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玉越走越快,恨不得插翅飞到凰凤寨,奈何恐怕邹奉先他们走错了路,否则他已提气奔驰了。终于凰凤寨在望,余青玉一个箭步飞前,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十多枝长箭射至。
余青玉猝不及防,幸好他近来内功、轻功均有长足之进步,凌空吸气,双臂一划;硬生生再拔高几尺。那些箭矢自他脚底下射过,他折腰翻身,打了个没头觔斗,飞落地上,可是双脚一沾地,又有长箭射至。
余青玉呼道:“今夜是谁当值?请出来说话!”他边说边向后退开。
黑暗中亮起十来根火把,余青玉认得带头那个是梅傲华,登时放下心头大石,问道:“梅少庄主,山寨内无事吧?”
梅傲华见到他更似天上跌下一锭大元宝般,惊喜地道:“盟主,你回来啦!盖天帮几番强攻,尚好将士用命,幸保不失!咦,阳护法他们没回来么?”
余青玉道:“本座闻盖天帮派东郭西城来犯,所以先带了些人来援,贺岛主他们也无恙吧?”
梅傲华道:“都在寨内,盟主,进去再说。”回头又吩咐手下:“快击鼓!”
三鼓之后,聚义厅点起火把,光如白昼,寨内群豪闻得鼓声,不知发生何事,便忙赶来,及至见到余青玉立于座前,都喜不自胜。余青玉走了进来,逐个看,见到廖柏夫伸手在其肩上拍了一下,道:“好好!本座总算等到了你。”
廖柏夫赧然道:“老朽冥顽不悟,愧对盟主。”
余青玉心情甚佳,哈哈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亦有错,何况是咱们凡人。”他忽然叫了起来:“怎地不见了梅副堂主?”
梅飞雪悲声道:“舍弟不幸中了银发婆婆的毒针,已经……”
余青玉恨恨地道:“终有一日,要她偿命。”
金空空问道:“盟主,你们一路顺利吧!副盟主他们怎地还未回来?”
余青玉将经过说了一遍,却花了半炷香工夫;“金护法,如今也轮到你们将情况吿诉本座了。”
金空空道:“金某先说,若有错漏,请诸位补充。”他由余青玉率人下山说起,山上如何准备,东郭西城两番强攻,又如何抵挡,这一说足足花了一炷香工夫:“盟主,今番又多了一位霍青锋来投。”
余青玉立即表示欢迎。霍青锋道:“盟主,霍某自知罪孽太重……所以请盟主开恩,让霍某与薛兄一样,只领个闲职!”
廖柏夫喝道:“啐!连老夫都肯反戈一击,你俩还有什么顾忌?”
霍青锋忙道:“乾坤盟有难时,霍某定以死保护。”
廖柏夫还待再说,余青玉道:“廖总堂主不可相迫,须知本盟有个规定:加入本盟,必须心甘情愿,绝不能勉强,霍堂主但请放心住下去。”
廖柏夫道:“盟主,以后请勿再以总堂主相称,以免增加廖某愧疚。”
余青玉下了一趟山,成熟了许多,道:“余三恭敬不如从命,廖老职位,容后待大军回山,再统一安排。”他见邹奉先与邹明在一旁低声交谈,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认识么?”
邹明忙道:“启禀盟主,奉先是属下从兄,咱们一齐加入盖天帮,想不到如今又一齐弃暗投明。”
“恭喜两位在此相见。”
金空空忽然叫了起来,道:“盟主,属下该死,忘记告诉你一件重要事儿。”
余青玉微微一呆,道:“此时说未迟。”
“盟主,令兄上山了,如今与令堂住在侧寨。”
余青玉“啊”地叫了一声,拱手道:“诸位,请恕本座无礼,失陪了。”群豪忙称理当如此。余青玉匆匆走去侧寨,此刻天已蒙蒙亮了,守在寨外的女寨兵见到他,都惊喜地叫了起来:“盟主,你回来啦!”
余青玉点点头,信步走进自己居住的一座小院,丽萍听见外面的声音,披衣而出,惊喜地道:“三哥,你,你回来啦?”
余青玉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问道:“一家大小都平安吧!大哥住在那里?”说着,房内的人都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劫后重逢,不胜感慨。
余青玉握着乃兄的手,更是说不出话来。
余青山道:“三弟,你有今日之成就,愚兄高兴极了,比对起来也十分惭愧,难怪后来爹说你最有出息。”
余青玉冷哼一声,道:“别提他,小弟早已跟他断绝关系。”
“是因为爹投降了帅英杰?为何三弟不与愚兄断绝关系?”余青山道:“爹是另有苦衷的。”
余青玉怒气冲冲地道:“他有什么苦衷?不要妻儿,不顾道义,我羞为他儿子。”
崔翠忙道:“玉儿,你今日已是盟主,岂可仍像孩子那样乱发脾气?你不先听你大哥说说,再下判定?”
余青玉气犹未息,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道:“好好!我听你们解释?”回头又吩咐丫环送香茗来。
余青山道:“其实你亦应该猜得到,爹投降一是不想手下死伤太多,二是为了找机会杀帅英杰。”
余青玉冷笑道:“为何几年来,尚见帅英杰活着?”
余青山道:“咱们想不到帅英杰此人防备十分严密,爹一直找不到下手之机会,须知帅英杰内功又进一步,其‘潜龙玄功’已练至第九层,换言之其护体神功已经练成,所以爹提醒你,不可大意,须谋定而后动。”
余青玉道:“大哥你所说的,全是余修竹吿诉你的,你只是转述而已,最重要的是行动。”
余青山不由怒道:“当曰若非爹爹对你说出‘金甲神’苗常青的罩门在‘至阴穴’,你能够杀得了他么?爹知道将来你必会与盖天帮争覇,故此特地跑去合肥分舵跟他套交情,诸方打探,才自其口中探到这个秘密。若非为了你,爹又何须这样做,再说远一点的,你在大夫城跌落洗剑池,若非爹爹下令收兵,东郭西城肯放过那个机会?你又能活到今日么?”
余青玉不由语塞,良久方道:“且看以后他表现如何,方可下判语!”
“说得好,既然如此,你如今便不可对爹存有此偏见。”
“假如他如你所说,为何不吿诉小弟?”
“他恐怕你年轻不懂事,万一有他人在场时,你无意中露出马脚,则他一番心血尽废了,也所以爹对你的态度十分满意。他还有一个提议……”
余青玉忍不住问道:“他还有什么提议?”
“爹说你若与盖天帮火拼,你千万不可先出手,因为帅英杰内功比你强,若先消耗了体力,更非其敌手。”
余青玉嘿嘿冷笑道:“就请他放心好了。帅英杰固然练成护体神功,但小弟这几年进步之速,亦非他所能想象得到。”
“这就错了,爹早已预料到,因为他见过你之武功,自谓己不能胜你,但无论如何,你总比帅英杰欠火候。”
崔翠忙道:“玉儿,娘知道你这几年武功大进,但凡事总须谨慎,万万不能骑傲自满。谅你师父在生,又不受伤,其武功亦不过与帅英杰相若。”
“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至于爹……孩儿会重事实。小红,为夫赶了一夜的路,弄点东西给我止饿。”余青玉把儿女抱在怀内,望着那两张天真无邪的面孔,疲劳全消。
丽萍打趣道:“娘,你瞧他,有了孩子,不要娘了。”她一手接过孩子,道:“三哥,你去洗个澡吧!出来便有东西吃了。”
余青玉洗了个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大哥,你反过来,大嫂会如何?帅英杰会否怪罪于她?还有,二哥呢?他好吧?”
余青山黯然道:“如今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愚兄若不跑过来,金护法投鼠忌器,说不定保不住你这片基业了。二弟情况……与愚兄一般,他与帅英杰出征,你大嫂有爹照料,估计帅英杰不会贸然杀她。”
余青玉跳了起来,道:“帅英杰那匹夫欺人太甚,小弟恨不得立即与他决战。”
余青山忙道:“如今已非我一家之私仇,而是关系到武林前途,绝不能鲁莽从事。”
崔翠也道:“玉儿,你大哥说得对,此战若失败,武林精英全失,恐怕二三十年间,都没有机会再推倒盖天帮了,万万不能感情用事。”说着小红已捧了早顿进来。
余青玉道:“大哥,咱们很久未有吃过饭了,一起来,大家都坐下来吧!”当下一家人坐下,余青玉动了两下筷,又道:“大哥,你久在盖天帮,对他那方的情况和实力必定了如指掌,依你看咱们也可有争雄之力?”
余青山脸色凝重地道:“不是愚兄泼你冷水,照你如今之实力,尚不足与盖天帮一争长短!”
余青玉忙道:“莫忘记,咱们的主力不在山上!”
“但盖天帮的主力也不在东郭西城手下,而在帅英杰那里。何况攻与守完全不同,反过来,由乾坤盟去攻打盖天帮,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余青玉脸色亦沉重起来,语气一变,再问:“大哥,咱们是输在将,还是输在兵?还要增强多少实力方可与之争雄?”
“兵将都比盖天帮逊色,将不广,兵又多是女兵……至于后一个问题,愚兄也不能说得准。”
余青玉忙再问:“盖天帮最近增加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将?”话音刚落,忽有一个女寨兵匆匆进来,余青玉转头道:“东郭西城去了复返么?”
女寨兵忙道:“启禀盟主,华山派掌门率门徒光临,金护法请你速至大厅。”余青玉立即推席而起,快步至聚义厅。
果见厅内多了十来个人,为首那人年近花甲,身材虽然矮小,却蓄着一把长长的松子,眉宇间傲气十足,但神情颇为憔悴。金空空长身道:“穆掌门,此乃敝盟余盟主。”
余青玉抱拳道:“不知穆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余三深感不安!”
那矮老头正是胡广新兄弟之师父,华山派掌门穆山光。穆山光仔细瞧了余青玉几眼,道:“闻说乾坤盟盟主乃昔日流星门余掌门三公子,穆某尚且不信,今日一见,盟主英华内蕴,果然是人中龙凤。”
余青玉连忙谦虚一番,道:“掌门请坐!晚辈常闻胡兄弟提及贵派,心中好生敬佩,可惜无暇上华山拜会,今日得见,实乃快慰平生。”
“惭愧!”穆山光道:“盟主所提之人,可是劣徒胡广志和胡广新?穆某还以为他俩投到盖天帮去了,如今知道他俩在贵盟効力,方放下心头大石,否则穆某可是造孽!”
余青玉有点明白,却故意道:“掌门何出此言?”
“说来话长,穆某以前曾对劣徒有所误会,错怪了他俩兄弟,后来知之,他俩已愤而下山……”穆山光说着狠狠瞪了站在他身旁的女儿一眼,穆明珠垂首不语。
金空空道:“既是误会,自有冰释之日,掌门不必挂怀,此事包在老朽身上,保证他俩重归华山。”
穆山光干咳一声,道:“如今华山派已让盖天帮打得七零八落,穆某枉为掌门,无法保卫师门威名,他俩肯不肯重到华山,穆某都不在意,只望他俩不会因此走上歪路,于愿已足!”
“原来盖天帮到华山肆虐,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他越猖狂,树敌越多,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金空空再问:“穆掌门到敝盟是路过的,还是另有原因?”
穆山光干咳一声,垂首道:“不瞒诸位,穆某无力光复敝门,唯有寄望于贵盟,因此率徒来投靠,穆山光与华山弟子愿为武林尽一分绵力。”
余青玉忙道:“晚辈代表乾坤盟欢迎穆掌门和华山派弟子加入敝盟,今后彼此便是一家人。”言毕大厅内立即响起一阵掌声。
金空空知此人气量狭窄,又护短,长年深居华山为主,目光短浅,是以待掌声稍疏,忙道:“不过本盟有一个规定,须先吿诉穆掌门的,以免日后有误会。”
穆山光脸色微变:“金护法请说。”
“不管任何门派加入本盟,便以本盟为主,一切服从本盟首领之指挥,不可另以贵门规矩行事,否则难以统一指挥。”
余青玉恐他误会急道:“这条规矩,绝非因贵派而立,掌门若不相信大可以打听一下。”
穆山光道:“盟主放心,穆某非不识大体之人,既然加入乾坤盟,本盟的规矩,自然要遵守。”
余青玉大喜:“本盟实力日益增强,待稍后重新安排职位,才宣布穆掌门的职位。”穆山光表示同意,余青玉又问:“穆掌门,未知九大门派近况如何?”•
“本派被盖天帮攻破之后,穆某侥幸带了十余名弟子,由后山秘道逃脱,念与崆峒派童掌门有旧,遂去崆峒派,谁知崆峒派已不见一人,只见童掌门的一座新坟,也未知童掌门是新丧,还是故意假造一座坟来瞒骗盖天帮。”
余青玉道:“童九山若在生,亦已年登古稀,即使骑鹤西归,亦不奇怪。请穆掌门继续说下去。啊!贵派近年来与崆峒派很少来往么?”
“自从黄山一役之后,九大门派几乎没有来往,彼此均闭关苦修武功和授徒。家师自黄山归后不久亦辞世,所以敝门有许多武学已成陈迹……”穆山光叹了一口气方续道:“后来穆某绕路南下蜀境,谁知青城派亦不知搬去何处,不见一人。”
余青玉轻叹一声:“未知掌门有否上峨嵋?”
穆山光点点头:“穆某与慈心师太竟夕倾谈,原来慈心师太自知年纪老迈,非帅英杰之敌,也遣散了一部份弟子,交由次徒慧灯率领,觅地隐居,以保存实力,她不愿师门声誉毁于其手,愿与寺共存亡,如今留在峨嵋金顶的,除了其首徒慧竹之外,都是些老弱残兵。”
金空空叹息道:“帅英杰真厉害,尚未动手,已迫得九大门派闻风而遁。比之昔年之魔敎,更加可怕。”
穆山光脸有愧色,吶吶地道:“九大门派历史悠久,每一代掌门,肩上压力之重,实非外人所能理解,况二十年没有联系,无人出头,振臂高呼,否则若能团结一致,也未必输与盖天帮。”
梅飞雪深有同感地道:“单只承先启后,保持威名不坠十个字便够瞧了。”
余青玉又问:“未知少林和武当林泰山北斗,若肯出面,其他门派自无不肯联手之理,盖帅英杰野心盖天,绝不容九大门派生存,势力稳固之后,必遂一破之。”
“少林武当两派之情况,穆某不知,只知昆仑派亦已避入西域,而最惨的还是丐帮,丐帮弟子虽然最多,但大多数武功低微,而且树大有枯枝,这二三十年来,良莠不齐,遭盖天帮的毒手最严重,而帮主单目神丐又因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管不了帮内大事,新帮主又推选不出来,已名存实亡。”
金空空急问:“丐帮有四大长老,难道他们也都不理?老朽与管长老有点交情,可惜如今不知其下落。”
忽然山字堂有位姓潘的香主道:“护法。属下前两个月在山下附近听到一个消息,知道‘胖穷神’管一事带了一些弟子出海觅地而居,看来丐帮已经四分五裂了。”
金空空目光一亮,道:“贺岛主,你明天回岛之后,请派人出海打探一下,最好能邀他们上山。”
贺同安道:“属下遵命,!”
余青玉道:“不错,咱们正愁实力不足与盖天帮争雄,若能吸收九大门派的弟子,则何惧盖天帮不灭?何虑武林不靖平?”说着下人送上早顿,群豪纷纷入座,余青玉请穆山光与己坐首席,他态度诚恳,执礼甚恭,使穆山光先前之顾虑全消,言谈逐渐随便。
饭后,余青玉又遂一为穆山光介绍乾坤盟首领之身份姓名,然后着蓝凤安顿他们之住宿。
金空空低声道:“盟主,咱们若能使九大门派归顺,则大事可成,这联络之事,宜早不宜迟。”
余青玉点点头,姬兰君道:“你吃糊涂了?九大门派人人均死要脸子,他们岂肯归顺,须想个法子,不使他们丢脸才行!”
余青玉笑道:“归顺两字实在大有问题,即使请他们加入敝盟,也有问题……唔,不如请他们另外组织一下,咱们再与他们联盟如何?”
金空空摇头道:“不好不好,九大门派虽然以少林、武当为首,但其实互不服气,若非屠刀架在他们颈上,休想他们会真心实意联合,更遑论与咱们联盟了。”
梅飞雪问道:“护法又有何高见?”
“只有两条路,一是不管他们,一是要他们加入本盟,反正消灭了盖天帮之后,乾坤盟也就散了。”
余青玉嗫嚅地道:“只恐他们不会服我。”
梅飞雪道:“不如邀他们与咱们一道,而不须加入本盟,只要求他们与本盟行动保持一致就可。”
姬兰君点头道:“这倒是个可行办法!”
金空空道:“如此待会儿,老朽去找穆山光,着他写几封信,咱们再取其信去说服其他门派。”
余青玉叮嘱道:“但必须记住一个原则,绝不可勉强穆掌门。”
想不到穆山光竟然一口答应,一口气写了二十多封信,除了九大门派之外,还有些是其老友者,一并邀之加入乾坤盟,余青玉立即派人分头联络。
余青玉办好了这件事,日已正中,他返回居所,招来乃兄,道:“大哥,刚才咱们只说了一半,请继续!”
