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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步步艰难,如赴鬼域;事事扑朔,恰似谜城

且说王一萍漫步而行,状至悠闲,兴之所至便随口吟上几句前人留下的绝妙诗句。

有时到了峰回路转的地方,偶一扭首,瞥见黑珠和查猛两人遥遥跟在数里之外,也是缓步而行,王一萍只当没有看见,仍然缓步前行。

足足耗有一个时辰,始走近那条断涧。

首先跃人眼帘的是一具无臂、无腿、无耳,混身血泥污迹的尸体,正是妄想逃走,结果被七心魔君手下十八名弓手击断双臂双腿,终致失血而死的铁塔胡西伦。

王一萍从未见人死得这般惨法,看了一眼,立即将目光移开,不忍再看。

再往前走数步,地上横七竖八,全是死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许多都是王一萍见过一眼的,可是死法几乎完全是一样,都是被人劈去脑袋而死,不过仔细一看,才知并非真的被人砍掉首级,而是被人施用内力,硬将头颅压进胸腔里去。

王一萍感到一阵呕心,真想大吐一阵。

那柄插在地上的软剑已向前倾斜得很厉害,眼看着即将横倒地上。

王一萍小心翼翼地从那片几乎全部血污的地上走过,伸手朝剑柄上一拍,一支软剑即齐柄没入涧岸中。

王一萍心想焦猛口中的七心魔君,必是在此地将那些人全部杀死,方始离去。

他察看了一下横牵涧上的丝绳,以及涧岸两旁残余的桥墩,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本想将软剑重新插过,再从丝绳上走过去。但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他很想看看清楚,黑珠的轻功造诣究竟如何?因此又将软剑拔松,恢复以前将倒未倒的样子,在涧边负手而立,等候黑珠和查猛两人。

不出一顿饭时,黑珠和查猛两人果然姗姗而来。

查猛一眼就发现涧边仅余桥墩,双眼一瞪,立即开口骂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干下的好事?”

黑珠莞尔一笑道:“查老二,我说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你也不想,这事除了七心魔君而外,还会有谁?”

査猛重重地击了一下大腿,点头道:“姑娘骂得不错,果然是我糊涂,不过事情还不打紧,有了这个也就难不住人了!”

说时,伸手向那丝绳一指。

黑珠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那根丝绳,道:“查老二,你想七心魔君故意留下这一条丝绳,用意何在?”

查猛嘿嘿一笑道:“这我可不糊涂,七心魔君八成埋伏在附近,只等有人上去,然后突然现身,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黑珠不同意查猛的看法,摇头道:“凭七心魔君那样的人物,你想他肯施出这等不光明的手段?”

查猛闻言不由一愕,道:“这么说来,又没有猜对,唉!管他恁地,我们且先过了此润再说!”

黑珠默默不语,显然她也觉得应当先设法渡过涧去再说。查猛撒开大步,向插在地上的软剑走去,边走边说道:“黑姑娘,我查猛先过去,请姑娘为我掠阵。”

王一萍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早知这老家伙有此能奈,何必在此地消费这许多时间。”

查猛走过王一萍身边,因为心中认定王一萍停在涧边,驻足不前,显然是因没有把握从丝绳上渡过之故,因此在与王一萍擦身而近的当儿,冷哼了一声。

王一萍装做没有听见,心想让他们两人走在前面也好,因此根本不加理睬。

查猛走到软剑旁边,并不上绳,却先伸手向剑柄按去。

黑珠不待他手指按实,立即阻止道:“且慢!”

查猛指尖已将触及剑柄,闻声立将五指撤回,扭过头来,诧异地望着黑珠,黑珠咬了一咬嘴唇,徐道:“这位相公比我们先到,自然应当让他先过去。”

查猛心中颇不以为然,但也不敢反驳。

王一萍也不多言,腾身而起,径向丝绳上落去。

查猛见状大声喝阻道:“喂,愣小子,你怎地不把剑插稳了?敢情是有点活得不耐烦?”

