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长青因地势开阔,不敢立即跟踪绮玉,是以展开轻功向前飞驰。走了几里路之后,见附近有农庄,便进内买了一套黑色的衣裤,这是庄稼汉穿的,穿在他身上有点不伦不类,但此时此地也只能将就着。
出了村庄,他又换上归本宗的面目,远远见到有一辆马车向绮玉走的方向驰去,背后还有马匹跟着,估计是黑狼帮帮徒。由于分散撤退,这可能是最后一批的。
有了这批人马,柏长青便有九成把握,循迹摸到他们的老巢,是以也不急于跟踪,跑到田里,抓起一把泥,往脸上及身上涂抹一阵,然后施施然上路。
马车在远处飞驰,柏长青在后面慢慢跟着,终于看到马车在视线消失前转进一条小村。
柏长青看此时刚黄昏,天色明朗,此刻若跟踪前去,很难掩饰,于是钻进高粱地里,练了一阵内功。这一练使他心头狂喜,因为他发现内功有了长足之进步。
天色全黑之后,他踅进附近一条小村庄内,用一块碎银,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待他离开时,天色经已全黑。
柏长青辨别了一下方向,洒开大步向前走,走了两三里路,那条村子已依稀可辨,黑暗中看不清是否有人放哨,他不敢造次,弯腰曲线跃进,直至村子前,他便发觉村口屋顶上有人站着放哨。
柏长青待那厮转过头去,才一个起落,窜至一栋土屋前,背贴墙壁,慢慢前进。
转过弯,他又发现东西南北靠村口的地方,屋顶上都有人把守。柏长青仗着艺高胆大,直窜进村子里去。
进了村,便听到一阵拼酒声,接着又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他奶奶的,竹篮提水一场空,你们这时候还敢拼命喝酒!”便走到一个透光的窗外偷听。
一个声音透着酒意,道:“老大,不管‘老板’那条财路能否行得通,小弟却希望你亲身跑一趟。”
另一个声音道:“八弟的话,愚兄不敢苟同!‘老板’就是‘老板’,他怎肯跟咱们推心置腹?万一他使坏心眼,老大去找他不是送羊入虎口?须知他没有下令让老大去见他,他大有借口杀了老大,老大孤掌难鸣,他又能做些什么?”
威严的声音又道:“老二你仔细分析一下,‘老板’其实对咱们是否有信心?”
“他这种人只对自己有信心,而绝不会相信别人!”苗满田道:“我只能依常理推测!‘老板’不同凡响,他野心勃勃,这种人是不能容允有过错的手下,是以,我不赞成老大主动去找他!”
老大叹息道:“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不先负荆请罪,待他明夜来之后,咱们处境便更加危险了!”
“最好的办法便是溜掉,先躲起来避避风头,日后再视情况而定行止!”
老大仍在犹疑,半晌才道:“老板的厉害你们不知道,只怕躲避不了。嗯,不知其他弟兄意下若何?”
刘温道:“老实说,咱黑狼帮以前逍遥自在,自从受老板控制之后,咱们反而没有好日子过,最好能恢复以前的日子!”他的说法,引来一片赞同之声。
老大江泓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我只得老实将情况告诉你们,我被老板控制了,除非不要命了,否则根本不能反抗!”
绮玉问道:“大哥,他怎样控制你?”
“他迫我服下一种慢性毒药,每百日便得服他的解药,否则便将毒发身亡。照他说,毒发时异常痛苦……”
房内登时寂静如死。过了一阵,一个汉子道:“咱们如果依二哥的说法,先躲起来一避过风头,老大他不就……”
江泓苦笑道:“诸位兄弟跟我这许多年,咱也没能让弟兄们发达,或过上好日子……你们都不用管我啦,天亮之前便散伙了吧!我毒发身亡也好,跟他做牛做马也好,也算对得起诸位弟兄!”
绮玉道:“这又使不得,不如待明晚‘老板’来时,咱们骤然发难,将他制服,迫他给你解药,然后再散伙吧!”想不到她胆子比男人还大。
刘温道:“这倒是个办法!老二你看如何?”
