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毓民为首的乾坤派、四海镖局与五大门派掌门以及天山绿梅谷诸人,都陆续离开了帝王谷,只有柳大树父女和尤氏兄弟姐妹临时留下。
林佛剑无意承袭“剑帝”之位,翁寒梅自然更不敢自封剑后。
在这种情形下,翁寒梅希望林佛剑能留在谷内担任谷主。
但林佛剑因在外尚有很多事不曾解决,暂时无法久留,最后,还是由翁寒梅登上了帝王谷谷主之位。
林佛剑必须赶往苏州,因为他和寒若水以及萧如兰约定之事,只进行了一半,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不能半途而废。
他因顾虑帝王谷在惨遭大劫之后,恐翁寒梅独力难支,特地在临走前,商请柳大树父女以及尤龙、尤虎、尤美娘、尤丽娘等人,暂时留在帝王谷,协助翁寒梅继续处理谷中所有事宜。
自己一个人径自赶往苏州。
林佛剑已到达苏州。
现在的林佛剑,在江湖上可说已声名大噪。
为了不使人识破身份,由帝王谷到苏州的一路之上,他一直戴着人皮面具。
他决定先和寒若水见面。
来到寒家门口,远远便看到寒若水正站在门口。
这位娇生惯养的姑娘,一向活泼慧黠,半年多不见,现在看来,似乎已文静多了,尤其眉宇间,更透着一股莫名的沉闷忧郁神色。
当下,林佛剑趋前几步,抱了抱拳道:“若水,一别半年有余,你好吗?”
寒若水似是大感一愣道:“你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林佛剑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忙道:“难怪你不认识我,我是戴着人皮面具的,不过你总听得出我的声音吧?”
寒若水反应何等敏捷,闻言立刻惊喜地道:“林哥哥,原来是你,我早就想去找你了,却又不知你在什么地方。”
林佛剑笑道:“我向来行踪不定,就算你知道我在哪里,等你找到那地方时,我必定已经离开了。”
寒若水顾不得避嫌,一把拉住林佛剑的手道:“快快随我到里面来吧!”
她径直把林佛剑拉到自己闺房,才松开手,请林佛剑坐下。
林佛剑关心寒若水的父亲“天怪”寒傲天,立刻问道:“令尊好吗?”
只见寒若水两道翠眉骤然深锁,幽幽叹气道:“我爹蒙你救出以后,回到家里,半年多来,一直四肢无力,精神不振,生活得十分痛苦。”
林佛剑吃了一惊道:“莫非今尊得了什么病?”
寒若水轻轻一叹道:“为了爹的病,我已请遍了苏州名医。”
林佛剑急急问道:“医生们怎么说?”
寒若水凄然摇摇头,道:“偏偏这些名医谁也诊断不出他老人家究竟得的什么病,正因如此,也就不敢随便用药,不过……”
“不过什么?”
“爹好像自己心里有数。”
“你就该问他。”
“可是他却不肯讲。”
“这是怎么回事?”
“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既是难言之隐,他老人家自然就不肯对任何人讲了。”
林佛剑低下头去,沉吟了半晌道:“我是否可以去见见令尊?”
寒若水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当然可以去看他。”
林佛剑站起身道:“现在就去如何?”
寒若水刚也站起身来,忽听窗外天井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连忙走近窗前向外望了一眼,然后回头道:“真是不巧,看来要等一会儿才能去看我爹了。”
林佛剑讶然问道:“为什么?”
寒若水道:“他的一位好友来了。”
林佛剑道:“令尊的这位好友是什么人?”
寒若水道:“这人的年纪很大了,姓黑,叫黑有光。”
林佛剑哦了声道:“这个名字很陌生,也是武林人物吗?”
寒若水似是无法肯定,道:“他每次来访我爹,两人都是关起门来密谈,显得很神秘,我也弄不清他是什么身份。”
林佛剑略一沉吟道:“他和令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寒若水道:“我以前从未见过此人,直到家父被救回以后,才见他常常来访,而且家父和他的关系,看来颇为密切。”
林佛剑内心很快便有了数,毫不迟疑地道:“走,咱们去看看。”
寒若水道:“他和我爹每次都是关起房门密谈,咱们怎可贸然闯进去?”
