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辆三百五十西西的哈雷跑车,速度很快,叶长青就是驾着汽车也未必追得上,更别说是靠着双腿了,追了一阵,前面的车尾红灯都看不见了,她才颓然而返。
陈秀莲也下楼来了,正在斥责马佳琍:“我叫你们守在附近,不要乱动,你们还是不听,否则已经把人截下了。”
马佳琍低着头不敢作声,叶长青也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在教师面前受责一般,低头不敢答辩。
陈秀莲叹了口气:“算了!人已经溜了,好在她要找的东西没有得手,不会死心的,而且我已经摄下了她的形相,慢慢总会找得到她的。噢,对了!老二,你有没有看清那辆电单车的号牌?”
叶长青又是一怔,呐呐地道:“没注意,我只忙着追人,根本没想到那上面去。”
陈秀莲苦笑道:“你的侦探课程等于白上了,这是最应该注意的问题,你却忽略了。”
马佳琍这才道:“那也怪不得二姊,书上的课程是一回事,实际的行动又是一同事,虽然我们办了这么多的案子,但需要采取激烈行动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次经验,以后我们就会注意了。”
叶长青也噘着嘴道:“是啊!大姊,我们承认错误,但是听见你在里面跟人动手打起来,急着过来救应,也是人情之常,破案固然重要,但人员的安全更重要。”
陈秀莲笑着拍拍她们的肩膀:“好!那是大姊错怪你们了,我也知道那是你们一番好意,只是眼看着凶手就将落网,又给她跑了,当然免不了急一点,这是我的涵养与镇定工夫不够,我们都记过一次。”
说得两个女孩子都笑了,叶长青忙问道:“大姊,你在里面的情形如何?”
陈秀莲道:“鲁薏丝是个很狡猾的人,她击伤了胡益谋,看见我们把他载走,目的是想到屋里再搜索的,那知道我把你们留下来监视,使她的行动很不方便。”
叶长青嘴快道:“所以她把胡秀琳放出来代她找。”
陈秀莲笑了:“胡秀琳根本不知这东西藏在那里,否则早被她逼出来了,而且胡秀琳是屋中的主人,很可以正大光明地回来,何必要偷偷摸摸地回来呢,鲁薏丝虽然骗她说她父亲在控制中,但见到了我们,立刻就能说明的,这个谎扯得并不高明。”
“是啊!那么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
“有两个用意,一是她知道胡益谋没有死,希望能再找到他逼问,所以才会叫人追踪,第二,她叫胡秀琳回来,又加以恫吓,主要是让我们急于了解胡秀琳遭遇到什么,而胡秀琳没见到她父亲前是不会开口的,我们带胡秀琳去看她父亲时,她又可以从容地再事搜索。”
马佳琍钦佩地道:“到底是大姊心思周密,考虑预测都比我们更深入一步,以后呢?”
“我等了将近一个多钟点,她终于来了,这家伙是个老手,她只用一根发夹就拨开了门锁,在她开始搜索时,我先为她照了相,然后叫了一声“鲁薏丝!”她就向我扑了过来。她的拳脚很厉害,空手道至少有五段以上的火候,一脚就踢断了桌腿,我只好用柔道手法来对付她,连摔了她两跤,她看出厉害,滚进胡秀琳的房间关上了门,等我破门而入,她已打开窗子,跳楼溜了。”
三个人都陷入默然,良久后,叶长青才轻叹道:“现在只有等三妹的消息,看看胡秀琳的遭遇如何了。”
马佳琍道:“胡益谋的东西还没有被搜去,看样子仍是留在屋子里,只可惜不知道是什么。”
“我先前的猜测没有错,那是一张纸,大小可能和十六开本的书差不多,鲁薏丝在搜索时,就是以这为范围……”
“一张这么大的纸,可以折成方块,卷成细条,什么地方都能收藏。”
“不!这张纸不能折叠,不能卷,一定要平放。”
“大姊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鲁薏丝在搜索时,只在大于十六开的书本里着手,桌布下面,抽屉里都翻过了,但花瓶、笔筒、烟罐里,她看都不看,证实那张纸不能变易形状的。”
马佳琍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道:“那只有在厚书、相框,或箱子里搜索了。对了,胡益谋最后说了两个字是高更,高更是个画家,也许是藏在油画后面。”
陈秀莲笑笑道:“我早想到了,可是这房子里就没有一幅油画,胡益谋虽然到过外国,却是个中国文化的崇拜者,他的藏书与屋中的字画全是国粹。”
马佳琍好容易从高更两个字上找到一点线索,立刻就被推翻了,自然不肯放松,因此接着道:“那也许夹在什么画册中,高更的作品很贵,每幅画都在几万美金上下,照胡益谋的家境看,他不可能收藏有什么真迹,但高更的作品有很多都被照相制版,收罗在画册中的。”
