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只见那人竟能凌空转身,也发出一掌,“蓬”地一声响,柏长青身子落地,那厮却反向上射去拓拔徒亦已标至,双脚一顿,身子拔起,也发一掌向其击去!
那厮依样画葫芦,仍发一掌,身子竟借力弹得更远,拓拔徒大怒,喝道:“铁丹仁,你这是待友之道吗?”
那厮长笑一声:“多谢相助之情,后会有期!”身子越过树顶,拓拔徒及柏长青只能徒呼荷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厮一个没头觔斗,又翻了回来,状甚狼狈。柏长青道:“这次不能让他逃了!”他与拓拔徒同时分东西两端跃起,向空中的那厮迎去!
眼看那厮已逃不出去,忽见他轻舒猿臂,左手抓住一根横生的树枝,微一用力,身子倏地横掠几尺,堪堪避过拓拔徒那一抓!
柏长青左脚尖在右脚面一点,吸气横飞三尺,右手一抬,两缕指风射出,正中那厮的后腰,只听那厮怪叫一声,真气已浊,身子立即落地!
未待他再逃,但见叶知秋、边远及一个叫苏无量的汉子,已及时将其围住!
拓拔徒一跃而下,目光一及,诧声问道:“你不是铁堡主,你是什么人?竟敢冒认他!”
那厮冷笑一声:“谁冒认谁?哼,铁丹仁是什么人物?值得老夫冒认他的身份?”
拓拔徒回心想了一下,觉得他所说有理,自始至终他从未承认是铁丹仁,一时间不由语塞。
叶知秋冷笑一声,道:“你既不是铁丹仁,想来是欲对咱们不利了,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对你客气了!”
“哼,老夫一直住在此处,到底是谁对谁欲不利?”那厮毫无惧色,报以冷笑,道:“你们几时对老夫客气过?一、二、三……一共五个人对付老夫一个,这还算客气?”
拓拔徒一直默不作声,觉得对方是声音有点耳熟。
柏长青道:“你说你住在此处,为何不见有房舍?不是说谎!”
“老夫的居所若让你们看见,还能安居吗?”
边远怒道:“这厮分明在使缓兵之计,大哥,不必跟他多说,咱俩一起上!”刚才他已发现对方之武功极高,且看来不在吃肉和尚之下。
那厮冷笑一声,道:“神农架大山,藏龙卧虎,也不知有多少高人隐居于此,老夫住在此处有何奇怪?真是少见多怪!”
拓拔徒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那厮冷冷地道:“有何可笑?你认为老夫不属高人?”
“你属高手,是否属高人,却见仁见智!”拓拔徒一说一顿地道:“你是无名叟!”
无名叟三个字一入耳,群豪心头均是一震,须知此人之武功及名头均不在拓拔徒之下,并列天下有数高手行列!
那厮居然十分镇静,淡淡地道:“老夫数十年未曾涉足江湖,想不到武林中的旧相识还记得我!”这句话无异承认了其身份!
拓拔徒道:“你的声音,老夫怎会能忘记?只道你躲到哪里去了,想不到却匿藏在神农架大山里!嗯,如此你跟铁丹仁不是常有来往?”
“错了,老夫知道他举家搬来此处,他却不知老夫亦隐身于此,嘿嘿,老夫居所离此尚有数十里之遥!”
叶知秋讶然问道:“既然如此,前辈又怎知道咱们来了此地?”
“谁知道你们来了?山里有兽有菇,还有一些能吃的野菜,但没有盐,没有油。因此老夫每隔一段时间必出山去购买一些日常用具,今日因路上有了耽搁,因此回来晚了,却隐隐见到火光,不知来者何人,是故悄悄走过来看看,如此而已!”
拓拔徒问道:“你说去买盐,为何两手空空?”
无名叟失笑道:“老夫见你们人多,心想有异,便把东西放在外面,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找一找!”
拓拔徒挥挥手,道:“老夫这倒相信你,你三十年一直不出山?”
无名叟反问:“你们在江湖里打滚,争名夺利,为何会突然跑来此处?莫非你想跟铁丹仁算账?”