余青山道:“许多以前不敢出面的邪道高手,如今都纷纷出山,有的甚至是魔敎之残余份子,声明要出来报仇雪恨的,这些人有可能会越来越多,所以咱们的实力会增加,盖天帮那方同样会增加。”
余青玉道:“且说你所知道的!”
“三弟可曾听过‘迷魂娇’之名?这女人好不厉害,连帅英杰也让她迷住。”
余青玉笑道:“不是银发婆婆的弟子吧?”
余青山道:“提起她的年纪,今年应有五十岁,但望之仍如花信年华,以前是魔敎敎主的情妇,这女人潜心苦练二十多年,如今的武功十分可观,以三弟如今之身手,料可胜她,不过她的迷魂烟可要小心,只需吸进一点点,便敎你四肢酥软,任其宰割?”
余青玉吃了一惊,忙道:“大哥,你跟小弟去见赵大夫,让他研制解药。”
过了五天,阳知雨、章水仙已带着大军回山,凰凤寨上下欢腾,余青玉忙问:“副盟主,帅英杰没追上来吧?”
章水仙道:“托盟主之福,一路顺风,帅英杰追来时,属下等已上了船。盖天帮没有船只,只能在岸上干瞪眼。”众人都大笑起来。
金空空急问:“但帅英杰会否乘机与东郭西城会合,回头来攻打咱们?”
余青玉吃了一惊,忙道:“有此可能,须立即派人去打探消息,山上的粮食足够否?”
姬兰君道:“盟主,属下等一直都被此问题困扰。”
余青玉知道缺的是银子,便回头望一望章水仙。章水仙笑道:“大姐,这个问题不成问题了,咱们此次下山收获甚丰,是盖天帮替咱们筹备的,要买多少大米都有。”
蓝凰喜道:“如此属下立即派人下山办货。”余青玉又替他们和穆山光等人介绍。
金空空道:“山上的设置,已基本上修理好,你们先休息一天吧!一切有咱们。”
余青玉点点头道:“今晚咱再聚头商量几件事。”
赵北坤道:“不错,咱们也到时候去景德镇攻打盖天帮了,是该商量一下了。”
余青玉微微一笑,向胡广志和胡广新招招手:“两位胡兄弟过来一下,令师已知道其错不在你们身上,而是其女……令师十分后悔,当他知道两位在此,十分欣慰。以本座看,你俩该去见见令师。刚才他碍于身份不敢与你俩打招呼,两位应该体谅他。”
胡广新想了一下道:“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去见见他还可以,免得日后相处尴尬,要咱们重听其命令,则万万不能。”
余青玉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所有问题,只能由你们自己解决,本座只望你们消除芥蒂,共为武林正义尽一分力。”
胡广志道:“盟主放心,咱们不会令你难做。”
胡氏昆仲去后,卓成双忽然走了进来,低声道:“盟主,属下有一件私事与你商量,请到一边说去。”
余青玉十分奇怪,随他到柱后,问道:“什么事这般神秘兮兮的?莫非你看上寨内那位姑娘,要我做媒?”
卓成双道:“盟主,你可清楚属下为何会知道,师英杰派人暗渡陈仓,来攻打本寨?”
余青玉不耐烦地道:“你有话便说吧!为何吞吞吐吐的?这似乎不合你之性格!”
“是你二哥吿诉属下的。”卓成双将经过说了一遍:“他不许属下吿诉你实情,恐你他日改变对他之态度,则会露出马脚。盟主,如此说来,令尊大人他……”
余青玉举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道:“今日的余青玉,已非往日之余青玉,我不会随便改变态度。”
他这句话其实一语双关,但卓成双那里知道其复杂之心情,嘘了一口气,道:“如此属下放心了。盟主,属下去歇息了。”
余青玉点点头,照此情况看来,父亲投降盖天帮实在另有目的,可恨自己一直错怪了他。心中正暗骂:“我真糊涂,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爹一定十分伤心。真乃猪狗不如!”回心一想,又觉误打误撞,反使帅英杰深信父亲,又稍觉得安慰,但心中始终难以释怀。
他信步走到后寨,默坐在一块岩石上,双眼望着远处,但心中却一直想着这件——“我以后应该怎样做?”想了许久方下决心一切照旧,为了武林前途,即使被人骂不孝子也顾不得了。
晚上在内厅,只有余青玉、金空空夫妇,阳知雨兄弟及章水仙、郝不灭和云开八个人。余青玉首先发言:“诸位,本盟发展甚快,新加入之高手越来越多,职位实在有重新安排之必要,方能更好地发挥各人之所长;另者,华山派之加入,也须妥善安排,方不会丢了九大门派之面子,安排得好,也许还有其他门派加入,弄得不好,影响很大,希望大家本着为公之心,提供意见。”
想不到人人均勇于发表意见,金空空道:“八堂照旧,另加一个内务堂,辖四个司,分为礼、刑、工、庶。庶司管一般寨内之大小事务,包括饮食粮草等等。金某建议由云开出任内务堂主,司之长称司正、司副。”
章水仙道:“云兄出任此职至为适合,林枫红此人行事公正又仔细,出掌刑司颇为合适,至于礼司司正为蓝凰、司副为郝龙威。”
姬兰君接道:“庶司当然非蓝凤莫属,情况她最熟悉,工司请薛旗负责,料他肯屈就。”当下众人又就职位调动而商量,终于得出结论。
云开副总堂主之缺,由廖柏夫代,霍青锋代郝龙威之山堂堂主。董振宇代林枫红掌泽字堂。邹奉先代蓝凤为地字堂堂主,“金扇书生”俞秀为副。蒋白涛为天字堂副堂主,其他的不变,将来有必要时,随时可再作安排调配。
姬兰君道:“只是薛旗和霍青锋两人还须盟主亲自去劝服他们。至于令兄,为令尊之处境着想,暂时还是不安排为上。”
余青玉点点头,道:“此正合本座之意,就让他负责侧寨之安危吧!有关家父之事,请诸位严守秘密。”众人咸称:请盟主放心。
余青玉又道:“但尚有一件事未解决,如何安排华山派?”
半晌阳知雨方道:“盟主,就让华山派自己成为一个组织吧!穆山光仍管他的弟子,平日以掌门称呼,让他们以客卿身份存在。”此言一出,再无异议。
章水仙接道:“盟主,属下恐护盟岛实力不足,且贺同安夫妇沉稳有余,机智不足,属下属意请卓成双去协助他们。”余青玉点头答应,事情便如此决定下来。
次日余青玉宣布了各人之新职位,无人有异议,亦说明薛旗和霍青锋改变了主意。只有卓成双有点—不乐,余青玉随即宣布调韩香玉到护盟岛,反把卓成双一张脸弄红了、不敢坑声。
当下各就各位,两位堂主和云开再重新安排各堂之人数。而卓成双和韩香玉则吿辞下山去护盟岛。
乾坤盟又开始练兵,凰凤寨一片热闹,有了上次之经验,云开更注重储粮、储水和制造箭矢。
如此又过了七八天,探子回报,周围百里没有盖天帮的人,但余青玉仍然不敢大意,下令小心防备。下午,卓成双带了一干衣衫褴褛的乞丐上山,为首那个身材又大又胖,若非那件旧衣,相信他是大财主的,比相信他是乞丐的多得多。
金空空惊喜地迎上前,道:“老管,咱们终于见面了,想来你我大概已有二三十年不见了吧?”
“胖穷神”管一事苦笑道:“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相会!”忽然打了个哈哈:“当然比在黄泉路上相逢,好得多。”
金空空携其手道:“老管,待老朽替你们引见一下,这位便是敝盟盟主余青玉,这位是副盟主章……”
“且慢,厅内诸位,管某大都有一面之缘,这位余盟主……嗯!听说是余修竹之三子……”
金空空道:“如假包换。”
管一事脸色一沉,道:“余修竹降了帅英杰,你们却推选他儿子当盟主,嘿嘿!老金,你是越吃越糊涂了。”
卓成双怒道:“老叫化,你别想挑拨离间,谁不知道余修竹是……已经与盟主断绝父子关系?而且盟主领导咱们攻打盖天帮,在座之人都亲眼目击。”他一时口快,几乎说出余修竹假降之事来,幸好机警才没有泄底。
管一事道“这是不是他俩父子演的好戏?”
廖柏夫道:“老夫敢以人头担保'。”
管一事冷笑一声:“你的话谁能相信?”
阳知雨沉声道:“如此管长老要怎样才能相信?”
章水仙笑嘻嘻地道:“管长老就算没看见,也听人说过,他不是怀疑三公子的为人,而是看不起三公子。”
管一事脸色一变,尴尬地道:“你们都服他,老叫化又怎敢看不起他。”
廖柏夫道:“管长老,你自认武功比老夫与老金如何?”
“老叫化颇有自知之明,二十五年前输给老金,料今日仍无法胜他!”
“那就是了,老夫与老金都败在盟主手下。”
管一事脸色一变,双眼神光连闪,脱口道:“此话当真?”说到最后那一个字,却是对着金空空,金空空点头表示不虚,管一事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老叫化,还有什么不服的?”
余青玉忙道:“彼此均为武林正义,谁也用不着服谁,各尽其力就是。”
“此话不然!要指挥千军万马,若有人不服,可大大不妙。”管一事抱拳道:“老叫化适才无状,请盟主海量汪涵。今日老叫化带来三十名弟子,另外尚有百余人在海岛上等候消息,准备加入贵盟,盟主若不嫌敝帮不才的,尚盼答允!”
余青玉道:“长老,别客气,本盟大门几时都欢迎同道加盟,至于贵帮加盟之事,待会儿请金护法将详情吿诉管长老。”
阳知雨问道:“管长老,贵帮的招振家帮主和其他长老,如今在何处?”
管一事又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敝帮如今已四分五裂了,招帮主也不知去向,只知那姓冯的,投降了帅英杰,老叫化就是怕他为了立功,带人来攻打丐帮,因此,隐居在海岛上。”
阳知雨讶然道:“什么?连贵帮的冯以正长老也投降了。”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当真不虚。不过,老叫化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招帮主的得意门徒北宫昌如今在伏牛山落草为寇,料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老叫化因自身难保,故未去联络之,如今有了安身之所,倒可写封信着人送去,料他也会加入贵盟。”
金空空更正道:“是本盟不是贵盟!”言毕引来一阵大笑。
余青玉道:“此事慢慢再商量,未知长老是否有其他门派的消息?”
管一事苦笑道:“老叫化自顾不暇,焉敢再管他人闲事!不过有人说衡山派己被盖天帮灭了,仅有几个弟子逃到岭南去。”
穆山光叹息道:“真想不到,武林九大门派,沦落至此地步,比二十多年前更悲惨!””
余青玉道:“假如九大门派能够与敝盟联手,相信必可消灭盖天帮。”
管一事道:“老叫化愿与穆掌门联名具函,分发少林、武当和峨嵋,再得此三派派人协助,料已有足够实力与盖天帮一斗。”
余青玉大喜,道:“如此有劳两位了,并请长老派人去找回贵门弟子,余者请加紧训练,最好能练好合击之队形,此事就请几位副盟主和护法多操点心了。”
余青玉自己亦闭门苦练“潇湘子”凌水云留下的那本紫气神功心法,二十四页,他已练了二十三真,就是最后一页,还有几处未能贯通,他希望能趁此短短的时间日竟全功;另者,凌水云的“无为箫”,他是未学全的,却望能将其精萃融合“流星剑法”,将“千树落英掌”与万象大师的“擒龙手”融合,此三项绝技苦练成功,他自信可与帅英杰争雄。
金空空和章水仙等人,均知余青玉练功时间太少,因此担负起全盟的大小事务,让他专心练武;而其他人亦无不乘此大战前夕之空隙苦练,是以凰凤寨内外,到处都见到有人在练武,连崔翠都迫小红和丽萍学几招防身招式。
时间逐渐流逝,眨眼三个月已经过去,盖天帮并没有再来犯,帅英杰是希望能将其他门派扫荡之后,再全力对付乾坤盟,消息传来,峨嵋派慈心师太和其首徒慧竹均已殉难。
盖天帮收拾了峨嵋,立即挥军北取武当。武当派得知消息,连夜召集门内长老商议。一石己年届古稀,他决定学慈心大师,只留下些老弱残兵,并把掌门授与下一代弟子乘鹤,着乘鹤带本派精锐,化装俗人,连夜下山投奔乾坤盟,另一方面又派人通知少林寺。
首先来投乾坤盟的,不是峨嵋派和武当,而是青城派的道士。由于青城派早作准备,因此人马整齐,由掌门白云子率领,下面既有门徒,还有师弟青叶子和黄石子。金空空大喜,忙着人通知余青玉,余青玉即设宴欢迎。
余青玉首先宣布了乾坤盟的宗旨,再吿之九大门派各自独立,只是在攻打盖天帮时,与乾坤盟一致行动,互相配合。
白云子最怕加入乾坤盟,日后受制,师门受辱,闻言放下心头大石。道:“盟主不必客气,总之盖天帮未消灭之前,敝派接受盟主调动,攻打盖天帮,既是为人,亦是为己,料无人有私心。”
金空空道:“若彼此都没有私心,何惧盖天帮不灭!掌门放心,盖天帮被消灭之日,便是本盟解散之期,日后武林仍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长之局。”当下尽欢而散,余青玉又请云开和薛旗加紧扩建寨房,又着胡氏兄弟多派人下山打探盖天帮之动静。
金空空待云开走开,然后上前问道:“盟主,你近日武功可有进境?”
余青玉担忧地道:“进展不大,听说帅英杰已把‘潜龙玄功’练至第九重,亦即是最后一层,本座恐怕届时不是其敌手。”
金空空看了他几眼,道:“其实盟主亦有进步,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余青玉笑道:“莫非护法反而知之?”
“盟主检上的紫气大盛,料是内功有进之兆。”
“听先师谓,紫气神功者练至最高境界,脸上紫色即隐去,毫无迹象,谓之返璞归真。”
金空空道:“盟主,属下想和廖柏夫与你一起切磋一下,也许集思广益,会有新收获也未定。”
余青玉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矣!”
金空空道:“待属下把寨务卸与副盟主,咱们便闭关十天,期能有所成!”
廖柏夫自然亦大表赞成,三人恐外人骚扰,因此到后山一石洞里切磋,每日三餐,只准明珠送食物去;廖柏夫和金空空先轮流与余青玉印证一番,两人虽然用车轮战法,但都败下阵来。
廖柏夫惊喜地道,“盟主的武功又有进展了。恭喜啦!只是老夫倘若不加劲,恐怕日后无法暗你练武了。”当下三人先由剑法谈起,继而是拳掌,最后才是运气之道,主要还是帮助余青玉将萧剑融汇贯通。
如此一来,进度果然甚快,余青玉自创之无为剑法,基本上已经圆熟,再无破绽,接着又全力攻克拳掌。廖柏夫和金空空轮番给他喂招,并凭经验加入指点。再过五天,拳掌方面也有了颇大的进展。
余青玉道:“咱们再花五天时间,研究内功。”
廖柏夫道:“盟主自己练习一天,老夫与老金有点吃不消,再说寨内的事也得去料理一下!”余青玉自然不会反对,遂仍留在石洞里。
金空空下了山即问:“老廖,你真的吃不消?”
廖柏夫道:“内功这玩艺儿只能自己领悟,外人实不宜多言,盖彼此不同家数,万一因咱们三言两语,而令盟主走火入魔,则吾等之罪孽大矣!”
金空空道:“只是金某却怕他自己一个人,贪快冒进,亦有走火入魔之虞!”
廖柏夫笑道:“依老朽之见,盟主下了一趟山,比以前成熟老练得多了,应不会冒进。”
两人刚到后寨,便见明珠提着食篮欲上山:“护法和副总堂主不暗盟主练功?”
金空空摇摇头问道:“近日寨内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峨嵋派的女弟子前晚上山了,副盟主已安排了她们。”
金空空挥挥手,道:“看来决战之期已不远,咱们可以开始准备了。”两人返回大厅,立即召集会议。
章水仙先报吿了峨嵋派的情况。金空空问道:“武当派的又如何?还没有消息么?”
说着,忽有人带了一名道人进来,道:“启禀副盟主,此人自称是武当弟子,有事求见盟主!”
阳散云下阶道:“在下阳散云,忝为乾坤盟副盟主。敝盟盟主因闭关练功,恐未能亲自接见道兄,此处全是同道中人,道兄有话但说无妨!”
那道人道:“贫道乘风奉敝派掌门师兄乘鹤之命,特来投函。”言毕奉上一封信,阳散云立即撕开封口展阅。信上简述了武当近况,要求与乾坤盟联手消灭盖天帮。
阳散云喜道:“贵掌门之议,正合敝盟之意,请转吿贵掌门,便说敝盟愿意与武当合力消灭盖天帮。”
阳散云将信交给章水仙,又问:“贵派弟子如今在何处?”
乘风道:“本来掌门准备直接来此,后来觉得过份集中,并非好事,因此临时改变,安置在大别山,等候贵盟的消息。”
阳散云与金空空交换了个眼光,又问:“看来贵掌门是在大别山等候敝盟的决定?”
“不错,敝上交代过,看贵盟在何时行事,咱们便配合之,控制长江北面。”
章水仙道:“如此请道长在敝盟住一两天,待本盟开会决定行事日期再通知。只是贵派匿在大别山,未知安全否?”