陈秀莲点点头道:“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我已经看过他的藏书,没有一本画册,所以你这个推论也不成立。”
马佳琍道:“不管怎么说,高更是一位名画家没有错,胡益谋特别提出这个名字,也必然是要提供一个线索,我们循这个方向去追索总不会错。”
陈秀莲轻叹了一声,道:“不错!这是一个线索,但我们目前最需要知道的是那个叫鲁薏丝的女子,为什么要伤害胡益谋,她要问胡益谋索取的是什么东西,她跟胡益谋有什么关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胡益谋对我们的委托,保护他的女儿,抓住那个凶手。”
马佳琍道:“凶手已经跑了。”
陈秀莲道:“她还是会再来的,她迢迢万里从北欧来到香港,就是为了要这样东西,没有达到目的,她不会放手的,因此我们不妨先从这个方面着手。”
这时已有几辆“的士”在附近停下,是住在同屋的人回来了,陈秀莲道:“老二!胡家暂时不会有问题了,你可以利用记者的身份,去了解一下他们平素的状况,然后就在这儿等着,我们一会儿再来接你。”
她们留下叶长青,驾了叶长青的跑车,又到了史密斯医院,胡益谋已经被转移到一间僻静而保护周密的病房中休养了,还没有脱离险境,也没有恢复清醒,但胡秀琳已经对她们有了了解,而且十分感激。
从她的叙述中,才知道胡益谋过去是在奥斯陆耽过十年,二十年前由奥斯陆迁居香港,就定居在那所屋子里,胡秀琳出世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而死,因此她对父亲的过去并不了解,只知道父亲仍然担任着一家通讯社的驻港特派员,经常还写一点通讯稿寄去。
前个月,他接到了一份由奥斯陆打来的电报,神色就显得很惊惶,可是胡秀琳没有看到电报的内容,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昨天下午,她在一个同学家里,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父亲有急事,要派车子来接她赶快回家,不久之后,就有一个西方女子,就是那个自称为鲁薏丝的女子,驾了一辆车子来,把她接走了,却没有送回家,一直载到山上的一间破屋子里,有几个阿飞型的男女青年把她留下了。
起初只是软禁住她,今天早上,才叫她跟父亲通了一次电话,但只是让父亲听到她的声音,就被截断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时,那些人才放了她,叫她回家找寻半张秘图,说胡益谋己在他们禁制中,如果不交出这半张秘图,他们就要杀死她的父亲。
那半张秘图是手绘,好像是标明一个秘密的藏物昕在,图上遗有许多英文密码字,鲁薏丝握有了另半张,也略略给她看了一下子,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她从来也不知道父亲藏有这么半张图;但她跟父亲通电话时,却听得出父亲很惊恐,而且那些阿飞一个个都身怀利器,她确信父亲是在威胁之中,因此回到家里,只好乖乖地找寻秘图,而且在对方的胁迫下,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在说完之后,已经是痛哭失声了。陈秀莲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小妹妹,对方是一批无恶不作的歹徒,而且已经对你父亲下了手,虽然被我们知道把他救了起来,但是这威胁并没有解除,要想使你父亲安全,你一定要跟我们合作。”
胡秀琳擦擦眼泪道:“是的!我知道,东方侦探社见义勇为的精神我早就闻名了,我父亲最崇拜你们,经常夸赞你们,所以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向你们求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跟你们合作,不久以前,我是因为怕父亲在他们手里,才不敢说什么,现在……”
陈秀莲道:“我们首先要抓住那个叫鲁薏丝的女子。”
胡秀琳连忙道:“他们囚禁我的那所破屋,就在我家上去不远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陈秀莲道:“那所屋子里有人住吗?”
