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下大盆山的深谷,耿不取栖身的小茅屋还在那个地方,他在谷旁的一个小岩洞甲取出一包东西,却是南海渔人留下的那包化铁神胶,那是他命灵鹫钢羽收藏在此地的,除了化铁神胶,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物件!
他将那些东西都带在身边,然后才进入那所茅屋,四处找寻一番,终于在桌面上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那只是一块小石板,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文,他将图文看了一遍,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携着那方石块,出了大盆山,顺着永安溪,来到一个叫坑口的小镇!
那是括苍山中一个小镇,人口不多,他略加探询,通直走向一家简陋的瓦房,矮门深闭。
他在门上轻扣了两下,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是谁?”
金蒲孤心一阵激动,连忙道:“师父!是我!”
门呀然而开,走出天山逸叟枯瘦的身形,把金蒲孤端详了半天,才失声叫道:“蒲孤!果然是你,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金蒲弧先跪了请了安,然后扶着师父凝望片刻道:“师父!您真的好了?”
天山逸要点点头一叹道:“我这次重入中原,想不到会遇见刘素容这样一个厉害脚色,一手惑心术,整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充,亏得你那个小媳妇……”
金蒲孤脸上一红,连忙道:“她人呢?”
天山逸叟用手一指道:“在后面,大概是做饭吧!你快去看看她吧!这小丫头真有点神通,把老子的鬼门道术都学齐了,今天一早就算准说有不速之客来访,只是没算出是你……”
金蒲孤神色一动道:“她还会卜算之术!”
天山逸叟笑道:“灵得很呢!每天一清早就是对着一炷清香,卜算你的安全,有时欢喜,有时忧愁,有一天清早她忽然全身被白,满脸泪痕,说你死在海底下了,弄得我老头子也疑神疑鬼,陪她伤了半天的心,幸好到了第二天她又脱下丧服,重露欢容,说你大难不死又遇救了,后来见到了南海渔人,才知道真有那会事。”
金蒲孤道:“她能算出我遇难,为什么不能算出我会遇救呢?”
天山逸叟叹道:“我也拿这个问题问过她,她说卜算之术全在心交意通,因为她的心全寄在你身上,反而不能平心静气地卜算出来,能够预知休咎已经不错了!”
金蒲孤呆了片刻才道。“那我倒是要快点看看她……”
天山逸叟笑道:“你这么想她?”
金蒲孤脸上微红道:“师父!您知道我在儿女私情上一向很淡薄,我急于见她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正在发愁,假如能请她卜算一下……”
天山逸叟挥手道:“去吧!不过你最好先打个招呼,免得一下子吓坏了她,这可怜的孩子朝暮相思,为你憔悴得不像个人了,骤然见到你,我真怕她会昏过去……”
金蒲孤心中微微有点感动,遂移步向后面走去,穿过两间起卧的平房,来到厨房里,但见刘日英布衣钗裙,正在洗剥一条船鱼,口中低低地吟道:“客从东南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思……”
金蒲孤心中又是一动,被她如梦般吟声沉迷了,这一首古诗中,道尽了她对自己的刻骨相思,看她一往情深的神往之态,金蒲孤的确不敢挥然招呼,一来是不忍惊醒她这种至美的神游,一来也真怕她受不了!
刘日英喃喃地念了两遍,又是轻轻一叹道:“鱼啊!你既然能替别人传递竹报,为何却不替我带来一点讯息!”
语音枯涩,泪珠扑簌簌地直往下落!
金蒲孤实在忍不住了,乃轻轻道:“雁从天外传讯息,良人今日骑鲸归,日英!我来了……”
刘日英呆了一呆,回头看到金蒲孤,手中的鲜鱼叭达一声掉在地上,人也摇摇欲倒,金蒲孤连忙上前扶住她,不自而然地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声道:“日英!你镇定一下,真的是我来了……”
刘日英双目一闭,又挤出两滴泪珠轻声道:“金郎!夜夜梦魂相依,但愿现在不是梦,我受不了醒来的惆怅!”