林佛剑道:“不是闯进去,我是想窃听一下,听听他们究竟在讲些什么?”
寒若水道:“也好,为了行动隐秘,咱们就由后窗出去吧!”
说着,打开后窗,无声无息地跃了出去。
林佛剑也随后跃出。
后窗紧靠围墙,有一条窄径,也是一条暗径。
沿着窄径转了几转,便来到另外一处厅舍的后窗之外。
寒若水指指那扇后窗。
压低声音道:“那里面就是我爹的招待客人之处。”
林佛剑立刻贴身窗户一侧,翘起脚尖,从窗隙向内窥去。
只见里面正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个是“天怪”寒傲天,另一个自然就是那位叫黑有光的老者了。
黑有光年在花甲开外。
他的长相很奇特,身材细长,瘦骨鳞峋,一张马脸,肤色姜黄,八字眉,三角眼,脸上总共刮不下四两内,颔下留着一撮山羊胡,这副宝相,看来很难令人亲近,偏偏寒傲天却和他结为至交。
只听黑有光捻着山羊胡似笑非笑地道:“寒老弟,时间拖得很久了,你到底想通了没有?”
寒傲天神情显得很尴尬,苦笑着道:“黑老,兄弟已答应把全部家财献出,仅留下生活所需,难道还不够吗?”
黑有光嘿嘿笑道:“老弟,若论钱财,主人多的是,你就是捐出十万八万两,他也并不稀罕,他要的是人,不是钱。”
寒傲天怆然说道:“黑老,如果主人非苦苦相逼不可,兄弟也只有答应了,但小女是无辜的,兄弟不能拖她一起下水。”
黑有光三角眼猛眨了几眨道:“这是什么话?简直岂有此理。”
寒傲天低声下气地道:“难道兄弟说错了么?”
黑有光道:“你们父女归顺主人,是件正大光明的事,也是荣耀门庭的事,怎能说成是拖令媛下水,再说,你们父女归顺主人之后。令媛的用处比老弟更大,若老弟不答应带令媛一起去,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寒傲天顿了一顿道:“黑老可否容兄弟再考虑一段时间?”
黑有光有些不耐地道:“老弟,你已考虑半年之久了,总不能老是拖下去吧,再说,这半年来,你身体上的痛苦,难道还没受够么?老朽敢保证,只要你现在答应了,你身上的一切病痛,马上就可完全解除。”
寒傲天像是拿出很大的勇气,还是摇了摇头道:“兄弟已痛苦了半年,再多受罪几天,也算不了什么,求求黑老,答应兄弟再考虑几天。”
黑有光冷哼一声道:“求我有个屁用,老朽是奉命而来,根本做不了主。”
寒傲天双颊抽搐着道:“那么就烦黑老带我去见主人,兄弟亲自求他。”
黑有光不屑地道:“只要你肯答应,随时都可见到主人,现在办不到。”
黑有光说到这里,忽然转头喝道:“窗外是什么人,竟敢大胆偷听?”
林佛剑连忙一拉寒若水,双双跃出围墙之外。
由于两人走得无声无息,黑有光似乎也无法确定是否真正有人窃听,故而也并未追袭。
林佛剑和寒若水又由后窗回到寒若水房中。
一向倔强成性的寒若水,此时腮边已挂下两行清泪,道:“现在终于揭开了谜底,原来这半年来爹的愁苦和病痛,竟是这么回事。”
林佛剑默然不语。
寒若水揩拭着泪水,道:“半年来,我一直怪爹为何不肯理我,到现在才知道他老人家是多么地关心我,林哥哥,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我该怎么办?”
林佛剑道:“事到如今,只有等黑有光走后,见到令尊再说了。”
“林哥哥可想到黑有光所说的主人究竟是谁?”
“如果我所料不差,必是神秘门主,令尊上次被掳,不正是落在神秘门手里吗?”
“除了上次救我爹那次行动外,林哥哥和神秘门是否有过接触?”
“有而且很多次。”
“你可知道神秘门的内部情形?”
“既称神秘门,自然一切很神秘,也就是外人所知不多,我只见过他们的少门主苏语容,以及在多情楼冒充妓女的银月和玉颜……”
“银月和玉颜不是风月门的吗?”