拓拔徒大笑:“老夫跟他有什么账好算?最多只是为了瑶光妹子而已,反正谁都没得到,何况后来老夫跟瑶光结为兄妹,还会吃这种干醋不成?”
无名叟诧异地道:“莫非铁丹仁儿子要成亲,你来喝喜酒?”
“非也!”拓拔徒叹了一口气,这才将近日武林之风波说了一遍。“老夫是来邀铁堡主出山,一起抵抗宇文雄父子的!老兄,你也该出去伸展一下筋骨了!”
无名叟反问:“宇文雄当了武林霸主,跟老夫有何干系?”
柏长青道:“话不能这样说,待宇文雄父子成了气候,只怕前辈也难以独善其身!”
无名叟冷笑道:“难道他会来神农架大山里,把老夫挖出去?”
叶知秋觉得要劝无名叟绝不能用正常之说词及手段,是以道:“他当然不会进山来找你,只是你日后出山诸多不便而已。何况前辈隐居在此学佛,也应该,为众生而伏魔除妖!”
无名叟怒道:“胡说!老夫学佛作甚?”
“对,依晚辈之见也不像,因为前辈火气及好胜之心仍在,若是学佛,这三十年可说是白费了!”叶知秋侃侃而说:“前辈隐居深山不是学佛,自然是为了在武功方面更上一层楼了,既然雷打不出山,前辈学武练功,所为何事?”
无名叟一怔,半晌才道:“你绕了一个圈子,到底只是想劝我出山而已!好教你们死心,老夫绝……”
叶知秋截口道:“前辈千万不能再说下去,否则日后追悔莫及!待宇文雄父子已控制了武林,他岂容一个武功足可与之颉颃的高手在旁?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前辈聪明过人,这个道理自然懂得!”
柏长青却接道:“不但吃肉、铁冠、南海孤神等等高手均已出山,就是慕容前辈,如今亦已上了武当!”
无名叟身子微微一抖,一袭长袍无风自动,脱口问道:“她……她上武当山作甚?她跟牛鼻子们又没有交情!”
“还不是为了宇文雄?”柏长青将宇文雄父子几番迫她加入其组织之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是故,咱们认为前辈到头来亦难以独善其身!”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为了要老夫出山而已!”无名叟抬头问道:“老夫刚才冒犯了诸位,不知诸位准备如何处置?”
柏长青忙道:“前辈言重了,充其量只能算是误会而已!”
“既然如此,老夫便要失陪了!”
拓拔徒忙道:“咱们三十年不见,即使你不愿出山,老夫亦不会勉强,但多年好友,难得相逢,来去匆匆,不怕老朋友心寒?”
无名叟大笑:“以前是情敌,今日忽成多年好友!拓拔老魔,你不懂用好一点的借口?”
拓拔徒干笑一声:“年轻时的事,你还放在心上,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还有兽肉及美酒,何不聚一下,天亮之后再走?何况老夫行事一向不爱勉强别人!”
叶知秋接口道:“对,拓拔前辈又非宇文雄!”
无名叟怪眼一翻,反问:“宇文雄又如何?你以为老夫会怕他?”
“宇文雄武功盖世,就是他儿子的武功也不同凡响,不过别人怕他们父子,前辈相信没有怕他之理!”
“激将法!”无名叟不屑地哼了一句,抱拳道:“老拓拔,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今日就此别过,也许他日还有机会再见,届时再好好喝两杯吧!”
拓拔徒叫道:“择日不如撞日,何必再等他日?你是害怕老夫在酒里下毒?”
忽然一道长笑传来,声音由小而大,由低而高,把树上的宿鸟惊醒,扑打着双翼,振翅高飞,静寂荒野只听到一阵阵“噗噗啪啪”的响声。
拓拔徒脸色一动,传音问道:“来者可是铁堡主铁丹仁?”
“除了老朋友之外,谁还会半夜跑在此处喝西北风,老聂,你也请留步!”