金蒲孤恻然地替她抹去泪珠,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日英!不是梦,你张开眼睛看看我……”
刘日英低声道:“我不敢看,我只怕张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空寂,闭着眼睛,听着你的声音,我才确知你在我身边,金郎!你即便要走!也等我再睡着了才走……”
金蒲孤长叹一声道:“日英!你太作践自己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的日子还长呢!”
刘日英慢慢睁开眼睛,看看金蒲孤是真的在她身边,而且还紧拥着她,脸上立刻掀起一片红晕,双手微微用力,将金蒲孤推开,讪然低声道:“金郎!真的是你来了,今朝鹊噪,昨夜灯花,我还以为是在梦中呢!终日神魂颠倒,弄得真梦不分,叫你看笑话了。”
金蒲孤轻叹一声,过去握着她的双手道:“日英!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再离开……”
刘日英神色一变道:“你又要走?”
金蒲孤点点头道:“是的!我只是不放心你们,赶来看看,我的事情太多了,实在不能多耽搁!”
刘日英默然片刻才幽幽地道:“我也知道你我还没有到长聚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此地来的?”
金蒲孤微笑道:“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想找你的时候,一定可以找到的!”
刘日英却正色道:“金郎!不要开玩笑,你必须说出是怎么我到此地的!”
金蒲孤奇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刘日英道:“关系太大了,我们躲在这个地方谁都不知道,为了替你师父解除惑心术的困扰,我必须远远躲开父亲的追索,那是很难的事,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布置了这个地方,假如你能找到,我父亲就更容易了!”
金蒲孤道:“你父亲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刘日英忧形于色道:“那就很糟了,你师父正在吃紧的关头,假如父亲趁我们在施术的时间加以扰乱,我们两个人都会成为丧失心神的疯子……”
金蒲孤听她说得如此严重,倒是不敢再开玩笑了,连忙道:“你放心好了,你父亲找不到这儿的!”
刘日英摇摇头道:“不然!惑心术是以心解心的法术,神通相连,声气可感,我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它离万象别府较近,我父亲一时不会回来,可是这几天我心神老是感到不宁,好像又来到附近似的!”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不错!你父亲又回到万象别府了,不过你放心,他一时还不会来找你……”
刘日英神色一惊。
金蒲孤从怀中掏出那块石板道:“我是靠着这个玩意找到你们的,你父亲的传心感应再神,也无法利用我的线索来找你们……”
刘日英接过石块,看了半天,才怔怔地问了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金蒲孤笑道:“这是天方的回文,你们家博古通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是叫这一点难住了!”
刘日英讲然道:“你懂得回文?”
金蒲孤笑着道:“我生在天山,长在大漠,与维吾尔人一起作息,自然懂得回文,不但我懂!我师父,老耿,连我们的灵鹫钢羽都十分精通,这石块上就是钢羽留给我的地址,报告你们的行踪的!”
刘日英宽怀一笑道:“原来是那头畜生,他是怎么跟你联络上的?”
金蒲孤道:“为了怕失去师父的踪迹,我特别关照他到了哪里都要给我留个消息,放在我指定的地方,同时为了隐秘起见,我教他使用这种人家看不懂的文字!”
刘日英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你跟我父亲斗智的情形如何?你们见到面了吗?”
金蒲孤一叹道:“见到面了,而且节外生枝,又生出许多想不到的事故,这话说来太长,等一下我慢慢告诉你们,听师父说你还精擅卜占之术,这事情真的吗?”
刘日英笑道:“那是我闹着玩的!”
金蒲孤正色道:“不能玩!你必须告诉我灵不灵?”
刘日英笑笑道:“有时灵,有时不灵,占卜之术是很玄妙的学问,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金蒲孤一怔道:“什么时候灵?什么时候不灵呢?”