“风月门和神秘门本就是二而一,一而二,风月门只是神秘门的分支组织而已,大权全掌握在神秘门门主手中。”
“林哥哥,听说有个叫明月的姑娘,人长得美如天仙,你对她好,是吗?”
林佛剑想不到寒若水会忽然提起明月,内心不由一阵怅然,无奈地一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明月,为什么提起她来?”
寒若水道:“因为你和她感情很好,我只是顺便一提而已。”
林佛剑茫然一叹道:“不错,明月当初是被神秘门所控制,身不不由己,不得不帮着神秘门做事,我曾救过她,并带她在外面生活了一阵子,只是后来又分手了。”
寒若水十分关切地问道:“可知道她目前人在哪里?”
林佛剑无限感慨地摇摇头,道:“自从分手后,我和她便失去联络,莫非你有她的消息?”
“有人说她又已落到神秘门的手中……”
寒若水刚说到这里,外面天井中又响起脚步声。
两人齐向窗外望去,只见是黑有光辞出,寒傲天且亲自相送。
寒若水顾不得再谈明月的事,忙道:“等爹回来,我们就去看他老人家吧!”
寒傲天只把黑有光送到门口,很快便回到自己房中。
寒若水和林佛剑推门而入。
寒傲天正坐在床前椅上发呆,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一见爱女陪着林佛剑进人,连忙起立相迎,勉强泛出笑容道:“原来是林公子光临寒舍,快快请坐。”
林佛剑落了座。
寒若水忙沏了两杯茶,然后陪侍在寒傲天身旁。
寒傲天暂时抛去烦恼,亲切地问道:“林公子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有时间到苏州来?”
不等林佛剑答话。
寒若水便抢着道:“林大哥来了好一阵子了,只因爹这里有客人,不得不等客人走了才来看爹。”
寒傲天回过头来道:“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客人呢?”
寒若水道:“客人从我窗外经过,我当然看得见,又是那位黑老伯,不错吧?”
寒傲天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寒若水道:“爹,黑老伯经常来看爹,而且每次都是关起门来密谈,你们都谈些什么呢?”
寒傲天整了整脸色道:“大人们的事,你小孩子不必知道。”
寒若水一噘樱唇道:“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自娘死后,女儿便是您最亲近的人了,您有些什么事,难道不该让我知道吗?”
寒傲天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干咳一声道:“不要多问,我与你黑老伯所谈的事,与你完全无关。”
寒若水冷幽幽地道:“爹再瞒我也无用了,因为我全已听到了,而且您和他所谈的事,与我关系最大。”
寒傲天神色遽变,急急问道:“你是怎么听到的?”
寒若水道:“事到如今,女儿也只有实说了,先前您和姓黑的密谈时。我和林大哥在窗外偷听……”
寒傲天哦了声道:“先前黑有光怀疑窗外有人,我还不信,原来是你们。”
寒若水道:“如果女儿不偷听,只怕这件事永远会被蒙在鼓里。”
寒傲天长长叹息一声道:“虽然事情被你知道了,但你照样也无法替我分忧解愁。”
寒若水道:“我们不妨想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可想?”
“女儿必须把事情彻底弄清楚,然后才能想办法,何况又有林大哥在此,集思广益,何愁找不出解决之道呢?”
“你还想知道什么?”
“请爹告诉我,您这一身病,究竟因何而起?”
寒傲天连连叹气道:“当然是半年前我被他们掳进山洞后,无意中服下了他们一种特制的药物所致。”
寒若水道:“这种药物,真的无法解毒吗?”
寒傲天道:“你曾为我请遍苏州名医,我也原指望能够治好,直到群医束手之后,我才知道非神秘门特制的独门解药,无法解除我的痛苦。”
寒若水道:“黑有光身上是否有神秘门的特制解药?”
寒傲天道:“解药不可能在他身上,不过,只要我答应归顺神秘门,他们马上就给我解药。”
林佛剑接下去问道:“寒前辈归顺了神秘门后,不知担当何种职务?”
寒傲天道:“据黑有光说,那要等归顺了以后,才能由门主下令委任。”
林佛剑接着再问道:“黑有光要令媛一起归顺,那么令媛归顺了神秘门以后,又要做什么工作呢?”
