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子回头骂道:“王八蛋,他是在骂咱们,你竟还听不懂?”
接着再向林佛剑喝道:“好小子,死在临头,还敢耍嘴皮子。”
林佛剑又是淡淡一笑道:“既然没变性,连衣服也没换一下,你们还充的什么姑娘呢?”
黑衣汉子顿时七窍生烟,一个“饿虎扑羊”,双拳一伸一拢,势如闪电,左右开弓,直向林佛剑的两边太阳穴夹击擂下。
林佛剑身形纹风未动,抬起右手,只轻轻一拨,便把黑衣汉子拂退七八尺远,直向门边仰摔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黑衣汉子踉跄后摔了好几步,还是站脚不住,直跌在门框边,半晌爬不起来。
其余几名汉子,立即一拥而上,拳脚齐出,猛向林佛剑攻去。
林佛剑依然稳坐原处,仅是双手一分一合,再蹬出两脚,那围近上来的几名汉子,便个个人仰马翻,惨呼声中,躺了一地。
只有那龟奴未动手,这时已急急奔下楼去。
林佛剑瞥了地上一眼道:“还不爬起来快滚。”
他本来不欲伤人,故而出手甚轻,虽然如此,那些保镖打手们还是跌得不轻,费了好大力量,才勉强爬起向楼下逃窜。
那为首的黑衣汉子,见林佛剑并未追袭,奔到楼梯口回头叫道:“好小子,有种的就别走,马上有你好瞧的。”
林佛剑当然不走。
他要等着接下来的还有什么情况。
这次等很久,直至盏茶工夫过后,楼梯口才传来脚步声。
只见门帘一掀,进来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年在五十左右,体态丰满,有如一头母猪,仅看她那神态,就知道是一个常年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
中年女人一进门就满脸堆笑道:“我道多情楼闯进来什么凶神恶煞,原来是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公子,他们究竟哪里惹着您了?
别客气,只管对老身讲,老身会好好处置他们的。”
林佛剑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问道:“你是这里的什么人?”
中年女人依然双颊堆笑道:“好说,老身是这里的老板娘。”
林佛剑哦了声道:“原来是老鸨子。”
那老鸨笑容一敛道:“公子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在下说的是实话,哪里难听?”
“公子就叫我一声老板娘不就结了,干吗说成什么老鸨子?”
“老鸨就是老鸨,如果听着不顺耳,那就改叫你七十鸟好了。”
那老鸨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咧着嘴笑道:“随便公子怎么叫好了,反正干我们这一行的,生来就是下贱。”
林佛剑道:“别说这些,我没叫你,你上来做什么?”
那老鸨嘻嘻笑道:“像我这种老婆子,公子叫姑娘当然不会叫我,不过,老身职责有关,楼上有人闹事,总要上来看看。”
林佛剑道:“老鸨,你是说在下闹事吗?”
那老鸨道:“不,老身是说他们闹事,公子,究竟为了什么?”
“那叫吴三的没对你说过?”
“他说公子对姑娘不中意?”
“不错。”
“据说吴三带来好几位姑娘,难道公子一个也不中意?”
“像那样的姑娘,就是带来几百个几千个,又有何用。”
“公子,那些姑娘,都是百中选一,若公子仍看不上眼,那就没办法了。”
“笑话,在下走遍大江南北,逛过的妓院,数也数不清,从没见过像你们多情楼这种不入流的角色。”
“公子的眼光太高了。”
“不高,在下一向是脚往下走,眼往下看,耳往下听,钱往下用。”
“公子说得很好听,做起来未必如此吧?”
“那你就别管了,在下刚一到苏州,就听说这里新开了一间多情楼,姑娘个个美如天仙,谁想来以后,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只要公子出得起价钱,老身保证有你满意的。”
林佛剑不由朗声笑道:“原来你是担心在下出不起价钱,那好办。”
他边说边由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道:“这里每张银票一千两,共是一万两,老鸨,你过来睁开眼仔细瞧瞧,够不够?”
那老鸨虽是见过世面的。
但客人带万两银票出门,却实在罕见。
她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您请收起,找姑娘哪用这么多。”
林佛剑道:“要多少,只要找来在下中意的姑娘,不管多少,在下一定照付。”
那老鸨笑道:“姑娘的价码,到时候公子就随便赏好了。”
林佛剑道:“你现在就去带姑娘来,我等着。”
那老鸨道:“公子最好不必在这里等。”
林佛剑道:“你要我在哪里等?”