无名叟身子猛地一抖,双眼神光暴现,望着左前方。“飕”地一声,林里已多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看来五十不到之年纪,相貌堂堂,留着三绺短髯,身材高大,身穿一件锦袍,脸上神色严峻,露出几分威严。
拓拔徒道:“铁兄三十年不见,倒是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铁丹仁淡淡地道:“若铁某没有记错,你好像不善阿谀别人!”
拓拔徒微愠道:“老夫是拍你马屁么?你看我这颗脑袋,头发已快掉光啦!你如今比以前胖了,说你好看可是奉承?你自己问问无名叟!”
无名叟双眼盯着铁丹仁,问道:“堡主刚才口中的老聂是什么人?”
“你不是姓聂的吗?”铁丹仁话说出口才发觉无名叟神色不善,不由一怔。
无名叟喝道:“你怎会知道?”
铁丹仁道:“本座知道你之姓氏,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的,绝对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这些年来,本座也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你!”
无名叟冷冷地问道:“你早已知道?”
“三十年前,有个女人因受伤倒在旋风堡前,为敝堡弟子所救,后来咱们才知道她叫聂铃,并说是无名叟的妹妹。”
无名叟冷冷地道:“就凭一面之词,你便相信她?”
“她没有欺骗铁某之理由!”铁丹仁反视对方。“即使本来本座对她所言有所怀疑,但如今亦深信了!”
无名叟身子再一抖,厉声问道:“她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铁丹仁讶然道:“老兄,你紧张什么?她是你妹妹,难道会说些不利自己亲哥哥的话?”
“真的没有?”
铁丹仁怒哼一声:“铁丹仁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大侠客,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令妹是个弱质女流,难道我会迫她供出阁下的往事?”
无名叟这才嘘了一口气,神情顿敛。
拓拔徒道:“老夫觉得奇怪的是三十多年前,你年纪才有多大?怎地会自称无名叟?”
无名叟道:“敝师门已三代沿用此名,只要有人下山,便自称无名叟!”
“难道贵门每代只传一名弟子?”
“正是,每代限传一人!”铁丹仁叹了一口气道。
“原来如此,难怪令妹武功十分稀松平常!”
“她只跟家乡的老拳师学过几年拳脚,自然稀松!”无名叟一顿又问:“后来舍妹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她在寒舍疗伤半个月,伤愈之后便走了,舍妹因与她投缘,还送了一百两银子给她。”
众人从无名叟之反应看来,都料到他家必定发生过什么令人意想不到之惨事,否则无名叟不会这般紧张!只是猜不出是什么事,亦无人敢问他。
铁丹仁道:“铁某不知聂兄也在神农架隐居,真是失察之至!今夜既然老拓拔有酒,不妨坐下来大家喝几杯!你一个人独居寂寞,难得有老朋友陪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
拓拔徒不管他答不答应,便吩咐手下去准备。当下林内火光更熊,把四周照得光如白昼。无名叟这才跟在群豪背后走过去。
拓拔徒三人坐在一旁,另起一个石灶,手下们把兽肉及酒捧过去,无名叟忽然自己道:“老夫不错是姓聂,单名一个钊字。不过最好替某家守秘!”
拓拔徒道:“其实你大可以不用告诉咱们,老夫才不在乎这个。”
聂钊叹息道:“但老夫若不说,只怕你们都以为某家做过什么不能容于世的坏事!”
拓拔徒道:“不,你性格虽然乖张,但老夫亦不是好人,有什么资格笑你?”
“问题是这件事憋在老夫心中数十年,今日再不说,恐怕来日机会无多!”
铁丹仁向拓拔徒打了个眼色一道:“老聂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你便别作梗,让他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对他反而更好。”
聂钊猛地喝了半碗酒,道:“老夫自小家贫,七八岁时便替地主放牛,但我很喜欢读书,林外有一间茅屋,住了一位落魄秀才,在家里教几位学生,我有空便跑去窗外,偷偷听课,也因此学会了不少字……”
拓拔徒叹息道:“这情况跟老夫年少时之境遇,倒是差不多!”