胡秀琳想想道:“没有!那原是一所空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原有的业主已经卖掉了,只是没有扫除而已。”
陈秀莲道:“因此不必去了,那只是他们临时借用的地方,现在不会有人了。”
“那该怎么办呢?”
“你先回家一趟,收拾一下应用的东西,然后就住到这儿来,看护你的父亲,不要再跟任何人连络。”
“只要我做这些。”
“是的。因为你对令尊的事毫无所知,因此你能做的只有这些,不过你这有一件事可以做,代你父亲在委托书上签个字,全权交给我们处理……”
胡秀琳不禁有点犹豫,陈秀莲笑笑道:“这原是令尊自己的意思,他受伤后亲口说过的,你不必为这个担心。”
她把胡益谋的录音放给胡秀琳听了,胡秀琳才表示同意地道:“那我就签了,因为我父亲从来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所以有些地方,我不能作主。”
陈秀莲笑笑道:“这样子是对的,你年纪还小,对事情的看法不够熟练,原不该多管大人的事,不过现在你必须要学着来照顾你父亲跟你自己了。”
胡秀琳急道:“我父亲的伤势很严重吗?”
陈秀莲道:“下手的人用力很重,连头盖骨都击破了,虽然我们援救及时,但短时间内总很难康复的。”
胡秀琳急得哭了起来,朱丽有点不以为然地道:“大姊,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呢?”
陈秀莲正色道:“我告诉她的都是事实,她了解到情况的严重性,才能学到如何在打击中自己站稳。”
胡秀琳受了这番话的激励,擦擦眼泪道:“是的,谢谢陈大姊的指示,我一切都照大姊的吩咐去做。”
陈秀莲陪她到浴室去洗洗脸,带着她先到东方侦探社,把胡益谋的东西交给了她,填具了正式的委托书后,她才道:“陈大姊,关于家父的医药费用,我该什么时候付?”
陈秀莲笑道:“不必急,我们办侦探社的目的并不在营利,你家的情况虽然还不错,却不像是有存钱的样子。”
胡秀琳道:“不!家父有点储蓄,我们付得起的。除了那栋楼房外,那间书报社有一半的股份,还有约摸十万美金的存款,他把存折印鉴都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钥匙我也有一把,我要用钱可以自己提取……”
陈秀莲心中一动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胡秀琳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前几天决定的,他说他可能会很忙,怕我找不到他,有什么需用时,我可以方便一点,房契,书报社的股权书,存折都放在保捡箱里,也许他已经感到可能会有意外了。”
“你去提过款没有?”
“提过一次,那是为了要送同学的生日礼物。”
“保险箱里还有什么东西?”
“有一些首饰珠宝,是我母亲生前的遗物,还有一幅小小的油画,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幅,据说值很多钱,我母亲原是在巴黎学美术的,这幅油画是父亲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是从一个古画拍卖埸上买下来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欧洲的战事刚结束不久,很多古董都不值钱……”
“那是不是一幅高更的作品。”
“我不知道,我只是小时候看过,本来是挂在客厅里的,后来因为香港的治安很不好,我们又不常在家,才把它送到银行保险箱里去了;父亲说这幅油画有纪念性,要我无论如何都不准变卖掉,还说他死了之后,要跟这幅画一起殉葬,使他能与我母亲永远在一起。”
陈秀莲十分兴奋地道:“或许我们的问题就在那幅油画上,走!我们上银行去看看那幅画。”
胡秀琳道:“今天是元旦,银行都休息了,陈大姊!关于费用,我过两天一定可以付给你,我提款的时候,存折上还有十万零一千三百五十元美金呢。”
陈秀莲笑道:“不是为钱,史密斯医生是我的老朋友了,一文不付也没关系的,我要看那幅画,你父亲在伤后说了高更两个字,高更是个有名的画家,也许你父亲就是想对我提出什么暗示。”
“那幅油画只有一本杂志那么大……”
“值钱的画不一定是大幅的,我们去看看好了,银行虽然今天休假,但私人租用的保险箱部门却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服务的。”
胡益谋租用保险箱是在汇丰银行,而且受托发行港币,规模很大。她们到达时,不过才早上九点钟,但是委托部门果然是全天候开放服务的。
可是进入保险库,却只有受委托的客户才能进去,胡秀琳是办过手续的,陈秀莲等只能在会客室等侯着,她叫胡秀琳把保险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看一下。
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胡秀琳进去了,不久后果然提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也有着那幅油画,可是画并不是高更签名,作画者签了L、L。两个英文大写字母,年份是一九五三,高更已经死去多年了。
陈秀莲显得很失望,拿起其他的东西看,还发现了一张照片,相中人是胡益谋与一个中国女子的合影,那女子与胡秀琳十分相像,想必是她的母亲了,背面还有一行字,写着“一九五四年与露露返港定居纪念。”
陈秀莲忙问道:“露露是你母亲吗?”