刘日英想想到:“诚心则灵,可是又未必尽然,俗语说,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所以我预卜你的休咎,虽然能得十之八九,往往还受了自己心理的影响,差了一两分,譬如说,我就无法算出你今天会来!”
金蒲孤道:“假如我请你占卜另外一个人的行踪呢?”
刘日英道:“那也许把握大一点,不过我这占卜之术与别人不同,必须要拿一样那个人的东西为引……”
金蒲孤连忙问道:“什么东西?”
刘日英道:“任何东西都行,但必须在那个身上很久,最好是贴身之物,我才可以籍神气相追……”
金蒲孤想了一下,从身边取出一绺长发,那原是骆季芳送给他作为弓弦之用,为数尚多,所以有剩余的.递给刘日英道:“这个行吗?”
刘日英神色微微一变造:“这是女人的头发,你从那儿弄来的?可是要我占测她的行踪?”
金蒲孤点头道:“是的!能用吗?”
刘日英神情一暗道:“自然能用,这把又软又黑的柔发一定长在一个极美的女子头上,她能割发相赠……”
金蒲孤连忙道:“你不要误会,这赠发之人与我毫无暧昧之情,而且这给长发也非比寻常,目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你能替我测出她的行踪吗?”
刘日英将那绺头发在手指上缠了又放,放了又缠,足足有半盅茶功夫,然后才沉吟着道:“我可以试试看,目前我先把这个女子大概的情形了解一下!”
金蒲孤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连忙道:“她叫骆季芳!”
刘日英一摆手道:“够了,底下由我来说她大概是三十刚出头一点,长得很美,武功很高,未嫁……”
金蒲孤一怔道:“你认识她?”
刘日英含笑不答,继续道:“她是个修道人!”
金蒲孤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刘日英笑道:“她也许并没有着上道装,不过她一定是个修道人,而且修的是道家金丹练气士功夫……”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这个我不清楚!”
刘日英道:“这很简单,你若是到过她的居室,一定可以发现有藏香,金鼎与黄页为册的经卷……”
金蒲孤在骆季芳的房中的确见到过这些东西,听了刘日英的话后,不禁诧声叫道:“不错!你一定见过她!”
刘日英道:“我离开你之后,就与南海渔人会合,将你师父救到此处,从未见过此人!”
金蒲孤不信道:“那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刘日英一举手中柔发道:“从这上面推测的!”
金蒲孤怔然道:“一把头发上能知道这么多事!”
刘日英道:“是的!这长发光泽柔润,一定是属于处子之身所有,是以我知道她没有嫁人,发丝冷寒,这是内力极高的象征,由色泽的深浅,我可以猜到她年龄。一个女人的秘密全部藏在她的头发中,我对此道颇精,相信绝对不会猜错!”
金蒲孤想想道:“容颜的美丑也可以猜出来吗?”
刘日莫道:“这倒不然,无盐漠母,很可能长了一头如黛青丝,不过我知道她一定是个极美的人!”
金蒲孤颇感兴趣地道:“何以见得?”
刘日英道:“因为这发色黑色泛青,是太阴素女之象征,世上这种女子千百难得其一,而且必然是绝世姿容,这种女子艳如桃李而冷若冰霜,情欲极浓……”
金蒲孤先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内心感到异常钦佩,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连忙笑道:“这你又错了,她们的确是太阴素女,不过……”
刘日英一怔道:“她们?难道还有一个太阴素女不成!”
金蒲孤笑了一下,遂将骆季芳与黄莺他输血活命之事说了一遍。
刘日英惊诧地道:“好险!好巧,幸亏你同时遇上两个太阴素女,否则我们再也无法见面了……”
金蒲孤诧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刘日莫道:“骆季芳确是精通医理,才敢用这种特殊的治法救你的性命,可是她忘了一件事,一个人身上的血量是固定的,绝对无法分给两个人使用,假如不是凑巧那位黄姑娘也是同一型人,她的最多只能输到六成,就将因体力不支而无法继续行功,结果你们两人都活不成!”
