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拥有的是一辆一九七一年份朋驰跑车,大红车身,最高时速可达一百五十里,是相当豪华的车型了,她喜欢开快车,也经常被抄牌,如果不是靠着她外勤记者的身份,早就被吊销驾驶执照了。
可是跟陈秀莲的这部特制的卡地拉克豪华轿车相比,仍是逊色很多,车上不但有冷暖气设备,还有防弹装置,更有很难得的无线电载波电话,即使在金元王国的美国,这种车子也只有百万富豪才乘坐得起。
除夕之夜,街上的车很多,但她们仍然以四五十里的时速行进着,那已经需要卓越的驾驶技术,叶长青的高速跑车反而被甩在后面了。
来到青山道,居然与闹区的喧哗成一个强烈的对比,寂然无声,只有一些别墅中的灯光亮着。
二十九号果然是一幢三层的孤楼,占地不大,除了一边靠马路,四边都是空的。
她们把车子停在路旁的空地上,过去一看,只有B楼有着灯光,其余的窗子都是黑漆漆的。
从信箱上可以看到男主人的名字——胡益谋。但信箱里居然还有着晨报,证明从早上开始,住在屋里的人没有出来,或是没有回去过。
上到B楼的门口,还放着两瓶牛奶,叶长青伸手要按铃,却被陈秀莲阻止了,她先在手提箱取出喷射银光粉的指纹枪显出指纹后,先摄了影,然后再按下去。
铃声响了一阵,没有人来回应,她又在门球上摄取了指纹,才开始推门,门居然是锁着的,好在工具齐全,陈秀莲又用百合匙把门打开了,推门进去。
触目一片凌乱,屋中的东西已经被翻过了。
那是一所三房两厅的公寓,可是屋中住的显然只有父女两个人,在女孩子卧室中,书桌上有一张照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的圆圆的脸,大眼睛,很清秀,从私人的物件上知道她是个中学生,叫胡秀琳。
从室内的陈设可以看出那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喜欢古典文学与古典音乐,因为只有这种书籍与唱片。
不喜欢运动,衣橱里有三双球鞋,号码由小而渐大,都很新,大概只是体育课时才穿一下。
可是陈秀莲却再地下捡到一个烟蒂,她用镊子很小心的挟了起来,郑重地包好。再转到胡益谋的屋子里。
那儿被翻得更乱,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男主人的严谨,地板上一尘不染,内衣裤都折得很整齐;唯一的嗜好是抽烟,所以烟灰缸里有几个烟蒂,陈秀莲也收集起来了。
这家人的生活还不错,有电视机、冰柜、洗手间里还放着一台洗衣机。
若是在十年之前,每一样都是奢侈品,可是生活水准的进步,使得这些电气用具也变得普通了,一个中等收入的家庭,差不多全买得起了。
人不在家,搜查也没有结果,四个女孩子只好退了出来,因为她们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只凭一个电话,没有正式的委托书,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所以陈秀莲除了几个烟蒂之外,什么都没带走。
来到了车子旁边,大家都感到意兴索然。陈秀莲扭亮了车厢里的顶灯,却没有开车的意思,因此叶长青也没有回到她的车子去,挤进了这边的车厢。
沉默了片刻,陈秀莲道:“那家人显然是出了事,因为屋子被翻过,而且是老手的行为。”
“何以见得呢?”叶长青是嘴最快的,她也最不会用思索,在四姐妹中,她也是以行动见长的。
陈秀莲道:“进屋的人用的是百合匙,所以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被翻得最多的是书,而且大部份都还了原,后来的凌乱,只是因为时间匆促了,才来不及收拾。”
她的观察力一向是最细微的,三个妹妹只有听着,听她继续说下去,“书橱里有些落尘,显然是书被新翻过,假如是主人自己,这些灰应该被擦掉了,因为这父女两人都是很爱清洁的人。但书的次序没有乱,显然翻的人记忆力很好,那是受过训练的。”
马佳琍忍不住了:“大姊,假如主人很爱干净,书橱里就不该有灰尘才对。”
陈秀莲笑了一下:“很好,你这个问题证明你很细心,但是还不够深入,这两父女一个要上学,一个有工作,他们整理房间的时间不多,不会天天都把书橱打开清理一番,尤其是锁着的书橱。”
马佳琍心服地不开口了,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的确没有每天清理书橱的习惯。
陈秀莲又道:“看来是有人要他们密藏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必然是图片或文件之类,小得可以夹在书里,所以搜索的人先从书籍开始,没有结果才又在别处着手。”
朱丽跟着道:“而且那些人先向胡益谋接触过了,没有等到所要的东西,才绑架了他的女儿,胡益谋知道了,打电话向我们求援,但是没有说出详情,就被人劫持了。”
陈秀莲一笑道:“你凭什么作这个推断呢?”