“是的!我出生时,她就死去了。”
陈秀莲道:“她是学美术的,一定也会作画了。”
“是的,但母亲死后,父亲怕睹物思人,把她的作品都烧掉了,一幅也没有留下。”
“不!留下了一幅,就是这一幅,L、L。就是露露两字的缩写,这幅画的色调用笔绢秀,也是个女画家的特色。”
“真的吗?难怪我父亲要如此珍贵了,而且要把它死后殉葬,他们是很恩爱的,母亲死后,他一直没有再娶。”
“小妹妹,这幅油画是你母亲唯一遗留的作品,它的价值在令尊说来,也许是无价之宝。”
“感情的本身就是无价的。”
“但对别人说来,就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虽然令堂的造诣不错,但令尊却告诉你它很值钱,为了怕人偷走才放到保险箱里来。”
“那也许是他特别珍视,也怕放在家里,看见了会引起感触的缘故,父亲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那就直接说明好了,何必说它值好几万美金呢,而且它是令堂的作品,就不可能是从古董拍卖场中买回来的,令尊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话呢?”
“这我就不懂了,也许是指另外一幅画吧。”
“你家还有第二幅画吗?”
“没有了,就是这一幅,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才取下保存到这儿来的。”
陈秀莲想了一下,取出身边的小刀,把油画从框上取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画框没有夹层,画布背后也没有什么特殊,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弄不懂了。”
马佳琍却拿起画布看了一下道:“大姊!你在心理哲学电气机械上都有成就,却少了一份艺术的修养。”
陈秀莲道:“是的,我对艺术的造诣只限于欣赏,却不擅创作,因为我知道这一门没有捷径,除了天才之外,还要多年的努力,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马佳琍道:“我却学过,而且还下过一番功夫,虽然我画得不好,却对油彩很熟悉,这幅画背后染上的油墨是法国货,而且是早年的产品,而画的正面,却是近年的东方产品,同时这画布也是早年的产品。”
陈秀莲道:“她母亲在巴黎学画,自然买得到欧洲的油彩,用一张老画布也并不出奇,法国人最喜欢复古。”
马佳琍道:“但一张画布上,绝不可能出现两种年份相差很久的油彩,而且在背面的油彩调色上大胆强烈,正是高更的画风,与正面所用的细腻鲜明完全不同。”
陈秀莲忙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幅画上有两幅画。”
马佳琍点点头道:“这是可能的,有许多窃贼,偷到了一幅古画后,往往央人在原画上再画上一幅,藉以瞒过检查人员的眼睛,运出国后,洗去加添上去的油彩,就恢复原状了。”
“不会破坏原画吗?”
“不会,古画为了保存得更久,都经过技术上的处理,涂上一层透明的薄胶,可以防止水浸与剥落。”
陈秀莲道:“这一幅画也经过伪装了。”
马佳琍道:“很有可能,只要用特制的药水一洗就知道了。”
朱丽忙道:“这不可以,我们要找的是一张秘图,只要秘图没有藏在这幅画里,我们就不能破坏它,何况它又具有那么深远的纪念价值。”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小妹妹,这由你来决定了。”
胡秀琳道:“陈大姊,秘图一定会在这幅画上吗?”