金蒲孤先是一怔,继而想到那天的情形,心又是一动,对骆季芳充满了感激,因为她会用那种方法活命救人,自然是深明其中利害,所以她才在行功时叫浮云上人运功相助,实际上是要利用浮云上人在最后关头将她剩余的血液尽数输入自己体中,竟存了舍身相救之意,幸而后来发现黄莺也是太阴素女,她才没有作此牺牲……
因为这层原故,他对刘日英那情欲极深的评语尤感不安,连忙道:“骆季芳冰清玉洁,连男人的面都不肯见,黄莺更是一片天真,根本不知男女之别……”
刘日英微叹道:“也许这两个都是超人,将一股情欲压制住了,可是我的话也不会错,她们若是太阴素女,必然有着极浓的情欲,由之徐徐渲泄还好,若尽量以人力压制,一旦爆发,必将成为焚身之烈焰……”
金蒲孤听得更不入耳,但是他对这方面毫无知识,也提不出适当的反证,只是在心中不信而已!
刘日英看他的神色,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乃轻轻一叹道:“我不是存心侮辱她们,生具这种异禀,也许连她们自己都不会知道,不过我必须告诉你,让你在必要时好有个准备……”
金蒲孤微温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日英正色道:“黄姑娘的情形我已听南海渔人说过了,骆季芳对你也有输血救命之德,万一她们对你有所要求时,希望你不要拒绝,否则你就是害死了她们……”
金蒲孤看她说着如此严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倒是有点紧张,想了一下道:“那我不见她们吧!”
刘日英道:“不行!你这一来是真正害死她们了,太阴素女情欲虽烈,用情却极为专一,这一辈子只钟情一个男人,假如那个男人是你,你避不见面,岂不是害得她们情无所寄,心火内焚……”
金蒲孤道:“你的话我实在不敢听,更不敢相信,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黄阴对我只是一种纯真的信赖之情,骆季芳则更谈不上什么……”
刘日英笑笑道:“所以你不必避开她们,反而应该多接近她们一点,假如她们钟情的人不是你,则你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万一是你,你就知道该作何打算……”
金蒲孤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谈下去,乃变更话题问道:“你又怎么知道骆季芳是个修道人呢?”
刘日英道:“这更简单了,这发丝下—带着一股藏香的芬芳,只有修练金丹大道的人才用这种香,金鼎黄卷都是必须之物,我一闻就猜到了!”
金蒲孤叹道:“你知道得真多!”
刘日英神色黯然地道:“这是爹教育的结果,在三姊妹中,他对我期望最高,教给我的东西也最多,他是准备拿我作为继承人的,想不到我竟最先背叛了他……”
金蒲孤道:“最先?难道你的妹妹也背叛了他?”
刘日英道:“现在还没有,不过爹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迟早会使得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他而去!爹的心目中对一个人只问利用价值,完全漠视了人性的存在……”
金蒲孤想想道:“可是我看你父亲的六个姬妾对他都是忠心耿耿,大概不舍背叛他吧!”
刘日英摇愿头道:“都是一样,你该注意我说的迟早二字,当她们发现爹对她们也是在利用的时候,背叛的行为也许比我还激烈……”
为了不刺激她的情绪,金蒲孤觉得这个话题也不应该继续下去了,想想又遭:“现在你能代我测占一下骆季芳的行踪吗?我必须快点找到她!”
刘日英微微一笑道:“你在来此地以前,并没有找她的意思,为什么忽然又变得这么急了呢?”
金蒲孤一呆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日英道:“因为你以前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
金蒲孤一叹道:“是的!我本来另外有一个计划,可是我听说你会卜占之术后,立刻就想到她,假如能找到她,对我的计划更有帮助!”
