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树笑笑道:“我没说你不对,而且我更赞成你的作为,我希望菲菲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柳如昔噘起嘴道:“爹,您是说我不够孝顺?”
柳大树笑着拍她的肩道:“得了,我敢说你不孝顺吗?只是现在我的一切,可全是依着你。”
柳如昔道:“爹,您要我怎么样,我一定听您的。”
柳大树笑道:“如果我还在青城,我一定要你赶快出嫁,管他生张熟魏都行,可是经过了这一番变化,我认识了许多道理,更知道自己错得多厉害,现在是心甘情愿地顺着你,因为你的眼光比我准,除了林佛剑,谁也配不上你。”
柳如昔嫣然而笑,别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洋溢着一片喜气,却见一个佣仆引着阮雄前来。
林佛剑对四海镖局的人本来没有恶感,但是钟少云说过,四海镖局居然拿他来搪塞应付,心中不无怏怏之感。
因此冷冷地道:“阮兄夤夜造访,不知道有何见教?”
阮雄从怀中取出一个封套递过道:“多蒙林兄之助,使敝局得以顺利将镖货交出,特地致送酬劳前来一谢。”
林佛剑看也不看,随手撕成几片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交出的那块武林符,并没有帮上忙啊!”
阮雄似乎稍感羞惭道:“林兄一定误会了,我们为了防止拦截,确是亮出了一块符,但并不是林兄的那一块。”
林佛剑微愕道:“怎么又跑出一块来了?”
阮雄道:“那是齐师叔为了使任务顺利达成,私下伪制了一块,原是想在必要时以假乱真,掩人耳目的。哪知林兄开设的酒店中群雄毕聚,伪符竟有四十块之多,齐师叔也就不拿出来了,幸而有此一着,竟在最后一关派上了大用场,使敝局顺利达成了任务。”
林佛剑冷笑道:“齐苍霖专门会搞这一套,上次保章盐道的珠宝时,也造了一批膺品。”
阮雄笑道:“齐师叔毕竟是老于江湖,虽然将镖行的担子交给我们年轻的一代,但是仍然要仗他的丰富经验,帮我们解决许多难题。”
林佛剑冷冷地道:“那你们是用我的这一块交的货了?”
阮雄道:“是的,那是真正的武林符,已经由武当的掌门人觉慧道长亲自验收,付酬。”
林佛剑冷笑道:“你们倒是轻松,可把担子留给我了,不久之前,各路的人马都到了我这儿。”
阮雄道:“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存心骗林兄的,但家师认为林兄具有超人的才智,必能应付裕如。”
林佛剑道:“万一我应付不了呢?”
阮雄笑道:“家师并未坐视,家师、齐师叔与家父、方二叔,以及武当掌门人觉慧道长,都曾前来准备支援,他们来的时候恰好遇上群豪相继退出,远远望见林兄等各位安然无恙,他们才退走的。”
林佛剑又问道:“他们可知我是用什么方法退兵的吗?”
阮雄道:“不知道,觉慧道长还想问问究竟,但家师认为不应该如此,林兄用任何方法退走外敌是林兄的自由,我们无权过问,即使是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也不为过。”
林佛剑冷笑道:“这倒很公平,你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居然把我也想作同一流的人了。”
阮雄庄容道:“假如林兄是毫无条件交还玉符,我们的做法显系有违道义,但林兄既然要求以一半酬劳为代价,自然也有义务要分担一点风险,何况家师等也尽到了支援的责任,在义务上并无亏欠之处。”
林佛剑怒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何尝真想要你们的银子,否则我就不会当你的面把银票撕掉了。”
阮雄道:“我们也是为了尽义务,家师曾经坚拒将我们的一份收下,结果武当的人当着家师的面把银票焚毁了。
这些银票是以现银存入换来的票据,据在银在,所以武当付出了四十万两是一文不缺,林兄撕毁票据,并没有为武当省下这笔开支,等于是收下了一样。”
柳大树道:“这多可惜呢?四十万两银子就此白白浪费了,我们不接受,拿来做做善事也是好的。”
林佛剑笑道:“柳老伯根本不懂得银票的使用法,小额的银票可以当通货使用,像这样巨额的票据,支付时必须要经过当事人的附函证明,武当可以挂失,声请重新具领,根本就没有丝毫损失,只是多一道手续而已。”
阮雄道:“封柬中有武当的证明。”
林佛剑道:“这只能证明他们不存心赖账,可是证明也撕毁了,他们就可以依据重新启领银票。”
阮雄道:“这当然可以,武当掌门说了,这笔款子暂为保存,如果在三个月不去具领,他们就拨出作为善举,林兄既是无意接受酬报,也可以援此例而行,反正武当的表示很坚决,他们绝不想省下这笔费用。”
林佛剑想想道:“有好事何必要他来做,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叫武当把银子拿出来,换成两万两一张的分存在十个大城市的木行内。”
阮雄道:“兄弟一定依嘱请武当办到。只是请问一声,林兄这样做法,有什么用处呢?”