陈秀莲道:“我不敢保证,但是令尊在垂危的情形下说出高更两个字,必然有他的用意,而目前唯一能跟高更联想在一起的线索,只有这幅油画。”
胡秀琳毅然道:“那就照马大姊的做法试一试。”
陈秀莲道:“你决定了?”
胡秀琳道:“是的!我父亲既然对你们说出了高更这个名字,想必他也希望能够把事情弄个明白的。”
陈秀莲想想道:“令尊不想让警方知道,而对方为了这半张秘图,竟然下手行凶,那个女的身手矫捷,精通技击,且有吸用麻醉物的习惯,她在本地能找到一批不良份子为翼,想必是一个黑社会中的人,也许令尊……”
胡秀琳坚决地道:“我不管父亲以前做过什么,也无损于我对他的尊敬,因为他是一个好父亲,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规规矩矩地做人,我相信他的人格。”
陈秀莲感动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小妹妹!你看起来像很软弱,但内在很坚强,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她回头又道:“老四,你去处理这幅画。”
马佳琍道:“只要松节油跟酒精就行了,医院里都有的,两个小时就够了,我在那儿工作。”
陈秀莲道:“好吧!我陪小妹妹回去一道,同时把二妹接来,回头到医院会面去。”
胡秀琳把其余的东西又送回保险箱里去,出来时,马佳琍与朱丽已经先走了,她凝重地道:“陈大姊!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父亲在存款中曾经提出了五万元美金,是昨天提的,不知道是作什么用途。”
陈秀莲道:“那一定是知道你被人禁制后,付给对方的勒索金,他原意是花钱来换取你的安全,可能是对方拿了钱之后,还不肯放松,他才逼得向我们求援。”
胡秀琳想想道:“那张秘图不管是藏着什么,一定是价值很高,但我父亲似乎并不打算运用它,否则他早就拿来变换成财富了,这十万美金完全是他苦心经营所得,我从存折上看,都是他在书报社的收入所得与外国那家通讯社付给他的稿费与津贴,因此我也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
“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的,而且我相信令尊一定是个很正直的人,因为他对东方侦探社既有相当的了解,如果他在道理站不住脚,就不会找我们求援了。”
这番话使得胡秀琳十分安慰,顿了一顿才道:“父亲应该在保险箱里给我留个字条什么的,也好使我明白些。”
陈秀莲微笑道:“他是为你好,从他受到杀伤的这件事看来,对方是一批凶恶的人,而这件事也充满了凶险,如果你一无所知,还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你知道了,对方就不会放过你了。”
因为胡益谋暂时不会再用到保险箱,胡秀琳把银行的存折带了出来,那是乙种存户,只要凭印鉴与存折就可以提款的,而胡益谋十分细心,事先已经签好了十几张空白的提款单,胡秀琳只要填上款项与日期,就可以领款了。
坐了车子再回到青山道胡宅,叶长青已经调查出一个头绪来,大部份的资料已由胡秀琳供给,例如住户的身份与平素职业等,这些人家都是租赁了他们的房子,而且有两家人就在胡益谋的书报社工作,不可能与歹徒勾结的,只有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就是这些居户在下午都接到了一份丽都夜总会的除夕晚会餐券,那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夜总会,为了庆祝除夕,特别排出了很精彩的娱乐节目,除了丰富的除夕大餐外,还有舞会与摸彩等节目,餐券价值二百五十元一张。
全楼住户每家每口都有一张餐券,是由胡益谋出面赠送给他们的,内附一封打字的请柬,说是为酬谢他们一年来的辛劳,特地致上微意,请大家狂欢一夕。