那老鸨道:“公子待在这里,姑娘来了以后,还是要到她房间里去,直接到姑娘房间里去,不是方便多了吗?”
林佛剑道:“可是若我看不中意,岂不是还要回来。”
那老鸨眯着媚眼一笑道:“老身要带公子去见的姑娘,保证你一定满意。”
“你凭什么保证?”
“当然是凭姑娘的条件。”
“既然有好的,先前那个叫吴三的为什么不带过来?”
“他们狗眼看人低,凭老身干这行的经验,一看就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公子,随老身来吧!”
林佛剑不再多说什么。
他随在老鸨身后,顺着花厅的侧门,沿着一条暗梯下了楼。
林佛剑默察形势,这里已是多情楼的后院,一般客人,若无人带路,很可能根本无法来到这里。
他搭讪着问道:“原来多情楼还有如此幽静之处?”
那老鸨笑道:“这后院住着的,才是真正的好姑娘,难怪先前那几个,公子都不中意。”
“既然后院才有好姑娘,客人看不见,又有何用呢?”
“我们这里的规矩,后院的姑娘,绝不接待一般客人,说实在的,能够有资格到后院来的客人,全苏州城也没几个。”
“如此说来,你这老鸨,是很看得起在下了。”
“公子别客气,老身一看就知道您是位很特殊的客人。”
“哪里特殊?”
“自然是身份特殊。”
说话间已来到一处屋舍门外。
那老鸨指了指房门道:“公子所要的姑娘,全都在里面,请自己进去吧,老身不陪了。”
林佛剑停下脚步道:“岂有此理,在下连姑娘的面都没见到,你如何能走?”
那老鸨抿嘴笑道:“公子这么大一个人,又有一身好武功,难道连见了一个姑娘都害怕?”
林佛剑道:“在下总要见到姑娘才成。”
那老鸨道:“公子只要推开门就看到了。”
“姑娘叫什么名字?”
“让她自己告诉公子,不是显得更亲切更有情调吗?”
那老鸨说完话,不再理会林佛剑,径自离去。
林佛剑略一犹豫,随即举手向门上推去。
房门应手而开,林佛剑本来已提高警觉,随时准备应付不意情况,但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但见室内布置得华丽而不失高雅。
林佛剑迈步进入室内,并不见半个人影。
只是这并不表示室内无人,因为这里是外间,是高级妓女接待客人的客厅,里面还有一个暗间,那才是姑娘的卧房。
林佛剑径自落了座,默待了很久,仍不见动静,更不闻卧房内有任何声音。
他终于按捺不住,高声叫道:“里面究竟有人无人,为何不出来接待客人?”
立刻,卧房内一个娇滴滴有如燕语莺呖般的声音应道:“相公别急,贵客临门,人家总要好好打扮一番才成啊!”
林佛剑冷冷一笑道:“难道你们平时就不打扮吗?”
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平时当然要打扮,只是相公身份不同,必须更好好打扮打扮,不然……”
“不然便怎么样?”
“听吴三说,相公先前在花厅发了脾气,有好几个人都被打,我若不打扮得好看些,只怕也要被打,连他们那种粗壮的男人都受不了,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家,怎么受得了呢?”
林佛剑心中一动,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虽然明知必是从前在多情楼遇到过的女人,即想不起来是哪一个。
他淡淡一笑道:“不必打扮了,只要人长得美,即使破衣褴衫,照样也是好看,如果本来难看,再打扮也美不起来。”
只听房内的姑娘如珠滚玉盘般格格笑道:“相公,您说错了,俗话说人是衣裳马是鞍,就算是西施貂蝉,不打扮也不会好看的。”
“你还要打扮多久?”
“看样子至少也要顿饭时间。”
“那不太怠慢客人了吗?”
“如果相公等得不耐,最好现在就请到里面来,能在一旁欣赏女人梳妆,也满有意思呀!”
林佛剑急于查知这女人究竟是谁,立即揭帘进入内室。
别看这几步路,他已把警觉提到最高点,做了最大的心理准备,以防一揭门帘时便遭到突袭。
所幸仍然并无任何情况发生。
只见床边妆台前坐着一名妙龄女子。
果然生得仙姿玉质,仪态万方。
他很快便认出这位姑娘果然是和自己有过接触的熟人,正是在九江多情楼遇见过的银月。
好在他此刻戴着人皮面具,用不着顾虑被对方识破身份。
银月回过身来,一面梳妆,一面风致嫣然笑着道:“相公快快请坐。”
林佛剑就在银月身旁坐下。
银月笑靥迎人地道:“相公,你看我长得还好看吗?”