乘风苦笑道:“盖天帮耳目众多,是否安全,甚是难说,不过敝派亦已派人通知少林寺了。”当下蓝凰亲自引他到客舍休息,乾坤盟头目立即在大厅内商量起来。
赵北坤道:“依属下之见,咱们应该趁早行动,绝不能等帅英杰攻陷了少林寺才动手。”
梅飞雪道:“此事非同小可,须三思而后行,须知咱们必须取胜,而且要一鼓作气,将盖天帮扑灭,若然失败,也不知要再过多久,才有力量与盖天帮对抗。”
阳知雨问道:“金护法,盟主练功是否可稍停?看来此事非请他定夺不可。”
金空空道:“也罢,黄昏后,金某上山找他,今晚大家再商量,此刻最好先将各种方案的利弊罗列出来。另者,若果在三两天内行动,咱们各方面的准备,又是否足够?”
阳知雨亦同意先把正反两个方案的优点和缺点罗列出来,以便余青玉作出决定。厅内的气氛十分热烈,纷纷发言。
阳散云连忙道:“大家分成三组讨论,天、泽、火、雷四堂一组,风、水、山、地四堂一组,内务堂一组。”消息很快传遍凰凤寨,到处都有人在讨论此事。
黄昏后,晚饭前,金空空上山找余青玉,余青玉正坐在洞口暝思,见到金空空,讶然问道:“护法因何今夜就上来?咦!莫非有什么大事?”
“盟主,武当派之人来联系……”金空空遂将情况吿诉余青玉:“此刻弟兄们都在讨论此事,所以……”
余青玉霍地长身,扬起长剑,道:“走吧!”
余青玉回寨,果见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赞成立即出发反攻。余青玉一进厅,先向群豪打招呼:“辛苦诸位了,大家讨论反攻之事,本座已略知一二,此乃武林大事,亦是正邪双方最后一战,理该仔细讨论,既然如此,亦无须急于一时,大家先入席,边吃边讨论吧!”
当下众人鱼贯进席,云开立即下令上菜。这一顿颇为丰富,酒过三巡,余青玉料群豪己有七成饱,便道:“本座想听听反方的意见,先声明无论正反,都是为了武林白道之盛衰,千万不可有意气之争。”
厅内立即响起一阵热烈之掌声,原来下午双方已争得脸红耳热。梅飞雪首先发言:“盟主,咱们准备未足,而且属下觉得盖天帮的实力已尽,而咱们这边尚可以不断招集各门各派之游兵散勇,他们以前可能对咱们没有信心,但经过最近几役,应该会改变大家对咱们的看法。所以属下认为一年没有行动,取胜的把握更大。”
阳散云道:“而且届时盟主的武功亦必有更进一步之进展。”
赵北坤道:“属下反对,咱们宜趁盖天帮尚未站稳脚跟,便将之扑灭,否则日后更加困难了。”
余青玉举手道:“还有没有新鲜的意见?”
郝不灭道:“盟主,属下认为双方火并,斗志最重要,如今咱们斗志最盛,应把握机会,若等对方统一了武林,士气最盛时……”
梅飞雪道:“错了。统一武林是盖天帮上下之目标,一个人在未达到目标时,必会全力以赴,当他达到目的之后,反而会松一口气,那时候对咱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时机。”
余青玉忽然长身,他拿眼扫了一下,聚义厅内人虽多,但突然间鸦雀无声,余青玉问道:“帅英杰去攻打少林寺,有没有消息?”
胡广新道:“启禀盟主,根据昨日探子报回来之消息,少林派决定与寺共存亡,不惜付出最大之代价,所以帅英杰亦不敢贸贸然动手,但其大军已封住少室峰几条通道,武当派和丐帮准备去救援。”
余青玉猛吸一口气,道:“如今本座宣布……”
厅内更加寂静,落针可闻,余青玉故意顿了一顿才高声道:“本座决定尽快出击!”半晌,厅内才爆起一阵震耳,而又历久不息之掌声。
余青玉有点兴奋,道:“相信诸位都想听听本座的看法。其实很简单,我要拯救少林,而且咱们虽然没有必胜之把握,但盖天帮如今把势力合成两组,咱们拼全力,先取其中之一,便有七八成把握
语声一落,掌声再起,赵北坤高声问道:“盟主你想带人直奔少林?”
余青玉道:“不是,本座先取其总舵。盖天帮在景德镇经营了二三十年,假如咱们倾巢而出,帅英杰接到消息,必会赴援,少林之围便解了,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法,取了其总舵,再以逸待劳迎战帅英杰。”
金空空首先叫好,道:“如此一来,老朽再无顾虑了。”连原先反对立即进攻的人,听了余青玉之解释,这时候也都赞成了,厅内气氛异常热烈。
余青玉道:“除了地字堂外,其余各堂堂主,今晚到内厅,讨论行动细节。内务堂准备粮草兵器。”
乾坤盟头领经过一夜之商议,已订下了几个方案。天一亮,余青玉即写信与乘风道长,请他交给乘鹤,又令丐帮弟子和华山派跟随其北上。他们的战术是骚扰帅英杰,而不与势方决斗,直至帅英杰收队南下,再沿途扰之,使其疲于奔命。
青城派弟子和山字堂的先出发,扼守江北,峨嵋派与地字堂的绕路急行,截住西路,防川中分舵救援,其余诸堂,分日下山直赴景德镇。
余青玉再将家属撤往护盟岛,由贺同安夫妇保护,并取回卓成双,加入风字堂担负打探消息和联络之责。金空空建议由火字堂作先头部队,大军在三日后出发。
散会之后,凰凤寨上下都忙碌起来,金空空悄悄将余青玉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盟主你不再练功了,己有把握击倒帅英杰?”
余青玉摇摇头,道:“时不予我,何况谁知道到底还要练多久才能到达炉火纯青之境?差一点点,可能练一生也未必能到达,但消灭帅英杰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金空空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道:“咱们尽力而为,一人对付不了,便两个人来,两个人再不行,三个人来,对付他这种大魔头,根本用不着与他讲什么武林规矩。”
余青玉微笑道:“本座自有分寸,护法不用担心,我担心的是赵大夫是否已经研制出破解迷魂烟的解药。”
金空空道:“属下去问问他,盟主久未回家,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赵学佗接了乃师上山,赵松上山之后,师门三代日夜研究解迷魂烟之药,制造解药不难,奈何不知道“迷魂娇”用之迷魂烟的药性,难以对症下药,只好从其剧烈性推测,制出相应之解药,是否能收效却难说。
师徒三人日夜赶制,只是草药采集不易,一共才炼制了三四十颗,总聊于无。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金空空先交代了各堂行走之路以及联络方法,再指出须留意之事,最后由余青玉介绍盖天帮新加盟之高手的特点,然后方出发,大军离山之后,眷属亦在崔翠贺同安夫妇的安排下,转移到护盟岛,凰凤寨只留下二三十个老弱,打扫地方。
余青玉将兵分成两路,一队由自己和阳知雨、廖柏夫率领,另一由金空空夫妇、章水仙和阳散云率领,分头并进,一路急行军,务求能像匕首般,插到敌人心脏,使对方不及准备。
五日之后,到了仙霞岭下,余青玉下令休息一天,未几,风字堂弟子来报:“启禀盟主,火字堂已至怀玉山后,一切顺利,盖天帮似乎不知道咱们的行动,铁冠道长等候盟主回音。”
余青玉道:“请道长派人打探消息,暂时按兵不动。”
这个探子去后,另一个探子也到了:“启禀盟主,副盟主他们一路平安,估计今日便会到达红毛尖(山名),等候回音。”
余青玉取出地形图来,和阳知雨商量了一阵,道:“请他们绕路由东北角下景德镇,到祁门之后,等候下一个命令。”随即又派了探子去通知铁冠,要他们配合大军,由南向北攻。他行军布阵井井有条,使得群豪颇为佩服。
余青玉目注廖柏夫:“副总堂主,本座有事与你商量。”
廖柏夫忙道:“盟主有话请问,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有话但问无妨。”
“盖天帮总舵的情况,你最熟悉,请你提供资料,咱们该由何处突破?”
廖柏夫道:“廖某离开盖天帮已久,恐怕他们己重新安排布置,是以……”
余青玉笑道:“本座又没说一定照你提供之方案行动,但说无妨,待本座了解之后再决定。”廖柏夫将所知仔细说了一遍,阳知雨立即依其描述,在沙地上,将盖天帮总舵的地形绘出,廖柏夫加以指正之后,再标明各处之设施,三人望着那“幅”地图,脑筋不断地转动着。虽然休息,但他们三人根本未停过。
余青玉的大军尚未赶到景德镇,铁冠已派人来联络:“报吿盟主,留在盖天帮总舵的人。以余修竹和黄卓敏为首,东郭西城兵败之后,立即被帅英杰召去,除了总舵人员之外,另加孟俊飞夫妇的镇字堂和统字堂的尤金星,还有银发婆婆和其女徒!”
余青玉又问:“有多少人?”
“估计有四五百人,堂主谓人数不是问题,最怕他们有陷阱。该如何行,请盟主定夺!”
余青玉沉吟道:“传令各方,先将景德镇团团围住,届时再作理会。”
次日,乾坤盟便将景德镇牢牢围住,不放一人出入,盖天帮似乎料不到余青玉居然有这个胆量来攻,因此待乾坤盟人马临近才发觉,颇有点措手不及。余青玉防他们突园,着神箭手小心看守,一有人影出现,即以长箭对付之,同时立即召章水仙和铁冠等人前来商量。
赵北坤道:“咱们由正面进攻,似示咱们光明正大。”
铁冠道:“不可,只怕他们会驻重兵在正门,则咱们纵能攻进去,损失必大,不合算。”
“一定能攻进去!”赵北坤离声道:“你认为他们何处防守较松,人力较少?”他见铁冠答不出来,又道:“连你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早打有利,迟打对方有准备。”
余青玉道:“大家平心静气商量,不可意气相争。”
金空空道:“属下建议,逐步将包围圈收窄,某不相信他们会坐以待毙,如果他们沉不住气,反杀出来,那就更妙。”
余青玉忽然想起了父亲,心中百感交集,淡淡地道:“就这样办,传令下去,先迫前半里,明天再进,把盖天帮总舵困死。”
金空空猜出其心事,却不便道破,连忙长身吿辞,当下将人马推前半里,重新布署,阵前垒了好些石头木板,后面扎营,弄好这一切,天色己经向晚,余青玉恐怕对方乘夜色突园,下令加强戒备。
夜深了,四周只有偶尔的咳嗽声,而盖天帮总舵似一沉睡雄狮,静静地伏在黑暗中,忽然“呜”地一声响,远处射出一枝长箭,恰好落在石后。
紫湘湘当值,忙道:“小心他们会突围。”
一个女弟子道:“副堂主,这箭好生奇怪,箭杆上缚了一封信。”
手下将信递上,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字:余青玉亲启。紫湘湘考虑了一下,终于去见余青玉,余青玉坐在帐内,想起父兄难以入眠,闻紫湘湘求见,忙披衣道:“副堂主请进来!”
紫湘湘进营交上信,道:“适才由盖天帮总舵射过来的。”余青玉接过信便欲撕封口,紫湘湘忙道:“盟主,这信来得蹊跷,也许里面有什么古怪,还是让属下代拆吧!”
余青玉微微一笑,道:“副堂主不必担心。”一顿又道:“若对方有人突围,人数少的则放他们离开……”
紫湘湘脱口道:“盟主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让他们去向帅英杰报讯,此正是咱们此行之目的,请代本座传令下去,一路放行。”
紫湘湘应声而去,余青玉拆信展阅,目光一及,又惊又喜,原来信是余修竹所写的,吿之盖天帮总舵的布防,要余青玉在正面佯攻,由后面突入,因为盖天帮认为背后有河流阻隔,乾坤盟大军不会由那里进攻,信中尚夹了一颗药丸,言明含于口中,不惧银发婆婆之毒。
余青玉连忙传令,要诸堂主立即前来商量。
半顿饭工夫,金空空等人全部聚集余青玉营中,余青玉将乃父之信交与诸人传阅。章水仙道:“看来令尊投降盖天帮,果然是另有目的。”
赵北坤兴奋得直搓双手,道:“咱们是否立即动手?”
话音刚落,紫湘湘又进来报吿:“启禀盟主,刚接到消息,有三个人突围,用迷烟放到几名弟兄,向北逃逸了。”
赵北坤道:“一定是银发婆婆的女徒,还不快追。”
“不,任得她们离开,这是本座的计划,”余青玉先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一下,然后又对紫湘湘道:“请副堂主传令加紧防守,最多只能再放一拨人。”
紫湘湘去后,余青玉又道:“本座计划三日后才动手……”
赵北坤急道:“为什么不速战速决,令尊未有来这封信时,尚可说未摸清其底细,如今还有什么问题,盟主你还等什么?”
“假如咱们太快消灭总舵中人,万一他们还有潜伏在外围的线眼,将消息火速传给帅英杰知道,你说他还会不会回来?”余青玉站了起来,在营内踱着步,道:“只要咱们围而不攻,他们比咱们还急,所以咱们根本不必急于攻打而造成损伤。”
赵北坤道:“为何他们会比咱们还急?”
“因为咱们来得太突然,他们事先来不及准备,你说里面的粮食,可以供应四五百个人多少天食用?”
金空空觉得余青玉已真正成熟,他除了能够想到大局之外,还能冷静处理,因此一口应允,赵北坤不服地道:“假如他们出来搦战又如何?”
“坚守不战!”余青玉目光一凝,道:“当然,咱们还须准备船只,和训练水性,届时咱们兵分两路,一部份精锐由后面攻进去,大军仍然驻扎在前面。”
赵北坤道:“赵某愿领兵从后堂攻进去。”
余青玉点点头,道“届时再说。还有,最好想个办法,故意将消息传与他们知道……”
赵北坤又急不及待地问:“什么消息?”
卓成双忍不住道:“赵庄主,俺已是有名的毛躁,想不到你比俺的性子还急!”一句话惹来满营的笑声。
余青玉止住群豪的笑声,道:“说咱们在准备火药……”话未说毕,群豪又齐声叫起妙来。
卓成双道:“如此一来,他们更加沉不住气,若果离窝攻出来,咱们就更加省气力了。”
余青玉笑道:“正是如此,不过咱们还得作出种种的准备,以防有变!”接着他又提出了好几个问题,群豪一直谈到天亮,方各自回营。
金空空将散播消息的任务交给紫湘湘,三日之后,银发婆婆和黄卓敏先后出来搦战,余青玉任由他们辱骂,只是不战,最后由余修竹亲自出马,高声叫道:“快叫余青玉那逆子出来!”
余青玉着人高声叫喊:“这世上只有老糊涂父亲,没有逆子。”盖天帮轮流派人出来搦战,至天黑,群豪总无人理睬他。
乾坤盟部方的突击队,已在河之两岸悄悄等候时机,余青玉在晚饭后立即召集了一次会义,将大军由金空空、阳散云、廖柏夫和章水仙负责:“三更之后若不见对方有动静,你们立即采取进攻,你方一动,咱们便立即过河由其后寨攻入。”
金空空问道:“如果他们在三更之前便动手呢?”
“那咱们也提早动手,老卓你须注意联络,提防他们由前面佯攻,却由后面溜掉,”余青玉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阳散云道:“盟主,属下与姬护法调动一下,她留下来,属下随你去!”
余青玉考虑了一下,道:“姬护法留下来,你也留下来,本座带铁冠去,里面的情况他熟悉。”
夏夜星月满天,大地一片皎洁,这本最适宜情侣谈情说爱,但小河两旁却充满了杀气,余青玉抬头望月,距离三更尚有一个更次,等候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远望盖天帮总舵,似一头伏地的睡狮,黑黝黝的,更添几分凶悍。
铁冠道人低声道:“盟主,弟兄们伏得太久,等下剧斗甚为不利,要否让他们退后稍作活动?”
余青玉尚在考虑,忽然远处传来喊杀声,他心头一跳,忙道:“出发!”