朱丽道:“因为翻东西的人从容翻了书橱,却又匆忙中翻动家具,必然是因为胡益谋快回来了,才来不及收拾,否则这幢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用不着那么匆忙的。”
陈秀莲点点头道:“很有道理,再说下去。”
朱丽想想又道:“胡益谋可能是接到了警告,匆匆地回来,回家后发现屋中凌乱的情形,也知道女儿已经受到了劫持,赶忙跑出去打电话,所以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他回来的时候,搜索的人还没有走,只是躲在什么地方,跟在他后面出去的,所以他的电话只打到一半。”
陈秀莲眉头一扬道:“对,屋里没有电话,你们谁知道附近的公用电话亭在那里?”
叶长青道:“我知道,我采访时来过,再上去约莫五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座电话亭,这儿多半是私家别墅,都有自用电话,所以公用电话亭很少。”
陈秀莲立刻发动引擎,带着叶长青,一直开了上去,约莫一分钟,果然看见有一座电话亭,门开着,灯光冷淡而孤凄,陈秀莲下车过去一看,查号簿还摊开着,而且看到载有东方侦探社的一页,可是地下就有一滩血迹,有几滴还很新,有些却有被擦过的痕迹。
陈秀莲急道:“不好,胡益谋已经被害了,找看看,他的尸体恐怕就在附近。”
叶长青道:“这又是凭什么推断呢?”
陈秀莲用手一指擦过的血迹道:“这是移开身体时所拖过的痕迹,还有几滴血没擦,显然行凶的人并没有打算把血迹擦掉,只是移开尸体,免得被人很快发现,或是想在他身上找寻什么,怕被经过的人看见。”
四个人立刻扭开了手电筒,分散找寻着,没多久,马佳琍发出一声尖叫,显然是有所发现了。
大家跟着过去,一个中年人满头是血,倒卧在小路边的排水沟,陈秀莲立刻跳下去,用手摸了一下道:“还没有死,快把急救箱拿过来。”
朱丽去拿急救箱时,陈秀莲把他头上的创口找到了,那是一个圆形的伤洞,直径有一公分宽,而且脑壳也破了,但人还在微微地喘息着。
马佳琍是学过护理的,那也是家政的课程之一,她立刻动手急救,陈秀莲道:“先打强心针!”
马佳琍一怔,陈秀莲道:“他头上的伤口恐怕会影响大脑,即使能救得他,也许会影响到记忆,现在使他清醒一下,说不定还能吐露一点什么。”
马佳琍迟疑了一下,终于为伤者注射了一剂强心针,然后才开始在伤口处作紧急救援的工作。
约莫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伤者有了反应,慢慢地睁开眼睛,陈秀莲忙道:“胡先生,我们是东方侦探社……”
中年人目中流露出兴奋的光,呻吟着道:“请快救回我的女儿,不要去报警,抓住鲁薏丝……高更……”
就说了这些话,他又昏迷过去了,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先把他送到医院再说吧。”
马佳俐也包扎好了,四个人把他抬上了车子,陈秀莲道:“二妹,你跟老四留下,继续监视那幢房子,如果别的住客回来,你们不要管,到胡家去的人,也不必惊动,展开追踪,三个小时后,我派人来接班。”
她跟朱丽开了车子走了,在车上她用电话,然后用英语问道:“史密斯外科医院吗,请史密斯医生说话……安扣杰姆!对不起,打扰你的除夕晚会了,我是茱迪,有一个病人脑部受重伤,请你立刻准备急救。”
说完挂上电话,朱丽忙道:“大姊,不送公立医院?”