王一萍洒然一笑,身子恍如飞絮,轻巧地落在丝绳上,那柄摇晃欲倒的软剑居然连动也没有晃动一下。

查猛嘴里咕噜了两声,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王一萍在丝绳略作停留,立即向前移去。

王一萍没有练过这一门功夫,不过凭他一身所负的绝顶轻功,居然毫不吃力,眨眼之间,已移出数丈之遥。

查猛直到此时,方始觉得这位年青后生功力之佳,远在自己预料之上。

涧底但闻浪声震耳,却没有金丸射来,七心魔君洪炎和他手下的十八名弓手也不知去了哪里,始终未再现身,这一来可便宜了王一萍,安安稳稳地渡过了这条宽达二十丈以上的深涧。

查猛自己肚里有数,知道除非这条丝绳两头结紧,否则,以自己的轻功造诣,极难从绳上渡过,可是要他自己承认不行,又觉得心有不甘。

黑珠轻移莲步,走近软剑,足尖一点,人已到了丝绳上,距离剑柄仅只数寸光景,道:“查老二你先过去吧!”

查猛闻言,呆在当地发愣。他知道黑珠轻功固然较他高出甚多,他也想到任凭轻功练得再好,也不可能说半点重量全没有,这种道理黑珠想来不至于不明白,那么,她的这种做法,岂不十分令人费解?

黑珠见了查猛脸上犹豫之色,催道:“查老二,你没有听见么?”

查猛一眼瞥见隔涧负手而立的王一萍,正在对他微微发笑,心下一横,道:“我查二猛子这就上来。”

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而起。

查猛轻功也颇不弱,偌大一个身躯,落上丝绳,居然也只将丝绳压得向下略略一沉,这还是像王一萍这样人物,换了旁人,只怕一点也看不出来。

黑珠俟查猛上了丝绳,轻声道:“查老二,你尽管放心,不必担心这柄软剑。”

查猛点了点头,抬起右脚,向削跨出一步。

查猛开始时走得十分谨慎。但走出数步之后,立即觉得脚下那根丝绳竟然十分平稳,他自然明白必是黑珠暗中施了什么法子,可是究竟施的什么巧法?他却理会不出。

查猛一来对黑珠有着绝对的信任,二来也是因为王一萍已安然渡过,而七心魔君洪炎并未出现,证明他并未隐伏一旁,因此放心大胆地从绳上渡过。

黑珠俟查猛才一渡过,突然向前凌空一跃,那柄业已摇摇欲倒的软剑哪里吃得住这一下,极快地向前一倾倒。

王一萍大吃一惊,但却想不出办法可以救她,查猛更是惊得面色如土,瞠目而立。

黑珠这一跃足有六七丈远,而且跃得不低,那柄软剑在经过几度摇晃之后,竟然奇迹似的依然未曾全倒,可是王一萍和查猛都看得十分清切,只要再加些许微力,这柄软剑非倒不可。换句话说,黑珠势必坠落深涧,跌得粉身碎骨。

黑珠仿佛根本未曾察觉这种间不容发的危境,身子缓缓向丝绳上落去。

查猛已忍不住大声急道:“黑姑娘,快用手抓紧丝绳!”

说时,单足一跃,落在飞抓近旁,双手握住丝绳,神情显得紧张已极。

王一萍觉得除此以外,委实别无他法可想。

黑珠在足尖将要沾及丝绳之前的一刹时,玉臂反甩,一溜青光,直奔那柄软剑,只听得“叮”的一声,黑珠足尖业已踏中丝绳,而且又二度向前纵去。

原来适才那“叮”的一声,竟是黑珠所发暗器击中剑柄时所发出,黑珠指力不弱,这一击之力,已使软剑往下陷入二寸之多。

这一着无论时间准头只要差着一点,黑珠的一条性命就得完蛋,真可说惊险到了极点。

王一萍心中大为叹服,禁不住轻轻地为她喝了一声彩。

查猛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柄插在对涧的软剑,心想这种办法,自己并非办不对,不过,一时却想它不出。

黑珠二度纵落,已飘然落上涧岸。

查猛手臂一抖,将对涧软剑抖落涧中,然后又将石中飞抓取出,顺手往涧中一抛,道:“免得那些自不量力的混帐小子平白送了性命。”

黑珠向四周略一察看,觉得七心魔君居然并未隐在附近,的确出人意料,不过她自信判断不会有错,也许七心魔君的确就在附近,只是未曾及时现身而已。

王一萍见黑珠和查猛都已过涧,遂又背负双手,继续向前缓步走去。

黑珠直待王一萍走出半里路光景,始轻轻向前迈出一步,目光不时向四周扫视,道:“奇怪,怎么我这次竟料不中了?”