他命令简短而有力,一百个精英,就像一百头老虎一般,立即行动,将藏在草丛中的小舟推下小河,向盖天帮总舵后院驶去,就似一百枝射向标靶的长箭。
百丈不足的水路,瞬息即至,余青玉振衣跃上岸。盖天帮总舵后院离岸边只有十来丈,是故那里设了许多暗桩,可是这些人也太大意,一心只以为乾坤盟会由正门进攻,是故待得余青玉落身岸上,他们才发觉。
余青玉双脚站地,身子便如离弦之矢射出,那些伏在暗桩的喽啰这才突然跳了前来,余青玉早已抽出长剑,见人便杀,与此同时,铁冠、阳知雨,和郝不灭等人亦已先后跳上岸,双方很快便形成混战。
余青玉道:“阳护法,此处由你负责。”他连杀三人,向内冲去,铁冠道人连忙随后而去,赵北坤更加不甘后人,喊道:“雷字堂的弟兄都跟着本座进去!”由于出奇制胜,盖天帮那些暗桩,眨眼间便被消灭了大半,阳知雨只留下了二十个人,收拾残局,其余八十人全都冲进内院。
刹那间,内院立响起一阵喝杀声,赵北坤下令:“快放火烧!”乾坤盟上下人人奋勇,而且有备而来,出乎意料的顺利,未几,一股浓烟挟着火舌,向天冲起。
锣声四响,盖天帮总舵一片凌乱,只见由前面冲回一彪人马,却是统字裳的尤金星,尤金星喝道:“大家镇定一点,来了几十个人也大呼小嚷,算什么玩意儿,余青玉,老子早就想找你了,你来得正好。”他挥着一对短斧向余青玉冲去。
郝不灭大喝一声:“凭你还无资格与咱们盟主斗,且吃我老郝一刀。”他快刀门刀法以快见称,刷刷刷一口气劈了七刀,把尤金星的攻势全封住。
铁冠道:“老尤,你识时务便趁早投降。”
“呸!谁肯学你这叛徒,猪狗不如。”
铁冠怒道:“今夜若非道爷另有任务,便要你死在我掌下。”
郝不灭道:“道长放心,老夫乐意代劳。”
赵北坤带头向前冲杀过去,忽听一道啸声由远而至,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媪自天而降,正是银发婆婆,她龙头拐一指,喝道:“余青玉,快来受死。”
赵北坤喝道:“你过得了老夫再说。”
余青玉将解药抛进嘴里含住,道:“堂主退下,让本座亲自来收拾她。”他慢慢走着,忽然有股凛然不可侵犯之势,向银发婆婆走过去。
银发婆婆喝道:“余青玉,赶快抽出剑来。”她忽觉对面这个青年,与她以前在盖天帮所见的截然不同,气势迫人,他每趋前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便增加一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毋须你担心,有需要本座自会祭剑。”余青玉站在银发婆婆身前,道:“念你年老体衰,又是女流之辈,且让你先发招。”
银发婆婆闻言怒不可遏,满头白发竖起,帅英杰尚要给她几分面,余青玉竟如此目中无人,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挥拐扫出。
余青玉双脚一弹,已避过那一招,银发婆婆猛喝一声,一拧腰,龙头拐改了个方向,仍向余青玉腰际扫去,余青玉使一招“随风摆柳”,又避过一拐。
银发婆婆身形一变,站在余青玉之前,冷冷地道:“小子,你若能再避过老婆婆这一拐,才算是个人物。”这一招她不急,去势极慢,但周围立即涌起一片杀气,旁边的人,禁不住都退了开去。
余青玉待得龙头拐迫近,才突然跃起,他这个动作,事前毫无迹象,就像被人在云端拉起般,银发婆婆猛啸一声,人如蝙蝠般飞起,龙拐由下而上,直击余青玉之后臀。
这一拐她有七成的把握,将对方伤于拐下,因为她接着还有三个后着,饶得余青玉武功再高,凌空也没法使出来。
可是余青玉在半空突然折腰翻下,银发婆婆一沉声,龙头拐似泰山压顶般砸下去,余青玉不慌不忙,左手突然翻起,五指一落,使出万象大师授以的一招“神龙现爪”,紧紧抓住龙头拐,也在此时,两人才重新落地。
这些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闪电,银发婆婆振臂用力一拉,龙头拐仍被余青玉铁指紧紧抓住,未能动得分毫。
余青玉内功之深厚,大出银发婆婆之意料,一惊之下,突然一甩发,银丝中飞起一股白烟,她用力一吹,白烟急向余青玉脸上涌去。
与此同时,余青玉右掌突然在龙头拐一抬,一股强蛮无比之内力,沿拐袭过去,这是“隔山打牛”之绝顶功夫。
白烟吹至余青玉脸前,余青玉当然无事,但内力传至银发婆婆手中,只觉手臂酥麻,连五内之气血亦禁不住一阵翻腾,她平生好胜,不肯将成名兵器落在对方手中,硬生生再提气紧紧抓住。
余青玉赞道:“人老志不老,佩服佩服!”
银发婆婆见白烟无法收拾得了余青玉,全身扭动,飘起好几种不同颜色的烟雾,那些烟雾,揉合在一起,七彩斑烂,好看煞人,但却是极之厉害之毒散,旁人见状,不论敌友都远远避开。
铁冠急道:“盟主小心,不可吸气。”
语音未落,已听见一道尖厉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银发婆婆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忽然张口喷出一口血箭。
原来余青玉趁她扭动身子,放出藏在身上衣袋之毒散,右掌再击落在龙头拐上,银发婆婆胸膛如遭铁锤猛击,龙头拐再也拿捏不住,踉跄后退。
银发婆婆一心以为余青玉必会倒在自己的毒散中,因此,内力分散不以为意,谁知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内腑受了极大之创伤。
众人尚未定下神来,余青玉已挥拐向银发婆婆击去:“请你自食其果。”银发婆婆不敢抵挡,不断闪避,她受了内伤,行动阻滞,几番险死拐下,而手下们又见毒散未散,不敢贸贸然上前,果然自尝恶果。
俄顷,方见林飞霜自远处赶来,银发婆婆此刻再也顾不了身份,呼道:“霜儿,快救为师。”林飞霜望了一望左右,不见夫君,心头有点发慌,只好怀着忐忑之心情上前,谁知就此一躭搁,银发婆婆左臂已被龙头拐击中,痛得她几乎一跤跌倒。
林飞霜喝道:“休伤吾师!”左袖一拂,飞出一团黑烟,右手长剑急刺余青玉之后背。
余青玉标前一步,龙头拐突然脱手抛出,如箭离弦,“蓬”的一声正中银发婆婆的后背,只见她又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扑倒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余青玉突然一个风车大转身,双掌一合,己将林飞霜刺来之剑夹住。
林飞霜大吃一惊,用力一拉,如蜻蜒撼石柱,未能动之分毫。与此同时,孟俊飞已闻讯由前面赶回来,向余青玉射去。
赵北坤急道:“快拦住他!”
余青玉知道手下因人少,而处境困难,忙道:“放他过来!”语未毕,他双臂一放,“啪”地一声响,长剑已自中而断,林飞霜如喝醉了酒,脚步虚浮,不断后退,余青玉标前,手中半截断剑向她脸上一晃,引开其臂,左手食指己封了其麻穴。这时候再回身,孟俊飞恰至,他手中断剑射出。
断剑激得空气嘶嘶急响,孟俊飞吃了一惊,不敢大意,举剑一格,将断剑击落,却震得虎口流血,长剑几乎落地。这一惊非同小可,万料不到,余青玉几年之间,练成此盖世奇功。
余青玉淡淡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昔日旧友,犹记得,当年余某逃离盖天帮,汝曾发下豪言,谓追不到余某,便永不回来,斯时,某尚以为阁下是个人物,谁知如此差劲,本有收服你之意,如今己不感兴趣了。”
孟俊飞羞愤交集,色厉内荏地道:“余青玉,你有种的便与孟某决一死战。”
余玉抬头大笑,半晌方道:“你自刎吧!”
这句话刺痛了孟俊飞的心,猛地标前,挥剑急刺,余青玉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芒!”展开“千树落英掌”与之周旋。
孟俊飞一连七剑都刺空,心头更怯,恨不得找到机会脚底抹油,余青玉道:“小心,某要出手了。”他双掌一错,在孟俊飞四周布下了一层掌影,这招“花团锦簇”,只志在扰人耳目。孟俊飞方寸已乱,连刺几剑,都破不了,正想冒险向余青玉身子刺去,谁知余青玉手法一变,倏地使出“擒龙手”之“乌云锁龙”,向孟俊飞手腕抓去。
这一招变法无迹可寻,如水银泻地,所幸孟俊飞反应灵敏,及时横臂回剑反削余青玉之手指。
猛听余青玉长笑一声,中指在剑背上一弹,“铮”地一声响,孟俊飞虎口本已受伤,此刻伤口裂开更甚,长剑脱手冲天飞起,他大惊急退,余青玉如附骨之蛆,紧蹑其后,一招“辣手摧花”,望其胸膛击去。
莫说孟俊飞倒退,不如余青玉前进快,即使位置互易,此刻之孟俊飞亦无法望余青玉之项脊。说时迟,那时快,余青玉手掌已至,他顾不得那许多,双掌齐出,反击对方胸膛。
谁知余青玉手腕一沉,拇指竖起,在其右腕脉上一划,孟俊飞右臂内力登时泄了,余青玉一偏身,让过其左掌,手掌沿其右臂前进,在其“曲池穴”一戳,五指已紧紧将其右臂抓住。
孟俊飞再一声大叫,左掌再度急击,余青玉右掌不慌不忙地举起印出,两掌相触,只发出一道低低的闷响,孟俊飞身子扭曲,脸上五官鲜血不断流下,眼看活不成了,余青玉才甩手将他抛掉。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则疾如星火,直至此刻,银发婆婆布下此七彩毒散才散尽,乾坤盟弟兄见到一切,齐发出欢呼声。
余青玉抓起林飞霜,将她抛给紫湘湘,道:“副堂主,看住她。”他长身向中院飞去,盖天帮喽啰见主将不死亦被擒,都无心恋战,比余青玉更早挤进中院,只剩下郝不灭与尤金星在恶斗。
郝不灭早已大占上风,尤金星苦苦撑持,胜败只是迟早之事,而阳知雨已全部收拾了院后的暗桩,率人进来,见状道:“速战速决,邹明,你上前助郝总堂主一臂之力。”
尤金星忽然厉声道:“不必!”霍地跳后,抛下短斧,道:“要杀或剐任便。”
阳知雨向郝不灭打了个眼色,道:“本盟盟主宽宏大量,也许在大功吿成之后,要放你一条生路未定。”郝不灭趁尤金星分神,上前封住了其晕穴,当下所有人涌向中院。
中院占地最大,还分成几个小院落,中间住的是盖天帮香主以上之首领,两旁则是一般丫环,最外面和外院平房,则是一般徒众之居所。
喊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落,再加上由前面传来之呼喝声,交织成一阕血战曲。
忽然前面飞来一道黄影,喝道:“都停手!请余三公子出来说话。”
余青玉抬头望去,认得他是盖天帮的副总管黄卓敏,想起谭胜临死前之交代,不敢失礼,抱拳道:“余三在此,未知副总管有何指敎?”
黄卓敏道:“黄某有个条件,若三公子肯答应,咱们便投降,免得增加死伤,也算是一场功德。”
余青玉道:“副总管之意,正合余三之心意,请副总管将条件提出来。”
“若果黄某率众投降,盟主是否可既往不咎,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以,不过余某也有个条件,人可以不杀,也可以给他们一个自新之机会,不过必须在帅英杰被杀,盖天帮瓦解之后。”余青玉道:“副总管是明理人,当可体谅余三之苦衷。”
黄卓敏问道:“在此期间,三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说不定这是三年五载的事。”
余青玉微微一笑’道:“乾坤盟与盖天帮最后一战,即将展开,不是我死便是他亡,为时不会超过三个月,在此期间,便委屈贵属一下,囚禁于此,但余某保证,绝不会虐待他们。”
黄卓敏沉吟道:“好!就此决定。”言毕发出长啸,啸毕传言道:“凡我盖天帮者请即到中院。”
余青玉亦传令:“暂时停止进攻。”
未几,盖天帮余下之三百多人,全部集中在中院。黄卓敏道:“盟主,黄某将人交给你,万不可食言。”余青玉先着人没收了兵器,又打开地窖,放了一些人进去,最后还拨出几座小院,将他们分开男女集中囚禁,草草安排妥当,日已近午。
余青玉因找不到父亲和二哥,十分焦急,忙不迭请黄卓敏到内厅倾谈。此际后院刚扑熄了火,满地都是水,黄卓敏引他到其住所,余青玉首先向他行礼。黄卓敏道:“盟主如此岂不折杀我也?”
“前曾蒙你照料,又照顾谭胜,格于形势不敢致谢,今日又承你说服手下投降,大恩大德,理该受余三一拜。”
黄卓敏这才受他一拜,谁知余青玉再拜,道:“这是余某斗胆代表武林白道拜谢黄副总管,减轻了流血。”
黄卓敏叹息道:“世事难料,当初又怎……”
余青玉见他欲言又止,笑道:“料不到余三有今日?说起来还得多谢帅英杰,谁都知道余三是个纨袴子弟,若非他将我囚于此,余三又怎会发奋做人?”
黄卓敏点头道:“往事休提,黄某早已不满帅英杰之所为,奈何……三公子揭竿而起,黄某佩服之至,今后愿附骥尾,追随盟主讨伐帅英杰。”
余青玉喜道:“余三早已从谭胜口中得悉,黄兄不会甘于与那些邪魔同流合汚,果然!欢迎之至,若多几个像黄兄之人,何虑盖天帮不瓦解。”
黄卓敏道:“帅英杰近来内功大进,盟主武功虽然了得,但对着他仍须小心。”
“多谢黄兄提醒,余三一定小心应付,对我来说,这一战是避免不了的,不论胜败都得尽力施为,义无反顾。”余青玉低声问道:“但为何找遍所有人,都不见余修竹?”
黄卓敏低声道:“令尊刚才已乘乱换衣溜出去了,依黄某看,若无料错,令尊应该是诈降的,不过他是否诈降都没有分别,帅英杰绝不会重用他,而且大局安定后,可能就会对他下毒手。至于令二兄则一早已随帅英杰出征。”
余青玉不答再问:“家父溜去何处,黄兄可知道?”
黄卓敏道:“黄某只见他溜去,不知他去何处……啊!也许去找帅英杰。”
余青玉吃了一惊,再寒暄几句乃吿辞,先与大嫂见过礼,再召集各堂堂主到大厅商议。
赵北坤首先道:“盟主,打铁趁热,明天便起程吧!”
余青玉道:“本座想在此休息一两天,待探子回报,了解帅英杰的行动才决定。”
金空空赞成其意:“不错,若帅英杰带人赶来,咱们在此以逸待劳,其实反而有利。”
廖柏夫道:“属下反对,要战最好到江北去,此处是其地盘,莫让他反将咱们困住,则大势危矣!”
阳知雨昆仲亦同意其看法,余青玉沉吟道:“副总堂主言之有理,如此休息一天,后天出发过江,请云堂主先带内务堂的弟兄在下午出发,沿途准备一切。山字堂霍堂主留下看守俘虏,还有一点,黄卓敏要求加入本盟,未悉诸位意下如何?”
梅飞雪道:“属下等没有意见,盟主准备安排什么职位给他?”
话音未落,邹奉先已道:“盟主,属下愿退位居副。”
余青玉考虑了一下,准其请求,当下道:“请卓堂主请黄卓敏进来。”卓成双出去不久又回来,背后跟着黄卓敏。
余青玉道:“黄兄,本盟已准阁下加入。”言毕厅内响起一阵掌声。
黄卓敏道:“多谢诸位英雄既往不咎,由今日起,黄某与诸位同甘共苦,共同进退,直至帅英杰授首,盖天帮瓦解为止。”
余青玉道:“黄兄加入本盟,不能没有职位,只是如今只能暂时委屈你当个堂主,未知黄兄肯否屈就?”
黄卓敏哈哈一笑道:“莫说是堂主,就算没有职位黄某也乐意附骥尾,一个堂主已太给属下面子了,盖黄某未有寸功也。!”
金空空道:“黄堂主不必客气,阁下之为人咱们早已知道,堂主之职实在太委屈,不过本盟与盖天帮不同,无人在乎职位高低,而且待盖天帮瓦解之后,咱们便解散,以后非上司下属,而是朋友。”
余青玉道:“不错,咱们解散之后,便是朋友,黄兄无须担心,本座这盟主也是被弟兄们硬推上来的,坐得很辛苦,能早日免坐,那是上上大吉。”
黄卓敏笑道:“盟主你说错了,你不应该再称属下黄兄,还有,盟主当得十分称职,应不会太辛苦。”言毕厅内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余青玉笑道:“咱们谈正事吧!黄堂主对盖天帮的情况,以及帅英杰的行事作风最清楚,咱们先听听你的意见,黄堂主,帅英杰用什么与你们联系?”
“飞鸽。”黄卓敏道:“盖天帮在大江南北都设有信鸽站作联系。”
赵北坤道:“为何咱们不见有信鸽飞出去?”
“因为当时恐怕信鸽一离开,让你们发现会泄漏秘密,所以改派银发婆婆的徒弟到江北信鸽联络站……”
余青玉:“如此说来,咱们倒得早点出发了,传令下去,早点休息,多备干粮,明早出发。”
次日乾坤盟一早出发,下午至鄱阳湖,改乘船过湖渡江,一路顺风,至第三天下午,船逆水至黄州,遂上岸改走旱路,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众人走了半日,前头已传来卓成双的消息:“帅英杰大军已开始南移。”
铁冠问道:“盟主,咱们去何处布防迎敌?”
余青玉沉吟道:“目前尚未知道对方要走那一条路……”一顿又问:“卓堂主可有消息传来?”
手下道:“卓堂主传谓他们走去襄阳的官途,但仍恐他们会在半路改变路线。”
余青玉道:“帅英杰应不会由大别山南下,因为那里是流星门的基地,而本座又是出身流星门……”他忽又高声道:“转向西北急行!”
铁冠低声道:“看来咱们的以逸待劳计划要成空了,必须令探子不断来报,否则可能扑空,让帅英杰返回景德镇,重新组织,咱们便费劲得多啦!”