陈秀莲道:“史密斯是权威外科医师,他的诊所比公立医院的设备还好,而且他本人最擅长脑神经外科……”
“医疗没问题,可是于法不合。”
“他是我们的当事人,而且他本人的意愿不要惊动警方,我们遵照他的意愿,给他最好的诊治,总不会错吧。”
“可是我们没经过正式的委托。”
“刚才他说的话难道不能算委托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有证据,法律最重视的是证据。”
陈秀莲笑了一笑,由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扁匣子,扭动了上面两个键钮,片刻后,声音传出来了。
“胡先生,我们是东方侦探社。”
“请救我的女儿,不要报警,抓住鲁薏丝……高更……”
她按了一下键钮,声音停了,朱丽道:“大姊录了音。”
陈秀莲一笑:“我怕他的话太多了,一时记不住,所以预作了准备,而且写字楼的电话也录下来了,前后两段录音合起来,可以算是委托了,但是为了在法律的立场上站稳脚步,我们还应该再填写一份委托书,由我来签名。”
“你签的名怎么会有效?”
“当然是签胡益谋的名字,我在他的屋子里,已经找到了一份他的签名,而我模仿的技术可以乱真……”
“大姊,那是违法的。”
“三妹,你学的法律太死板了,胡益谋的确有委托我们的意思,我只不过代他签名承认而已。”
“我们应该将这些资料交到警方,然后由警方去处理,因为这里面牵涉到一桩凶杀案,还可能一桩绑票案。”
陈秀莲微笑这:“三妹,这是你的意思吗?”
朱丽想了一下笑道:“是我做律师的意思,如果我以侦探的立场,就主张自己来办了,因为当事人要求别报警。”
“现在你是以那一种身份呢?”
“我父亲的律师楼在除夕是休假的,唯有我们的侦探社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的,而且私家侦探社最重要的信条就是尊重当事人的决定。”
陈秀莲笑笑道:“三妹,幸亏你还有这点幽默感,否则这个侦探社早就要请你退出了。”
“那可不行,东方侦探社是登记在案的财团法人组织,没有经过正式的立法手续,不能随便开除股东的,何况侦探社登记的社长是我,你们只是伙计,那有伙计炒社长鱿鱼的。”
“不错!侦探社无权开除你,但女神俱乐部却是我的主席,我有权开除会员的。”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车子却开得很快,没多久,停在一家很豪华的私人医院前面,陈秀莲只按了两声喇叭,电动锁门已自动地开了,她把车子一直开进去,停在屋子的右面,两个穿着白衣的男护士已抬着担架,把车上的病者抬了下来,一直送进了手术房。
身材高大的史密斯医生是个很和气的中年人。他早已穿好了工作衣,笑着出来,操着英语道:“茱迪,安扣杰姆好好的除夕舞会被你搅散了,你怎么赔偿?”
陈秀莲吻了他的脸,含笑说道:“Happy newyear!这是一半的赔偿,另一半是照账单不打折扣的支票。”
史密斯大笑道:“安扣杰姆可不是犹太人。”
他进了手术房,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道:“脑神经受到猛烈打击,有震荡现象,幸亏你们急救及时,注射了强心针,否则他的生机就断了。”
陈秀莲急着问道:“他生命有危险吗?”
“百分之四十的机会,这是我做医生能尽最大的力量,其余的就是上帝的意思了。”
“他能够恢复清醒说话吗?”
“在我医生的立场,答案是不能,但神父也许说可以,因为他们是奇迹的创造者。”
陈秀莲唤口气,史密斯又道:“朱迪,依照规定,我必须要填表报告警署,该怎么填?”
“就说是有人按铃,送到门口就走了,身上的东西连衣服都被剥光了,警局会当作受抢劫的案子处理,等到有人报失踪时,才会加以调查,假如你不申请医疗补助,多半是不再会来麻烦了。”
“申请也不会准的,光是治疗脑震荡的针药费,会把警署的署长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所以还是把帐单寄给我的好,安扣杰姆,他的衣物交给我带走,除了医院的人,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他能开口说话时,立刻打电话通知我,再见!”