查猛也觉得七心魔君洪炎既然放出七色追魂彩焰,并将在场诸人,杀戮殆尽,他既然毁桥在前,又何必留绳于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心中各有所疑,但均放在心中,未曾说出,一连转过两座峰脚,来到一座谷口。远远即已看见王一萍站在那儿,不时回望,似是有意等候两人。

王一萍俟两人走近,指着峡谷中道:“黑姑娘,这座峡谷形势奇险,只怕有人暗中埋伏,在下以为……”

黑珠冷冷望着王一萍尚未开口,查猛已抢先说道:“谢谢阁下好意,黑姑娘在草篷中就已说过。咱们只一离开草篷,即成仇敌,你我其志都在活神农孔方中手中的儿味灵药,而且是不弄到手,誓不罢休,这是彼此心里都十分明白。以后咱们各走各的,如果你胆小怕死,跟在咱们后面也成,不过必须缀后十里。”

王一萍略一琢磨查猛语意,立即明白查猛心生误会,以为自己驻足不前,是因为不敢涉险。暗笑一声,足尖一点,身形比电还快,抢在查猛前面直向谷中投去。

黑珠待王一萍走了一程,方始说道:“查老二,我们也跟着进去。”

谷中光影甚暗,两侧怪石嶙峋,十分可怖。

黑珠料定七心魔君必然会在这必经之路设下极厉害的埋伏,因此跃进之际,尽管速度甚快,可是始终注意着峡谷两侧,尤其是谷顶一带。

这条峡谷极为曲折,王一萍最初因为受了查猛的影响,也认为峡谷中可能会有七心魔君设下的埋伏,可是足足过了顿饭时间,略一估计至少前行了已有十里之遥,并未发生任何事故。

那条峡谷似乎还不知有多远,王一萍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定峡谷中,必有埋伏。

果然继续又向前走出一程,赫然有一具男尸,横挡路中。

王一萍走近一看,又在路上找出一道痕线,线旁写着:“逾此一步,有死无生!”

王一萍向那具尸体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伤痕,因而无法判定那人因何致死,不过从那具尸体的肤色看来,似乎距离死去之时并不太久。

王一萍因为曾与五毒之首的毒儒欧阳善初打过交道,见识过欧阳善初用毒技巧之精,着实高人一等。

这具尸体既然查看不出致死原因,可能不是因伤致死,而是因为身中奇毒之故。想到此处,自然不肯用手去翻动尸体。

王一萍摸出怀中短剑,将尸体翻转,用剑刃将那具尸体的胸衣轻轻挑破。果然在那人胸腹之间,发现七块颜色极淡的痕印,错非细看,否则极难发现那七块痕印,竟分别呈现出七种不同的颜色,恰与天空彩焰颜色相符。

王一萍直到此时,始敢肯定这人果真是丧命七心魔君之手。

同时王一萍也已想到,七心魔君洪炎既然下了毒手,杀死多人,此刻移放一具尸体在此,其意或许并不仅止于恐吓而已。想到此处,想到既然来到此地,哪里再有退缩之理?决定尽速前行。

王一萍右脚才一迈过路中所划横线,耳中立即听见一片极为尖涩的嘶啼之声,七条尺来长的细线,飞矢一般,分从四面八方,齐向王一萍身上击到。

王一萍急提真气,右足足尖虚点地面,一式“云龙三现”身子猛然向上升起。

那七条细线原是活物,王一萍身子凌空升起,七条细线也追踪蹑至。

王一萍真气再提,身子再度向上拔起,手中金剑疾撩,一下即被他撩中一条。一片奇腥,挟着数十点紫血,洒落当地,顿然现出一条已被挥成两截的奇形小蛇。

王一萍身形毫不停滞,正准备用同一手法对付余下的六条小蛇。谷顶微风飒然,飘落一人,正是查猛和黑珠嘴中一再提到过的七心魔君洪炎。

洪炎早在王一萍和黑珠、查猛等三人进人峡谷之际,就已看见。查猛功力不如洪炎,但勉强可算是七心魔君洪炎仅有的少数几个敌手之一,这话若是早在十年或二十年前说来,的确如此,但七心魔君洪炎近年已练成一种极为恶毒的“三尸阴功”,自信可在百招之内击败查猛。

但他隐身谷顶,并无露形现身之意。只因他看出查猛身旁的黑珠,以及较两人早一步进人谷中的王一萍,觉得这一双年纪虽轻,但武功看来不弱的青年男女,要想打发他们,并非难事,只恐他们身后之人,有点难斗。