两人靠得很近,银月说话时,几乎把娇靥贴近林佛剑腮边。
林佛剑向一侧挪动了一下身子道:“称得上是位美女。”
“比相公刚才见过的那几位姑娘怎样?”
“她们如何能跟姑娘相比。”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躲着我?”
“现在只是谈话,何必靠得太近。”
“相公好像不解风情?”
“在下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也许姑娘说的对。”
“相公的福气不浅。”
“此话怎讲?”
“因为您第一次就遇到了我。”
“遇到姑娘,不知有什么福气?”
“待会儿您就知道了。”
银月说到这里,忽然吃惊地“啊”了一声道:“相公前胸是什么?”
林佛剑觉出不对,也愕然道:“姑娘发现了什么?”
银月趁这机会,猛然一指,向林佛剑前胸“将台穴”戳去。
林佛剑连声音都没吭一下,应手倒在床下。
银月神秘一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么容易得手,看你还神气不神气了。”
然后向外叫道:“来人!”
奔进来的是那老鸨,一见林佛剑倒在地上,便笑嘻嘻地道:“香主真行,这么快就制住了他。”
银月吩咐道:“快叫两个人进来,再派人把马车准备好,停在后门巷口。”
那老鸨应了一声是,急急而去。
不久。
便见两名彪形大汉奔了进来,向银月躬身道:“香主有何吩咐?”
银月指指地上道:“把这人抬到后门巷口马车上就没你们的事了。”
两名大汉合力抬起林佛剑,直奔后门。
后门外是一条僻巷,绝少有人来往,两人将林佛剑抬出时,马车已等在那里,那老鸨并亲自在旁照料。
老鸨吩咐两大汉将林佛剑装进车去。
然后放下车帘道:“你们回去忙自己的吧!”
两名大汉躬身而退。
银月很快便已来到巷口,向老鸨问道:“人在里面吗?”
老鸨道:“在里面,香主是否要亲自押送?”
银月道:“这是个重要人物,路上绝不能有所闪失,我当然要亲自押送。”
说完,便跳上车辕。
命令车夫道:“马上向目的地出发。”
那车夫显然也是神秘门的人,问都没问,便扬鞭策马驱车前进。
马车一直往城西方向行去。
大约十里左右,便通过了枫桥。
枫桥虽是一座规模不大的桥,但却远近闻名。
唐代张继的《枫桥夜泊》诗:
月落鸟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当年这位名诗人,就是夜泊在枫桥之下的船上。
过了寒山寺,继续前进,便到达一处小山之下。
山下有一处古色古香的别墅式建筑,马车就停在别墅门外。
银月上前敲了敲门,一名小婢模样的姑娘开门迎了出来。
那小婢同银月施了一礼道:“原来是薛香主到了,什么事?”
银月道:“少门主睡了吗?”
小婢道:“刚刚睡下。”
银月道:“我有要紧的事求见。”
小婢道:“既是要紧的事,弟子就替香主通报。”
银月道:“马车里有人,很重要,必须先押到里面去。”
小婢道:“前院门房是空的,就押进那间门房吧!”
那小婢走后,银月立即吩咐车夫将林佛剑背下车来,然后送进门房。
银月刚打发走马车,那小婢已奔出来道:“薛香主,少门主已在等着你了。”
这里是银月常来常往之处。
她直奔少门主接见下属之处。
只见天姿国色、风华绝代的少门主苏语容,果然已等候在部里。
银月深深施了一礼道:“属下参见少门主。”,苏语容挥挥手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你这时候前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银月躬身道:“属下押来一名重要人物。”
苏语容“哦”了声道:“什么重要人物?”
“是少门主最想得到的人。”
“谁?”
“林佛剑。”
苏语容似乎不信。
她双眸急眨了几眨道:“林佛剑身手高不可测,连我都未必对付得了他,你是用什么方法制住他的?”
银月笑道:“属下无法力敌,只有智取了。”
“好,把经过情形说给我听听!”
银月将经过情形叙述一遍,然后道:“少门主,他是易过容的,像是戴着人皮面具。”
苏语容道:“可曾揭开他的人皮面具看过?”
银月道:“还没有。”
“那你如何断定是他?”