苗满田沉吟道:“由老大决定吧!”
江泓道:“老板之武功深不可测,最初我不甘受制,但不到十招便败在他手中,太危险了……若因我伤了诸兄弟,我心头更加难安!”
柏长青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忖道:“想不到这厮粗中有细,竟然动之以情,只怕是散不了伙啦!”
房内又一阵沉默,半晌有人道:“俺是最小的,不敢乱说,不过诸位哥哥也该拿定主意,左右都是个死,看该采取什么方法,比较妥当!”
江泓道:“黑狼帮一向如一家人,不分大小,十七弟,你年纪虽然最小,但对弟兄忠义双全,谁都没有看轻你,你有话便照说吧!”
十七弟道:“躲藏起来,老大定会毒发身亡,不如跟他拼了吧!”
苗满田问道:“如果老大可以跟老板,做其心腹,咱们还拼不拼?拼是不是一定能取到活命的解药?也许老大跟着老板,日后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看问题应该仔细全面一点。”
十七弟不悦地道:“小弟早知不该说了,但二哥你懂得这个道理,为何不先说出来?我建议由二哥决定咱们黑狼帮的行止!”
苗满田沉声道:“蒋十七,你说什么?黑狼帮老大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是要陷我于不义!”
“小弟不是这个意思,二哥不要误会,好吧一我不说了,总之哪一方人多,我便跟随哪一方!”
江泓道:“十七弟年纪还小,老二你跟他计较什么?来,大家再喝一杯,反正还有时间,慢慢商量!”
柏长青忽然觉得有股凌厉的杀气,渐渐迫近,他转头四顾,看不到人,但那种感觉十分明显,他略一犹疑,便悄悄闪开,躲在暗处凝神视察。
忽然屋顶上有人跌了下来,柏长青心头一跳,猛见一条长鞭飞来,卷住那人,再慢慢垂下,放下地上。瞧那人之体态动作,若非被人封住穴道,便是已被杀死。接着屋顶上跃下两个黑衣蒙面人来。
柏长青心头一跳,忖道:“莫非来的是老板手下?嗯,看来一场好戏就快上演了!”那两个蒙面人向四周看了一下,悄悄窜到透出灯光的窗前窃听,那正是刚才柏长青的位置。
俄顷,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手提长鞭的蒙面汉悄悄离开,自村后方向窜去。柏长青又忖道:“看来他是去找同伴或找老板!”
心念未了,已见七八个黑衣蒙面汉弯腰疾驰过来,迅即将那房子围住,柏长青心中暗道:“这算不算黑吃黑?黑狼帮常剃人眼眉,人亦剃之!”他本想抱看戏的心情,但忽然想起绮玉来:“她心地善良,误入歧途,可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忽然压喉发出一道难听的叫声,有如夜枭啼叫。
那些蒙面汉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回头四望,房内之灯光突然隐去。为首那个蒙面汉倏地一脚将门踢开!
另一个蒙面汉反应极为灵敏,几乎同时一掌将窗棂震碎。木门被踢开,几个蒙面汉便窜了进去。只听江泓问道:“来者何人?”
蒙面汉无人应他,只听一道凌厉的惨叫声响起。接着是一声冷笑:“你们这些笨蛋不死,徒增武林同道的话资,快说,是谁派你们去徽益抢东西的?”
这声音十分熟悉,竟然是岳泰,想不到徽益这般厉害,竟能迅速找到这里来!
刘温道:“老大,这厮是徽益的三掌柜,咱们今日拼了吧!”接着屋子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柏长青担心绮玉,心头焦急,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上有人把守。他心念一动,立即移前几步,双脚微顿,拔身而起。
屋顶上那厮用的也是一根长鞭,见有人跳上来,不由分说,手腕一翻,长鞭便如毒蛇一般,向柏长青的腰腹缠去!
他这一招绝对没有使错,奈何柏长青武功之高,远出其意料,只见柏长青右手倏地探出,已紧紧抓住鞭梢。那厮吃了一惊,连忙用力一拉,柏长青趁势标前,左掌如刀,急切其胸膛!