这时一见王一萍所施身法“云龙三现”,料知那七条灵蛇虽然矫敏灵活,但也难逃幸理,因此立即从谷顶飘落。

七心魔君洪炎身法奇快,但已来迟一步,一条紫色小蛇已被王一萍拦腰砍断。

这七条小蛇不但身蕴奇毒,而且秉性凶残,虽然下半截已被王一萍用金剑砍断,仍然红信频吐,向上连跃,作势欲向王一萍跃扑咬啮。

七心魔君洪炎目光森冷,扫视了王一萍一眼,撮嘴轻嗦,余下的那六条小蛇立即四窜,钻人草丛中,一闪不见。

七心魔君洪炎拾起地上那截蛇尾,抛人口中,一阵大嚼,弄得满嘴血水。洪炎吞下蛇尾,意犹未足,伸手捞住那半条活蛇,对准大口,一阵狂吸,那条活蛇立时变成一段干皮。

七心魔君洪炎伸出舌头将沾在唇边的血水全部舐净,始向王一萍道:“看在湘江一龙的面上,老夫今天再破一次例,让你直接试闯第四关,如果你能顺利通过老夫所设的关卡,嘿嘿!老夫再亲自出手造化你。”

七心魔君洪炎在途上设有七重关卡的事,王一萍并不知道,洪炎何能一下即能指出自己和湘江一龙的关系,也不细想,只昂然问道:“第四关,你一共设了多少关卡?”

七心魔君洪炎偏着脑袋,冷然一笑道:“不多,不多,总共不过七道关卡,不过这一道关卡难似一道,对于一般武林人物而言,不啻是鬼门关,老夫让你径闯第四关,老实说并非善意,无非想你早点送死而已!”

说毕,响亮地笑了几声,王一萍毫不在意地道:“你且慢得意,也许你所设的七道关卡并难我不住。”

七心魔君洪炎倒还真未想到王一萍竟然狂得厉害。冷冷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王一萍微一点头,立又迈步前行,突闻身后有人遥遥喝道:“洪老儿,来,来,来,你我已有好多年未曾碰头,可真感到手痒得紧,今天可得痛痛快快地比划比划。”

王一萍一听声音,就知是黑珠和查猛业已赶到。

七心魔君洪炎鄙夷地笑了一声,道:“姓查的,老夫不想你死得太早,你能闯得我设下的七道关卡,再到老夫面前来递爪子不迟。”

查猛闻言大怒,倏地纵身而起,双掌连错,猛向七心魔君扑去。人影未到,一股强劲已极的掌力已自逼至。

七心魔君洪炎葛袍一拂,略阻查猛来势,身子倏地腾起数丈,向峡谷顶峰逸去。

查猛这一路护送黑珠来到关外,早已探听清楚,七心魔君洪炎实是几个对手中最难应付的一个,查猛昔年曾与七心魔君洪炎拼斗过几次,每次均只勉强打个平手。

以七心魔君洪炎的真实功力而论,查猛确要逊上一筹。不过查猛练就儿招极具威力的怪招,可在危急时与对方拼个同归于尽。加以查猛武功所走路数,恰如其人,每攻一招,但问能否致敌死命,至于本身安危,全然不顾,七心魔君洪炎几次均未能击败查猛,原因在此。

查猛本人自然也是心里有数,因此当他这次来到关外,先事察出隐居多年的七心魔君洪炎竟也复出,而且誓必要将灵药弄到手不可,只是一路上并未见到七心魔君洪炎的影子。

好不容易见到七心魔君洪炎本人露面,哪肯放他从容离去,一面急纵而起,直向七心魔君洪炎追去,一面大声喝道:“姓洪的,有种陪你查二爷玩玩。”

七心魔君洪炎轻功惊人,不消多时,已掠上谷顶,遥遥回道:“查二猛子,你不要以为你那种不顾死活的打法真能难得住我,哼,我洪炎二次出山之前,已经立下重誓,一旦出手,不分生死,誓不收招,你心里可得放明白些儿,只要老夫一旦出手,你想活也活不成啦!”