寒傲天望了爱女一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道:“林公子不是接触过多情楼中的银月、玉颜那几位姑娘吗,小女一旦归顺,当然也要做那些事。”
寒若水脸上一热,低下头去。
林佛剑道:“寒前辈答应了没有?”
寒傲天双颊又是一抽搐,道:“我本身可以忍受屈辱,但却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去做那种事,所以,我无法答应。”
林佛剑道:“黑有光怎么说?”
寒傲天道:“他只有愤愤而去,临走时给了我三天限期。”
林佛剑道:“三天之后呢?”
寒傲天道:“那就要看他要使出什么手段了。”
林佛剑沉思了半晌,道:“寒前辈可知神秘门门主目前人在哪里?”
寒傲天摇摇头,道:“我到现在也没有见到神秘门门主。”
“那么寒前辈在被掳的那段时间,都接触过神秘门的什么人?”
“只见过那名叫苏语容的少门主,那是我所见过神秘门中人物身份最高的了。”
“可知道黑有光在神秘门中是何种身份?”
“他只是一名管事,至于详细身份,我至今仍弄不清楚。”
“他住在哪里?”
“这个……我也弄不清楚。”
又谈了一会,林佛剑便起身告辞。
林佛剑住在苏州一家客栈。
当晚,寒若水来看他。
寒若水一进门就语带埋怨地道:“林哥哥,你为什么和我爹话没谈完就走了,这样的大事,总应当想个办法解决才是。”
林佛剑道:“那是因为令尊连内幕也弄不清楚,再谈也是白谈。”
“那么你是撒手不管这件事了?”
“我既然来了,当然要管。”
“你耽在客栈里毫无行动,如何管法?”
“烦你去把潜龙堡的萧如兰姑娘请来,让我先明了一下状况再说。”
寒若水怔了怔道:“家父的事与潜龙堡有关系吗?”
林佛剑道:“令尊和潜龙堡萧堡主是师兄弟,号称‘天地双侠’,当然有关系。”
其实寒傲天和潜龙堡萧莫野,人称“天地双怪”,前者是天怪,后者是地怪,当着寒若水的面,林佛剑只得以“天地双侠”相称。
寒若水虽然不明所以,迟疑了半晌,还是直奔潜龙堡而去。
寒若水一走,林佛剑才觉出不对,因为潜龙堡在苏州北郊的二十里路程,纵然施展轻功,也不是短时内可以往返的。
于是,他随后跟了出去。
这里通往潜龙堡只有一条路,刚出城北,便赶上了寒若水。
寒若水本来一肚子不高兴,如今见林佛剑来了,总算不再埋怨。
到达潜龙堡后,已近二更。
经过通报后,萧如兰很快便迎出门外。
萧如兰住在一座小楼上,立即把两人引进小楼下的客厅。
双方寒暄过后,林佛剑关切地问道:“令尊近来的情形如何?”
萧如兰幽幽一叹道:“家父大部分时间,不在堡中,我们父女经常十天半月才能见一次面。”
寒若水讶然问道:“萧叔叔为何经常不在堡中,他到哪里去了?”
萧如兰道:“难道妹妹还不知道这件事?”
寒若水摇头道:“到底是什么事,萧姐说出来不就结了。”
萧如兰再问林佛剑道:“公子也没告诉若水妹妹吗?”
林佛剑道:“这是贵堡的秘密,在未得到姑娘的同意前,我不便告诉任何人。”
萧如兰和寒若水一向亲如同胞姐妹,只得把潜龙堡遭遇的事故,简略叙述了一遍。
寒若水这才知道潜龙堡主萧莫野已被迫归顺了神秘门,目前的潜龙堡,实际上已变成神秘门的一处分坛。
同时也明白了林佛剑来找萧如兰的原因。
客厅里静了甚久,林佛剑才又问道:“姑娘可知道令尊目前在神秘门担任何种职务?”
萧如兰道:“他老人家原来只被派任一名护法,直到三月前,才升任了副总护法。”
林佛剑道:“目前贵堡是否另有人主持?”
萧如兰道:“名义上家父仍是堡主,但却必须听命于神秘门行事。”
林佛剑道:“难道令尊就不想脱离神秘门的掌控吗?”
