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长青笑道:“前辈似乎还有心病?上次不是已经解决了?”
拓拔徒打了个哈哈,问道:“令师近来可好?”
边远抱拳道:“有劳前辈动问,家父应该还好。晚辈离开他已久,他近况亦不大了了。不过,对于上次前辈肯化干戈为玉帛,前辈之风范,家父佩服不已。”
拓拔徒脸色稍霁,淡淡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柏长青道:“我二哥性子最耿直,若没有这回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
叶知秋问道:“前辈怎会在此?咱们还都以为您已返回西域了!”
拓拔徒道:“这句话老夫本想问你们,谁知你们人多,一人一句,反来问老夫,真是岂有此理!”
柏长青道:“慕容前辈是咱们之朋友,咱们经过顺道来看看她的一干手下,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拓拔徒续问:“她人去了哪里?岛上只剩下她以前的侍女!”
柏长青道:“前辈还未答复晚辈,为何会跑来这里?难道你有事要找她解决?”
“老夫跟她是多年之朋友,找她有何奇怪?”拓拔徒想了一阵,自己问自己:“难道是她已被天权星强行抢走?小子,你知道她下落吗?”
柏长青抱拳道:“对不起,晚辈不知您跟她是友是敌,未敢轻易透露,前辈是否可将找她之目的相告?”
拓拔徒看了他一眼,道:“小鬼,你真的坦白!你这样问,如果老夫有心骗你,你岂非要上当?”
柏长青笑道:“晚辈亦非这般坦白,那得看是对什么人说话!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经上次跟前辈放手一搏,前辈手下留情,这份情义,一直深铭晚辈心中,心想前辈连晚辈之命都可以放过,又怎会在小事上,欺骗晚辈?”
拓拔徒哈哈一笑,道:“小鬼,算你会说话!”稍顿即道:“早年老夫曾经追求过瑶光……嘿嘿,当然她看不上我,不过咱们还是做了好朋友……斯时追求她之武林高手,如恒河沙数。你生得太晚,若早生三十年,见到她,保证你也会为她魂牵梦萦。”
叶知秋接口道:“这点晚辈虽晚生三十年,今日见到她仍能想象得到,的确是人间少见之绝色!”
拓拔徒微微一怔,问道:“你们都见过她之真面目?”
叶知秋向两位义弟暗中打了个手势,道:“瑶光前辈一直挂着面纱,不过面纱轻薄,轮廓隐约可见,山风吹动,面纱飘扬,惊鸿一瞥,惜未能窥全貌!”
拓拔徒嘘了一口气,道:“你们知道她为何会挂面纱吗?”他见无人能答,便自答道:“当年追求她的男人,实在太多,这些人中,自然有好有坏,有美有丑。但好的也不少,她烦恼莫名,因此宣布挂上面纱,只要她一日不除下面纱,便表示她还不想嫁!”
边远叹了一口气:“原来还有这层原委,前辈不说,晚辈们怎能知道。”
叶知秋却对另一件事感兴趣,问道:“前辈可否告知当年追求她最力的有那几位武林高手?”
拓拔徒干笑道:“老夫便是其中一个,还有天枢星、天权星、三绝神君、司马千羽、无名叟……还有几个不自量力,后来也有点名气的,如温天宁等等。”
“温天宁不是黄菊山庄庄主?”柏长青问道:“无名叟是个什么人物?”
“哼,当时他只是黄菊山庄的三少爷!”拓拔徒道:“无名叟是位神秘人物,但武功另辟蹊径,谁都不敢小觑他。他长年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公开宣布若未能娶到慕容瑶光,便毕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叶知秋问道:“晚辈曾自前辈高人口中,听到水云庵三个字,不知这代表什么?”
“水月师太。”拓拔徒叹了一口气,道:“她本是铁丹仁的妻子,武功不在其夫之下,因丈夫整天对慕容瑶光神魂颠倒,一怒之下,落发出家,几年之后,竟让她参透了佛法,自建水云庵,在那里修行。”
柏长青又问:“铁丹仁是什么人,为何刚才,没听前辈提及?”