几句话的时间,查猛也已到了谷壁中腰,七心魔君洪炎手臂一挥,在他身旁倏地出现两个硕大无朋的金毛狒狒。

两只畜牲双臂一合,一块数百斤重的巨石竟被它轻轻捧起,照准查猛硬砸下来。

这两个畜牲不但膂力骇人,而且准头极足,两块巨石一上一下挟着一股劲风,当头击下。

查猛自恃绝艺在身,哪会将两个畜牲放在心上,仍然往上硬攀,谷顶那块巨石落势迅速,眨眼间距离头顶已不过数尺,查猛两足足心和左手紧附在谷壁,右掌斜着向上一翻,闷喝一声,逼出一股真力,那块疾速飞坠的巨石竟然被查猛斜里推开一丈,直向谷底落去。不过,查猛的一条右臂也被震得酸麻不已。

那第二块巨石接踵而至,查猛已不敢再试。身子横移七尺,避了开去。

七心魔君洪炎站在谷顶,见查猛一时无法上来,心中十分得意,纵声笑道:“查二猛子,看在咱们多年老交情的份上,老夫再破例宣布,如果你能上来,老夫就亲自出手。”

查猛刚刚闪开那块巨石,正想再往上攀。蓦地里一片黑云,挟着呼呼劲风之声,搂头压至,同时也听见两只金毛狒狒,在谷顶发出磔磔怪笑之声。

查猛心中又气又急,很想一掌将那两只金毛狒狒毙在掌下,方觉痛快。可是他目前必须设法先避开那些又猛又密的巨石再说。

黑秀眉频皱,望着附在谷壁凹处的查猛,芳心中也感到十分犹豫。

王一萍早已看清查猛处境,他觉得七心魔君洪炎如果真算武林中有字有号的人物,应当亲自出手才对,遂道:“如果能将谷顶的两只金毛狒狒引开一只就好了。”

黑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一萍的说法。

王一萍好似已经忘记黑珠曾经说过,“离此一步,即成仇敌”的话,反而有心帮助查猛引开一头金毛狒狒,他估量了一下谷壁形势,选择了一片凸凹得特别厉害的地方,跃身而上。

黑珠显然摸不清王一萍的心意,不由十分丨宅异,不过她觉得王一萍此举实无恶意,因此也不加以阻止。

谷顶两头金毛狒狒看见王一萍也想从谷底攀上,自动分出一只。

金毛狒彿动作虽快,但在第一块巨石投下之后,以及在第二块巨石投下之前,必有一段极短时间的停歇。

王一萍早就看出,冲进谷壁之后,先是贴壁不动。俟金毛狒狒掷下第一块巨石,立时抢着攀登数尺,然后相好地势,掩住身形,似这样每次跃登不过数尺,而且时作停留,攀登速度虽慢,但尚能不停的向谷顶移去。

查猛自王一萍引走一头金毛狒狒之后,自也察出当头落下的巨石已较前突然减少一倍,同时他也看见王一萍从另一处向谷顶游去,已将超过自己。心想如果竟让王一萍抢先上去,自己这副老脸还有什么地方搁?遂也不顾谷顶巨石,冒险硬往上冲。

七心魔君洪炎眼见王一萍和查猛两人已逐渐逼近谷顶,知道仅凭两头畜牲,一味乱来已无法阻止两人。当下向两头金毛狒狒一阵吱吱乱叫,两头金毛狒狒立即不再向下抛掷巨石,探出半个身子,睁着一双金红大眼,注视着下面的人,巨掌中握着几块海碗大小的石块,只待王一萍和查猛两人稍一露形,就是一石头砸将下去。

七心魔君洪炎更为两头金毛狒狒分别准备了无数石块,堆在狒狒脚边,随手即可取用。

这样一来,王一萍和查猛根本无法再向上移动一步。

七心魔君洪炎见此法有效,得意地道:“想不到查老二竟拿老夫豢养的两头畜牲也没有办法。”

一言才罢,突然扭头向谷口来路望去。

黑珠扭头一看,只见来路出现五个神态不同,服饰殊异的人。

王一萍附在谷壁凹处,一眼瞥见那五人之中为首之人正是在长安城内一度晤面的毒儒欧阳善初,其余的人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王一萍猜想,也许那四人就是与毒儒欧阳善初并称五毒的其余四人。

毒儒欧阳善初这时早已看见站在谷中的黑珠和谷顶的七心魔君洪炎,以及那两头虎视眈眈,手握石块,准备向查猛和王一萍迎头痛击的金毛狒狒。

七心魔君洪炎站在谷顶,遥遥喝问道:“来者可是武林中称为五毒的么?”

谷顶距谷底,相去当在百丈以外,七心魔君洪炎语声不高,但人耳字字清楚。

毒儒欧阳善初也遥遥答问道:“不错,谷顶可是七心魔君么?”

七心魔君洪炎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们认识老夫,想来应当知道老夫行事惯例。该怎么办,你们自行了断吧!”