黄卓敏接道:“取胜的机会亦相对减少。”
“两位不必多言,这些都在本座的考虑中,如今多说无益,一边打探消息,一边赶路方实际。”当下命令颁发下去,大军急速行进,由于上下一心,斗志昂扬,因此沿途无人有怨言。
三日之后,已到大悟山下,余青玉恐手下辛苦,下令休息一天,同时等候负责粮草的弟兄。俄顷,探子来报——帅英杰未改变路向,他们同样急行军。如今估计已快至南阳。
南阳距襄阳不足三百里,若急行军,不需两日便能到达。而由大悟山去襄阳则非三日不可!余青玉当机立断,下令到大洪山附近等候帅英杰!乾坤盟的兄弟也不用堂主鼓动,便奋臂赞成。余青玉只好道:“待到大洪山后,才让大家休息。”
手下呼道:“盟主,咱们一日之内必定赶到。”余青玉心头感动,更觉肩上担子沉重。
乾坤盟弟兄并无夸言,一日之内果然到达大洪山,时天已快黑,群豪一边安顿,一边做饭,还派人去打探盖天帮的消息。
一夜无事,次日余青玉下令原地休息,等候新消息。直至中午,才见一位探子骑着快马,鞭如雨下,赶回来报吿:“盟主,好消息,帅英杰不去襄阳,至新野取小路南下,照如今看来,当会经过大洪山。”
余青玉大喜:道:“你先休息,请香主堂主到大营商量!”
大营里挤满了人,大家兴高采烈,纷纷发表意见。就在此刻,外面有人道:“启禀盟主,山字堂和青城派己赶来会合。”
余青玉喜道:“速请青城派诸位高人和山字堂的香主堂主进来。”俄顷,白云子和霍青锋等人鱼贯而入。余青玉首先将探到的盖天帮动向吿诉他们,又问道:“诸位在路上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白云子道:“启禀盟主,贫道等人听不到什么消息,一路上十分平静。”于是余青玉宣布继续商量对付盖天帮之策,经过一番议论,结果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先从山上滚下木石,阻挡去路,然后面对面决战!
白云子用兴奋的口吻道:“今战关系到武林正道的生死存亡,斗志方面料无问题,只是实力方面,咱们可有必胜之把握?”
廖柏夫道:“此役必能取胜,问题在于能取得多大的成绩,还有,一定要将帅英杰铲除掉,否则日后必成祸患!”
金空空道:“真不成的话,便顾不了什么武林道义,以众凌寡,多派几个人,将帅英杰击败。”
黄卓敏不无担心地道:“问题是那厮已练成‘潜龙玄功’,即使潇湘子在生,亦未必是其敌手,要杀他必须付出极大之代价。”
赵北坤道:“黄兄若是害怕者,便由赵某打头阵。”
余青玉忙道:“各持己见,不可有意气之争,今日在此者,料无一个是怕死之辈。”赵北坤忙向黄卓敏道歉,黄卓敏不以为忤。
余青玉又道:“以众凌寡,并不光采,何必落人话柄?本座决定与帅英杰决一高低。”
金空空急道:“盟主一身系武林安危,岂可涉险!”
余青玉道:“本座需要四名高手协助,乃金护法、白云子、廖护法和郝总堂主!”
华山掌门穆山光不悦地道:“盟主是看不起穆某,还是看不起敝派?”
“本座绝无此意,只是此战风险太大,贵派武学颇多失传,若掌门有何闪失,对贵派打击至大,青城派情况不同,最低限度尚有青叶子和黄石子两位道长。”
穆山光闻言脸色方霁,黄石子道:“盟主此言大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感,以五大高手合击帅英杰,尚有何危险?”
余青玉笑而不答,问黄卓敏:“黄堂主,你认为本盟若抽调了此五名高手,尚可抵得住帅英杰的手下大将否?”
黄卓敏沉吟道:“盖天帮的高手东郭西城、布天虹、‘三头屠魔’拓跋跷、“赤发老妖”丁飞羽、‘阴阳仙’葛小小,都不太难对付,那个‘迷魂娇’最令人头痛。”
青叶子道:“想不到二十年前的魔头全被帅英杰邀来了,这一仗果然艰辛。”
郝不灭道:“黄堂主少担心,咱们已根据‘迷魂娇’的迷魂药特性,制了些解药,很可能有效。”
黄卓敏喜道:“若果解药有效,胜望便高得多!就由黄某对付她吧!”
余青玉心中计算一下,铁冠道人抖能敌得住葛小小,青叶子对付布天虹,但拓跋跷、丁飞羽和东郭西域便没有适合的人选以箝制之,说不定届时只能以众凌寡了。不过盖天帮之各派堂主,已另有足够之大将以应付之。他认为有些事,人太多反而难以得到结论,因此下令散会。
晚上余青玉再把金空空、章水仙、黄卓敏、廖柏夫和郝不灭几个请来,将自己所担心的事和盘托出。章水仙振嘴一笑,道:“其实盟主根本不用担心,只要五大高手擒下帅英杰,正所谓蛇无首而不行,还怕树倒,猢狲不散?”
余青玉道:“老实说,本座挑了四名高手,只为他们守定四个方位,不让帅英杰溜掉。”
郝不灭喜道:“盟主已有信心打败帅英杰?”
余青玉摇头道:“本座没有取胜把握,但相信可与他一斗,他要胜本座,也得在五百招以外。”
金空空道:“如此好办,就留下属下一人押阵就可,帅英杰溜掉之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没有败,便绝对不会溜掉,如此一来,廖兄等人便可去对付东郭西城等人。”
余青玉点了头,道:“料白云子可敌得住‘三头屠魔’拓跋跷,廖护法斗东郭西城,至于丁飞羽么……”他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郝不灭道:“这个人选当然是属下!”
余青山说得不错,乾坤盟的大将不如盖天帮,余青玉知道廖柏夫斗不过东郭西城,郝不灭更加不敌丁飞羽,奈何无兵可用。也幸好先在盖天帮总舵收拾了几个,否则更无取胜把握,当下只好道:“暂时这般决定。”
廖柏夫道:“盟主,与帅英杰,还讲什么武林规矩和道义?只要盟主放得开,以二敌一则应可取胜,反正事后乾坤盟便解散,对你之声誉亦无多大影响。”
余青玉沉吟道:“待本座再考虑一下才作决定,如今诸位亦该回去休息了。”
次日开始,消息不断传来,帅英杰正率人向大洪山方向驰来,群豪心情振奋,人人加倍努力,储备木石,准备给予迎头痛击。
群豪备战两日,至第三日余青玉下令休息,最好能多睡一觉,以补连日来消耗的体力,可是乾坤盟上下人人心情既紧张又兴奋,那里睡得着,不时见到有人拿兵器到石上磨。
探子不断传来消息,帅英杰大军遂渐迫近,路线并无改变,距此只余百里,余青玉直至此时才放下心头大石,全神贯注练功。
“潇湘子”凌水云的“千树落英掌”,他已练得滚瓜烂熟,而四十九招的“无为萧”亦在最近练成,只是欠缺火候,人人均说帅英杰如今之功力,更胜凌水云全盛时期,余青玉凭此可胜得了他么?
余青玉把往日师父之敎导回忆一遍,觉得乃师讲述招式时,所说的一番话,对自己大有裨益,有招便有式,有式便有轨迹可寻,有轨迹可寻便有破解之法,故此武学一道,练至高深处,便是出手成招,因环境因形势而变,而不拘于一格。
凌水云和万象已臻此境界,今日之帅英杰当亦有此功力,但自己呢?余青玉忽生后悔之心,因为发觉此道理太迟了。
以前凌水云说的许多武学上的秘诀,余青玉限于功力和经历不能理解,今日方能深切体会之,实际字字珠玉,可惜为时太晚!
假如余青玉敌不住帅英杰,乾坤盟入员虽多,亦无人可以箝制之。
乾坤盟若在此役垮掉,白道精粹亦将毁于一旦,今后三十年之内,更无可能出现一个能与盖天帮抗衡之组织,换言之,武林将有一段很长的黑暗日子。
余青玉不敢再想下去,把精神集中在武学上。“无为萧”最后五招之所以难练,乃在于其口诀模稜两可,令人揣摸不准,其实那九招已是“无招”之雏型。这一个道理,余青玉还是在几天前才参悟的。一经参透,所有难题,立即迎刃而解。此亦证明,这九招之口诀,实是由有招迈向无招之钥。
余青玉一想至此,兴奋莫名,脑海立即泛上此九招之口诀,接着进入冥思……
次日一早,探子来报,帅英杰大军已在十里之前。群豪立即饱餐一番,准备迎接此一空前之大战。
探子不断来报帅英杰之位置,由十里而七里,而六里,终于一条人龙已出现在眼底下。
大洪山下有一条颇宽之路,行人不多,利于急驰,故此帅英杰选择此一条路,当帅英杰撤退时,武当派和丐帮弟子,便沿途不断狙击之,以阻其行程,可惜双方实力悬殊,只能拖迟其一日行程而已。此刻,丐帮弟子和武当派的道士已被甩掉在十里之外。
景德镇是帅英杰长年经营之地盘,不容有失,因此帅英杰才会改变主意,将攻打少林寺的计划押后,他做梦也想不到,余青玉已攻陷了其老巢,而且早在半路埋伏等待他。
余青玉见盖天帮的人已至山脚,令旗一摇,木石齐下,挟雷霆万钧之势,向山下的人马砸去。
刹那间,山下一片惊呼惨叫执着马嘶声,震动了大地,许多人在此情况下做了糊涂鬼。当山路被木石封住后,余青玉首先冲下去,背后跟着无数愤怒的志士,喊杀之声惊天动地。
帅英杰大声喝道:“镇定点,癞疥之疾,何足道哉!准备应战,东郭总管准备人员突围先去景德镇。”
话音未落,余青玉人已至山下,高声道:“帅英杰,咱们在此久候了。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何须另觅墓地。”
帅英杰脸色大变,但忽然又仰天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能歌善舞的余三公子。”
郝不灭喝道:“住口!昔日之余三今日已贵为盟主,你还敢口出狂言。”
帅英杰冷哼一声:“对你这种败军之将,本座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余青玉冷静地道:“总堂主何须与他一般见识,帅英杰,今日正邪决战,势所难免,相信你不会临阵逃脱吧!至于景德镇,你已不必去,盖本座已替你接收了。”
帅英杰强抑心头怒火,沉声道:“乳臭未干之小子,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谁人肯替本座将他擒来?”
话音一落,便见人丛中跳出一个身子矮小如同小童、左颊长着一大团黑斑,右颊雪白的妇人来,格格笑道:“对付这种乳臭未干之小子,当然由小妇人出手最适合,余三,你见至老娘,还不赶快过来受死。”
铁冠道人道:“捉拿女妖,乃贫道之看家本领。矮婆,来来!把压箱本领施展出来,让贫道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
“阴阳仙”葛小小怒不可遏,尖叫一声,自腰上抽出一根长鞭来,手腕一抖,鞭梢凌空打了个圈,突向铁冠道人缠去,道:“老娘就先拿你这牛鼻子开刀。”
余青玉道:“帅英杰,你若是个人物的,便自个动手吧!”
帅英杰嗤之以鼻,道:“令师若在生,本座自然要讨敎一下,凭你这小子,还无资格与老夫见高低。”
那“三头屠魔”拓跋跷乃西夏人,只见双额长了两个大肉瘤,故得此外号,闻言走了出来,道:“帮主说得不错,杀鸡焉用牛刀,待属下将他擒来。”
白云子手持拂尘和长剑走了出来,道:“无量寿佛,施主亦无资格与盟主对阵,还是让贫道陪你玩几招吧!”
拓跋跷怒道:“你青城派数次与我为敌,老夫早就想找你算帐了。”当下两人便斗在一起。
“不必浪费时间,弟兄们一齐击吧!”盖天帮的人立即找人厮杀,那边厢的乾坤盟上下,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叫声来得好,舍命相陪,刹那间,兵刃碰撞声和喊杀声震耳欲聋。
盖天帮的大将武功较高,但人数却是乾坤盟这边占优,因此赵北坤、梅飞雪等人冲进人群,如虎入羊群!
“迷魂娇”萧云娇格格大笑,施施然走前,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她经过乾坤盟义±的身边,便见有人突然倒地,任人宰割。
黄卓敏抽出他成名武器“铁算盘”来,喝道:“臭婆娘,只懂施毒,有本领的,便把老夫放倒。”言毕直向她飞去!
萧云娇待他来至身前五尺,方扭腰道:“这又有何难!倒也倒也!”谁知黄卓敏并不倒,铁算盘向她头顶砸下!萧云娇只道他闭住呼吸,心中冷笑一声,忖道:“哼!只要老娘的药粉有一丁点钻入你鼻孔,饶你奸似鬼,闭住呼吸,也要吃老娘的洗脚水。”
当下在格斗中,趁机大撒毒粉,衣领内,袖管内均有无色无臭之毒粉飞出来,由于解药难制,因此只有堂主以上的头目方获派发,因此旁边的人纷纷倒地,而任由斜方鱼肉。
黄卓敏居然没事,他精神为之一振,叫道:“解药有效,没有解药的,速速离开!”他手上的铁算盘重七斤,挥动时,算子撞及柱子,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扰乱敌人听觉和心神,甚是霸道。
萧云娇心头吃惊,毒粉无效,只好凭真本领见高低,当下抽出长剑来,与黄卓敏斗在一起。
帅英杰见几许旧将均反戈,心头恚怒,下令道:“萧堂主,速取其首级见本座。”他见她迷药失效,语气便不再客气,可是论真实本领,黄卓敏在其上,能保住生命已是上上大喜,要想取对方首级,谈何容易。
五十招过后,黄卓敏已稳占上风,遂笑道:“萧姑娘,你听见没有?以前帅英杰对你言听计从,全因你之迷药,如今迷药失效,便不要你了。”
萧云娇笑嘻嘻地道:“那你要不要老娘?”
黄卓敏笑道:“老朽年老气衰,一个人收纳不了你,还待本盟收纳你吧!”
他一语双关,萧云娇又羞又怒,喝道:“黄卓敏,老娘今日若杀不了你,便从此绝迹江湖。”
黄卓敏冷笑道:“绝迹江湖?你做梦,今日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萧云娇也知自己不如对方,不敢再说话分神,全神应付。
“赤发老妖”丁飞羽,人如名又高又瘦,发如其号,赤发披肩,慢慢走出来,声如洪钟地道:“老夫丁飞羽,你们有谁敢应战?”
郝不灭持刀而出,道:“老妖,待老夫陪你玩几招。”
丁飞羽斜乜他一眼,微哂道:“报上名来!”
“老夫郝不灭。”
“便是以前那个不自量力,创立什么快刀门的老匹夫,论资格,你还不足与老夫一斗,也罢,且先拿你开刀再说。”
郝不灭大怒,挥刀道:“老匹夫大言不惭,斗过方知高下,”他刀法以快著名,但丁飞羽的轻功十分到家,他一连攻了七刀,丁飞羽不挡不格,竟连一片衣角也沾不到。
紧接着布天虹和青叶子也交上了手,廖柏夫则首先向东郭西城搦战。东郭西城仰天一阵大笑:“八年前你已非老夫对手,今日竟然前来找死?此等不畏死之勇气,敎老夫好生佩服。”
“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此一时彼一时也!东郭兄,念在你我一场同袍,老夫不厌费唇舌,要向你招降。”廖柏夫道:“你是聪明人,当知邪不胜正之理,弃暗投明,不单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且可为武林立下大功。”
东郭西城怒极反笑:“廖柏夫,老夫不骂你背主反戈,贪生怕死,你反来劝我,今日便敎你这不知死活的老匹夫,知道何谓明何谓暗。”
廖柏夫沉声道:“你既然执迷不悟,老夫亦不欲多言,掌底下见功夫吧!”两人都是以掌力见称,一交上手,便拼命相扑,把地上之沙石都激飞上天。
梅飞雪亦找上盖天帮武字堂的堂主夏英仪;赵北坤则与海字堂堂主练魂对垒;阳散云与刚由成字堂堂主升上副总管的冼铁镜,已斗得十分激烈,其他人亦纷纷找上对手,姬兰君和金空空夫妇,则始终站在余青玉之左右。
帅英杰看也不看他一眼,金空空低声道:“盟主,莫中其计,一定要沉住气!他们盖天帮多次受挫,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已今非昔比。”
余青玉笑道:“放心!本座才不会中其狡计。”
忽闻帅英杰叫道:“快请副帮主来!”
据消息显示,余修竹至今仍是盖天帮之副帮主,是以余青玉立即张起来。果然不久见到余修竹大步而来,抱拳问道:“未悉帮主传属下有何吩咐?”