这一记连消带打,借力打力,去势之快,疾逾闪电,那厮虞及不此,来不及弃鞭闪避,左掌护胸翻出。
“啪”地一声轻响,与柏长青内力一比,那厮只觉胸如撞木,冲口喷出一股鲜血,说时迟,那时快,柏长青化掌为指,在他胸膛上之“玹玑”、“华盖”穴上一戳。左臂微一用力,将他拉了过去!
屋子里吆喝之声及惨叫声,此起彼落,柏长青心头大急,举起蒙面汉,用力向屋瓦摔下去!“哗啦啦”一声响,屋顶破开一个大洞,尸体直摔下去,屋子里响起一阵尖叫声。
柏长青道:“姐姐,你在哪里?”
柏长青手持长鞭,飞身跃下,只是黑暗中有人欺身过来,风声飒然。他偏身一让,长鞭一提一抖,只听“毕啪”一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破空之声急响,归元派的“打不着”功夫,对于闪、腾、移、挪最见功夫。柏长青双脚倏地一错,左手翻起,五指如钩,竟然抓住刀脊!
对方显然料不到宝刀竟会被人抓住,刚自一怔,只觉刀上一股大力传来,马步松动,不由自主地向前蹭了几步,“砰”地一声,胸腹处吃了一记铁腿,但觉五内似要翻转过去,身子如皮毬般倒飞!
柏长青一刀在手,如虎添翼,左三右四劈了几刀,身子向前。此时他双眼已逐渐能适应黑暗,见绮玉正在右边,便向那边杀过去!
“当当”两声,宝刀磕开一剑一锏,柏长青去势未遏,喝道:“让开,挡我者死!”
只听岳泰冷冷地道:“今夜此处的人,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掉!”
柏长青冷笑一声:“岳泰,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敢吹这个牛皮!”
岳泰吃了一惊,问道:“阁下是谁?怎地认得岳某?”
“我只是路过此处,来看看我的姐姐而已!我要带她走,你们要如何残杀,跟某家没有关系!”
岳泰依稀觉得他年纪不大,却穿一件农夫的衣裤,土里土气的,偏偏武功又奇高,想不到他是什么来路,但上面之命令他不能不遵,因此道:“好管闲事,没有什么好处!阁下要走请立即走,黑狼帮的人,一个都不能离开!”
柏长青故意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某家几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如今连个糟老头也敢指三道四!”
他忽然一个风车大转身,右手宝刀向他急劈过去!这一刀疾如闪电,岳泰反应虽快,但刀风在头顶上吹过,吓得他后背冷汗涔涔!
猛听柏长青喝道:“给我出去!”只见一个水牛般大小的身躯,自屋顶破洞处飞了出去!原来他左刀右鞭,岳泰虽然避过,但他长鞭却没有落空,卷住一个蒙面汉,振腕将他抛出屋顶!他一招得手,身子倒窜,凌空翻身,黑狼帮的人觉得他对己方没有恶意,自然无人拦阻,柏长青一步窜至绮玉身前。
绮玉见他叫自己作姐姐,万没有想到这个武功如此高超神勇的年轻人,竟就是日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账房先生。“你……”
柏长青引颈在她耳边道:“姐姐,我是归本宗!”他一转身,道:“弟弟来背你,快!”
“啊,你……真的是弟弟……”绮玉惊愕之余,不由自主地伏在他背上。
柏长青道:“岳泰,你还要不要拦住我?”他抛掉长鞭,大踏步向他走过去。“是谁派你来的?”
岳泰色厉内荏地道:“说出来把你吓死,上,先干掉此人!”
柏长青哈哈笑道:“江泓,你听到没有?还不乘机快跑!徽益的后援一至,十个黑狼帮也得死干净!”他左手宝刀交到右手,斜劈一刀,威风凛凛,喝道:“识时务的便让开!”