他们都是中等收入的家庭,难得有一次豪华的创举,所以都感激地去了,可是到达夜总会,却没有见到主人,只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在那儿接待他们,说是胡益谋因为临时有了急事,不能前来奉陪,由他来代表招呼大家。
这个年轻人自称姓王是胡益谋的朋友,一直陪他们在夜总会耽到晚会结束,才雇车送他们回家;在夜总会里,这个年轻人很活跃,也很健谈,更善于交际,甚至于自动地帮大家照顾小孩子,使每个人都玩得很尽兴。
胡秀琳受了陈秀莲的嘱咐,推说父亲因为喝多了酒,引起心脏病,在医院中静养,请大家帮忙照顾门户,拜托那两位在书报社工作的邻居,请他们对书报社多加费心,一切业务都照旧进行。
有几位好心的邻居还问胡益谋的医院在那里,准备要去探视,胡秀琳也婉拒了,说是医生嘱咐要静养,过几天病好了再同来向各位道谢。
把家中收拾了一下,胡秀琳带了随身的衣物,才把在书报社担任出纳的刘光宇叫到屋子里,告诉他概略的情况。
刘光宇也是书报社的小股东,跟胡益谋是小同乡,私交极好,听了情形后,十分愤慨。
陈秀莲道:“刘先生,这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你一定很虽过,你跟胡先生的交情非常,一定肯帮忙的。”
刘光宇连忙道:“是的!我有今天,完全是益谋兄的提拔,连我在书报社的股金都是益谋为我代缴的,因为这是一所私人企业,凡是职员,都需要是社中的股东……”
陈秀莲道:“刘先生,首先我想知道昨晚会的餐券,究竟是不是胡先生自己送的?”
刘光宇道:“照情形看不太可能,益谋兄收取我们的房租很低廉,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这所产业占地很广,香港在这几年地价暴涨,曾经有很多人来接洽,想买下这片地产,出的价格很高,益谋兄完全是为了我们,才加以拒绝,因此他实在不必对我们再表示什么谢意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胡先生?”
“他是中午离开书报社的,我看他神情很忧虑,也没有提到要请客的事。”
“那么是对方的故意安排的了?”
“多半是的!我们是傍晚才歇业回家的,益谋兄如果要请客,打个电话通知就行了,用不着再发什么请柬,而且益谋兄平常行事稳重正大,不会玩这种花样。”
陈秀莲沉思片刻才道:“假如是对方的安排,目的是把屋子里的人都调出去,好方便行事,要找到他们,只有从那个姓王的年轻人身上着手,刘先生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二十多岁,穿着很时髦,说话带广东口音,留着大包头、长脸、大眼睛,中等身材。”
陈秀莲苦笑一下道:“像这样的人,香港可以找到几万个,刘先生是否还能再提出一点具体的资料。”
刘光宇想了一下道:“对了!他的右手背上有一道疤痕,像是刀伤,还有,他在夜总里似乎很熟,我们去的时侯,他居然给我们留下最好的座台,他自称姓王,可是我彷佛听见有一个侍役叫他小杨。”
陈秀莲兴奋地道:“他怎么表示?”
刘光宇道:“他装作没听见,人家第二次叫他时,他才说你认错人了,我姓王。”
陈秀莲道:“好!有这点线索,足可找到他了。”
刘光宇道:“还有什么我可以尽力的。”
陈秀莲想想道:“请刘先生多留神这所屋子,假如发现有人进来,请不要声张。打个电话给我们就行。”
刘光宇道:“晚上我会留心,白天我要去上班。”
陈秀莲道:“这就请尊夫人帮忙留意一下,不过关于胡先生受伤的事,一定要保密。”
“这个请放心,内人从不喜欢多嘴的。”
“关于胡先生在挪威通讯社的工作,刘先生知道吗?”
刘光宇道:“不清楚,这份工作是他回到香港时就开始的,文稿直接航寄通讯社,没有什么特殊联系,他在国外的情形从不跟我们多谈。”
陈秀莲道:“那我们只有另外设法调查了,目前请刘先生留意的就是这些事。”
叶长青忽然道:“对了!假如那些餐券是对方故意安排的,则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每一家住户的姓名,又怎么能知道每一家的人口多少?”