萧如兰苦笑道:“谈何容易,神秘门高手如云,实力浩大,家父为了苟全性命和保得潜龙堡继续存在,除了忍辱委屈求全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林佛剑道:“令尊目前是否在堡?”
萧如兰道:“公子来得很巧,正好家父今日下午回来了。”
林佛剑道:“我想和令尊见上一面,只是时间太晚未免过于打扰。”
萧如兰道:“公子曾帮过我们的忙,家父对公子十分感激,而且他也很想和公子见见,用不着客气。”
林佛剑道:“那就请姑娘先去通报一声,我在这里等待回音。”
萧如兰出房而去。
寒若水问道:“林哥哥要见萧堡主,又是为了什么?”
林佛剑道:“自然是向他打听神秘门内部的情形,另外,也想为令尊向他求取解药。”
寒若水喜道:“如果能由萧叔叔取得解药,那就太好了。”
大约盏茶工夫后。
萧如兰便已回来道:“林公子,家父请你过去。”
寒若水道:“兰姐,我是否可以一起去呢?”
萧如兰道:“都是自己人,请一起去吧!”
潜龙堡占地很大,家小仆妇加上护院武师,足有二三百人之多,难怪被神秘门看上了而据为己有。
萧莫野住在最后一进庭院的正厅里。
当三人到达时,他正坐在那里等候,身旁并无手下人随侍,显然,对接见林佛剑,在他来说,是一次秘密行动。
林佛剑虽应萧如兰之请,帮过潜龙堡的忙,却是第一次和萧莫野见面。
这位被武林人物号称“地怪”的潜龙堡主,为人谦和有礼,领袖人物架势,但眉宇间却又掩不住一股莫名的忧郁与沉闷。
他见林佛剑到来,不等女儿介绍,便连忙离座双手抱拳道:“难得林少侠大驾光临,蓬革增辉,快快请坐!”
接着再对寒若水道:“想不到你也来了。”
寒若水向萧莫野请了个安道:“好久没见叔叔了,一来请安,二来也是给林少侠带路。”
萧莫野哦了声道:“原来林少侠是先到你家去的,你爹好吗?”
寒若水道:“他老人家自从被救回以后,一直是病体缠身,哪里能说得上好。”
萧莫野叹口气道:“我现在的处境,如兰必定已经对你说了,本想早就去看你爹,却又身不由己。”
寒若水道:“侄女是刚才才听如兰姐姐说的,想不到您和我爹竟是全受了神秘门的控制。”
萧莫野复又叹口气道:“有什么办法,若是反抗,不但我的性命不保,连潜龙堡这两三百人,必定也将全数遭殃。”
这时双方全都坐下,林佛剑道:“晚辈今日已见过寒前辈,寒前辈目前的情形,堡主必定有所耳闻吧?”
萧莫野微微颔首道:“我听说过,遗憾的是却又不方便去看他。”
林佛剑道:“寒前辈因误服神秘门的一种特制药物,以致四肢无力,百病缠身,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为他找到解药。”
萧莫野道:“萧某当日的情形,也和寒师兄一样,直到答应献出潜龙堡归顺神秘门后,才得到他们的解药。”
林佛剑道:“堡主目前已是神秘门的副总护法,身份地位甚高,是否有办法取得解药为寒前辈解毒?”
萧莫野不觉双眉深锁,显得大感为难的模样道:“据萧某所知,这种解药,是由门主亲手掌握,外人根本无法取得。”
林佛剑道:“堡主身为神秘门副总护法,一定有机会经常和门主接近吧?”
萧莫野苦笑道:“林少侠未免把萧某看重了,实不相瞒,神秘门的副总护法有好几个,萧某现在的职位,只是说来好听,实际上只是滥竿充数罢了。”
林佛剑不解道:“有职必有其位,堡主怎说是滥竿充数呢?”
萧莫野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对神秘门来说,萧某只是一名新进人员,新人在未经长期严格考核之前,根本无法进人神秘门核心,说出来不怕林少侠笑话,萧某自进人神秘门到现在,不但未见过门主,连总护法是谁都不知道。”
林佛剑不由大感惊异。
顿了一顿道:“可见过少门主?”