他衣裤残旧肮脏,脸上东一团泥西一团垢,刀法简简单单,偏偏让人不敢轻敌,看来有点可笑,却无人敢笑。岳泰在一个汉子背后推了一下,柏长青认出那是华铭恩,他趁对方立足未稳,左脚伸出一扫,华铭恩心神恍惚,应声摔倒!
岳泰骂了一声脓包,自己上阵,但柏长青此时又怎会将他放在眼内?宝刀东一招西一招,旁人看来觉得平平无奇,但岳泰却觉得有一股暗劲罩在他身上,使他身法难以随意施展,但觉对方刀刀均向自己要害招呼,不由得暗暗叫苦!
“岳泰,我实不想杀你,怕难向宇文兴交代,你这糟老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厉害,我真替宇文兴难过,怎会尽找些窝囊废,还想雄霸武林,岂不好笑?”
岳泰吃了一惊,连忙跳后几步,问道:“您……您到底是谁?”
“回去问宇文兴,他对我都不敢用这种口吻说话!”柏长青低喝道:“让开!”
岳泰为其气势所慑,只好道:“让开。”
柏长青宝刀突然脱手抛出。“刷”地一声,那刀力道强劲,去势又疾,像钢刀切豆腐般,穿过屋顶,直没入夜空!
这把手劲把屋内的人全震住了,柏长青抓起华铭恩,振臂一甩,他水牛般大小的身躯自破洞中飞出去!
寂静的长夜,只闻华铭恩的惊叫声,和柏长青的长笑声,待屋里的人定下神来,柏长青背着绮玉,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柏长青出了屋子,便如箭般射出。此时,华铭恩的身子才自高处坠下。见他人在半空,四肢乱动,也摇摇头,再一个起落,对准其来势,左掌轻轻在其后腰上一托。华铭恩身子倏地又升高七八尺,然后慢慢再降下。
这时候,华铭恩才修正方向,双脚落下,未待他开腔,柏长青已低声喝道:“快走!”
三人找到坐骑,慢慢拉出村口两里外才上鞍,催马急驰。绮玉问道:“弟弟,为何要拉马出村……”
“咱们骑多少匹马,对方必能自蹄声中听出来!”柏长青回首道:“华兄回家之后,立即与令堂撤离长安城……嗯,最好搬去秦岭山下,我会跟你联系。”柏长青见他一脸惊诧,含笑道:“小弟归本宗,也叫琮玉青。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为什么练功不小心,体内真气点滴全无,因此流落街头,这才遇到华兄。后来黑狼帮去抢劫徽益,说来真巧,那个刘温一脚踢在小弟的‘气海穴’处,真气又豁然畅通……”
绮玉叫了起来:“你这坏东西,原来你一直骗我……占我便宜……害我一路背着你!”
柏长青忙道:“小弟不是想占姐姐的便宜,如不是你背过我,又大发慈悲放我走,我又怎会回去救你?”
绮玉这才释然,但不知为何,双颊竟然飞上两团红晕,幸好在黑暗中,不虞被人发现。柏长青看了她一眼,续道:“其实如果我表示恢复了武功,你会跟我说这许多话么?我又怎能了解黑狼帮?对啦,你们口中的那个‘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咱们从来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每次出现,都是戴着青铜面具,又着一件宽大的黑袍,连说话也是故意捏腔,忽高忽低,忽尖锐忽沙哑,十分神秘!他唯一在咱们弟兄面前露过武功的是以指风击落在空中飞动的苍蝇!厉害之处是苍蝇落地,外表看来完好无缺!”
柏长青变色道:“此人内功好生精纯!难怪江泓这般怕他!”他回首转向华铭恩:“华兄,今夜是谁派他们来杀黑狼帮的?”
华铭恩苦笑道:“小弟在徽益地位很低,不能知道内情。今日黄昏,岳泰对我说:‘令友被人掳走,如今我们已查到,他被强盗藏在城外一座村庄里!你跟咱们一起去救他!’我便跟他们来了!”
绮玉讶然问道:“咱们行动及路线十分秘密,又连番在路上更换坐骑,你们是怎样跟踪的?”