拓拔徒叹了一口气,道:“他是旋风堡堡主,当时大家对慕容瑶光都有一份敬意,不敢冒渎她,唯有他一个是早有妻室的,他曾经当众说,后悔太早成亲!消息传到妻子耳中,才引来这场风波,但后来铁丹仁亦是最早退出追逐美人的!”
叶知秋叹息道:“看来他亦有悔意了,这些年来均不见旋风堡的人之踪影,连此堡在何处亦无人知道,跟水云庵一般神秘。”
拓拔徒道:“原来铁丹仁决心在另一方面弄出成就来,老夫亦只隐约知道一些,事后铁丹仁把族中子弟全部带走,传言去深山山谷里重新建堡,苦练武功,誓在武林中闯出一番事业来!噫,当年他三十年之誓,已将届满,看来武林又有一番热闹了!”
叶知秋沉吟道:“听前辈一席话,使晚辈们受益匪浅,嗯,前辈是对慕容前辈情心未息,故此来探望她?”
拓拔徒干笑一声:“胡说,老夫对她之情心,三十年前早已息了。”稍顿下叹了一口气才道:“老夫见追求她的人越来越多,月夜之下,暗自衡量,自知相貌丑陋,名声又不好,决心绝了此妄想……但说就容易,感情割舍又岂这般容易……”
说到这里,他微微低下头,脸上忽然浮现几丝甜蜜之神情来,声音亦轻柔多了:“正在自己烦恼不堪之时,一天夜里,在洛阳城外突然遇到慕容瑶光……当时她还未挂面纱……我相思数月,骤然见到她,那份感受实非外人能理解……”
柏长青忙道:“晚辈能理解,请前辈继续说下去。”
“哦?原来你亦曾经受此苦?嘿嘿,当时老夫见到玉人,数月来之茶饭不思,三魂不见六魄之苦,忽然全部涌上心头,不知为什么泪水竟然控制不住,扑簌簌地淌了下来……”拓拔徒忽然干笑起来:“老夫不害羞,坦然相告,你们一定暗中嘲笑!”
边远道:“晚辈亦受过此苦,对前辈当时之心情,绝对理解,而且亦同情之至,怎会嘲笑?”
拓拔徒哈哈大笑:“原来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莫以为人长得帅才会对美人刻骨相思,其实这回事是不分男女美丑的!”
柏长青三人实没料到他在爱情上,有过这么一段坎坷的路!三人各有感触,无人再插腔。
拓拔徒道:“当时瑶光见我无端端流泪,心内十分惊奇,便走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夫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对她道:‘我知道配不上您,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她问我是什么事,先说出来让她考虑,老夫便告诉她,希望能跟她结成异姓兄妹!想不到她居然一口应允,并跟我到客栈,着小二办好三牲,备了香案,当日便当天结拜!”
众人不禁唏嘘不已,不过回心一想,这也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过了半晌,叶知秋问道:“前辈后来便没跟她来往了么?”
“谁说的?我陪她在江湖上闯荡了一年。那一年是我最惬意的日子,也是最麻烦的一年。”
“此话怎说?”
“那一年我经常能长伴玉人,真是羡煞多少男儿,但亦因此惹来不少妒忌者之挑衅。‘西天老魔’的外号亦因此得来!”拓拔徒道:“幸好一年之后,瑶光宣布退出江湖,她觅地隐居,苦练武功,老夫亦出关到西域修炼矣!”
柏长青道:“原来前辈是来探望义妹的!”
拓拔徒苦笑道:“也不单止是探望,我怕天权星不放过她,当年他对她追求甚力,今日大权在握,只怕不会轻易放过瑶光!嗯,她去了何处,你们都知道吧?”