“是从他的声音、身材以及武功判断出来的。”
苏语容头摇一笑道:“薛香主,既然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我想那一定不会是林佛剑的。”
银月一愣道:“少门主为何有这种想法?”
苏语容道:“林佛剑是个正经人物,虽然浪迹江湖,有时也会逢场做戏,但他却绝不至于跑到多情楼这种地方寻花问柳的。”
银月道:“少门主,咱们从前不是都在多情楼见过他吗?他到多情楼,已经不是一次了。”
“不错,可是上几次他到多情楼,目的绝不是寻花问柳。”
“少门主为何没想到他这次来,也是另有目的的呢?”
苏语容站起身来道:“走,我要亲自去看看。”
两人来到门房,点上灯,照见林佛剑正蜷曲在地上,姿势并未稍变。
苏语容道:“把他的人皮面具揭下来。”
银月依言取下面具,果然是林佛剑。
苏语容喜上眉梢,笑道:“薛香主,你当真是立了一场大功,我要好好地赏赐赏赐你!”
“多谢少门主。”
“把人皮面具再给他戴上。”
银月为林佛剑戴上人皮面具,问道:“少门主准备如何处置他?”
苏语容道:“在武林后起一代人物中,林佛剑是个难得一见的杰出人才,门主早就有意吸引他加人咱们神秘门,可惜始终打不动他的心。”
银月冷哼一声道:“那是他不识时务!”
苏语容语气平和道:“话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咱们在他身上下的工夫还不够。”
银月道:“少门主还要准备在他身上下什么工夫呢?”
苏语容脸上一热道:“让我今晚想一想,明天才能做出决定。”
“那么今晚就要把他放在这里吗?”
“今晚不必动他。”
“可是……”
“可是什么?”
“属下只是把他点了穴道,两个时辰后,他的穴道便可不解自开。”
“你的意思呢?”
“最好将他双手反缚,五花大绑,然后再吊到梁上。”
苏语容笑道:“薛香主,你这不是给咱们自己找麻烦吗?”
银月道:“属下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呢?”
苏语容道:“咱们的目的,是要他归顺,怎可虐待他,回头我还准备派人送来被褥,免得他着了凉呢!”
银月不解道:“难道少门主就不怕他跑掉?”
苏语容道:“我自然有办法。”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玉瓶道:“把这个给他服下。”
银月接过玉瓶道:“这是什么?”
苏语容道:“这叫‘松筋露’,喝下以后,便会筋骨松散,全身无力,不但无法施展武功,连活动都感困难。”
银月道:“属下好像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苏语容道:“这是本门毛神医最近才研究发明出来的,产品不多,连我这里也只有几瓶而已。”
银月道:“对人体没有伤害吗?”
苏语容道:“这种药水无色无味,喝下去除了全身无力外,并无不舒服的感觉,只要给他解药,马上便可恢复正常。”
银月道:“万一他全身瘫痪不能复原怎么办,那样一来,他自己残废事小,咱们神秘门少了他这一份力量,损失可就太大了。”
苏语容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已找人试验过,绝对出不了事。”
银月这才放了心。
她俯下身去,撬开林佛剑牙关,将一瓶“松筋露”灌了下去。
苏语容转过身道:“咱们走吧,你还是回到多情楼,这边的事不必管了。”
银月道:“房门要不要锁上?”