帅英杰道:“令郞在对面,身边有手下拥戴!而本座则孤零零一个,请副帮主与本座一道。”
余修竹惊疑不定,犹犹疑疑地走过去,帅英杰似没事般,笑论群豪武功之高低,豪气干云,目空一切。
余青玉转头望四周,见乾坤盟大将多数占上风,不过盖天帮的喽啰又似乎人多势众,又占了优势,经过顿饭工夫之决斗,双方死伤人数不断增加。他表面上恒静如常,实则心情如波涛汹涌。
自从他知道父亲投降帅英杰,乃忍辱负重之后,心中愧意,越来越沉。此刻帅英杰又将父亲召到身边,心情更是紧张,奈何形势不容他开腔,提醒父亲小心。
帅英杰忽道:“副帮主,令郞年纪轻轻,便能够使这许多人归其麾下,单只这份本事,似已在你之上。”
“属下一向愚昧……但帮主也说错一句话。属下与那逆子早已断绝父子关系,他早非属下之子。”
帅英杰哈哈笑道:“本座并无说错,说错的是你。”
余修竹暗吃一惊,暗中提气戒备,脸上却堆下惶恐之色,道:“属下几时说错话?请帮主指点。”
帅英杰脸色一沉,哈哈笑道:“你倒会装蒜!上次你自景德镇北上,不是说余青玉半个月之内,必无法攻进总舵么?为何只几天工夫他便可以由景德镇来此,候我大驾。岂非你对他仍有父子之情?若非念在你未曾犯过错的份上,今日老夫便饶不了你。”
余修竹急道:“属下离开时,总舵的确尚安稳如同泰山,岂不知……”
帅英杰截口道:“你不必多言,你擅自离开险地,已是错误,否则总舵又怎会这般早失手?”
余修竹忙道:“那是属下估计错误而已,并非……”
“本座自然相信你,否则还能站在这里么?副帮主,你与余青玉真的已断绝父子之情,等下本座若动手杀他,请莫怪我。”
余修竹暗中咬咬牙,道:“帮主要杀谁放谁,属下本就不能改变之。若帮主肯代劳者,属下荣幸之至。”
帅英杰哈哈笑道:“有你这句话,本座便放心了。”
余青玉高声道:“帅英杰,你有种的便与本座决一死战。”
帅英杰冷冷地道:“你又非赶着赴阎王之宴,何须焦急?等下总不会让你闲着。”
金空空低声在余青玉耳畔道:“盟主,待他们败了才动手,如此对咱们更加有利,老郝己经不行啦,待属下去接他。”
余靑玉转头一望,见郝不灭一件上衣后背全为汗水所湿,被丁飞羽迫得连连后退,急道:“快去!”
金空空走至两人中间双掌齐出,死一招便将他俩分开,口中道:“总堂主有事要你去办,快走!”
郝不灭知道他是顾着自己的面子,心中暗暗感激,走至余青玉身边,谁知余青玉请他派人暗中调査余青峰的下落,并要他速速回报,郝不灭应声而去。
梅飞雪对夏英仪已取得了上风,“梅花剑”使至精妙处,每出一剑,剑尖必泛几朵梅花,把夏英仪紧紧裹住。
“姓夏的,本盟有好生之德只要你投降,便留你一条命。”
夏英仪偷眼望一望四周之形势,双方互有胜负,形势尚未明朗,一时难以委决。可是他这一分神,耳畔忽闻梅飞雪喝道:“看!”猛觉肩上一冷,已中了一剑。
梅飞雪喝道:“再不决定,来不及了。”他加紧施为,把压箱本领全使出来,夏英仪只见剑光白茫茫,不见其人影,心头一惊,脱口道:“好!答应你!”
梅飞雪稍松攻势,道:“先抛兵刃。梅某一言既出,决不悔改。”夏英仪抛下兵刃,梅飞雪身形一晃,欺近其身,左手食中指在其腰上一戳,喝道:“把他缚住,好好看着。”他举袖拭去额上汗殊,移开几尺,长剑斜飞,绞掉一名盖天帮的啰喽的手臂,让其手下抽身而退。
赵北坤虽然骁勇,但其对手练魂,乃二十年前豹隐的魔头,当年名头只稍次于丁飞羽和拓跋跷,百招过后,已感力不从心。
那练魂使的是一对短戟,招式十分狠毒,把赵北坤的刀法紧紧箝制住,因此百招过后已身中三戟。幸好阳知雨就在旁边,见状连忙撇了啰喽,接下了他,道:“堂主且休息一下。”
论功力阳知雨不但在赵北坤之上,还稍胜郝不灭半分,其应变能力就更非赵北坤能及,是以他虽然只以一对肉掌应战,仍可将练魂的一对短戟压住!当然适才他的对手不强,消耗有限,而练魂已恶斗了一场,此消彼长,亦有关系。
那边厢的葛小小长鞭挥舞,把铁冠道人迫于身外七尺,使他只有挨打之份儿,铁冠自然了解长兵器利于远攻之道理,但他沉得住气,不急于强攻,只以小巧身法闪避,一边摸对方鞭法之变化,他以为数十招之后,葛小小气力必然稍衰,届时自有机会近身,谁知葛小小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长鞭使得风雨不透。
铁冠心中骂道:“让这臭婆娘展尽威风,今日道爷这张脸往那里搁?”心中一急,计上心头,忽然向旁急跃过去。
葛小小喝道:“哪里跑!”长鞭毕啪一声,如影随形,紧跟着铁冠向其后背抽去。
好个铁冠临危不乱,左手长剑,挑开一名盖天帮喽啰的单刀,左手拂尘迎头击下,但闻一声惨声起,铁冠左腿一勾一踢,那喽啰的身子向后飞起。
就在此刻,葛小小的长鞭刚至,卷住了喽啰,铁冠一个倒飞,撞进葛小小的怀抱,人未进,长剑已反手向其心窝扎去。
葛小小吃了一惊,左手匕首忙不迭一挡,“当”的一声,葛小小乘机后退,但铁冠早料到她有此一着,脚尖一点,一个风车大转身,只待对方挥出长鞭,一标前,右剑左拂尘,展开凌厉攻势。
葛小小的一柄匕首如何撑得住两件兵器,敌人近身,她长鞭无所用,只好不断后退。她退铁冠立进,形势恰好与刚才相反。
铁冠哈哈笑道:“臭婆娘,如今你知道道爷的厉害吧!还不快快抛鞭受缚。”
“放庇!牛鼻子连替老娘端洗脚水的资格也没有,竟敢要老娘投降。”
铁冠大怒,冷冷地道:“那么道爷只好送你上西天了。”他恐对方脱围,发挥长鞭的威力,长剑主攻,拂尘侧击,将对方的退路封死。一轮急攻,葛小小身上已连中三剑,但仍十分勇悍。
铁冠道:“再不投降,恐来不及了。”
葛小小喝道:“少放臭屁,老娘是什么人?岂会学你这等狗贼投降?”她说话分神,铁冠长剑过处,又在其身上添了一道血槽。
猛听葛小小尖叫一声,不顾拂尘点腿后退,“蓬”的一声,拂尘在其头脸上洒下了百数十条血丝,但葛小小终于脱困而出。
铁冠虞不及此,呆了一呆,继而大急,脱手将长剑甩出,急如离弦之矢,急射而去。料不到,葛小小恐他追上来,亦脱手抛出匕首。
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说来虽慢,实则疾如闪电:“噗”长剑已惯进葛小小的心窝,她一条长鞭才举起一半,便又垂了下来。
铁冠道人长剑刚脱手,正想随势扑上戋,猛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匕首闪电般飞至。他大惊之余,因没法改变身形,迫于无奈,用拂尘绞之。
“嗤”地一声响,拂尘之马尾,突然缠上了匕首,但匕首势猛,未能将之绞落,只能稍改其去向。马尾飞落之际,铁冠道人猛觉肩下一痛,匕首已射了进去,深入三寸。
铁冠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眼见葛小小倒下,并无一丝喜悦,反而暗叫一声侥幸,后背出了一阵冷汗。
紫湘湘连忙上前扶他退了道:“堂主,先扎了伤再战。”董振宇刚好杀了燕南群,护着他俩退后,紫湘湘见他身上亦有伤,乃道:“董堂主,你也得先敷了药再战!”她将他俩交给赵学佗师徒。
由于激战已有一阵子,伤兵颇多,把山下的几个营帐挤满,紫湘湘自知武功不行,忙请梅飞雪过来保护,梅飞雪家破人亡,全是盖天帮所赐,如今杀红了眼,如何肯退,遂令蒋白涛过去协助紫湘湘。
青叶子与布天虹则杀得难分难解,谁也占不到一丝优势,余青玉以为白云子可以敌得住拓跋跷,但拓跋跷终胜白云子半筹,幸好白云子自小练的是童子功,内功精纯,虽然稍落下风,但拓跋跷要取胜,还不容易。
阳散云与冼铁镜斗了百多招之后,已落于下风。这冼铁镜深藏不露,难怪连东郭西城对他也忌惮三分。章水仙恐阳散云受伤,连忙挥剑上前助攻。
盖天帮的大将武功虽然强盛,但乾坤盟这边可用之大将则较多,可使车轮战术。洗铁镜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阳散云道:“水仙,你退下免落人话柄。”
章水仙道:“不,你先歇一歇再来接我。”
穆山光刚好从旁杀过来,道:“两位都退下,且让穆某来领敎一下。”他气量狭窄,章水仙恐拒绝他会引起他不快,便拉着阳散云退下。
就在此刻,后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丐帮弟子和武当派弟子已赶了过来。管一事大声呼道:“乾坤盟的朋友们,且留几个让咱们过过瘾!”丐帮除了他之外,新任帮主北宫昌也来了,他高声呼道:“冯以正在何处?速速来受死。”
冯以正本是丐帮长老,后来投降了帅英杰,此刻正与霍青锋杀得难分难解,闻言不应之,管一事道:“帮主,别管他,把这些狗贼全杀了,还怕找不到他?”
武当派自立派以来,第一次被毁,连掌门一石亦殉难,幸好事先已委了接位之弟子:乘鹤,但武当派弟子悲愤之情不言而喻,他们连日苦追盖天帮,都是为了能替师门报仇雪恨,是故虽是出家人,但出手之狠毒,比俗人犹有过之,而峨嵋派的情况与武当派相似,那些尼姑们亦是人人奋勇争先,不让须眉。
黄卓敏继铁冠道人之后,也在萧云娇脑袋上砸了一下,可是只此一记,己叫萧云娇脑袋迸裂,一命呜呼,黄卓敏虽然没有受伤,但体力消耗颇巨,站在一旁,不断地喘息着。
帅英杰至此仍无动手之意,因为他认为拓跋跷、冼铁镜,甚至丁飞羽会取胜,还想再看清楚一下形势才决定去留。
谁知后面再度传来一阵叫喊声,有人叫道:“不好啦!帮主,少林寺和尚来了。”
这一叫,使得群豪人人精神振奋,相反盖天帮的人都心头发慌,只听一道绵密沉实的声音道:“阿弥陀佛,我佛虽然慈悲,也有荡魔伏妖之时。”话音未落,场中已多了两名老和尚。
“是上志,上智?”帅英杰面色登时一变。
左首那名老和尚上志合什道:“不错!施主倒行逆施已久,今日恶贯满盈,何不着手下停手,以免多造杀孽?老衲愿意与施主一斗。”上志和上智乃二十年前,召集九大门派,在黄山歼灭魔敎的少林住持上慧禅师的师弟,如今已是少林寺的长老。
帅英杰冷笑道:“老和尚,你不必与本座谈论佛理。本来本座是要先消灭你们少林寺的,如今只好把日子推后,算你们祖师有灵。”一顿又道:“副帮主,你代本座出战上志老和尚。”
“是。”余修竹心神未定,一时难以决定在何时发挥自己的作用,谁知就在此刻,帅英杰突然向他出手,待余修竹闻得风声,已没法招架,只好向旁一移。
帅英杰是何许人也?他心中很有把握,认定一招便能得手,是以他身形随余修竹之变而变,余修竹一直没法转身对付,形势极之险恶。
余青玉见状再无顾忌,身子标前,喝道:“帅英杰,亏你还是个人物,居然如此卑鄙。”可是他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帅英杰已抓住了余修竹,喝道,,“停步!”边伸左臂去戳余修竹的麻穴。
余修竹这剎那灵台格外清澈,虽然他肩膊被帅英杰抓实,仍然回身一掌望帅英杰击去,由于距离近,又猝然发难,帅英杰又不肯松手,只好把左臂抬起,一掌迎上去。
两掌相交,发出一道闷哼,帅英杰上身晃动几下,余修竹发出一怪叫,肩骨被帅英杰捏断,口吐鲜血连退几步。
可是余修竹早将自己生命置之不顾,一退之后,未待气血平息,又再扑上去,双掌急拍,拼尽全力,发出两股凌厉的掌风。
“你找死。”帅英杰运起八成真力,注于两掌,迎了上去,“蓬”的一声巨响过后,罡风四溅,当中,余修竹如断线风筝向后退飞,帅英杰则只退了一步。
余青玉本来是扑向帅英杰的,见状脚尖一点,连忙改变方向,恰好接住父亲,他情急之下,脱口大叫:“爹,你觉得怎样?”
余修竹嘴角不断涌出鲜血,不能言语,余青玉只奸将他放在地上。
姬兰君和上智连忙护在其侧,上志则己与帅英杰斗在一起,上智宣了声佛号:“盟主且让开,让老朽看看。”余青玉瞿然一醒,忙让开路给上智上前搭脉。
“大师,家父伤势如何?”
上智脸色异常沉重,忽然一掌按在余修竹的丹田上,俄顷,余修竹双眼才慢慢睁开,余青玉喜道:“爹,你觉得如何?”
余修竹嘴角泛上一丝笑意,声如蚊吶地道:“青玉……你终于……知道爹……的苦心……肯叫我一声爹了……爹虽死无憾……”
余青玉哭道:“不孝孩儿年纪太轻,不知爹的用意,出口侮辱……实在该死!”言毕在自己脸上掴了两巴。
余修竹道:“住手……爹都不怪你……你又何须自责……人谁不怕死,当初爹的想法,也不是如此单纯……说起来,还是让你骂醒……”
余青玉哭道:“爹,孩儿一定替你报仇!”
“不是替为父一个人……还有很多很多人……”余修竹喘息了一阵,才续道:“青玉……爹三个儿子,就数你最有出息……可惜我一直看错了你,如今见你有此成就……爹虽死尚有何憾……但必须记住,你如今肩负武林存亡之大任,万不可为个人之恩仇失去冷静。”
“孩儿谨记敎训。”
“见到你娘……请代为父问候她……今后你须好好照顾她……免得爹在九泉之下,心头不安。”
“孩儿知道。”
“你好自为之……今日之局尚未了,必须好好处理……不可放过帅英杰,否则后患无穷。”
余修竹声音越来越微弱,又向上智微微点头,然后轻轻闭上双眼。
“爹!”余青玉伸手一探余修竹鼻息,突然一跃而起,叫道:“帅英杰,我非杀你不可。”
上智松手长身,急道:“盟主身负重任,不可冲动,且先在一旁观察帅英杰之武功路数,稍候师兄不敌,才请盟主接他。”
余青玉迅速冷静下来,抬眼望去,上志功力虽然深湛,但比起帅英杰仍大有不如,行家已明显看出他不是帅英杰之敌,但他仍奋力应付,不求杀死帅英杰,只求能消耗其内力。
再看帅英杰,只见他拳打脚踢,挥洒自如,出手不按章法,但每一招都恰到好处,余青玉暗吃一惊,忖道:“帅英杰这厮也已臻‘无招’之境界!”
上智转头一望,见白云子已被拓跋跷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系之力,便道:“阿弥陀佛,待贫僧去接白云道兄。”他看来稳重如山,但行动极快,双脚行动间,如行云流水,眨眼即至白云子身旁,道:“阿弥陀佛,白云道兄且暂退,待老衲来领敎其武功。”
白雪子早恨不得抽身而退,闻言虚晃一招让开,上智双袖一展,拦住拓跋跷,拓跋跷微退半步,冷哂道:“你们汉人只会车轮战法,算得什么手段,左右不过你赢了个人多!”
上智口宣佛号,道:“施主勿怒,须知多造杀孽,对人对己都无好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拓跋跷哈哈大笑:“你这秃驴,当真痴呆,居然与屠魔谈论佛法。我劝你还是回寺修炼,少来枉费唇舌吧!”