柏长青道:“好教前辈放心,瑶光前辈如今已在武当山上,十分安全。”
拓拔徒诧异地道:“她最讨厌出家人,怎会跑去武当山?”
柏长青这才将当日天权星宇文雄之长子宇文兴带人来迫瑶光加入他们组织,被拒之后,饱受攻击,幸好自己赶到,擒下除宇文兴之外的人之过程说了一遍。
叶知秋接口道:“事后瑶光前辈亦知此地不能久留,故此带了三位徒弟,随咱们回武当山!”他又把当前之武林形势分析了一番。
拓拔徒又问:“如今你们又为何下山?”
柏长青将铁冠之目的说了一遍:“料不到在此处遇到前辈,这真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拓拔徒道:“要找司马千羽,无异与虎谋皮,那厮心机奸诈,岂会真心跟牛鼻子合作?倒不如去找铁丹仁!”
“旋风堡堡主?他在何处?”
拓拔徒道:“老夫听人说,他躲在大神农架山里。”
叶知秋皱眉道:“大神农架山连山,峰叠峰,且林深草长,人迹罕至,到那里去找他,无异大海捞针!”
拓拔徒道:“铁丹仁带领一族人,可不是一个人,老夫认为不会太难找,只是他不一定肯出山,即使出山,也不一定肯助咱们!嗯,除非瑶光亲自出马去找他。”
叶知秋道:“晚辈相信瑶光前辈不会拒绝!”
拓拔徒道:“铁丹仁这厮,对下属要求极严,经过这许多年时间,他族人之武功必有长足之进步,相信可成为武林的一股力量!”
柏长青问道:“为何堡名叫旋风?可有原因?”
“铁家之武功以快取胜,如‘旋风飞踢三十六’、‘旋风快掌七十二’、‘旋风醉剑一〇八’,在武林各门各派中,独树一帜!旋风堡铁家的轻功亦十分了得,叫做‘旋风草上飞’。”
边远道:“不知他跟宇文雄之关系如何?”
“铁丹仁一向独来独往,很少与各门派来往,但他绝对不会跟宇文雄合作!此点你们可放心!”
叶知秋问道:“可是因为瑶光前辈之故?”
“不错,当年宇文雄便一直讥称他已成亲,两人反目成仇,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动武!”
柏长青问道:“要请瑶光前辈下山,只怕前辈也得跟咱们去见她。”
“这个当然。她住在紫霄宫,跟那些牛鼻子混杂在一起?”
“不,她住在山光庵里,离太子坡不很远。”
“好极了,咱们便直接去山光庵,老夫也懒得去跟那些牛鼻子打招呼了!”
“不知贵友又如何处理?”
拓拔徒哈哈笑道:“他们十五个人全部臣服于老夫,老夫去东,他们自然不敢往西!”
叶知秋又问:“刚才前辈又为何这般迟才到?”
“老夫在指点小徒之武艺。”拓拔徒转身道:“快去把德儿唤来,一起上路。”
柏长青与金有德相见,少不免一番感慨。
“温姑娘呢?”
金有德脸上微红,道:“内人稍后即到……女人要出门,难免啰苏。”
叶知秋三兄弟立即恭喜他。
金有德苦笑道:“在下在难中,成亲也不敢惊动朋友亲戚,连自己亲生父母也不知道……一切从简,三位莫见笑!”
拓拔徒道:“江湖儿女,情投意合者聚之,繁文缛礼值什么钱!最重要的是你们得真心相爱!”
叶知秋道:“前辈这句话说得极对!温姑娘对吾兄一往情深,金兄对她亦如珠如宝,羡煞神仙,何须计较俗世间之礼节?”
说话间,温钗仪已来了,见到三位陌生男人在跟丈夫说话,十分诧异,金有德连忙道:“仪妹,这位便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归本宗归少侠呀!”
温钗仪双颊泛红,向柏长青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归少侠,小妹失礼了!”
“在下脸上易了容,嫂子认不出来,有何奇怪?何有失礼?”