林佛剑笑道:“由武当做主办善事,他们很可能将这笔银子捐赠给各地的寺庙,为他们道教钓誉,我要他们存入大木行,用来购置许多棺木,凡是贫苦无依的死者,都可以申请到免费的棺木,免得暴尸荒郊。”
阮雄点头笑道:“林兄这番仁心,泽及荒骨。兄弟一定全力促武当于短期内办妥。林兄还有什么见教吗?”
林佛剑想了一下道:“没有了,只有几句忠告,你们的事情也办完了,还请早点离去的好。”
阮雄笑道:“我们本来是要走的,可是武当掌门人再三地坚邀,留家师参与论剑大会。”
林佛剑道:“那是五大门派的事与你们何关?”
阮雄道:“这次可不同了,由于有许多不速之客强行参加,恐怕会有意外之变,故而武当请家师担任评审之职,以备必要时,也好有个声援。”
林佛剑道:“论剑大会,争的是剑坛盟主,大家各凭本事,孰是孰非,有目共睹,还会有什么意外的呢?”
阮雄道:“论剑之会,虽是五大门派发起,剑坛盟主却是人人有资格取得的。不过武林符的秘密已经外泄,这块符已经成了人所必取之物。假如凭真本事得到了,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得主,就怕有人想以不正当的方法攫夺,那就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公道了。”
林佛剑道:“五大门派自己不会主持吗?”
阮雄道:“他们都要参与论剑,理应避嫌,以免有偏私之虞,所以由家师以局外人的身份来担任评审最适合。”
林佛剑笑道:“那你们不参加角逐了?”
阮雄道:“不参加,家师有自知之明,敝派的剑术,绝无成为天下之冠的可能,所以只退做客卿之地位。”
林佛剑点点头道:“贵派祖师乾坤一剑萧白前辈虽已作古,他一生确实未逢敌手,由贵派来担任评审,倒是很适当的,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阮雄微异道:“林兄不去参加论剑大会吗?”
林佛剑笑道:“我算是那一块料呢?”
阮雄道:“家师认为林兄的剑艺已至登峰造极之境,目前外来的群雄,以青城藏灵子那一派最强,可是祁逸夫在青城,折于林兄剑下,林兄如果参加,夺魁的机会很大。”
林佛剑道:“还有五大门派呢?”
阮雄道:“这块武林符已成了烫手之物,武当为了它,牺牲了四十名门下高手,谁还有兴趣去得到它呢?”
林佛剑微笑道:“令师是希望我去得到它了?”