刘日英沉默片刻后,才轻轻地道:“你最好还是按原来的计划,不要去找她了……”
金蒲孤一惊,刘日英飞快地接着道:“在你原来的计划中,只是有惊无险!可是你若改变计划……”
金蒲孤连忙问道:“你知道我的计划吗?”
刘日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的计划,可是从卦象中算出你准备上万象别府去……”
金蒲孤失声叫道:“是的!你算得很准,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骆季芳呢?”
刘日英道:“为了一个自私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安全地活下去,卦象中显示你如一直东行,自然是以万象别府为目标,虽然小有惊险却可保生命无碍……”
全蒲孤不动声色地道:“假如我改变方向呢?”
刘日英道:“假如你变向南行,我只能测出有兵刃之象,其结果却一无所知!”
全蒲孤接着问道:“假如是西北两方呢?”
刘日英摇摇头道:“卦象中没有那两方的征兆,因此我知道你不会往那两方去。”
金蒲孤点点头,想了一下道:“骆季芳在南面!”
刘日英摇头道:“我不敢确定!”
金蒲孤神色微动道:“我主要的是想找到她,你怎么又说不能确定?”
刘日英一皱眉头道:“卦象中是如此显示的,她像是在那里,又像是不在,你像是能见到她,又像是见不到,我占卜以来,从没有得到这样含混的结果!”
金蒲孤却神色一动道:“看来我应该去碰碰运气!”
刘日英急了道:“你不能去?”
金蒲孤诧然道:“为什么,难道我会死在那里!”
刘日英摇头道:“我不知道,在卦象中我找不到一点预兆,不死不生,若明若晦,我简直无法解释……”
金蒲孤笑道:“那我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你的卦象若是灵验的话,至少没有看出我会死在那里……”
刘日英一叹道:“我的卜占之术从未失灵,这次却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结果,才使我担心,因为我知道得太多,对未知之事更感到凛惧而不寻常……”
金蒲孤沉思片刻了道:“我还是要去!”
刘日英神色微黯道:“我知道无法拦阻你的,要去就赶快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金蒲孤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日英道:“卦象中显示假如要有事情发生,应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以距离来推测,应在四百里外,你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四百里处,已经很迫切了……”
金蒲孤道:“我一直向南行就会有所遇吗?”
刘日英又闭目沉思,片刻道:“卦象应征在高山之上,四百里外,只有一座雁荡山,大概就在那里……”
金蒲孤想想道:“十二个时辰要赶四百里路,的确是非常急促,看来我必须要马上动身才来得及,可是我刚到这里,还有许多话要说……”
刘日英目中泪珠轻滚,凄声道:“你就走吧,若再有见面的机会,什么话都可以慢慢地说,假如从此不见,我对你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金蒲孤怔了一怔,终于明白了她语中之意,不禁也是一叹,黯然地道:“日英!我相信我的一切作为,都是本着天道之心,天若有目,必将佑之,因此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言止于此,我走了……。
刘日英点点头,眼泪成串地滴了下来,金蒲孤握了一下她的手,转身朝外行去,刘日英喊住他道:“你从后面走吧,不要再见你的师父了,见了面,你总免不了再耽误一下,如果你决心南行,还是愈快愈好!”
金蒲孤道:“我只交代几句话,要不了多少时间!”
刘日英却摇摇头道:“不,生死安危,往往悬于刹那之机,你能早到一步,也许就多一分生机……”
金蒲孤又是一呆,终于接受了她的建议,走出厨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假如我无法赶回来见面,请你们在九月初七,赶到杭城四海鏢局会面……”
刘日英神情又是一变,喃喃地道:“九月初七……”
金蒲孤的身形已在门口消失,她擦擦眼泪,重新开始洗剥鲜鱼,过了一会,天山逸叟的头伸进厨房,见只有她一个人,不禁怔了,问道:“金蒲孤呢?”