陈秀莲道:“这倒不难,到移民局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不过请刘先生也注意一下,也很可能是住在同一楼的人泄露出去的。”
刘光宇道:“应该不会吧,住在这儿的人都受到益谋兄的照顾,谁会那么没良心去害他呢。”
陈秀莲道:“我只是请刘先生注意一下,并没有说一定会,对方是一些阿飞集团,也许这儿的子弟受了胁迫,说了出去也不一定,现在的年轻人很难说……”
刘光宇道:“好,我会留心的。”
陈秀莲道:“刘先生不管有什么发现,都请不要直接采取行动,由我们来处理好了。”
把刘光宇送出门之后,陈秀莲找了一柄钉锤,撬开一块壁板,把里面的水泥壁上贴上一些胶纸后又撕去了胶跃,把壁板钉回原位,却在壁板上留下了敲打的痕迹。
叶长青诧然道:“大姊,这是做什么?”
陈秀莲笑道:“这是让搜查的人再来看的时候,认为我们已经取走了秘图,把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来。”
胡秀琳疑虑地道:“陈大姊,那你们不是危险了。”
陈秀莲微笑道:“我们献身于这个职业,就是不怕危险,因为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也有应付危险的能力,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专心照顾你的父亲,不要管别的事了。”
来到医院之后,马佳琍兴奋地宣布道:“我找到秘图了,也找到了高更的原作。”
她把油画拿出来,上面果然是一幅高更所作的风景,而且也有着高更的签名,用色布局,都可以看出这位名画家的功力与火候,是一幅不折不扣的真迹。
陈秀莲对画没兴趣,急问道:“秘图呢?”
马佳琍道:“起初我以为这是画上套画,等我洗掉最上面一层油彩时,发现了一幅秘图,也是画上去的,等我再洗掉了第二层,才是高更的真迹。”
陈秀莲连忙道:“那秘图你如何处理了,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文件,假如临摹下来,万一有遗漏就糟了。”
马佳琍道:“秘图只是像建筑蓝本似的标示图,我没学过这种作图技巧,所以用微粒照相摄影,经过冲洗后,确知完全与原图一样,才着手处理第二层油彩。”
陈秀莲吁了一口气道:“你太莽撞了,这件事可以等以后再做,我们主要的是找到原图,不是高更的真迹。”
马佳琍道:“我晓得,但不能证明高更的真迹,就无法确定那就是秘图,胡先生所提的线索,只有高更两个字。”
陈秀莲想了道:“也有道理,秘图的影片呢?”
马佳琍取出一张照片道:“这完全是按照原图的大小比例,而且是彩色的,一点都没有失真。”
陈秀莲道:“希望没有,因为这究竟不是原图……”
朱丽笑道:“大姊顾虑太多了,我敢保证这张照片上的资料绝对完整,因为老四发现的也不是原图,可能是胡夫人临摹上去的,所以除了这些线条图案外,没有别的资料。”
陈秀莲想了想也笑了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考虑得太多了,原图早就毁了,这付秘图只有胡先生看得懂,上面的资料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四个人开始研究相片,发现上面除了符号与图形之外,还有一些数字,大概是指明一个藏物的地方,而且,是在一所建筑物中,可是藏的是什么东西,是哪一所建筑物,在什么地方,却完全无法推究。
研究了半天,朱丽叹道:“看来只有等胡先生清醒后才能知道了。”
陈秀莲却道:“胡先生也不会知道,因为这只是半幅,必须与另外半幅配合,才能完全了解,小妹妹,你看过另外半幅图,有什么印象吗?”
胡秀琳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个外国女人只给我看了一眼,告诉我大小形状,上面画的什么我根本没看清楚。”
陈秀莲道:“大概是什么样子你总还记得的。”
胡秀琳想想道:“好像是一幅地图吧,一半是山,一半是海,上面也有许多记号,很复杂。”
陈秀莲也没有办法,想想道:“那只有等以后慢慢设法查证了,你在这儿陪你父亲,我们走了,你在这儿很秘密,我已经跟医院里说过了,不会有任何人来找你,你也不要出去,有事可以打电话跟我们连络。”
胡益谋仍然在昏迷中,她们问了史密斯医生,知道他仍在危险期中,于是向含泪的胡秀珠告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