阮雄道:“确是如此,家师对林兄极为推重,他认为林兄是保有武林符最适当的人选。”
林佛剑道:“德、智、才、艺诸端高出林某者有的是,林某可无此心。”
阮雄道:“话不是这么说,林兄得到了武林符而不肯昧下,足见心地光明,既然此符关系武林安危极大,人人都有责任去保全它,以免落入宵小之手,家师认为林兄必能不计个人的利害,而为江湖缔造安宁。”
林佛剑哈哈大笑道:“令师看错了,我做事只为高兴,送还武林符是想敲武当一笔银子,至于天下安危,自有你们这些侠义门派去负责,我没有胃口。”
阮雄呆了一呆,才道:“林兄这么说,家师一定很失望。”
林佛剑笑道:“冷师如果跟五大门派继续搅在一起,失望还要多呢,这些名门正派以侠义为幌子,暗藏机诈,比诸祁逸夫那批人更为卑劣。”
阮雄道:“这个家师并非不知道,但成立一个门派与个人行侠不同,有些事情虽然略违道义,却是情有可原,只要他们的大原则一不错,那就是尽到本分了。”
林佛剑道:“你们以门户为重,我却没有这个顾虑,令师的用心可感,但他对事情的看法还不够透彻。阮兄回去转告一声,请他老人家省点心,能够不管最好,一定要做傻瓜就自己做,不要拖人下水。”
阮雄道:“林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佛剑笑道:“阮兄回去,当着五大门派的主持人,将我的话说出来,纵然令师不明白,别人也明白了。”
阮雄满脸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拱手告辞走了。
柳大树道:“我也弄糊涂了,这究竟在捣什么鬼?”
林佛剑冷笑道:“一派胡言,展毓民这老儿太混账了,居然跟别人串通好来算计我。”
柳大树道:“怎么会呢?”
林佛剑道:“武当的真符就是您得到的那一块,齐苍霖根本就没见过,哪里能按样伪制呢?即使他真照样伪制了,没有那些特殊的表记,也不会使祁逸夫等人相信。”
“那么觉悟劈碎的一块是真符了?”
林佛剑笑道:“老伯又来了,真符早已失去,武当所保管的那一块根本就是假的,他们的目地也是想寻出真符。觉悟一定是知道内情的,见我交出的那一块确是他们武当用来冒充真符的那一块,怀疑真符在我手中,所以才耍出这一手,试探一下我的反应。”
柳大树问道:“怎样算是试探呢?”
林佛剑道:“因为那块符是五大门派用来代替真符的,除了他们几个核心人物,别人都不得而知,除非是那个得到真符的人。”
柳大树道:“我明白了,你原封不动地交出去,他们认为真符在你手中,不知道那是块假的。”
柳如昔愤然道“那直太混账了,假如你是盲人帮他们的忙而将玉符还给他们,并不知道真假,岂不太冤枉了?”
林佛剑笑道:“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劈碎了,因为符中本来就空无一物,于是大家的目标又转到我头上。假如刚才我一口咬定不知道,跟祁逸夫他们硬干起来,武当为了表示歉意,一定支持我们的。”
柳如昔道:“那你自作聪明,反而遇上麻烦了。我们杜撰的那些诗句,你将有口莫辩。”
林佛剑道:“那倒不然,因为真符的下落我的确知道,何况这些诗句出自杜撰,虽为骗过祁逸夫等人却骗不过五大门派。”
柳大树道:“五大门派也不知道真符中的诗句呀。”
林佛剑道:“他们虽然不知道真符中的诗句,可是他们泄露出来的诗也是假的,与真符中的诗句衔接不起来,我们把它接上了,自然一定是假的无疑了。”
柳大树沉吟片刻,才道:“五大门派的用意何在?”
林佛剑道:“引诱我去参加论剑大会,而且还会暗中促成,使我成为武林符的得主,然后就看我的反应了。”
柳大树道:“根本就没有武林符,他们拿什么出来呢?”
林佛剑笑道:“反正是假的,他们尽可造上个几百块,但是到了我的手里,假的也成为真的了。那时他们名正言顺,逼我交出真符中的秘密。”
柳如昔道:“那你怎么办呢?”
柳大树道:“最简单的办法,不去。”
林佛剑摇头道:“我说不去是吓吓展毓民跟五大门派的,为了要履行我对那位隐士的诺言,为了遏制这些野心勃勃的剑术世家我是非去不可,否则我就不必多事,来搅进这场是非了。
重九那一会虽由五大门派主动,但也是我故意促成的,像天山绿梅谷、茂陵侠侣以及黄山的黎元泰,本来不知道有武林符的事,是我暗中放出消息,因此我想到了那一天,恐怕还有不少意外的人物参加,其中神秘门,就是不可能轻视的一股实力。”
柳大树一叹道:“佛剑,我实在替你担心,你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高手,究竟你有多少本事?”
