请佟兄将沙大人被杀之事,仔细说一说!”
佟维雄道:“下官所知无多,刚才接到郑州方面的加急快信,才知道沙大人一家在前夜被人杀死在家,据知死者全是受刀剑之伤!”
沈鹰急问一句:“下人可有受损?”
“没有,只沙大人本人,一妻一妾及四个子女被杀,而且当时无人知悉,直至昨日早上丫环去拍门才发现!”佟维雄又道:“照表面迹象看来,这是劫杀案,因为沙大人家里失了一批金银首饰!”
管一见冷笑一声,“只怕没有这般简单,他子女房中的财物可有不见?”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
沈鹰再问:“同日死的只有沙大人一家?”
“信上写得不详细,下官正想跟两位商量,可否由两位派人去郑州调查?”
管一见道:“好,老夫明早带人便赶去郑州,此处之事便交由老鹰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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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萧穆及高天翅等人回来,报告在傅允文家仔细查过,不曾有任何发现。
沈鹰眉头一皱,道:“好干净的手法,看来这是个庞大的组织,幕后主持人必非寻常者!”
管一见道:“老鹰,老夫现在便赶去郑州,以后如何咱们再联络。”
沈鹰道:“最好叫佟大人写张手谕与你,行事比较方便!”
管一见笑逍“老夫早顾及此,已邀得他同往!”他顿了一顿,忽然压低声音 ,“老鹰,如今老夫怀疑咱们的决定是否正确!”
沈鹰微微一怔,反问:“你为何有此想法?”
管一见将他拉到柱后商量:“你的估计料不会错,这件案子可能是个阴谋,咱们牵涉其中,四面受敌,处境十分危险!”
沈鹰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以前咱们办案查案有朝廷作靠山,穿堂入舍,别人也得给咱们几分面子,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但如今朝廷里边很可能有人要先除掉咱们而后快。”
“想不到咱们欲安老江湖,但始终不能脱出红尘是非圈。”
沈鹰心头微微一沉,却微笑道:“既然咱们已经答应佟维雄,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何况此案若能顺利侦破,并且救出皇上,对咱们的一干下属也有好处。”
管一见叹息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皇帝老子才下山的么?主要是为了那些多年跟随老夫的下属,希望他们不为朝廷所忌,免得行走江湖时,两面受敌。”
“凭你我两人往日的经验,料不会被他们难倒,你小心就是,有事立即派人送个信来。”
管一见默默点头,他吸了一口气,平定一下情绪,才将手下唤到自己跟前,先复述了沙逸志一家被杀的经过,再交代此行的任务,最后又将利害关系仔细说了一番,然后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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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午的时候,去固始调查傅允文底细的回来说,根本找不到他们的祖籍,沈鹰就怀疑傅允文夫妇只是幕前的傀儡,所以也不奇怪,问题是谁出钱建怡香院的,而此人建妓院的目的,是一早便订下为了谋夺皇位,还是机缘际会?
此案与关外的“剑派”是否有关?可惜自从他退隐之后,各地的信鸽通讯站已经全部撤消了,否则要调查此案便容易得多了。
沈鹰想到此,忍不住又抽出那柄屠龙剑仔细观看。
剑名“屠龙”,是有意还是巧合?
假设关外“剑派”跟此案有关,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真正的阴谋者必非来自“剑派”这种小组织,但阴谋家又怎会找上他们?
这些谜团像走马灯一样,在沈鹰脑海中盘桓不去,看看天已大亮,他便叫醒崔一山和古逸飘,三人同到傅家,再作深入调查。
萧穆、司马城和商卫等人,昨晚一夜未合过眼,此刻都乘机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