华铭恩道:“这个我倒知道,徽益有一种特制的药,将它涂在衣衫或肌肤上,能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这种味道人是没有感觉的,但经特殊训练过的灵犬或神鹰便能自气味上追查到强盗之下落!以前也有人打过徽益的主意,最后也是被人赃并获!”
绮玉脱口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我买了一套农夫的衣衫出来之后,见到天上有两头怪鸟,当时正见到刘温他们的车马,看来那两头鹰便是徽益饲养的,但为何我从来未见过?”
华铭恩道:“莫说是你,连我也未见过哩!听说饲养之处十分秘密,但我估计仍在长安城内外!”
柏长青又问道:“刚才你提及的那种药,叫什么名称,有机会弄点来研究研究!”
华铭恩道:“上次我听老巩说,好像是叫什么‘无所遁形追命香’!但老巩悄悄告诉我,只要在跟徽益的人交接过后,立即洗澡,或者搽上另外一种奇香浓郁的药,鹰犬便无从跟踪!”
柏长青道:“还好,它有破绽!”
绮玉问道:“弟弟你厕身徽益,是跟他们有恩怨?以后还要跟他们周旋?”
柏长青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的事很难说,我觉得徽益及宇文兴父子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说不定他日会有瓜葛,多了解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绮玉又问:“你把我救出来,黑狼帮那里是去不了,又无家可归,你准备如何安置姐姐?”
柏长青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事先可没想到,孤男寡女,并辔驰骋江湖,难免瓜田李下,不但有损绮玉清誉,而且自己已有未婚妻。一想至此,杜细香那张清丽脱俗的花容立即泛上脑海,紧接着白秀兰、甄嘉的脸庞亦泛了上来。
绮玉问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有困难,姐姐便跟你分手,虽然举目无亲,但我平日还有积蓄,三餐一宿绝无问题!再说只要归居于深山大泽,也可平平安安过一生。”
柏长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饿不着你,不过我看你又不像深山隐士!嘻嘻,先进了长安城再说吧!”他又把杜细风家的地址对华铭恩说了一下,道:“你与令堂搬到那附近住,若果有仇三章之消息,我自会派人通知你,令堂处请代小弟向她致意。”
绮玉忽然道:“弟弟,其实刚才你如果配合黑狼帮,大可以将徽益那干人全歼……”
柏长青微微一笑。“姐姐太过抬举小弟了,千万莫以为那干人之中,岳泰的武功是最高的!有两个高瘦的汉子,一直未出手,我看这两个人武功都远在岳泰之上,岳泰只是代徽益出面处理生意上的事务,武功在高手眼中,根本不值得一哂!”
绮玉问道:“照你这样说,江泓他们还是难以……”
柏长青数了一下,道:“他们死了五个,跑了你一个,还有十二个,对方有六个,以二敌一,胜未必胜,但如果有人见机早,也许能逃出几个人!”
柏长青及绮玉离开之后,岳泰道:“还有十二个,一个都不能漏掉!”他心头一动,打算将绮玉漏掉的责任推给他人,是以转头问道:“欧阳兄,刚才那小子要走,你俩分站两侧,为何不抢先拦截?”
左首墙头那个冷冷地道:“敝兄弟接到的命令,只是杀黑狼帮,那小子又不是黑狼帮的人。”
岳泰心头有怒,道:“但那女子却是黑狼帮的!”
右首那个道:“为何刚才你不下令拦截?头儿在出发前说过,以你马首是瞻!”
岳泰不由气结,忖道:“以老夫马首是瞻,又为何不主动打那小子?他用刀砍老夫哩!”他自知远非欧阳氏昆仲之敌,且今夜要倚仗其大力,是故挥挥手,喝道:“杀!”
欧阳氏昆仲立即自两侧扑出去,只听两道惨叫声响起,但见两兄弟双手全是鲜血,原来这两兄弟的武器在一对手套上,手套是以天蚕丝织成,坚韧无比,除非是干将莫邪之类的神兵利器,寻常兵器根本难以伤其分毫。手套五指之前有一尖锐物,类似指甲,两个黑狼帮徒不知厉害,胸膛被破开,登时了账!