“但你的遭遇怎及老夫遭遇之惨!”聂钊又把剩下的半碗酒喝下才续道:“如此过了半年多,一向相安无事,有一日,不知什么原因,别人的牛跟我看顾的牛,忽然打起架来,又突然发狂般跑掉。发了狂的牛跑动起来,不比马儿慢。那两头牛跑掉之后,另一个牧童才来找我哭诉,老夫大吃一惊,因为丢失了牛,家里可赔不起!
“我跟那牧童到处找寻,哪里还有牛影?到天黑之后,只好哭丧着脸回家。父母一听,几乎晕厥,因为地主号称黑心狼,一向心狠手辣,怎肯轻易放过咱们?次日一早,黑心狼便到寒舍,把老父母抓回去……”
铁丹仁自小锦衣玉食,未曾听闻过这种事,是以忍不住问道:“另一个牧童的境遇如何?”
“他家虽然穷,却有富亲,借钱给他们赔了给地主。”聂钊双眼忽然射出凌厉的神光。“黑心狼放话说要我父母替他们做三个月苦工还债,我孑然一身,三餐不继,幸好不久之后,遇到家师,家师带我回山习武,于是我便留下一张字条离家了……”
聂钊忽然又倒了一碗酒,一口气喝乾道:“十年之后,我虽未满师,但家师忍不住我的央求,让我下山省亲。此时,我已是个十八岁的青年,带着家师给我的几十两银子,高高兴兴回家,不料,回去之后才知道家父已殁,家里却多了一位妹妹!我在家乡里住了几日,从乡人口中得悉,家父母被抓之后,分开关押,如此我妹子又是怎样来的……”
拓拔徒道:“且慢,也许一年之后,你父母放回来之后,又住在一起……”
“不,家父是死在黑心狼家里,而且是被活活打死的!而我那个妹妹,却是在一年后,家母回家后才生下来的!”他喘了一口气,道:“这时候,我对男女之事已隐约知道一些,是故晚上便追问家母,她才抽抽泣泣说出是被黑心狼强奸的!”
拓拔徒与铁丹仁听到此,已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发生。
“老夫当时已懂事,只叹了几口气,心中已决定杀掉那头黑心狼替父母报仇,因怕母亲担心,因此不敢在他面前透露半句口风!”
此时,第一块肉脯已烤好,拓拔徒将之递给聂钊。“老聂,你先吃吧!”
聂钊吃了一口,然后边咀嚼边道:“过了两天,老夫已把黑心狼家里的情况摸清楚,便在一个晚上,跳进围墙,将之杀死,不料离开时,却被护院们发现,当然他们不是老夫之对手,反被老夫伤了好几个人!事后老夫知道家乡是不能再待下去,必须把母亲搬到别处去,因此回家后只好把实情告诉母亲……”说至此,聂钊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不料,我刚说毕,母亲竟然掴了我一巴掌!”
这个结果连拓拔徒及铁丹仁亦大出意料。异口同声问道:“这是什么原因?令堂怕你闯下大祸,逃不过官府之追缉?”
聂钊声如夜枭。“不是!她竟然怪我杀了黑心狼,说是黑心狼待她不错,这些年全靠他接济,才能活下来,反骂我不孝,十年音讯全无,未拿回一文钱回去养家!”
“当时老夫真是又惊诧又奇怪,更多了几分愤怒,忍不住道:‘他强奸你,你还说他待你好?’你们想不到她会怎样答我——‘不错,起初他是用强,但后来我是愿意的!他比你爹好多了!你爹只把我当作夜壶,他却当我是女人!你懂不懂!’老夫真的不懂。不过,我怕官府会来缉拿我,我一个人当然不怕,但母亲却不能因我而受累。是以我道:‘娘,其他的话以后再说,如今快跟孩儿跑吧!’
“不料她竟然漠然地道:‘我没犯罪,我为什么要跑?你自己跑吧!’当时老夫之心情实在……唉,真是百味纷陈,加上年轻气盛,便将家师给我的那袋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不料我一离开,那袋银子已被家母抛出门外。‘把你的银子带去,别让官府认为我跟你有关系!’”