“施主一身武功,得来不易,今日执迷不悟,他日必然后悔。”
拓跋跷怪笑一声:“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还有他日么!少废话,且吃我一掌。”
他首先发动攻势,上智立即还以颜色,每招均蕴力而发,带起一片风声。拓跋跷暗道:“怎地这秃驴内功如斯了得?”偷眼一望周围,见同伴大都不敌,盖天帮喽啰死亡数目越来越多,心头微懔,只好收摄心神,全力以赴。
且说青叶子与布天虹之战,两人斗了三百招,仍未分轩轾,不过布天虹在孤岛苦练,青叶子只处理派务,青城派武技虽然了得,但功力终不如对方深湛,久战之后,气力渐衮,相反布天虹越来越觉得轻松,他看清形势,知道此刻虽未分胜负,但只须再过一百招必能占上风,二百招内,必能取胜,心头大定,出手更加挥洒自如。
丐帮新任帮主北宫昌今年才三十六岁,正在壮年,未能找到好对手,跃跃欲试,见状连忙杀过来,道:“道长且歇,北宫某会会他,待不行时,再请道长接手。”他打狗棒一圈,先将青叶子带开,手腕一抖,又将打狗棒当作判官笔使,戳向布天虹的胸前要穴。
布天虹不喜说话,尖啸一声,左掌一翻,便将打狗棒震开,可是北宫昌年纪虽轻,但天资极高,否则也不会在此乱局被委以重任,只见他手腕一沉,改施“绊”字诀,向布天虹双脚缠去。
他自知内功不如对方,因此避重就轻,每次出手未老便变招换式,这种打法,正好针对布天虹之弱点,更因以逸待劳,是故很快便占了上风。
那边厢的冯以正被管一事找到,两人既是多袍,自然熟悉对方武功,更兼实力相等,因此斗得比任何人都激烈和凶险。
激斗中,两人同时挥掌,又同时避开,举起打狗棒急戳,一齐戳中对方的“膻中穴”,忽然所有的动作全都停顿,接着两人同时向后倒地,竟然同归于尽。
东郭西城和廖柏夫之战,亦已到了分出胜负之阶段,廖柏夫早有超越东郭西城之志,在盖天帮虽身膺总堂主之职,但仍苦练不辍,冀求有朝一日能反超,可是东郭西城亦不容被人夺去其位,同样不敢松懈,虽然比对起来,廖柏夫进步较大,但东郭西城终还是技高半筹。
廖柏夫在斗了百七回合时,被东郭西城扫中了胁下,幸好他及时补了一腿,在东郭西城大腿上踢了一记,算是扯平,但吃亏仍然较大。
这招之后,廖柏夫便知道自己终还不如对方,便改变打法,以守为主,望能多把对方精力消耗掉,再窥机反击。
他此一计划,不能说错误,但东郭西城亦是出名的老狐狸,一早便看穿其心思,故此尽量减少不必要之消耗,廖柏夫终不能达到目的。
如此又过了三百招,廖柏夫越来越难支撑,东郭西城双掌一圈,突然向他发出两掌,直取其胸,廖柏夫见他来势汹汹,不敢搂其锋,连忙跳开,谁知东郭西城早已预防他此一着,左腿一抬,便将廖柏夫踢开。
廖柏夫落地站立不稳,一跤摔坐在地上,东郭西城见机不可失,如野豹般扑过去,幸好俞秀就在旁边,折扇“刷”一声打开,拦在身前。
东郭西城也不打话,见人便打,俞秀动作潇洒,扇法变化多端,东郭西城一时之间也未能得手,他未得手,但阳知雨却已经得手了。
练魂先与赵北坤斗了一阵,体力消耗了不少,阳知雨则几乎未花费过气力,因此形势十分明显,阳知雨咄咄迫人,练魂则稳守稳扎。
阳知雨知道未曾杀了帅英杰,今日这场大战,便未算结束,而要杀帅英杰又必须剪除其手下,因此趁对方采取守势,抓紧机会强攻,但见风声呼呼,练魂四周都是掌影,练魂没奈何迫得也要全力以赴。
如此斗了七八十招,阳知雨觑得真切,见对方一戟刺来,倏地化掌为爪,抓住其左戟。
练魂反应亦快,左戟斜刺,直取其臂,阳知雨一抓住其左戟,立即一拉一举,把右戟撞开,同时左掌向其胁下急印。
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左腿一抬,反蹬对方胸腹,意图与对方来个两败倶伤。
“蓬”的一声,练魂胁下中了一掌,肋骨“勒勒”地断了几根,一口鲜血喷得阳知雨一头一脸,几乎与此同时,练魂的腿亦几乎踢至阳知雨胸腹,他一掌得手,双脚急顿,身子向后倒飞,可是仍然慢了半步,“蓬”的一声,小腹凌空被踢中,身子如皮球般倒飞。
这一腿聚了练魂数十年之功力,只踢得阳知雨五内翻腾,几乎一口气喘不过来,幸好他人在半空,又在后退中,卸去了不少力,是以倒飞落地丈余,喘了几口气,便爬上来慢慢走前。
练魂被断了的肋骨刺进心肺,嘴角血水涌之不尽,虽被手下抢救了去,但看来只有大罗神仙方可救活他,阳知雨也不追赶去找乃弟。
穆山光与冼铁镜斗了近二百招,穆山光占着以逸待劳之利,但亦只能与对方斗个平手,再斗下去,可能反要败在冼铁镜手下。
阳散云与章水仙在旁研究冼铁镜之武功路数,这对寃家,经过十多年的恩怨纠缠,近来因同为乾坤盟的副盟主,接触较多,但始终心有芥蒂,直到此刻生死存亡之际,这种芥蒂才突然消失。
章水仙见穆山光气力渐衰,便拔剑分开他们,道:“请掌门让位,待小妹领敎一下洗铁镜的武功。”
洗铁镜冷笑道:“你们三个不如一齐上吧!省得冼某逐个打发。”
章水仙长剑翻飞,道:“待你胜得了姑奶奶这把长剑,再口出狂言不迟!”洗铁镜不再打话,沉住气应战,章水仙在旁揣摸其武功已久,因此长剑使来,格外得心应手,只五六十招,便大占上风,阳散云这才放下心头大石,但仍站在一旁押阵。
此刻天色渐晚,大局已为乾坤盟控制,大多数的盖天帮喽啰,已缴械投降,而余青玉亦已和帅英杰交上手。
上智去后,余青玉又观察了二三十招,上志功力虽深,奈何应付不了帅英杰那种即兴创造的招式,不断遇险。他便立即上前分开二人,道:“请大师替晚辈掠阵,待晚辈来会他。”
帅英杰双眼一凝,也不趁机攻击,只冷冷地道:“不管你有没有真实本领,本座都很欣赏你之勇气。”
“狗贼,你杀我父亲,今日要你偿命!”
帅英杰叹息道:“听你这句话,又使老夫失望得很,一个要成大业的人,又岂会把个人恩仇看得太重?令尊先降后叛,本座杀他乃天公地道,否则帮规何用?”
余青玉轻吸一口气,道:“不错,本座是不该将个人恩怨看得太重,你残杀无辜,横行残暴,今日该是恶贯满盈之时。”
“这是欲加之词!”帅英杰嘘了一口气,道:“武林向来都如一盘散沙,将之统一,有何不对?从前天下七国,互相争斗百年,百姓死伤无数,后来秦统一天下,使国家完整,只须提防外族入侵,无须内斗,民生因而得以改善,你能说秦灭六国是坏事么?”
“秦始皇残暴,视民如蚁,他绝非好皇帝。”
帅英杰哈哈笑道:“令师一死,万象不来中土,天下虽大,有谁能与帅某煮酒论英雄?某见你招集了一些人,也有点气候,只道是个人物,谁知比当日在堂上歌舞之余三公子,并无多大之分别。”
余青玉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难道本座说错?”
“当然错!秦嬴政残暴是一回事,但他统一六国之行为,十足是件有益国家之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余青玉道:“你说的是国家大事,某赞成你之观点,谁人不欲疆土完整,谁人希望国家四分五裂?可惜你所干之事,与国家毫无关系,武林与国家绝不相同。”
帅英杰道:“这几句话还有点意思。但本座眼中,却无分别。”
“武林存百家争鸣,方有进步,若成一家天下,因陈守旧,且要抛掉许多前人之心血,焉能有进步?”
“你这小子又钻牛角尖了,谁说本座要统成一家?你看,本座手下,各门各派的人都有,不管出身高低正邪,包罗万有,将来互相补长短,武学必能放异采!”
余青玉思路越来越清晰,哈哈一笑道:“这些话,三年前还可骗得了本座,此刻只能骗稚子,你之所作所为,其实只为了成为武林霸主,与研究武学,宣扬武德,全无关系。”
帅英杰脸色一变,问道:“何以见得?”
“设若如此,你大可以召集天下各派首脑,共同研磋武艺,何须东征西伐?”
“你这又有所不知了,若不统一,他们岂肯合作?吾人门阀之见极深,且夜郞自大,每个人均认为本门的武功天下第一,不肯与别派研究互补长短,甚至授徒亦要留下一手。只有在某统一之下,一纸令下,方可改变此一劣习,试想想,本座之言有否道理?”
“武林劣习,所言极是!不过你只是借此为幌子,以掩饰自己的野心而已。”
帅英杰哈哈大笑:“武林统一之后,是好是坏,在事前谁也不知道,因为有史以来,武林就从未统一过,你说今日之战是正邪之战,但在我眼中,只是赞成统一以及反对统一之战,谁是正谁是邪,难以评论。”
余青玉亦大笑:“若你是正的,昔日为何要用卑鄙手段对付家师和万象大师?须知家师从来不反对与别派研究武学!”
“真孺子不可敎也!既如此老夫尚留你何用!”帅英杰说服不了余青玉,脸上杀气渐浓,余青玉忽感迎面来了一股压力,令人恨不得退后以避之,但他仍然挺立不动。
帅英杰道:“你是后进,本座让你先动手。”
余青玉微踏前一步,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真气布满全身,虽没有任何动作,但却令人有一种岳峙渊停之感觉。
帅英杰心头一懔,猛觉对方不如自己想象中之不济,这刹那,他已认定,在场的来人,唯余青玉是自己的敌手。他不敢大意,连忙提气布满全身。
两人仿如两尊石像般,一动不动,五相瞪着对方,连眸子都不眨动一下,人虽未有作动,但四道目光已犹如四柄利剑,在半空交击,旁人虽无感觉,其实两人已先对了一场。
这一场无形之战,凶险之处,不亚于明刀明枪,只要对方目光稍为露出一丝犹疑或动摇,对方立即可以趁机展开猛烈之攻击,并将对方击杀于掌下。
丁飞羽已被金空空收拾,东郭西城虽然杀了俞秀,但随即被黄卓敏截住。东郭西城武功虽在其上,奈何连场恶斗,又未经休息,被黄卓敏迫得连连后退,旁边又有阳知雨和梅飞雪虎视眈眈,看来,他不投降,才难逃厄运。
章水仙已经在洗铁镜身上刺了几剑,而上智亦用其衣袖,扫裂拓跋跷的一颗血瘤!拓跋跷血流披面,气力猛减,落败亦只在迟早间事而已。
山下点起了数十根火把,金空空不敢休息,立令卓成双将旁人赶开,使余青玉和帅英杰四周空出一大片来,而他、姬兰君、上志和白云子则分守四个方位,提防帅英杰脚底抹油。
光阴似乎被余青玉和帅英杰挽留,两人四条腿似生了根般,挺立了两顿饭工夫,但在场之高手都知道一动手,便必是惊天动地之剧斗。
帅英杰心情比余青玉复杂得多,他眼看自已即将君临武林,却遭受此一致命之击,心头之愤怒、妒恨、后悔诸情,似走马灯般在心间转个不停,他后悔自己太过托大,应该一早动手,只要制住了余青玉,所有的不幸便不会发生,而且今后再无足以与自己颃颉之势力。
“啊——”远处突然传来布天虹之一道惨叫声,但两人脸上表情依然,连眼神都不变一下。
这情况就像天气久云不雨,使人心头如压上一块铅石般,连呼吸都不畅顺,就在此刻,忽然有人呼道:“是谁?快站住!”
紧接着又是一阵哎唷的惨呼声,金空空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纤细的人影,星丸弹跳,如飞而至,廖柏夫道:“不好,是星星。”当下飞前拦截。
星星来势不遏,喝道:“老匹夫让开!”
廖柏夫冷冷地道:“咱们正想去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老夫岂有让开之理!”星星轻功好,但廖柏夫亦非省油灯,随其身形而变动。
阳散云忙自涌上前协助,星星呼道:“三公子,一夜夫妻百夜恩,相不到你这般狠心,连老娘也不放过。”
她当然是胡说八道,但余三公子和帅英杰爱妾星星私通之事,武林中知之者不鲜,这件事影响了余青玉一生!换言之,当日若无此事,亦无余青玉之今日。
不管此事是好事是坏事,对余青玉来说,总是大事,是故这刹那,心房暴缩,眼神亦为之一乱。
帅英杰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见他向前标去,左掌如山拍出,余青空心神恍惚,见他掌来,不及细思,也一掌迎了上去。
金空空大吃一惊,叫道:“盟主速退。”
余青玉掌出风生,但帅英杰那一掌只是虚招,余青玉一出掌,他身子一偏,斜闪一步,右掌疾如闪电,印向余青玉胁下。
他这几招毫无花巧,但势快掌沉,威力绝大,余青玉眼前一花,不见帅英杰人影,心知不妙,又得金空空提醒,连忙抽身而退。
他退得快,但帅英杰前进速度更快,如影随形,如蛆附骨,紧蹑其后,余青玉连换三个身法,都未能摆脱。
金空空呼道:“弟兄们,帅英杰是武林枭雄,大伙儿一齐上,乱刀将之斩了吧!”
帅英杰虽是枭雄,但此刻面对群豪,到底有点心慌,恨不得立即抓住余青玉,可是高手比武,相争不过厘毫,他这一急,胁下不由自主露出空门,余青玉半转身子,左掌一扫过去!两人同时出手,帅英杰用爪,余青玉用掌,帅英杰若抓住余青玉,自己胁下亦必被其击中,虽不死也得重伤,且未必能抓实余青玉,如此又如何能够脱困。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同时收臂退开,但一退即进,互展所长争雄。
金空空、上志禅师等人至此方放下心头大石,回头一望,星星已被围住,她不断出言汚辱围攻她的人,但廖柏夫不断提醒同袍:“须沉得住气,只要不被她冲过去,任她武功再高,也不能逞强。”
与此同时,拓跋跷已被上智一掌击在后背上,拓跋跷脸上流血不止,体力衰退,被他一掌便击倒落地,这还是上智心存慈悲,临时撤了两成掌力。
“阿弥陀佛,希望施主思过,重新为人!”上智封了他身上几个穴道,将他抛给弟子用麻绳缚了。
东郭西城被黄卓敏迫得汗流决背,他色厉内荏地道:“黄卓敏,你这狗贼,最会捡便宜,算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便给老夫一顿饭工夫休息。”
黄卓敏叹息道:“老匹夫,今日看你这副模样当真可怜,你往日的威风去了何处?少说废话,要想活命的便投降!”"
“要老夫投降你?做梦。”
黄卓敏怒道:“你不识抬举可怪不得老夫,且看看周围,只剩下你跟帅英杰,你就算杀了老夫,难道便能逃得出敝盟的天罗地网?”
东郭西城一声不吭,一味哑斗,黄卓敏心头一动,暗暗好笑,又道:“东郭西城,你听清楚,今日你投降,并非投降我,而是投降乾坤盟,屈服于武林白道!”
东郭西城道:“好!停手。老夫屈服于武林白道就是。”
黄卓敏几乎笑了出来,他仍不停手,边攻边沉声道:“总管,你一向之为人,令人难以信任,最好你自己封了穴道。”
东郭西城道:“黄卓敏,你连替老夫封穴道也不敢,还算什么英雄?”
黄卓敏道:“老夫近来懒得很,而且疑心病又重,奈何,还是麻烦你自己动手吧!
黄卓敏退后一步,提防他乘机逃脱。东郭西城慢慢抬起左手,骈起食中两指,倏地戳在自己腰上的麻穴。他手指停在腰上,一切动作都僵住了,黄卓敏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走前,将铁算盘护在胸前。再倏地一指,戳在其晕穴上,东郭西城毫无动作,证明他没有使诈,黄卓敏这才松一口气。
余青玉虽然一日千里,但到底不能与帅英杰数十年功力相比,只二三十个照面,已被帅英杰迫得连连后退,有几次还十分狼狈,叫赵北坤等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郝不灭道:“金护法,如今大局已定,只要杀死帅英杰便大功吿成,咱们一拥而上吧!迟了盟主可能……”
金空空双眼一眨不眨,道:“不要急,老夫认为盟主只是尚未站稳阵脚而已。而且老夫相信,他技不至此。”
上志亦道:“施主说得有理,有时人是败于自己的心魔,而非外界的力量。”他故意高声而谈,好让余青玉听见。
余青玉一字不漏听进耳内,心头一动,忖道:“不错,我只是慑于其威名而已,只要我放松一切,应不会如此不济!”他逐渐镇定下来,情况果然有所改变。
帅英杰故意道:“小子,你空手不是本座之敌,还不拔剑。”一言惊醒梦中人,余青玉手腕一落,立即将剑抽了出来。
这正是帅英杰之狡计,他要余青玉拔剑,正是要他分神。余青玉的剑刃尚未完全离匣,帅英杰已一掌击向其右胁。
余青玉反应亦快,左手五指如勾,猛使一招“神龙现爪”,抓向对方的手腕。帅英杰早知他有此一着,左臂一抬,封住其手臂,右掌击向其胁下。
眼看余青玉只有一条路走,就是立即后退,但在此情况后退,仍有危险,因为帅英杰绝不会错失此一良机。
忽见余青玉身子一侧,以剑刃迎向帅英杰的手掌。这一着,根本毫无招式可言,但猝然而变,又用到恰到好处,帅英杰手掌差一点便送上去,他大惊之余,忙不迭收掌后退。
“刷!”余青玉长剑脱匣而出,他精神大振,长啸一声,一口气刺了七剑,这既不像剑法,也不像萧法,自成一格,帅英杰一时摸不到变化,连连后退,群豪立即发出一阵欢声!
赵北坤高声叫道:“盟主,杀了这匹夫。”
金空空最冷静,急道:“盟主小心,提防他反击。上志禅师,请紧守岗位,不可让他溜掉,其他人亦须小心,武功差的,都退开去。”
当下群豪重整阵容,派出八名武功较高的,守在最前面,四周火把点得更多,把大洪山照得纤毫毕现!