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个布包。朝史密斯作了个飞吻,开了车子,回头就走了。
朱丽在车上叹道:“大姊!也只有你这个办法,史密斯医生是外科权威,但这种事如果被警方知道了,会吊销他行医执照的,他为你担了多大风险。”
陈秀莲微笑道:“他欠我的情,他跟我父亲是剑桥的同学,到瑞士学医的费用是我父亲资助的,这家私人医院开设时,也是我父亲的投资,然后在遗嘱上全部捐赠给他了。就是为了我吊销执照,他也只好认了。”
车子回到了写字楼,两人立刻展开工作,首先翻阅胡益谋的皮夹,里面有他的证件,知道他是江苏扬州人,五十六岁,是一家外国通讯社的特派员,兼一家书报社的经理,皮夹里还有五百元的港币与三张票额百元的旅行支票。
可见击伤他的人志不在抢劫,事实上照他屋里的情形看,抢劫的成分也不可能,不过还有一张陈旧的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是他,另外两个是西方人,照的时侯都很年轻,背后还有几将褪色的字,写着:“一九四二年九月,摄于奥斯陆。”
朱丽道:“一九四二年,三十年前他在挪威。”
陈秀莲笑了道:“这证明我猜测没有错,行凶者是个北欧的女子,而且那家通讯社也是属于挪威的。”
在染血的衣服上,她们又找到了两根金色的头发。
朱丽道:“他们不可能经过打斗吧。”
“当然没有,他在一下重击后就昏过去了。”
“可是这头发怎么会掉到他身上来的呢?”
“那是在将他拖离电话亭时掉下去的,胡益谋是个中型胖子,体重在一百八十磅左右,要把他拖离电话亭五十多公尺,必然很费力,那个鲁薏丝一定是孔武有力,而且身材很高,必须弯下腰来才能拖得动他,头发掉在他的胸前衣服上,才能保留住,否则我们一阵搬动也早掉了。”
接着又开始化验她搜罗来的烟蒂。一一分类之后,陈秀莲分出一二个烟蒂道:“这是凶手抽的,第一,牌子不同,第二,上面有淡色的口红,第三,这女子是个女嬉皮,烟里有着大麻烟的成分。”
这些分析都很精确,朱丽没有提出异议,陈秀莲继续分析道:“侵入住宅搜索以及行凶都是一个人,就是这个女子,因为烟蒂中只有两类,一种是胡益谋自己抽的骆驼牌,他口袋里还有大半包,另一种就是女凶手抽的,三枝烟蒂上都有口红,两枝是在胡益谋的屋里发现的,一枝是在胡秀琳屋中发现,整个搜索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在干。”
朱丽不服气道:“也许她有同伴是不吸烟的呢?”
“也许可能,但不太大,如果她有同伴,移动胡益谋时就不必这么吃力了。胡益谋清醒后曾经叫我们抓住鲁薏丝,那是北欧女子很普通的名字,所以这凶手的姓名也知道了,现在的工作是找到她的人,救出胡秀琳?以及查出她行凶的动机……”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朱丽伸手拿起听筒,里面已传出了叶长青的声音:“是大姊吗?”
“不!我是朱丽。”
“老三,那间屋子有人进去了,是个女的……”
陈秀莲一把抢过听筒道:“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我们一直守在门口,居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只从窗子的灯影中才能看出是个女的。”
“她在干什么?”
“好像在翻东西。”
“什么样子,我是指她的身材。”
“中等身材,瘦瘦的,不高,我们要不要进去?”
陈秀莲不禁愕然,顿了一顿才道:“不必!继续监视,除非她离开,才采取跟踪,这次看牢点,别又让人悄悄地溜了,我们马上就来!”
“不会了,刚才我们判断她是从后面防火梯上去的,现在我跟老四分前后盯着。”
“多留点神,我们很快就到。”
她放下电话,以飞快的速度又上了车子,跟朱丽两人赶到了青山道,但见马佳琍与叶长青正分开前后,注视着屋里的动静,陈秀莲忙问道:“人呢?”