林佛剑道:“不瞒老伯说,我也许比祁逸夫略高一点,但是绝不可能比所有的人高,所以才把您请出来帮忙。”
柳大树道:“我能帮你多少忙?最多我可以跟祁逸夫打个平手而你现在却要几面受敌,连五大门派也不会放过你,我真不敢想象你的后果。”
林佛剑笑笑道:“这一战不是力拼可以解决的,必须要智取,五大门派想利用我,在真相未明以前,他们一定会替我挡住许多强敌。何况那些外来的武林人士都是各自为政,合不到一块儿,利用他们之间的冲突,也可以抵消大部分的实力。今天是初六,离重九还有三天,这三天我要善加运用,想出个最妥善的应付办法。”
柳大树一叹道:“你最好多用点脑筋,我跟菲菲把命卖给你了,尤氏昆仲陪着你送命可太没有道理的了。”
尤龙慨然道:“我们弟兄更无所谓,只要死得有代价,我们绝对义无反顾,澜沧三煞在江湖上名声很坏,也许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做后辈的只想替前人赎罪。”
林佛剑庄容道:“二位兄长请放心,兄弟请二位所致力的事,绝对是抬得起头,见得了人的事。”
尤龙微微一笑道:“你骗我们也没关系,澜沧三煞的后人即使行为失义,也不过使我们这个尤字更臭一点而已,只是丽娘与美娘是为了一心向善才跟着你,你要是对不起她们,后世对你的评语,将使你在泉下都不得安宁。”
这番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分量却重有千钧。
使得林佛剑惊神动容,内心就要考虑考虑了。
他不由得拱拱手道:“多谢大哥的棒喝,本来我准备在这两天用点小手段,先挑起一场纠纷的,现在经大哥这一说,我决定不作任何行动了。”
尤龙道:“为什么?只要对你有帮助,我们绝对支持你。你只要问心无愧,不必因为我们而有所拘束的。”
林佛剑庄容道:“不,我既然负的是一个神圣的使命,就不该用卑鄙的手段,大哥的见教极是。纵然我问心无愧,但如果我用的方法不够光明,而中间出了差错,使我无法为自己申辩时,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各位。”
柳大树道:“你的花样真多,究竟你准备怎么样呢?”
林佛剑道:“什么也不做,等重九那天上泰山,在丈人峰上,我把一切内情公开。”
柳大树道:“你这番话连我都疑信参半,别人会信吗?”
林佛剑笑道:“当然不会,岂仅老伯疑信参半,就是我自己,也无法相信这番解释,但这是事实,说了实话,别人不相信,责任就不在我了。”
柳大树只有对他摇头叹气。
长吁一声道:“佛剑,如果照我以前的脾气,我真想拉出剑来,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把真情说出来。现在只好由你摆布,因为你的剑艺能胜过祁逸夫,自然也不会低于我。”
林佛剑笑笑道:“老伯对我也在使用心机了,您知道我是绝不敢向您动手的,何必用这种话来扣住我呢?”
柳大树苦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扣住你,何况你并不是那种扣得住的人,即使我真能用剑逼住你也没有用。你若是贪生怕死之辈,早就入赘我家了。”
林佛剑道:“老伯也不必用话来激我,我对老伯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
柳大树道:“我晓得你没有骗人,因为我们都是在帮你的忙,没有一个对武林符存着野心,你没有骗我们的必要,只是有一件事,你始终没说明,你与那个隐名人的关系,绝不会如此简单,你也不是凑巧遇上他,他更不是凑巧找到你,你们的遇合是经过安排的。”
林佛剑神色微动道:“老伯说得都对。”
“是谁安排的呢?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林佛剑道:“只有这件事我不能说,那与老伯也没有关系,请老伯相信我好吗?如果我能成功,这个谜底必要揭晓。否则大家就当没听过这回事。”
柳大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结果了。
算算离开重九登高的日子有一段时间,他原想为了武林论剑大会,先制造些纠纷的。
但是与萧如蓝相约暗探“禁地”的时间还有两天,林佛剑再次进入了“潜龙堡”。
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萧如蓝的闺房。
萧如蓝早已将两名贴身婢女遣走,一个人鹊候。
林佛剑一到,萧如蓝立刻起身,任什么话也没有说,率先领路,他们专找阴暗之处,掩掩藏藏的走。
好在萧如蓝是识途老马,一路未遇到有人盘洁,终于来到一座峭壁前面停了下来。
林佛剑打量了四周地势一眼,道:“这就是贵堡所划的‘禁地’?”