余青玉反攻之后,得心应手,但他亦知道要杀帅英杰,绝不容易,是以全神贯注,不敢争功。他一口气攻了二三十招,帅英杰开始反击,冷笑道:“凌水云授你之功夫,也不过尔尔。”
余青玉一见他反攻,心头反而大定,因为他对无招的体会不深,一定要等到对方反攻,他才能应变。
帅英杰攻了十招,余青玉还了八招,双方之招式令人没法说出好处来,亦绝不悦目,但在场几位高手,却看得如痴如醉,回味无穷,并不断推敲,以求能从中获益。
金空空直至此时方嘘了一口气,道:“想不到盟主在此短短半个月,进步如斯神速,帅英杰要想赢他一招半式,必须付出代价。”
姬兰君亦喜道:“即使今日杀不了帅英杰,再过几个月,盟主亦有办法钳制他。”
金空空道:“为夫只怕他经验不足,沉不住气!”,
余青玉心无旁惊,旁边的议论,他一个字也没听进耳,心眼中只有帅英杰一个人。他因帅英杰的动作而变换自己的动作,而帅英杰亦同样因对方的动作而变化,不知内情者,尚以为两人在表演。而事实上,他俩一攻一守,一进一退,都“配合”得丝丝入扣,如鱼得水,令人叹为观止。
如此斗了百招,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奇招迭出,余青玉已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右剑左手,或刺或斩、或掌或爪,如臂使指。
帅英杰就不如他专注了,那是他经验丰富,炉火纯青之故,所以不时能分神打量形势,和思索反败为胜之道。今日虽然一败涂地,但假如能够制服了余青玉,一切都可改变,错过今日,假以时日,尚可卷土重来。
忽然他发现一个现象,余青玉每在自己进攻时,他的反应和反击,格外迅速,且自己若将速度放慢,他亦相应慢了下来,这证明余青玉已深得后发先至之三昧!从另一方面来说,节奏乃掌握在自己手中,余青玉只是跟随自己而已°
余青玉之后发先至看似没有破绽,其实却有严重之缺点。
这刹那,帅英杰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可置余青玉于死地。心念未了,他已将速度放慢,果然余青玉随之将速度放缓。
帅英杰突然收手后退,余青玉呆了一呆,长剑随即刺出,这一招却是“无为萧”之“潇湘指路”。一成招,便有轨迹可寻,这句话果然不虚!
帅英杰左掌鬼魅般翻起,搭在剑脊上,余青玉一惊,正想翻腕,以剑刃对之,帅英杰已一指弹在剑脊上。
“当”的一声响,那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居然被其弹断!余青玉只觉手腕一麻,几乎握不稳剑柄。剑刃自中而断,不由吃了一惊,帅英杰的右掌已当胸印出。
他估计余青玉会横臂来封,因此直待他横臂之时,方倏地一沉,改击其腰。这一招变化虽快,但余青玉亦来得及抵挡。可是帅英杰却在此时抬起左腿踢出。
这一招才是帅英杰杀着。余青玉来不及抵挡,只好向后倒飞!猛听帅英杰长啸一声,如影随形扑上去,双掌如山印出。
好个余青玉,临危不乱,倏地甩手将断剑抛出。他情急之下,用了平生之力,断剑逆风而上,激得空气嘶嘶作响。
帅英杰暗吃了一惊,迫于无奈,把双掌一横,掌风过处,将断剑扫横几尺,“噗”的一声,插在地上。
这些事写来虽慢,但快逾闪电,余青玉双脚落地,反向前射出,双掌急拍,同样涌出两股凌厉的掌风。帅英杰心中暗笑:“你这是自寻死路,竟敢与老子斗内力!”双掌再回收拍出,迎向对方的掌风。
说时迟,那时快,余青玉身子一偏,掌风倏地消失,改打帅英杰肩膊。
帅英杰两掌击在空处,只把沙土激飞,暗叫一声不妙,余青玉已攻至,忙不迭后退。他退余青玉立进,刹那之间,形势逆转,只看得群豪心头忤枰乱跳,连呼吸也放轻,生恐稍为发出一丝声音,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帅英杰连换三次身法,都摆脱不了对方,怒火中烧,暗道:“老夫若连你也收拾不了,还有何脸目雄霸武林?”当下不再闪避,双脚立定,双掌立即挟风印出,要与对方拼内力。
比斗内力那是最无花巧可取的,内功深厚者必胜,败者不死亦必受重伤,此乃不易之理。帅英杰相信自己的内力比余青玉深厚强劲。
这两掌来得突然,余青玉去得又急,避无可避,只好亦举起双掌迎上去。四掌未曾接触,掌风已遇上,发出一道闷响。
响声未了,帅英杰身子已不断后退,那是他立足未稳,猝然发掌之故,相反余青玉乘势而发,冲力十足,只蹬退了两步,便揉身再上。
帅英杰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那两掌击不倒对方,反而震伤了自己,但他不甘心失败,见余青玉冲前,立即沉腰坐马,再度提起双掌拍出。
这一次,他用了九成真力。刹那间,风云变色,连远处之火把,亦被吹得摇晃不定,好几根甚至被吹熄。
余青玉不与之硬拼,利用“千树落英掌”的身法闪避,帅英杰连发三次掌,他都只闪不迎,把帅英杰气得哇哇大叫:“余青玉,你是盟主,却连本座一掌也不敢接,不如趁早回家抱小孩吧!”
也就在此刻,余青玉才充满了信心,反而更加冷静,帅英杰越狂,他越镇定,因为就快分出胜负!
帅英杰见他不接掌,揉身扑上,展开凌厉的攻击,一招未了,另一招又生,一口气攻了十七招,有如狂风暴雨。慢的不能奏效,只好改用快打。余青玉双眼圆睁,也不知是否天人合一的关系,任对方攻得急似闪电,他都能见招破招,一一化解,寸步不让。
帅英杰刚才已将他的“无招”训练成功了。此刻两人之分野已不是武功,只是内力,帅英杰之“潜龙玄功”固然厉害,但凌水云的“紫气神功”亦是武林绝学。且余青玉在五年前便已打通任督两脉,内力生生不息,相差只是毫厘。
帅英杰脸色越来越青,余青玉脸上之紫气,亦越来越盛,两人都将内力提至顶点,每出一招,都带起一阵罡风,沙土飞扬中,场中能将他俩之每招每式看得清楚的,不超过十人。
这番快打,眨眼又过百招,余青玉出手越来越圆熟,不但能后发先至,也能先发先至,当真运用自如。
激斗间,忽见余青玉身子向后倒飞,一退再退,帅英杰穷追不舍,有如彩云追月。旁观者都被余青玉这个行动,弄得惊诧不已。其实余青玉是趁此把全身内力运注于双臂。
猛见他双脚用力一顿,紧接着推出两掌!这两掌没有一丝风声,但其双臂却不断发抖,似用尽了吃奶之力般。
帅英杰微微一怔,只是他去势太快,不及细思,亦忙沉腰拍出两掌。他一出掌,罡风即生。待得四掌将近接触,余青玉方猛地吐力,掌生雷声。
“轰!”两条人影向后倒飞,帅英杰落地之时,身子仍如风中残烛,摇晃不息,终于一跤摔倒。余青玉亦同样倒退丈余,但屹立如山。
半晌,四周才响起一阵喝采声,声震四野。余青玉脑海内一片空白,他正运功压抑五内翻腾的气血!
金空空一挥手,八大高手慢慢向前走去。忽然余青玉挥一挥手,止住他们前进,迈步走向帅英杰。
帅英杰几番欲坐起来,都力不从心,嘴角鲜血淌个不停。余青玉终于站在他身边,目光空空洞洞,似面对着个死人。
帅英杰喘息了一阵,才嘶声道:“老夫不服……如果你不使诈,老夫之内力绝不会不如你!”
余青玉道:“本座承认你内力比我强,不过高手比斗,除了斗力之外,尚须斗智,你棋差一着。”
帅英杰喘着气道:“此乃因我已全军尽墨,形势迫使老夫只许胜不许败,否则老夫之智力又怎会低过你!”
余青玉道:“这就叫做邪不能胜正。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包含了许多道理。一个人坏事干得多,冥冥中便似有一股力量,令他在关键的时刻,犯了一次致命的错误,你也不能例外!”
“老夫还是不服。假如我一开始便向你进攻,那时我手下尚未被杀,整个形势必然不同。”
“所以我说是冥冥中令你犯错。你好整似暇的态度也令人觉得奇怪,好像有十足的信心般。”
“老夫承认低估了你之实力,也料不到少林寺的秃驴会在此刻赶来!再给我一次机会,老夫必能胜你。”帅英杰又欲挺腰坐上来,可是冲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余青玉哈哈大笑,笑声响亮,直入云霄。帅英杰怒道:“你笑什么?”言毕呛咳不已。
余青玉道:“你瞧瞧地上,连内腑也震碎了,还想与本座再争?真不自量力!”
帅英杰转头望地上,果见血滩中有许多小碎块,他心头一慌,又吐出一大口来,耳畔闻得余青玉道:“帅英杰,本座有今日之成就,论起来,还得多谢你!若非你,昔日之余三公子,又怎会变成今日乾坤盟盟主!”
帅英杰大叫一声,吐血不止,喘着气道:“你……你杀了我吧!”
余青玉转身抬步,悠悠地道:“一头垂死的老虎,用不着我动手,也会自己灭亡。”
帅英杰再叫一声:“我好恨!”倏地举起右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噗”头骨碎裂,一命呜呼。
四周再度响起不绝之喝采声,笑语更是不绝于耳,余青玉忽然一跤跌坐在地上,金空空大吃一惊,急道:“快请赵大夫来!”他边说边走近余青玉,盘膝于其后,双掌按在其背后“灵台穴”上,运功注入余青玉体内。未待赵松把脉,他已睁开眼来。
金空空忙问:“盟主觉得如何?”
“没什么,小事一桩。”
赵松坚持要替他把脉,余青玉只好依他,半晌赵松嘘了一口气道:“盟主只受了一点震伤,以及体力消耗太巨,休养几天,便能无恙。”群豪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余青玉道:“金护法,星星抓到了没有?”
廖柏夫答道:“想不到这婆娘,见帅英杰死了,亦咬舌自尽了。”
“这里的事,便请诸位处理,俘虏暂且押住,再慢慢处理,但不可凌辱他们!”
赵北坤道:“大家都饿了,先做饭祭五脏庙吧!”
早饭做好,天亦已亮了,今日之天色万里无云,格外晴朗,群豪经浴血战之后,又一夜未眠,但人人精神饱满,毫无倦态。饭后便开始打扫战场,处理尸体。
岁晚时节,人人均留在家里与家人团聚,但今年却不同!武林中人不怕长途跋涉,也在这个时候出门,赶去洛水之畔的梅花庄。
乾坤盟发下武林帖,邀请各路英雄到梅花庄欢聚,庆祝武林新生,以及解散乾坤盟大会。日子就在正月初一。
选择这一年之始的日子,有其含意,暗喻武林之新生,盖天帮已除,往后的是一段平静的日子。
梅花庄受破坏最少,乾坤盟在歼灭了盖天帮之后,群豪便建议在中原找个地方庆祝,是以梅花庄便成为最佳之地点。余青玉派人去凰凤寨报喜,同时请山寨和护盟岛的弟兄,也到梅花庄欢聚。
梅飞雪父子一回到家里,立即着人赶盖草棚土房和椅桌,一片忙碌景象。过了几天,余青玉已痊愈,一干下属都到他书房里来。余青玉道:“诸位来得正好,本座正想着人去请你们来。”
金空空道:“盟主伤势已愈了吧?”
“本座身子无碍,多谢大家关怀。本座请你们来是想听听诸位对解散本盟的意见。”
赵北坤道:“这还不简单!一声散了便各分东西,以后虽非同袍,却还是朋友。”
邹奉先道:“属下有个建议,本盟可以保留,但任由大家来去自由。盖有许多是‘孤魂野鬼’没处可去。何况还有一支这样的正义之军,对恶势力亦可起镇慑的作用。”他话未说毕,卓成双已首先赞成。
余青玉道:“解散乾坤盟已是不能改变的定案,诸位不必多言,他日再有恶势力,只须大家互通声气,联合起来制裁之便可,莫陷本座于不义!至于没有去处的弟兄,本座有个建议,可到流星门,亦可到凰凤寨或护盟岛,甚至到别处,相信二敎三门四寨五庄尽可收容。”
金空空点头道:“盟主所言极是,保留乾坤盟,必会引起他人戒心,尤其是九大门派,恐咱们取了他们之地位!”
廖柏夫道:“还有一点,东郭西城等人如何处理?”
余青玉道:“在初一之前,废掉他们的武功,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黄卓敏接道:“盟主,还有一件事,咱们走漏两个人,帅英杰的发妻林素梅和其子帅俊豪。”
盖夭帮旧袍都知道当年余青玉吃尽帅俊豪之苦头,必然会下令找寻追杀,谁知道他轻轻松松地道:“算了吧!”
卓成双叫了起来道:“什么?就这样算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过几年,他必会来报仇!”
余青玉正容地道:“帅俊豪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他在武林中终未有什么恶迹,其母就更未闻劣迹了。咱们总不能因为他们是帅英杰之妻儿便滥杀,果如斯乾坤盟与盖夭帮有何分别?再说帅俊豪未必有他父亲的本领,掀起之恶浪也未必能造成什么影响;当然假如他有劣迹,白道之士自不能放过他。”
群豪听后脸上都有赧然之色,以前尚有人当他是小伙子,不过风云际会而坐上盟主宝座,但此刻都把他视作武林巨擘!
卓成双问道:“盟主日后要重组流星门?”
“是的,以前本座误会家父,连带对流星门没有好感,如今家父己殁,只好秉其遗志,将之重整。”
“那么属下只好随你加入流星门了。”‘
阳知雨道:“属下有一事相求,盼盟主考虑。”
“彼此情同手足,阳护法但说无妨,无须客气。”
“舍弟与章副盟主误会冰释,欲缔连理,想在初一那天顺道宣布婚讯,盖舍弟及章副盟主都不欲铺张,他日只想请几位好友参加婚礼。”
余青玉喜道:“此乃大好喜事,有何不可!卓堂主,你与韩香玉香主之好事,进行得如何?”
卓成双双手乱摇,一张脸胀得通红,急道:“盟主,千万别把属下扯上去!”惹得群豪哄堂大笑。
余青玉道:“过了初一,本盟便解散,千万别再称我盟主,大家兄弟相称反而亲切。”
群豪纷纷讨论去处,廖柏夫问道:“老金,你到那里存身?”
卓成双笑道:“章副盟主嫁到全阳门,他当然要去助贤内助一臂之力了。老廖,你若无处可去,不如跟咱投到流星门去吧!”当下盖天帮的旧袍都愿意投到流星门。
余青玉道:“流星门大门几时都开着,欢迎大家加入,觉得不满意者,又可以随时退出。或挂个虚名,任由诸位云游四海。”
黄卓敏道;“这句话最合黄某听!”当下余青玉又请出凌铁壁和二哥余青峰与诸位见礼。
过了几天,凰凤寨的人已至,当中许多木匠工匠,立即协助建筑房舍,进度快了许多。余青玉一家直至此时,母子兄弟夫妇子女方可相聚。崔翠得悉夫君已殁,又知儿子力尅帅英杰,当真是悲喜交集。
余青山道:“三弟,愚兄与二弟商量过了,本门重建,非你当掌门不可,咱们愿意退位让贤!”
余青玉道:“长幼有序,这如何使得。”
余青峰道:“三弟,你绝不能推辞,若非由你当掌门,愚兄和大哥必被人骂死,反正如今有这许多高手为助,就算你喜欢游山玩水,也不打紧,但不当掌门则不行。”余青玉细想一下,也觉有理,便答应了,日后流星门之实力凌驾其他门派,自不待言。
自腊月廿五日之后,群豪便纷纷到梅花庄,梅花庄每日都设宴款待,笑语不绝于耳,武林有史以来,从未试过,这种欢乐的日子。
到大年夜,梅花庄已几乎被宾客挤破,迟来的只能睡在走廊上,单只梅花庄的人力,自然不足以招呼宾客,因此乾坤盟上下齐齐出动。
正月初一先是一串长长的鞭炮燃响,洒了一地的红,接着,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今日来此庆祝的,除了九大门派之代表,二敎三门四寨五庄之硕存者之外,大江南北,东岸西陲之各地好汉亦赶来。最令人感慨的自然是远避他方的九大门派,想起前事既唏嘘又多了一份愧疚。
大会开始,由少林寺之上志禅师作司仪丄局声请余青玉上台致词,余青玉带着恐惶之情,只作了简短的讲话,主要是多谢各方支持,得以消灭盖天帮,使武林重归和平。
他的话虽短,但搏来不少掌声,最后余青玉又宣布解散乾坤盟。这个决定有人欢喜,亦有人觉得可惜。不过不管如何,庆祝会自始至终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那些有幸目睹余青玉与帅英杰决斗的人,在宾客中描述得口沫横飞,惹来不少艳羡目光。
今后,各门派加强联络,团结一致,阻吓邪恶势力之崛起,果然为武林带来了一段长时期的平静。
(全书完,鲈鱼脍提供书,凌妙颜OCR,锋竹芹叶校,首发于古龙论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