说到此,他又咕嘟嘟地把一碗白酒喝干。
“老夫当时心头实在窝囊之至,对家母亦十分痛恨,觉得她背叛了家父,暗下决心,从此之后,再不回家!”
他忽然大口大口地吃起肉来。
铁丹仁问道:“以后你也不曾再回过家?”
“三年之后,家师认为老夫之武功已可以,且其一身武功亦学得八九不离十,只差火候及经验,便令我下山。我在江湖上闯荡了一年,终于忍不住悄悄回家去。我找了一个当年的儿伴,了解后方知原来当日黑心狼竟然没有死,只受了重伤,事后他并没有报官府,养了半年伤便能下地了,依然照顾家母及其孽种,直至半年前才死去。”
“老夫便在次日回家,告诉家母,我可以养家了,叫她跟我到别处生活,省得留在乡间,背后听人耻笑。家母死都不肯,反而那位所谓妹妹却肯,老夫当然不会带她走,丢下银子便离开了。从此之后,老夫再未回过家,觉得愧对祖先,因此从不跟人通姓名!”
聂钊说毕,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又取了一块鹿脯吃起来。
铁丹仁道:“若说对不起祖宗,也是令堂。跟你没有关系呀!”
聂钊问道:“家母那句话教我想了数十年,都没法解谜,两位可否代……”
拓拔徒一颗脑袋摇得像货腰郎的拨浪鼓般,道:“老夫很少跟女人打交道,你千万莫问老夫!”他伸手指指铁丹仁。
铁丹仁当然能揣摸出几分,不过事关聂钊之母亲,又怎能明言?因此含糊地道:“男女之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令堂之心情只怕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再说她跟令尊间的感情,当时聂兄年纪太轻。亦不能明白,因此令堂是不是坏女人,亦不能依此下定论。何况为人子女者,更不宜去干涉父母间的事……”
聂钊忽然大叫起来:“好,说得好,说得好!”
拓拔徒被他吓了一跳,忙道:“聂兄如今年纪已大,那件事已是数十年前的事,何须还为此耿耿于怀?大丈夫要做大事,岂可为这等蒜皮小事挂怀,而丧失斗志!”
“好,这句话说得更对!老夫今夜总算没有白来!铁丹仁、拓拔徒,咱们三人相识数十年,但直至如今才算得是朋友!”
拓拔徒及铁丹仁都一齐笑了,举碗道:“来,大家喝一碗,希望聂兄从此以后,快乐无忧!”
聂钊喝了酒问道:“铁丹仁,你为何不请咱们到你堡里作客?”
铁丹仁笑道:“铁某来此,正是为了亲自恭请你们到寒舍盘桓几天!”他抬头望天又道:“天已蒙蒙亮,这就起程吧,到寒舍之后,再喝个痛快!”
旋风堡建在一座山谷里,规模不大,但设计十分巧妙,暗桩暗岗处处,山顶亦有哨岗,外人很难攻入去。由于在山里,建筑及装饰十分朴实,但这在神农架大山里,已十分奢华。
铁丹仁有两子一女,大子铁达义已年逾三十,担当副堡主,小儿子是继室所出,今年已二十出头,均生得一表人才。铁达义虽已年逾三十,仍未成亲。此子有大志,要旋风堡重回中原才娶妻。
铁丹仁在深山里苦心孤诣经营,把全堡两百多名男丁,训练得人人均是好手,甚至女子亦都要习武。铁丹仁对族人之训练极之刻苦,是以旋风堡人数虽不多,但实力却远超一般门派。
当群豪抵达时,天色经已大亮,铁丹仁吩咐下人们送上香茗食物,群豪吃过烤肉,正觉口渴,因此都喝了不少茶。
铁达义及乃弟铁晓义亲自引群豪到客房去,先洗了个澡,歇息一番,中午旋风堡设宴接风,想不到桌上尽是山珍,而且烹饪手法极佳,吃得十分痛快。
拓拔徒道:“老铁,你该知道老夫此次来拜访你的原因吧?”