萧莫野叹气道:“也不过见过一两次,而且每次都是隔得远远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佛剑略一沉吟道:“堡主可知少门主目前人在何处?”
萧莫野道:“听说前些时曾来过苏州,至于目前人在何处,则不得而知。”
林佛剑再问道:“那么神秘门在苏州方面,系由何人主持?”
萧莫野赧然摇头道:“这个……萧某也不清楚。”
林佛剑紧皱双眉道:“这就奇怪了,那么堡主人在神秘门,又听谁指挥?如何奉命行事呢?”
萧莫野道:“自然有人传达上级令谕。”
林佛剑道:“神秘门的苏州分坛,上次晚辈和令媛已在夜间侦察过,就在贵堡后方数里外的山腹内,那里究竟有神秘门的多少人呢?”
萧莫野道:“萧某虽然也在那里任职,但对内部的详细情形,却所知不多,据初步估计,里面总有百余人之众吧!”
“如此说来,贵堡的人数,要超出那处山腹内的神秘门所属甚多,堡主何不找机会将他们一举消灭?”
萧莫野骤闻此言,吃了一惊!脸色大变道:“林少侠如此说话,岂不要让萧某置潜龙堡数百人的身家性命于不顾吗?”
林佛剑道:“何以见得?”
萧莫野道:“神秘门在山腹洞穴内虽仅百余人,但却个个身手奇高,而且山腹内到处都是机关埋伏,凭敝堡的人手,如何和他们相抗。”
林佛剑心知问不出所以然来,又见天色已近三更,只好向萧莫野告别。
他不愿在潜龙堡留宿,便和寒若水乘夜再返回苏州城内,将寒若水送回家后,一个人回到客栈。
翌日。
林佛剑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盥洗。
下午,寒若水又来了。
这位小姑娘,对他可说有情有义。
但林佛剑却无法在她身上留情,只能以兄妹之情相待。
送走寒若水后,天色已晚。
晚饭后,林佛剑离开客栈,决定一个人到街上各处走走。
他并非毫无目的地逛街,一来为了遣闷,二来则是希望能发现神秘门的人物,以便借机接触。
信步行来,转过几条街巷,蓦地,面前的招牌,使他眼睛为之一亮。
招牌是用三个巨大的红色灯笼簇成的,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字,合起来便是“多情楼”
三字。
此刻天色已暗,三个字自然显得特别耀眼。
林佛剑不觉暗喜。
毫无疑问,这处多情楼,必是神秘门所开设。
在林佛剑的记忆里,近一二年来,他在各地行走,在鄂东以至川境,曾发现过多处“多情楼”,像明月、银月、玉颜以至神秘门少门主苏语容,最初都是在“多情楼”遇上的,如今在苏州又出现了“多情楼”,一来证明必是神秘门的分支机构,二来也证明神秘门势力范围分布之广。
他立即走到暗处,偷偷把人皮面具戴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大门。
表面上,这是一处高级妓院,各处布置,都显得十分豪华。
实际上,林佛剑心里早就有数,这里主要是神秘门发展组织的一个机构。
可能由于这里姑娘们的“身价”甚高,虽是华灯初上,进出的客人却并不多。
妓院里龟奴,昭子是最亮的。
他一见林佛剑穿戴讲究,仪表不俗,连忙迎了上来,哈着腰笑口盈盈地道:“公子请花厅坐。”
一面恭恭敬敬地在前带路。
林佛剑并未开口说话,昂然登上花厅。
那龟奴直把林佛剑带到一间设备豪华的“贵宾接待室”,然后抢着沏茶奉上,一面咧嘴,笑问道:“公子可有熟悉的姑娘?”
林佛剑摇头道:“在下初来苏州,哪里会有熟悉的姑娘呢!”
那龟奴咧嘴一笑道:“那么就由小的去叫位姑娘来,让公子看看中意不中意。”
“慢着!”
龟奴刚走出两步,闻言止步回身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林佛剑道:“我且问你,这处多情楼,开设多久了?”
那龟奴道:“大约已有三个多月了,公子为何要问这些?”
林佛剑双眉一耸道:“我问问不行吗?”
那龟奴连忙赔笑道:“公子是贵客,当然可以。”
林佛剑不动声色道:“既然可以,你刚才为什么却要反过来问我?”