江泓又惊又怒,道:“弟兄们小心那两厮的手套!”
苗满田则道:“大家合聚一起,轮番抵挡!”原来他们黑狼帮练有一套合击术。几个人组成一个方阵,由于背靠墙壁,背后那几个人变成无所事事,是以苗满田方会说,轮番上前,说到底是变相的车轮战。
十个人前四后四,左右各排成一个长方形的阵式,欧阳昆仲手段残忍凶悍,其他人武功亦都不在岳泰之下,黑狼帮全凭江泓、刘温及苗满田狂攻,其他人才能免于难。
话虽如此,但死守不攻,能抵挡多久?黑狼帮人人心头悲凉,苗满田轻叹一声:“老大,想不到今日咱们全都葬身于此!”
刘温道,“当年咱们不是发过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死就死耳,但得杀他一两个来垫背,否则到了九泉之下,连阎罗老子也要笑咱们是窝囊废!”
岳泰冷冷地道:“想杀咱们一两个人垫背?做梦!”话未说毕,忽然脚下一紧,刘温大砍刀立即横劈过去!
原来蒋十七趁他说话分神,突然在后面滚落地,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其足踝。刘温不肯放过机会,一刀劈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天右拳急击而出,正中刀身,刘温虞不及此,不但刀被击开,连身子也几失平衡!欧阳天右手急插刘温胸腹,刘温刀在前,只好挥臂挡之!“啊——”一道惨叫声骤起,他左臂已被刺了五个血洞,痛得他冷汗涔涔。
苗满田见他危急,长剑递出削向欧阳天咽喉,将其迫退一步,刘温这才退下,冯老四连忙窜前,补了他的位置。几乎与此同时,岳泰的长剑下刺蒋十七之手臂,蒋十七连忙松手滚开!
刘温之武功仅次于江泓,他一受伤,对黑狼帮影响极大。蒋十七咬牙道:“老大,你下令咱们拼吧!就算死八个人,也得杀他两个!”
江泓何尝不焦虑,但此时没有办法,只好道:“且先冷静一下,听我命令。”
就在此刻,木门忽然被人推开,闪进两个黑袍人,奇怪的是两个黑袍人,不但身材一样高低,连面上戴的那具青铜面具,亦一模一样。
黑袍人左右分开,闪到徽益人马背后,突然袭击!第一个被杀死的竟然是岳泰!
江泓大喜,脱口呼道:“老板!”叫声未了,另一个黑袍人亦得手,伤了一个对手。黑狼帮的弟兄见状,精神大振,平添不少气力,人人争先,一齐反攻。
形势逆转,黑袍人与欧阳氏兄弟恶战,其他的被黑狼帮的团团围住!那个受伤的,很快便被杀了。
十个黑狼帮帮徒围住两个敌人,不用说谁都知道结果,很快便听见惨叫声。
一个黑袍人道:“江泓,你带几个人到外面搜索一下,不能放走一个人!”他的语气跟岳泰一模一样,但分量却不同。
这个黑袍人之武功,显然比同伴深厚,欧阳天攻势强劲,他好像存心立威,身子一退,突然一掌印出。这一掌劲力十足,而且出手极快,似乎不用运劲般。
欧阳天虞不及此,来不及闪避,匆匆出掌,但闻“蓬”地一声响,欧阳天如喝醉了酒般,不断后退,撞及冯老四的后背,他反手一插,冯老四惨叫一声,反手握刀,刀刃自胁下刺出,插进欧阳天后背!
那黑袍人向同伴走过去,欧阳地心神大受影响。猛听黑袍人大喝一声,“待我来!”他吃了一惊,分出一手向着此黑袍人。他面对的那个黑袍人见机不可失,立即发出一掌。欧阳地匆匆出掌,两股掌风相触之后,退了一步,冷不防一缕指风射来,正中后腰麻穴。对手再一掌,便将他打得身子飞起,吐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