一句嫂子叫得温钗仪双颊通红,低声道:“钗仪尚未谢你多番搭救及照顾之情哩!大哥,今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请他们喝几杯。”
边远笑道:“敢情是要补请喜酒了!”
拓拔徒道:“你们莫要笑新娘子,要喝酒几时都有,走吧,前面不远之处便有一片酒家,咱们先去饱餐一番再上路吧!”
走了两三里路,果见树林外挑出一枝布招来,上面写了四个楷书:醉不出林。人未到,已先闻到酒香。拓拔徒道:“你们莫看这店小,但他们自酿的酒,绝对不比汾酒差!”
他手下一个叫卫宿的道:“而且他店的卤菜更加令人回味!”说着已走进树林里,只见里面有间建得颇像样子的茅屋,规模不大,茅屋外面支着六张方桌,十分幽静高雅。
叶知秋道:“想不到主人还是位高人雅士,树下饮酒,是何等快活逍遥的事!”
拓拔徒道:“不错,咱们便在外面喝吧!老蔡,把你家的酒及拿手的卤菜端出来,咱们正好分六桌坐!”他跟叶知秋三兄弟坐一桌。
叶知秋走前向内看了一眼,原来店里也放了四张方桌,此刻已有四位食客,正好坐一桌。
那四人一看体形即知是练家子。乃回头向拓拔徒打了个手势。
拓拔徒大步走进店内,原来这店子只有蔡老头跟他孙女小慧两个人,这时候正在灶房里忙着哩,见到拓拔徒,抬头道:“客官你又来啦?请先坐一下,那桌客人要吃鸡汤哩!小慧,快切几盘卤肉!”
小慧道:“爷爷,那桌子客人一味催促,说要赶路哩!大爷你可得稍等一下。”
拓拔徒笑道:“不打紧,我那徒媳手艺儿也不错,我叫她进来切!”他走出灶房,抬头跟那四个汉子打了个照面,那四人立即低头喝酒。拓拔徒心中有疑,但自端身份,不屑跟后辈计较,大步流星走出店外去,叫温钗仪进灶房切肉。
俄顷,小慧端了两碟卤菜出来,热气腾腾,香气诱人,虽是卤猪头皮、猪耳、猪肚、猪舌之类的东西,却都是下酒物。
一个汉子举箸道:“大哥,咱们辛苦了这些天,今日好好多喝几杯,店家,再来两瓶酒!”
那大哥看他打了个眼色,道:“你爱喝酒,回家再慢慢喝不迟,还得赶路哩!”
“大哥知道小弟的酒量,三两斤酒,怎难得了我,老七,大哥不喝,咱俩干一杯!”
拓拔徒忽然觉得那大哥有点面熟,但分明未曾谋过面,却不知因何有此感觉。他想着心事,自然话不多,叶知秋问道:“前辈心里有事?”
拓拔徒摇摇头,道:“咱们也先喝一杯!”
过了一阵,小慧又端两盘卤菜出来,道:“稍等一下,想不到今日客官这么多!”
店内那桌食客叫道:“咱们的包子呢?”小慧只得又跑回去。俄顷,温钗仪又端了两盘卤杂出来。
拓拔徒道:“有菜的便先吃吧!”幸好温钗仪手脚极快,很快又切了两盘卤杂出来。金有德夫妇持酒杯过来敬酒。
柏长青长身道:“其实咱们也该敬你俩才是!”喝过酒后,菜又端出来了,却是酱牛肉。接着是包子及饺子。
店里的汉子又叫道:“鸡汤好了没有?”
蔡老头道:“鸡汤哪有这般快熬好的?客官若此时要吃,还未出味哩!”
那汉子道:“咱们走南闯北,未曾遇到这般慢的!”
小慧道:“客官息怒,咱是小店,没有事先预备,都是现宰现煮,自然得花时间了!”
“你应该早说!不喝了,咱们走吧!会账!”