苏语容道:“用不着,他醒了以后,绝对走不出房间去。”
不久之后,果然有一名小婢送来被褥,先铺上了褥子,把林佛剑翻动了一下,再盖上被子。
就在那小婢走后,突见林佛剑由地上一跃而起。
原来林佛剑根本就是一直清醒着的。
当先前在多情楼银月点他穴道时,他早有预防,先行闭住气穴,银月那一点,等于是白点了。
他当时的目的,是要看看银月下一步究竟还要做什么。
及至银月把他弄上马车,他就更要一探究竟了。
于是便索性一直装成昏迷过去。
至于刚才被灌下“松筋露”,由于药瓶很小,所装液量不多,他用不着吞下去便很轻易地把药汁压到口内一边。
这时,他首先把“松筋露”吐出去,然后伸个懒腰,做了次深呼吸,以便活动一下筋骨。
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当然不想就此离去。
他决定先在这里别墅内侦察一番。
听苏语容和银月的语气,这里应该是以苏语容为首,另外也许还藏有不少高手。
他蹑手蹑脚先来到前院,然后一式“独鹤冲天”,无声无息地落上屋顶。
这幢别墅,规模甚大,前后足有三四进,而且后面还有几间零星屋舍。
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游目望去,各院落一片宁静,室内灯光,也多半熄去。
四周并无巡逻之人,也许是地点隐秘,不为外人所知,故而才用不着加强戒备。
当林佛剑跃到最后一进屋顶时,终于发现在后面的零星屋舍前,有一名佩刀大汉,在一栋屋舍前来回走动,并不时由窗外向内探视。
显然,这栋屋舍内,必定情况不寻常。
林佛剑心中一动,随即飘身下地,由暗处绕到屋舍后方。
正好后方开有窗户,由窗隙向内望去,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照见有两男一女躺在地上。
这两男一女手脚全被缚紧,口内塞着棉花,以致呼吸的声音十分重浊。
由于灯光暗淡,只能由穿着上分别出他们是两男一女,却无法看清面貌。
据林佛剑的判断,这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两男一女是神秘门中的自己人,因犯了罪过而被囚禁在此。
一种是三人全是掳自外方。
林佛剑脑海中像风车般打着转。
他想到如属前者,自己自然用不着多管闲事,但如属后者,那就不能见死不救了。
不管如何,他现在第一步必须先查出究竟。
要查出究竟,又必须先把那负责警戒的大汉放倒。
于是,他悄悄再绕到屋侧前端,趁那大汉背向自己而行时,一掠数丈,凌空一指点下去。
那大汉在毫无觉察之下,便被点中穴道,应手倒地昏迷过去。
林佛剑随即打开房门,进人屋内。
当他掌灯走近三人,顿时险些失声惊呼出来。
简直做梦也想不到,这二男一女,竟是金陵四海镖局的人,也是乾坤剑派三位赫赫有名的弟子。
他们一个是总镖头齐碧霞,一个是副总镖头阮雄,一个镖师方天华,正是目前四海镖局的三块金字招牌。
林佛剑急急先把三人口中的棉花取出,再将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
直等三人大大喘息一番缓过气来之后,林佛剑才取下面具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位怎会被掳到这里来?”
阮雄长长吁了一口气,抱拳一礼道:“多谢林兄救命之恩。”
林佛剑道:“现在别说这些,快告诉在下你们的被掳经过。”
阮雄道:“我们是住在客栈里,被人用熏香迷昏,醒来时便已到了这里。”
林佛剑道:“三位离开帝王谷后,在下第二天就赶来苏州,昨日方到,按照路程和时间,三位不可能这么快就由金陵保镖来到苏州吧?”
阮雄道:“齐师姐和小弟们是奉家师之命,由帝王谷直接来苏州办一件事,根本尚未回到金陵,不想一来苏州就出事了。”
这时方天华抢着问道:“林兄为什么事来到苏州?”
林佛剑道:“在下也是要办一件私事。”
方天华道:“莫非林兄和这里的主人认识?他无缘无故便出这种手段对付我们,究竟为了什么?”
林佛剑苦苦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被掳来的。”
只听齐碧霞道:“既然林相公也是被掳的,为何却能获得自由来救我们?”
林佛剑道:“莫非齐姑娘认为在下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齐碧霞道:“那倒不是,从泰山论剑到帝王谷那段时间,小妹对林相公已经完全不再误会,可是今晚的事,就又有些令人不解了。”
林佛剑道:“在下是为了查探这幢别墅里的秘密,在设法解脱监控之后,无意间来到这里,因发觉屋内情况不对,才点倒了门外那名汉子,进来救人,没想到竟是三位。”
齐碧霞道:“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
林佛剑道:“齐姑娘可听说过武林中有个叫神秘门的组织吗?”
齐碧霞点点头道:“最近才听说过,原来神秘门设在苏州?”
林佛剑道:“据在下所知。神秘门原是在关外发展起来的,不过最近几年,他们的力量,已迅速移至大江南北。”
齐碧霞道:“这里可是神秘门的总坛?”
林佛剑道:“他们的总坛设在何处,至今成谜,不过,据在下所知,神秘门在苏州的力量,已不可忽视。”
齐碧霞似是心有所动,望了阮雄和方天华一眼道:“既然这里不是神秘门的总坛,谅来不难对付,咱们现在就一齐动手,把这庄院里杀个鸡犬不留。”
阮雄道:“师姐,咱们不能莽撞行事,最好听听林兄的意见。”
林佛剑摇头道:“千万不可。”
齐碧霞道:“为什么不可以?”