刘日英轻声道:“走了!有一件要紧的事……”
天山逸受讶然道:“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
刘日英答非所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地道:“九月初六,见得着就是那一天,见不着就从此永决了……”
天山逸臾整个呆住了,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金蒲孤离开这个山村后,心中的确很急,他不相信刘日英所说的一切,却又不敢不信。要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四百里外的雁荡山,那真是一段遥远而急迫的途程,他一点都不敢耽误,尽足力之所能,拚命向前飞驰,而且这一段全是山路,连打尖歇脚的地方都没有,饿了就吃袋中的干粮,渴了就喝道旁的山泉。
当雁荡山的尖顶在曙色中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终算在时限内赶到了,可是他的人已疲累不堪,两条腿又麻又木,简直像不属于他似的,然而他不敢停歇,鼓起勇气向山上进发……”
山顶有湖,曰雁荡泊,芦苇丛集,北雁南飞之时,每以此为栖息之所,因而得名。
金蒲孤来到此地时正值初秋,只有几支敏感的早雁,恐怕误却行期,提前来到此地,游弋在芦苇丛间,等候大批的同伴作南飞的壮游。
由于金蒲孤的来到,惊扰了它们的游兴,有的振羽翱翔在高空,发出近似埋怨的低鸣,有的却向芦苇深处躲藏,挤得芦苇不住地摇曳,金蒲孤呆了一呆,心中泛起一股失望,他拖着疲累的身子,赶到了山顶,以为一定会有所见,然而从雁群受惊的情形看来,这儿连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雁儿是一种胆怯的水禽,也是一支谨慎而严密的行旅队伍,在栖息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布设了警哨,略有异动时,立刻采用应变的措施,雁群因他而起了骚动,证明这儿先前并没有人停留。
望着静荡荡的水面以及摇着白头的芦苇,他反而有点不知所从之感。他相信刘日英的卦象,不致有误,才竭尽所能在十二个时后内赶到此地,得到这样的结果,失望之情自是难免。更不知道下一步行动应做些什么?
不过他已经相当的疲累了,目前最迫切的需要是休息,既形什么也没有遇上,他决心先调息一下精神!
于是他顺着湖岸,??慢地向前移动,最后找到一株老松,枝柯参天,绿荫森森,他考虑了片刻,纵身上树,找了一根粗枝坐下,背倚着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才选了这个较高而隐秘的所在,
有人继续前来时,他可以不为发现!
休息不到多久,他又被雁鸣声惊醒了,睁眼望去,只见西北角上一阵雁噪,有几支飞雁盘翔于半空,不住地向下叫着,金蒲孤心中一动,雁群噪鸣,显然是被人惊扰所致,尤其是那几头雁,尽对着下面呼鸣,说明了惊扰它们的人就在下面,所以他集中精神,注视着那一片苇丛。
这一看他又感到奇怪了,因为在苇丛中急急地游出了大群雁支,呷呷低鸣,慢慢地围成了一个大圆圈,空出了中间一片水面。
雁群奇怪的行为使他怔住了,假如芦苇中有人,雁群不应该如此安详地集中在水面上,假如没有人,它们这样纷扰嘈鸣又是为了什么呢?
凝视片刻,他又有一件新的发现,这一群水雁活动的情形颇为怪异,它们虽然排成了一个圆圈,却很明显地分成了两个集团,事实上只是两个扇形的半圆而已,两圆之间,还空出了两三丈宽的空间。
空中的雁支仍在瓜瓜叫鸣,水上的雁群也在不住地移动,金蒲孤看了一下,心中更觉诧异。
因为这两队飞雁并不是无端乱动,活动的范围虽未超出那半圆的规范,却像是两军对垒,互相列阵一般
当一方的阵势中偶见破绽时,对方立刻调动雁支,集中在那个地方,似欲蹈虚而入,而这一方也立刻谋求补救之策,调动雁群,弥补了空陷,同时还在找寻对方的弱点,这样相持了半个时辰,双方攻守互见,虽未出动一兵一卒,实际却已交锋了不少回合。
金蒲孤越看越觉得奇怪,心想这两队无知的雁群,纵然为了争取地盘而发动争斗,最多也是乱扑乱啄,怎么会列出这种高明的阵法呢,看它们应退有序,井然不紊,好像是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
而且这是群体的行动,绝不能各自为政,势必有一个主帅在那里发号施今,指挥行动,那指挥者又是谁呢?