毒儒欧阳善初不慌不忙地道:“想我五毒在武林也非籍籍无名之辈,魔君此等说话,难道就不觉得过份么?”

七心魔君洪炎也知五毒不是省事的人,如欲维持自己威信,势必大费一番手脚,如果自己逞强蛮干,加上黑珠、查猛和王一萍,显然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激斗。胜负之分,就很难说了。

毒儒见七心魔君洪炎默然不语,又道:“欧阳善初还想告诉魔君另外一个消息,这次为了活神农孔方中宣称的三味稀世灵药,引得一干隐伏多年的魔头纷纷出山。就拿在下所知的儿位够得上份量的朋友来说吧,昔年与魔君齐名的独臂老怪业已从山海关直奔天池,还有一位近年在江南一带声名极著的抱石书生贺衔山也已进人关外,这人武功路数接近武夷一脉。至于失踪多年的南北双灵,是否也会借此机会,重现江湖,此时尚不敢肯定,不过湘江一龙的传人已在江湖露面,却是事实。”

毒儒欧阳善初的每一句话,均如千钧重锤,一下一下地重击在七心魔君心上,洪炎极快地想了一下,无法断定毒儒欧阳善初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设若毒儒所提诸人,有任何一个抢先赶去,自己预谋均有落空的可能,想到此处,不由厉声问道:“你说的全是真话?”

毒儒欧阳善初道:“就算是我欧阳善初编下的假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你不信也得相信,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意料所不及的?”

七心魔君洪炎声色俱厉地道:“欧阳善初,如果你胆敢拿谎话欺骗老夫,哼,哼,往后总有你的好受!”

语毕,身形一晃,立即从谷顶消失。那两头金毛狒狒抓了两把石子,遥遥掷向谷底诸人,遂也跟踪而去。

七心魔君洪炎离去之后,王一萍飘身落地,走到毒儒欧阳善初身前施礼道谢。

查猛素来对五毒没有好感,现见王一萍竟和身为五毒之首的毒儒欧阳善初打起交道来,遂纵回黑珠身边,道:“黑姑娘,咱们走吧!”

毒儒欧阳善初不待黑珠举步,立道:“慢着,在下尚有一言,姑娘听完再走不迟。”

黑珠扭过头来,望着欧阳善初,查猛显得有点不悦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毒儒欧阳善初面对查猛道:“查兄也是武林中有字有号的人物,可是吾辈中如果受人滴水之恩,又当如何?”

查猛瞪视着欧阳善初,道:“你以为两个带毛畜牲,也能奈何老夫?竟想以功自居,难道想我查老二向你道谢不成?”

毒儒欧阳善初道:“查兄言重了,道谢两字如何敢当,不过在下有件事情想跟查兄以及这位姑娘打个商量。”

查猛不待毒儒再往下说,立道:“既然你也知道谈不上道谢,咱们就此别过。我查老二有话说在前面,谁敢觊觎活神农的灵药,就是我查二猛子的敌人。”

说完,迈开大步,径向谷底尽头走去。

毒儒欧阳善初一闪身,拦在查猛前面,查猛怒意陡起,喝问道:“你待恁地?”

毒儒欧阳善初平静地道:“查兄可知活神农孔方中的几味灵药,业已引动了几位厉害人物,以查兄和这位姑娘两人,实力太嫌单薄,不如咱们结成一路。在下帮助查兄弄到那三味灵药,至于其他的药物却悉数归我,查兄觉得这办法如何?”

查猛将头连摇,不赞同地道:“我看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好。”黑珠一旁笑道:“这位爷台的办法很好,查老二,咱们就这样办吧!不过可能有人会不同意这个办法。”

说毕,扭首向王一萍望去。

王一萍向欧阳善初道:“我个人并不稀罕这几味灵药,不过燕老前辈 ”

毒儒欧阳善初笑道:“既然老弟这么说,事情就好解决。以燕老儿功力,足可无虑,不过至多让他蹩上三五个月罢了。”

查猛对黑珠的话不敢反对,但他总觉得和毒儒欧阳善初等人走成一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这时气鼓鼓的站在一旁。

毒儒欧阳善初道:“既然无人反对,咱们就此上路吧!”

首先举步向前走去。

突然有人自众人身后发话道:“欧阳善初,你乘早给老夫滚回来。”

谷中八人,无一庸手,居然未能发觉有人掩至身后,不由齐吃一惊,扭转头来,向身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