林佛剑道:“这庄院里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三位若行动起来,除了吃亏以外,绝对占不了便宜。”
齐碧霞一向倔强好胜,从不认输,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不肯帮我们吗?”
林佛剑苦笑道:“我自然是和各位站在同一方向的,但为了某些问题,现在绝不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以免误了大事。”
这时阮雄忙道:“师姐,现在咱们已经得救了,没有必要再惹事,何况咱们的兵器已被他们收去,拿什么和人家动手。”
齐碧霞冷冷地道:“你的意思,就这样算了?”
阮雄赔笑道:“咱们干的是保镖这一行,最忌得罪人,神秘门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咱们实在没有必要和他们结怨。”
方天华接道:“阮师兄说得对,咱们还是马上离开的好。”
林佛剑道:“事不宜迟,迟则有变,三位马上离开这里要紧,并且最好也连夜远离苏州,否则仍将对三位不利。”
阮雄道:“林兄是否也要离开这里?”
林佛剑道:“我和三位的处境不同,必须暂时留下,以便查探究竟。”
阮雄站起身来道:“师姐,方师弟,咱们这就走吧!”
齐碧霞见众意难违,也只有点头答应。
林佛剑把三人送走,再戴上面具,回到房舍外。
那名被点倒的大汉,仍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林佛剑又四下侦察了一番,确定无人发觉,才又回到原先被囚禁的门房。
他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天已大明。
外面有人推门而人,赫然是银月。
林佛剑难免有些奇怪,苏语容昨晚明明要银月仍回多情楼去,为何她仍留在这里,莫非她是天亮后再由多情楼赶过来的?
林佛剑四下望了一眼道:“奇怪,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干?”
银月笑道:“你是否觉得哪里不对?”
林佛剑道:“是啊,昨晚我明明在姑娘房里,这里根本不是姑娘的房间。”
“那是因为你闹事,所以才把你送到这里来。”
“我闹过什么事?”
“在多情楼平白无故打伤了好几个人,还不是闹事吗?”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你们不该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刚刚睡醒,连房门都没出,怎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么你现在就站起来,我陪你到外面看看。”
林佛剑装出要爬起身的样子。
忽然“啊”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银月掩口笑道:“你为何不起来?”
林佛剑满脸茫然之色,挣扎着叫道:“我……我怎么连爬起来的力量都没有,究竟怎么回事?”
银月笑道:“‘松筋露’果然有效,看来我不得不帮帮忙了。”
她俯下身来,用力将林佛剑拉起道:“我扶着你,现在就出去。”
林佛剑双颊抽搐着道:“我忽然变得全身无力,为何还要出去?”
银月道:“有人要召见你。”
林佛剑愣了一下道:“什么人要见我?”
“少门主”
“少门主是谁?多情楼最大的是老鸨,哪里来了个少门主?”
“林佛剑,事到如今,你再装也没用了。”
银月边说边把林佛剑的人皮面具揭下。
但她并未没收,仍塞到林佛剑怀里。
林佛剑低下头去道:“姑娘果然精明,居然能识破我是林佛剑,佩服。”
银月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是林佛剑,就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力量,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林佛剑自我解嘲一笑道:“想不到我林佛剑,在你们神秘门,会这样受到重视。”
银月道:“那是因为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杰出人才,否则,昨夜早就没有你的活命了。”
“少门主人在哪里?”
“就在后面,你和她不是早就见过吗?”
“不错,应该是见过两次。”
“你还认识我吗?”
“姑娘是银月,咱们在九江多情楼见过,对不对呢?”
“你的记性很好。”
“像姑娘这般出色的美女,在下当然不会忘记。”
“你说我是出色的美女,一定很喜欢我了?”
“当然喜欢,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做了你们的阶下囚,双方已经成了敌人。”
“那没关系,待会儿见了少门主,只要你肯听从劝告,咱们马上就可变成一家人。”
“少门主准备劝告我什么?”
“就是要你答应她所提出的条件。”
“双方往日无怨,今日无恨,少门主为何要向我提出条件?”
“你心里有数。”
“从一数到一百,甚至一千一万,我都会数会算,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数吗?”
银月忍不住抬起纤手,在林佛剑肩头拍了一下道:“林少侠,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可真难得呀!”
林佛剑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
银月搀扶着林佛剑道:“别说闲话了,现在就去见少门主吧!”
林佛剑为了装作逼真,索性把上半身全压在银月身上,两条腿更是软绵绵的,看来使不上半点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