萧如蓝点点头,道:“公子觉得很奇怪不?”
林佛剑沉思片刻,道:“根据一般常理,既为‘禁地’,如不是存藏极珍贵重要的宝物之所,就是有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极大隐秘与机密之处,然而,事实上这地方除了一片树木之外,连一间茅舍都没有。”
语音微顿,又道:“照这不合‘禁地’常理的情形看来,这不但确实奇怪而且也太不平常了。”
萧如蓝道:“我也是这样想,自从上次公子跟我谈过这件事之后,也对此处开始留意,曾一度施展‘慧影搜踪’功力,隐伏此处接连搜查了好几夜,结果毫无所获。”
林佛剑星目电闪地扫视了周围的环境一眼,心底忽然掠过一丝灵光,目视那片平滑的峭壁,道:“蓝姑娘,那峭壁,你试查过没有?”
萧如蓝应道:“试查过了,同样毫无发现。”
“那就奇怪了。”
林佛剑沉思道:“依照常理推测判断,这峭壁间必然有些名堂,不然……”语声一顿,接道:“我想我应该试试它!”
萧如蓝道:“公子要如何试法,让妾身效劳好了。”
林佛剑摇头笑道:“不行,蓝姑娘,不是我小看你,事实上你的确办不到。”
语锋一顿即起。又道:“蓝姑娘,麻烦你凝神仔细地听着声音。”
话落,倏地抬手朝那壁点了三指。
萧如蓝一看,不由咋舌,相隔三丈开外,指力点出,立闻峭壁上响起“笃!笃!笃!”
三声激响,心想,难怪他说我办不到。
三声过后。
林佛剑问道:“蓝姑娘,这声音如何?”
萧如蓝已经明白了林佛剑的心意,立即答道:“应该没有问题。”
林佛剑没有说,又抬手点出了两下。
这两下的声响和前面的三响如果没有异样,林佛剑心中所想的疑点,便将随之消失而另作推想了。
“咚!咚!”
林佛剑星目异彩倏地一闪,笑道:“蓝姑娘,你听见了吗?”
萧如蓝美眸亦闪异彩,连连点头道:“听见了,照这声音听来,公子的推想显然是对了,这峭壁里面确实大有问题。”
林佛剑笑了笑,方待开口说话,心底突生警兆,神色微微一变,急地低声道:“峭壁中有人,已经被惊动了,可能马上会出来。蓝姑娘,你目前还不能跟他们照面,他们一出来,我立刻现身将他们引开,你可乘机先行回堡,注意你继母,可能是神秘门中的人,一切千万小心。”
萧如蓝原想告诉林佛剑,父亲病体的症候,有慢性中毒现象,但是为了急速的离开,她匆匆地走向暗处躲了起来。二人目光有若寒星激射,朝着周围扫视。
说话之间,峭壁已响起“轧轧”轻响,裂开了一道小缝,三名紫衣人电闪而出,成品字形立在峭壁前。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概是三人之首,只听得他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私闯禁地?”
林佛剑从怀里取出一张面具,迅速地戴在脸上,倏然一声轻笑,长身迈步自暗处走了出去。
他停身立在三名紫衣人对面丈余之处,冷冷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我一时高兴走来这里,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他如此现身的用意,本来是想看看三名紫衣人的面貌长相是何得人物,那知一见之下,不由皱了皱眉。
原来,这三名紫衣人,全都是一张比“白无常”还要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令人看来心胆生寒的死板脸孔。
林佛剑自然明白,这三名紫衣人的脸上,显然和自己一样戴着一副人皮面具。
那为首紫衣人,双目凝视林佛剑,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佛剑淡然应道:“我就是我,阁下,你又是什么人?”