叶长青用手一指道:“两分钟前还看见她的,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陈秀莲想了一下才道:“我们一起上去!”
于是四个人又上了楼,B楼的房门还是虚掩着,只听见里面传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陈秀莲推开了门,声音是从胡秀琳屋里传出来的,她推开房门,看见了一个神色惊惶的女孩子,满脸泪痕,见了她们,立刻跪了下来,哀求道:“请你们别杀我父亲,我没有找到你们要的东西,找到了一定给你们。”
四个人都是一怔,陈秀莲把她拉了起来,和蔼地道:“小妹妹,你是胡秀琳吧。”
女孩子点点头,又道:“请你们别杀死我的父亲,我一定尽量地找,找到了就给你们。”
陈秀莲仍是微笑道:“小妹妹!你弄错了,我们是东方侦探社的社员,是应你父亲的请求来帮助你们的!”
女孩子张大了眼睛,陈秀莲道:“你也许不相信,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你看了就明白了。”
她取出了自己的侦探卡,驾驶执照,其他人也准备掏取时,胡秀琳却道:“我相信了,现在请你们快点离开,不要再管我们的事。”
陈秀莲一愕道:“为什么?”
“因为有人警告我说如果你们再插手进来,就要杀死我的父亲,现在我的父亲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中。”
陈秀莲顿了一顿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可是胡秀琳不开口了,任凭她如何问,总是半声不响,陈秀莲没办法,忽然拾起手来,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胡秀琳立刻昏了过去,朱丽惊道,“大姊!这是干吗?”
陈秀莲叹道,“她一直以为她父亲在别人威胁中,除了带她去看看胡益谋,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那也可以好好跟她说呀。”
“没有用的,她是个很固执的女孩子,只有事实才能叫她相信,现在我们带她走吧。”
叶长青托起了胡秀琳,将出门时,陈秀莲忽然道:“等一下,老四,你去把车子开到门口,打开座位下面的贮藏柜,把里面的无线电通话器拿一具出来。”
马佳琍有个最好的习惯,就是在行动时绝不多问,把车子开来后,陈秀莲取了无线电对话器,先藏在沙发底下,然后道:“你们开两部车子去,二妹在后面,注意有没有车子跟踪,老三认得地方,一个人去就行了,在半路上,老四跟二妹就转头折回来,在两百公尺外把车停在隐秘的地方,再从山沟里爬过来,带一具通话器,打开第三频道,跟我连络,老三把胡秀琳送到医院,让她看见父亲后,她就会说话了,立刻把情况利用车上的第三频道向我们报告。还有,在路上多绕几个圈子,发现后面没车子时,才以最高速度前进,不要怕被抄牌,快!”
朱丽道:“大姊!你要干什么?”
“前面转弯的地方稍微慢一点,掩护我跳车!”
叶长青还要开口,陈秀莲道,“没时间多说了。快!立刻展开行动,以后再给你们解释,十分钟后,通话器的频道都要打开,保持密切联系。”
听她说得严重,大家都赶紧上车,马佳琍与叶长青去向跑车时带走了另一具无线电通话器,这是最新型的电子仪器,只有一个粉盒大小,以干电池为电源,最长通话距离为五十公里,平时她们单独办案时,也以这个跟坐镇的陈秀莲保持联系,接受指示。
车子开到转弯角时,朱丽略略减速,陈秀莲已经灵巧地滚了出去,在后面的叶长青她们根本就没看见,因为陈秀莲的车门是两截的,下半截是以电波操纵升降式,一个电钮按下去,车门自动升上,有六十公分高的一个方洞,刚好容许一个人滑出去。
走了约摸有十来分钟,叶长青打开了通话器,低呼道:“东方女神,二号呼叫一号,二号呼叫一号!”
听话器内传出清晰的回答:“这里是一号,请说话。”
“离开青山道后六分钟,有一辆灰色乌龟车从岔道里穿出来,似乎有跟踪迹象。”
“车上的人看得见吗?”
“距离有一百公尺,不容易看见,但至少有三个人。”
“设法阻拦,让三号脱身,然后你们带着它捉一阵迷藏,尽量设法摆脱了,再回来。”
“OK!”