那龟奴呲牙尴尬一笑道:“小的不过是随便问问,公子千万别当真。”
林佛剑挥挥手道:“废话少说,马上去叫位姑娘来!”
那龟奴去后不久,便带着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头,扭腰摆臀地走了进来。
这粉头只是中等姿色,而且也毫无气质可言。
她含笑福了一福,便紧挨着林佛剑身旁坐下。
那龟奴打了一躬道:“公子,这位姑娘叫杏花,很会服侍客人,不知公子是否中意吗?”
林佛剑看也不看杏花一眼,不动声色道:“多情楼还有别的姑娘没有?”
那龟奴赔着笑脸笑道:“多情楼的姑娘有几十位,当然还有,不过……”
“不过什么?”
“这位杏花姑娘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你们觉得她不错,我却认为不怎么样,马上再换一个来。”
那龟奴只好向杏花道:“杏花姑娘,既然公子不中意,你就回去吧!”
杏花满脸的不高兴,一扭腰便起身而去,临走时嘴里还嘟了几句,只是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林佛剑瞥了那龟奴一眼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叫另外的姑娘。”
接连又叫了三四个,林佛剑全不中意。
那龟奴显然已有些不耐烦,此刻不再殷勤奉承,哼了一声道:“尊驾既然这样挑剔,那就自己挨门逐户地挑选吧!”
林佛剑道:“你说什么?”
那龟奴没好气地道:“我讲的是普通话,尊驾耳朵没聋,难道还听不见?”
岂知他的话刚刚说完,便听“啪”的一声,面颊上早被掴了一掌。
看林佛剑时,仍坐在原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林佛剑一向不轻易出手打人,连与人决斗时,用的都是钝剑,此刻他动手打那龟奴,用意不外是想借此引出多情楼的首脑人物。
虽然他的出手,只想点到为止,却也把那龟奴打得险些跌倒,面颊上泛出五条指痕。
那龟奴原也习过几手三脚猫把式,不过他昭子亮,觉出对方绝非简单人物,若还手势必要吃大亏。
只得捂着面颊喊道:“尊驾凭什么打人?”
林佛剑淡淡一笑道:“凭你这种人,连找好几个姑娘,都让我不中意,难道还不应该挨打吗?”
那龟奴吼道:“那你就该自己去找,她们那几位姑娘,已经是多情楼最好的了,难道尊驾还想找天上的仙女不成?”
林佛剑道:“如果多情楼只是这么几个庸俗脂粉,早就该被砸店了。”
那龟奴咬了咬牙,忽然一跺脚道:“好,只要你吃得消,我现在就去找几个你中意的来。”
林佛剑道:“要找就去找,别老站在这里。”
那龟奴冷哼一声,下楼而去。
林佛剑心知很快便要发生另一种情况,却仍坐在原处未动。
果然,不大一会,便听楼梯上由远而近响起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门帘一掀,拥进来五六个彪形大汉。
那龟奴也随在后面。
林佛剑心里有数,这几名彪形大汉,不外是多情楼的保镖打手。
可能对方认为对付一个闹事的客人,用不着动刀动枪,因之,他们手中并未携带任何兵刃。
只见那龟奴指着林佛剑道:“就是这小子,竟敢到咱们这里来故意找碴。”
为首的是名左颊有道刀疤的黑衣汉子,望着林佛剑嘿嘿笑了几声道:“朋友是什么人?”
林佛剑还是坐在原处昂然未动。不动声色道:“在下是谁,有必要告诉你们吗?”
黑衣汉子沉声道:“朋友究竟是做什么来的?”
林佛剑道:“到这种地方,自然是找姑娘来的。”
黑衣汉子道:“听说吴三连找了好几位姑娘,阁下都不中意,是吗?”
林佛剑道:“像那几个货色,在下当然不中意。”
黑衣汉子嘿嘿笑道:“现在来了几个好货色,阁下该中意了吧?”
林佛全道:“好货色在哪里?”
黑衣汉子指指自己鼻子,再指指另外几名打手道:“我们这几个全是。”
林佛剑笑道:“看不出,原来你们已经动过手术变性了。”
其中一名灰衣汉子忙道:“焦老大,他说咱们都动过手术,我尤三并没动过,你动过吗?变性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