“少废话!”紫衣人沉声道:“快报出你的姓名来历!”
林佛剑道:“我要是不呢?”
紫衣人道:“希望你不要自误!”
林佛剑淡然一笑,道:“阁下,自误便怎样?”
紫衣人双目一瞪,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佛剑眨眨眼皮,道:“阁下这话问得多新鲜,这地方难道不是潜龙堡吗?”
紫衣人道:“不错,这是潜龙堡,但你知道这是潜龙堡的什么地方?”
林佛剑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阁下指教。”
紫衣人嘿嘿一笑,道:“这里是潜龙堡中的禁地,你明白了吗?”
“哦!”林佛剑恍然一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是‘禁地’,那我走就是。”
话落,转身举步就要离去。
紫衣人断然一声沉喝,道:“站住!”
林佛剑脚下一停,回首问道:“阁下还有什么指教?”
紫衣人冷笑道:“你就想这样走了吗?”
林佛剑缓缓转过身来,道:“阁下莫非是想和我谈谈,交个朋友?”
紫衣人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另外有人要跟你交朋友。”
林佛剑问道:“是谁?”
紫衣人冷冷地道:“阎王。”
林佛剑怔了怔,道:“阁下真会开玩笑。”
紫衣人双目一瞪,道:“我吃饱撑着了,跟你开玩笑,你已经死定了。”
林佛剑星目眨了眨,道:“阁下,你说我已经死定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阁下难道是阎王的手下,是那勾命无常鬼不成?”
紫衣人目中煞芒一闪,道:“你说得差不多,老子正是勾命的无常。”
林佛剑嘿嘿一笑,道:“怪不得阁下的脸色那么惨白,毫无血色,敢情不是人是鬼。”
语声一顿即起,接道:“鬼阁下,烦你上复阎王,我不高兴和他交朋友!”说罢,再度转身举步。
紫衣人突然一声冷笑,喝道:“相好的,你也别装疯卖傻了,把命留下来吧!”
身形一闪,疾扑林佛剑身后,探掌如电似的,抓向林佛剑的背心。
林佛剑轻笑道:“鬼阁下,人鬼殊途,我怎能让鬼抓上?”
身形突然电射而起,直朝“潜龙堡”外掠去。
他故意使身形迟缓,引诱三名紫衣人追他,好让隐身暗处的萧如蓝有机会离开。
三名紫衣人自然不知道,还以为他的功力只不过如此,为首的紫衣人立即召唤另外两名紫衣人,道:“追!”
“追”字出口,身形已经电掠而起,率先跟踪追了下去。
眨眼间,已出“潜龙堡”外,林佛剑沿着苏州河畔向西奔走,三名紫衣人随后紧追不舍。
前面的林佛剑真力似乎有点不济,脚下渐渐地慢了下来。
后面三名紫衣人的速度仍一如先前,一逃三追,距离越来越近从十多丈已追近至三丈左右。
这时,距离“潜龙堡”已达五里之外。
为首的那名紫衣人突然猛提一口丹田真气,身形倏如“天马行空”般飞掠过林佛剑的头顶,拦阻住林佛剑的去路。
林佛剑见状池立刻脚步一停。
目视紫衣人微微一笑,道:“奔驰五里之多,阁下竟仍有余力施展这一手‘流星赶月’的轻功身法,足见阁下功力不俗,该算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紫衣人冷冷地道:“拍马屁也没有用,你还是死定了,正所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至五更。”
林佛剑淡然一笑,道:“阁下,我言出由衷,希望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此时此地,说难听话对阁下绝无半点好处。”
紫衣人嘿嘿一笑,道:“没有半点好处又怎样?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死到临头还想唬人。”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阁下,我有句话你想不想听?”
紫衣人道:“什么话?”
林佛剑道:“如真要说死到临头的人,那该是你们三位,而不是我。你信不信?”
为首紫衣人忽然哈哈大笑,回头向身边的两名紫衣人道:“二位,你们相信吗?”