约摸过了十五分钟,叶长青再度扭开通话器:“东方女神,二号呼叫一号,三号已顺利脱身,我们却被咬上了,在闹区里车子多,不容易摆脱,已经看见车后的人,是一个西方人与两个东方人,都是彪形大汉。”
“回俱乐部,我通知珍姐为你们准备另一辆车,停在后门,将车停好后,立刻上四楼,由太平梯下去,到后门上车,马上到此地来,以后不要主动呼叫,打开受话器,随时注意我这儿的动静,请覆述。”
叶长青覆述了一遍,传来陈秀莲满意的口吻:“很好!我这儿也快有动静了,GoodLuck。”
叶长青与马佳琍在兴奋中又有点担心,这是她们盼望已久的一次刺激性的行动,但实在为孤身一人的大姊担心。
车子开得很快,但后面那辆车也不慢,始终盯得很紧,一直来到了东方侦探社,叶长青才把车泊好,看见另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的三个男人都是嬉皮的装束,长发花恤衫,外面穿着皮甲克,很可能还带有武器。
叶长青没有理他们,拿了通话器,就按了登楼的电梯,珍姐在楼梯口等着,交给她一把车匙道:“是阿洪开的那辆福特,停在街角,二位快去吧。”
接过车匙,她们走向后面的太平梯,马佳琍还细心地吩咐说:“有三个家伙盯了过来,你要小心点。”
珍姐笑了一笑:“小姐已经吩咐过了,我知道应付的。”
由太平梯下去,果然看见那辆福特停在街角上,而追踪来的那辆乌龟车也停在不远处,车上没有人,叶长青笑了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吐出嘴里的口香糖,粘在车轮上,才回身去开车。
马佳琍问道,“二姊!你放的是什么?”
“一个小礼物,让他们的车子开动后,五分钟内车胎里的气就会跑光,报答他们一路上护送的辛劳。”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我自己设计的,也是业务所需,抢新闻时,用来阻扰别的同业捷足先登,想不到今天也会用上了。”
“二姊!你真卑鄙。”
“我这叫礼尚往来,我的那些同业们更恶劣呢,有一次抢到一件大新闻,他们居然把我的电话线弄断了,害我赶不上发稿,就从那时候起,我也准备了这一手,他们吃过几次亏后,才不敢对我耍恶劣手段了。”
“这件案子越来越紧张刺激了。”
“是啊!我真不懂,胡益谋要我们救他的女儿,可是胡秀琳又好好地回到了家里。”
“可是胡益谋自己受到了伤害,而且对方一直在附近监视着我们的行动,看见我们把胡益谋送走了,她还没有得到她要的东西,才把胡秀琳放了出来,骗她说胡益谋在他们的手里,要胡秀琳偷偷地回去,把东西找出来。”
“你倒是越来越会分析了。”叶长青笑笑说。
“照情形看,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而且,那个叫鲁薏丝的女子,多半还留在附近,想再去搜索一下,因此大姊才要偷偷地留下,准备抓住她。”
叶长青有点着急地道:“假如她手中带着武器,或者是还有同党,大姊就危险了。”
“危险是有的,但大姊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她的空手道造诣比谁都高,从她一掌劈昏胡秀琳就可以看得出。”
“那个女孩子,谁都可以办得到。”
“劈昏她不足为奇,难在把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伤害她而又能使她失去知觉,这一点我们都很难做得到。”
车子又回到了青山道,这次她们把车子一直开上去,停在另一栋大楼前面,才下车悄悄地掩近下来。
然后她们听见通话器里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展开了搏击,叶长青急了道,“不好,大姊跟人动上手了,我们快去接应。”两人飞快地向屋子冲过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陈秀莲的声音叫道:“老二老四,截住跳楼的那个女的。”
叶长青闻言忙又回头,但是已经迟了,一条人影飞快地窜上了马路,她追上去时,前面的人影吹了一声口哨,斜里有一辆电单车冲出来,那人跳上后座,风驰电掣而去,只在背影上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金发女子,而接应她的却是个身穿皮夹克的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