铁丹仁说:“听下属说过,不过你得先说服铁某,为何要出山跟宇文雄决斗!”
叶知秋道:“堡主,这点由晚辈来代答可否?”
铁丹仁道:“只要有人能说服铁某,铁某便举堡跟你们出山。”
“宇文雄已灭了好几个门派,成为武林公敌,旋风堡如果在此刻出山,与群豪一起,一举歼灭宇文雄父子,其功劳之大,可昭日月,他日旋风堡在武林之地位,如日中天,堡主之大名就更加……”
他话未说毕,铁丹仁已截口道:“但这一役旋风堡必定损失惨重,甚至从此便一蹶不振,谁会感激咱们?胜才有名有利,若因此而死,事后得到的,亦不过是一点虚名而已!”他大摇其头:“不划算之至!”
柏长青接道:“集合各方面之力量,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晚辈等都有必胜之心,前辈为何反没有信心?”
铁丹仁道:“你们且将近来之江湖形势,仔细而翔实地说一下,让铁某再考虑!”
当下由柏长青及叶知秋轮流讲述,这一讲足之花了半个时辰。铁丹仁及无名叟不时插腔提出疑问,柏长青一一解释。
拓拔徒笑道:“两位老兄意见若何?”
铁丹仁笑道:“此乃大事,岂可仓猝决定?何况铁某也要跟堡内的人商量。”
聂钊道:“只要老铁肯出山,老夫便跟他共进退!”
拓拔徒道:“只怕武当山那一边等不了太久,铁兄可得在这一两日内决定!”
铁丹仁道:“诸位若还有急事待办,明天你可先离去,铁某出山之后,必先派人送信到武当山!”
叶知秋道:“不然,铁堡主及聂前辈出不出山,关系极大,而且不同的结果,会有不同之手段来应付宇文雄,堡主若拖延太久,对咱们……”
铁丹仁冷冷地道:“难道你们连三天也等不了?”
下午,由铁达义带群豪参观旋风堡之各处设施。柏长青心头一动问道:“贵堡以旋风为名,听人说是铁蹄雄风威震八方,但咱们只见到四五匹马,这个……”
铁达义笑道:“敝堡的马场另设在别处,经过三十年之配种及训练,如今之骏马比以前更加神骏!这几匹马是平日堡内的人出去采购日常用品代步的。”
回来已是傍晚,只见广场上,旋风堡的家丁正在练功,练的是七十二招快掌,群豪看了一阵,对旋风堡之势力,不由另眼相看。
次日,因为无事,群豪均在自己客房内练功。下午,拓拔徒来找柏长青。“小子,咱们在你房内,再印证一下如何?”
柏长青抱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当下两人也不客气,各自施展平生绝技厮斗起来,幸好客房极大,尚足让他俩施展。
斗了百多招,两人仍未分出胜负,而柏长青越斗信心越足,精神百倍。拓拔徒被激起斗心,手脚上加了三分功力,每次出招,均带起一阵劲风。柏长青不甘示弱,手上同时加了力。又斗了一百多招,仍是平分秋色,但战情却越来越激烈。发出之响声,惊动了邻室,是以房外站了不少人在观看。
这一战,令柏长青在拓拔徒手下的心目中,地位大为提高。
又斗了一百招,拓拔徒向后一退,道:“好小子,想不到短短时间内,你武功又有进步。看来再过三年,老夫便非你敌手了!”
柏长青连忙抱拳道:“前辈往晚辈脸上贴金而已!”
拓拔徒一本正经地说:“别人武功高过老夫,我心里可不高兴,但若是你武功高过老夫,老夫却是高兴都唯恐不及!唉,老了,老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嘿嘿!”
他手下都笑了起来,拓拔徒喝道:“有什么好笑!”
一个叫章继的道:“老头,你从来都不认老,今日忽然感慨起来,是故觉得好笑!”
忽然堡内传来一阵钟声,群豪心头一沉。拓拔徒道:“莫非旋风堡来了强敌?咱们虽然是客人,却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挥挥手,众人便随他向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