两名紫衣人同时一摇头,道:“不信。”
紫衣人笑了笑,目光转望林佛剑道:“相好的,你听见了没有?”
林佛剑冷冷地道:“我听得很清楚。”
紫衣人道:“你还有什么唬人的话没有?”
林佛剑道:“还有一句。”
紫衣人道:“如此请一并说出来吧!我洗耳恭听,也免得你不说不快,落个死不瞑目,含恨泉下。”
林佛剑冷冷地笑了笑,语调平静而从容地道:“不是我卖狂,你三个加起来也难是我手下一招之敌。”
为首紫衣人更是哈哈大笑道:“这话实在够唬人,令人心惊色变的了,相好的,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也佩服你的脸皮……”
林佛剑倏然接口,道:“阁下,话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了,不信,你们尽管出手试试看!”
“是的。”紫衣人一点头,道:“时辰已快近四更,废话是该少说了。”
话落,倏然踏前一大步,挥掌朝林佛剑的胸前拍去。
林佛剑冷然木立,对紫衣人这一掌视若未睹,直到掌将贴衣,这才突然一吸胸,轻声一笑道:“阁下,力道是可碎人腑脏,我如何承受得起。”
闪电伸手,扣向紫衣人手腕。
紫衣人心神倏然一凛,赶急缩腕。
林佛剑轻轻地一笑,道:“阁下,我既已出手,要是还让你退调回去,岂不真的成了唬人的了?”
语声中,一只手掌已经奇快无比的扣着为首紫衣人的手腕。
紫衣人不禁心骇神颤,急忙潜用真力,功贯腕臂,奋力一挣。
但是,不仅未能挣动分毫,腕骨反而疼痛欲裂。
林佛剑这时又笑着道:“阁下,你如果已决心不要这一只手腕的话,你尽管用力挣扎好了。”
另两名紫衣人见状,有心出手,但却又投鼠忌器,有点不敢造次。
为首紫衣人一挣之下,已知对方功力比他高出甚多,遂未再作挣扎,双目却暴睁地怒声道:“朋友,你想要怎样?”
口气已经缓和下来,由阁下转变为朋友,看来,他见风使舵的本领不赖。
林佛剑淡然平静地道:“不想怎样,只是想和阁下谈谈,你愿意冯?”
为首紫衣人目光转了一转,道:“你先放开手再说,如何?”
林佛剑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他这里才一松开了,那里因“投鼠忌器”,早已蓄势待发的两名紫衣人,立即陡地一声暴喝,双双飞掌朝林佛剑飞扑攻出。
林佛剑星目寒芒一闪,笑着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三个加在一起,也难是我手下一招之敌,何况只是你们两个,当然是更不行了。”
口里说着,双手已快如电闪地抓住了两人的腕臂。
两名紫衣人连念头都未能得及转动,身子已被林佛剑抖出丈外,摔了一个大跟斗,跌得痛哼出声。
跟斗虽然跌得不轻,也跌得疼痛出声。但并未受伤,一跌即起。
不过,站起来后,却都不禁目射惊异之色,望着林佛剑发愕。
林佛剑身手太高了,高得简直大出他们意料。
的确,以他们的身手功力而言,已算得上是江湖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放眼当今武林,他们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一招之内,就把他们摔个大马趴?
为首的紫衣人这时心里完全明白了,对方的功力实在高得骇人。
此人说他三个加起来,也难是他手下一招之敌的话,显然不是唬人的狂言。
因此,他心念电闪。立即嘿嘿一笑,道:“阁下好高绝的身手,放眼当今武林,能有阁下这等身手的人,该只有少数几人,在下斗胆请问阁下是当今哪一位?”
林佛剑道:“我是谁,无关紧要,你愿意和我谈谈,答我数问才是主要,也不枉我此行目的。”
紫衣人道:“阁下报出姓名,在下才能答复此一问题。”
林佛剑微一沉思,道:“阁下既如此固执,那我就给你看看我的兵刃,也就该知道我是谁了。”
说着,微掀下摆,取出那柄钝剑往前一递,道:“阁下应该听说过此剑吧?”