小慧报上酒菜钱,那汉子又叫道:“怎地把鸡汤钱也算上了?”
“咱们是小本经营,鸡已宰了,汤也在煮了,不喝是客官们的事,咱们不能不算账!”
“真是岂有此理,不付便不付,你能怎地?”
柏长青道:“算啦,小慧,把鸡汤钱剔掉,他们不喝咱们喝,咱们付钱就是!”
那四个汉子这才忿忿不平地出店,忽然拓拔徒道:“且慢,老夫问你几句话!”他气势不凡,双眼开阖间,不期透出股慑人心魄之神光,四个汉子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果子,都把手腕放在腰上的剑把上。
拓拔徒冷冷地道:“你们想动武?哼,还用不着老夫亲自出手。”他指指叶知秋三兄弟,道:“就是他们三个随便一个,你们也对付不了!”
那被称为大哥的,到底比较懂事,忙抱拳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拓拔徒问道:“你们是旋风堡的人?”
四个汉子脸色均是一变,拓拔徒看在眼内,心头雪亮,沉声道:“就是你们堡主昔日见到老夫,也得客客气气,怎地他的门下,是这般货色?”
“大哥”抱拳问道:“原来尊驾认识敝堡主,不知如何称呼?”
“老夫拓拔徒,外号‘西天老魔’!”拓拔徒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咱们正要去神农架找贵堡主呢!”
“大哥”又问:“尊驾到敝堡,不知所为何事?”
柏长青忙道:“如今武林风起云涌,贵堡是一支武林精英,因此想请贵堡主出山平魔!”
“不过敝堡三十年来,已不管江湖事,诸位恐怕要失望了!”
“不管江湖事,为何会派你们出来打探消息?”拓拔徒道:“出不出山,在乎铁丹仁,你们只须带路。”
“对不起,敝堡之规矩是不得带任何外人到堡外十里,否则杀无赦。请恕在下无法从命!”
拓拔徒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知秋忙道:“你们带咱们到十里外等候,若铁堡主肯相见,便请他出来,若不肯见便派你们出来通知一声,这又不犯规,四位应该识时务吧!”
那四个汉子商量了一阵,“大哥”才道:“如此倒可以通融,不过诸位到了地头千万不要暗中跟踪,否则等于害了咱们四人之性命,而且对诸位也没好处!”
“别啰苏!”拓拔徒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老夫是什么人物,岂会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坐回去,待咱们吃饱再起程!”
由秦岭到神农架山,路途不近,幸好众人均有一身武功,坐骑又良骏,晓行夜宿,不一日已到了神农架山山脚。那位“大哥”是铁丹仁的堂侄,叫铁晓仁,回首道:“前辈,入山之后,找寻食物很困难,你们最好多买些干粮带上。”
当下众人向农户买了些腊肉馒头,然后再度出发。进山之后,露宿一宵,次日众人吃了干粮,又往内走了一程。只见一路上不见人影,空山寂静,古树参天。只见走兽出入,飞鸟啼叫,空谷回鸣,十分荒凉,越往内走,树木越高越密,道路越难行。
叶知秋叹息道:“难怪无人敢深入这地方。”
边远道:“小弟曾经听人说,此处有野人出没,不知真假。”
柏长青道:“小弟也想见识一下。”
“野人之说,可能是无稽之谈。”叶知秋道:“说不定是山里的猎人见到武功高,体形又高大的人,误以为是荒山野人吧!”
忽然铁晓仁道:“诸位,此处离敝堡大约十里,请在此稍候。”
拓拔徒道:“如果你是耍弄老夫的,老夫将跟你们旋风堡没完没了!”
铁晓仁道:“路上十数日相处,知道诸位都是君子,晚辈怎敢耍弄诸位?请放心,很快便有消息,前面一点有水源,诸位可在那里歇息。”
他们四个走后,叶知秋道:“咱们找水源,顺便打猎,不吃干粮了!”
众人走了三四十丈,果然见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掬了一把喝之,清凉甘美之至。于是在附近垒起灶来,柏长青跑了数十丈后,发起长啸来。
拓拔徒不知就里,尚以为来了强敌,扑了过去,其他人亦纷纷拔出兵器来。
边远道:“三弟发啸诱猎物出现,咱们准备捕捉吧!”
果然啸声未歇,林深处已跑出一些野兔小獐之类的动物,群豪大喜,纷纷动手,不一会儿大有收获。
拓拔徒道:“够了,已够吃两顿了,要吃再打!”不一阵,林里已升起了炊烟,他道:“野人之说,或许无稽,但宁信其有,大家最好警惕一点,派几个人跃上树观察,免为人所乘!”
叶知秋道:“不错,何况旋风堡如今尚未知敌友,也大意不得!”
当下拓拔徒选了八个人,分头匿藏防守。俄顷,香味盈林,令人食指大动。群豪饱餐之后,觅地运功调息。
日头渐向西移,山里忽然起风,吹得树摇叶响,沙沙之声,如波似涛,时已入冬,山里气温特冷,群豪生火取暖。
拓拔徒道:“再往内走,可能深山里已下雪了。想不到铁丹仁下这么大之决心,把整族人搬到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
边远道:“卧薪尝胆才能学好武艺,这是他刻意的安排!看来旋风堡之决心极大,依我看,铁丹仁绝对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出山干一番事业,再将旋风堡搬回中原!”
拓拔徒道:“此人有上进心,但野心不大,这也是老夫相信他之原因之一!”
天色向晚,风越刮越大。连火都很难生,柏长青连忙用石头砌挡风墙,才能保住火头不灭。幸好群豪都有一身武功,否则只怕在寒风中便要病倒。
吃过热腾腾的烧烤猎物,身子才比较和暖,拓拔徒改变另外八个人值夜,撤下岗的汉子伸手烤火,脸色青白。柏长青对拓拔徒道:“前辈,漫漫长夜,只由八个人守值实在太为难他们了,应该分上下半夜,否则他们亦未必抵御得了寒风之长时间侵袭。”
拓拔徒颔首道:“好,老夫再选几个人。”
叶知秋叫道:“把咱们三个算上!”
篝火不灭,群豪在火堆旁调息,无人躺下睡觉。估算已三更时分,柏长青等人立即出去接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柏长青此时内力已十分雄厚,经过运功调息之后,精神奕奕。风吹叶动声中,柏长青忽然发觉多了一个异声。
他心头一动,运足耳力倾听,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再响起,却近了许多!这次他已能分辨出,那是衣袂飘动声!莫非铁丹仁已来了,十里路对他来说,瞬息即至,何况铁晓仁跟他们分开了四五个时辰!
他正想开腔告诉拓拔徒,忽然心头又是一动:“若是铁丹仁来,又何须鬼鬼祟祟?”是以立即改用“传音入密”跟拓拔徒交谈,“前辈,有夜行人迫近!”
拓拔徒问道:“是什么人?铁丹仁?”当然他亦是用“传音入密”。
“应该不是,铁丹仁若肯见咱们,证明他有出山之心,那又何须鬼鬼祟祟?”
拓拔徒沉吟了一下,“传音”道:“放他进来!”
他话刚说毕,柏长青已发现那夜行人已自他丈许处凌空飞过,速度快得惊人,当可用鬼魅以形容之!
柏长青忙又“传音”:“他已入林!”身子亦突然跃起,尾随其后,只见那厮又伏在树后。柏长青连忙也匿在另一棵树后,双目炯炯,紧紧盯着对方。
就在此刻,拓拔徒已有所觉,向夜行人匿藏的大树方向慢慢走去,那厮忽然向后弹起!与此同时,柏长青亦横掠而起,举掌向那厮后背击去,道:“阁下既来之则安之,匆匆而来,不辞而别,太失礼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