三名紫衣人都看清楚了。
这支钝剑,虽然没有见过,但他们已听到他的不少轶闻,四海镖局就曾栽在这主儿手里。
尤其是,最近上峰转来,外堂堂主就是丧命在这人的手下。
因此,当他们看见此剑之后,心头都不由倏起猛颤,目射骇绝之色地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惊声道:“啊!‘佛剑手’!”
林佛剑淡然一笑,道:“这名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现在,阁下怎么说?”
为首紫衣人没有立刻答话,双眼却在不停地转动,显然,他心里正在打着如何才能逃命的主意。
但是,林佛剑似乎已经看出他的心意,顿时提出警告,道:“阁下如果没有快过我的十分自信把握,我劝你还是别打那逃命的主意,否则,你们便是自讨苦吃。”
紫衣人心中一凛!
目光瞥视了另外两名紫衣人一眼,道:“林大侠想问什么?”
林佛剑目光凝注在为首紫衣人的脸上,道:“那峭壁中是何所在?”
为首紫衣人沉思刹那,道:“林大侠可否答应在下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在下愿意以所知回答林大侠所问,换取放过我等三人的承诺。”
“你这是和我谈条件?”
“在下等这只是求生。”
“你很怕死?”
“求生,是人的本能,若说不怕死,那该是矫情,林大侠以为对不?”
林佛剑轻轻一笑,道:“你这话很坦白,我答应放过你们三位,不伤你们的性命是可以,不过,你们必须跟我衷心合作?实答我所问才行。”
紫衣人猛一点头,道:“那是当然,在下等一定知无不言,答必详尽。”
林佛剑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现在请先答我所问。”
紫衣人道:“那峭壁中乃是敞上发号施令的秘宫。”
林佛剑星目异彩一闪,道:“贵上是谁?”
紫衣人摇摇头,道:“不知道,在下身份太低。”
“你没有见过贵上吗?”
“见过,敝上出现的时候,戴金色面具,身穿金衣,在下所见只是如此。”
“你说的‘神秘门’,有没有正名?”
“目前尚未公诸武林,仅以‘神秘门’名之。”
林佛剑沉思有顷,又道:“你在门中是何身份?”
紫衣人道:“外堂三十六‘剑士’之一。”
林佛剑道:“剑士既称外堂,必然还有内堂,内堂有多少人?”
紫衣人道:“内堂‘剑士’七十二人。”
林佛剑再次沉思有顷,突又问道:“那潜龙堡堡主在门中是何身份?”
“是特级护法,兼统领内外二堂一百零八名剑士。”
“剑士的剑术是谁传授?”
“由总教练传授,每三个月要接受门主指导精深剑术,再予转授。”
“总教练是谁?”
“一个叫裘士信的中年人。”
“门主现在何处?”
紫衣人摇摇头,道:“在下这就不知道了。”
林佛剑道:“门中的高手有多少?”
紫衣人道:“约在百名以上。”
林佛剑道:“功力身手比你如何?”
紫衣人道:“大都比在下只高不低。”
林佛剑想了想,星目突射寒电,逼注紫衣人道:“门中是否因有着什么武林人物没有?”
那紫衣人道:“约二十多人。”
林佛剑道:“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
紫衣人道:“据说都是当今武林高手,究竟是些什么人,在下就不清楚了。”
林佛剑道:“囚人处在什么地方?”
紫衣人道:“一处山谷中,警戒最严密之处。”
林佛剑微一沉思,道:“你能画出宫中囚人之处的地形概图吗?”
紫衣人道:“能是能,但不够详尽。”
“不要紧!”林佛剑道:“你就你所知划出来好了。”
紫衣人没再说话,俯身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就地划了起来。
紫衣人划着,林佛剑看着,紫衣人划完了,林佛剑已完全默记在胸,笑了笑,道:“阁下甚为合作,我很感谢,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最后,我要奉劝三位一句话,即刻离开‘神秘宫’,勿再为虎作怅!”
话落,身形倏已电射飞掠而去。
晃眼便已远去百丈之外,消失于夜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