再看下去,发现了愈多,震惊也愈甚,这两队雁群虽然外形差不多,毛色却略异,一边苍黑,一边褐黄,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族类,而指挥者也找到了,那是飞翔在空中的几头大雁,双方各有一头特巨的大雁为主,另有几头较小的雁支,想是担任观察报告之责!
每当一方有所行动时,对方的雁支一定呱呱地发出一阵噪鸣,大概是将敌情变化报告给主帅知道,然后再由主帅下令作适当的调度,双方的主帅都在空中,居高临下,指挥若定,攻守得直,像是两队久经训练的精兵交垒,成败得失,全操于主帅一念之间!
而这两位主帅也像是久征沙场的老将,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双方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所以交锋良久,胜负未分,使战局在胶着的状态下进行着!
金蒲孤愈看愈奇,觉得这简直是旷古未有之希闻,雁群列阵作战,而且还能运用兵法韬略,告诉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相信,然而这是他亲眼看见的事实!
金蒲孤看了一阵之后,心中蓦地一动,禽类的智慧有限,绝对不会做出如此高明的行为,除非它们是经过人的训练或是受人在幕后操纵,然而这操纵的人又在那儿呢?他用意何在呢?雁是流动迁移的水禽,春来秋去,从不久居一地,要想训练它们,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短步的时间内将它们训练得如此精良呢?这么费煞苦心训练它们绝不会是为了看来消遣吧!那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金蒲孤被一连串的问题困扰住了,想了半天都得不到结果,而雁群已由冷战进入了肉搏!
那是苍雁的主帅一时失察,在己方空出了一个漏洞,黄雁的主帅当机立断,趁虚而入,顿时攻破了对方的防线,发动攻势,它们唯一的武器是扁平的长嘴,啄过去时,只见毛羽飞散,鸣声不绝。
苍雁虽被对方侵入,阵势犹未散乱,主帅在空中一阵急鸣,后方的大军立刻加人支援,湖面上掀起一片水花。
黄雁好容易抢得先机,自然不容对方挽回原势,主帅也下令集中大军,长驱直入,苍雁虽然力图挽救,终因先机已失,后授不继,顷刻间已被对方攻破阵势,军容散乱,雁群都各自为敌,虽奋起进扑,却敌不过对方的阵容坚强,立劾四散奔窜,逃得慢一点的,受到黄雁的围攻,血羽横飞,浮尸湖上。
黄雁的主力都已进入到对方,同时另有一小支队伍飞离水面,大概想去俘虏对方的主帅!
苍雁方面也立刻派出一队应战,同时苍雁的主帅也奋起迎敌,它的身驱较大,扁嘴坚强有力,爪翅惧劲,咬上一口,就是连毛带血的一大片,被它的长翅扇中,更是失却平衡,翻翻滚滚地跌入湖中。
黄雁派出的一小队军士,很快就被消灭,可是它们在水面上却得到了胜利,苍雁已溃不成军,只有零星的小股在作殊死的抵抗。大部分都被逐散了。
黄雁的主帅一声长唤,湖面上飞起一列劲师,将苍雁的主帅密密地包围起来,苍雁方面虽也有一部分冒死扑上去抢救,可是它们都是孤军作战,力量有限,始终冲不进黄雁的包围圈,反而被对方噬杀了不少!
苍雁的主帅在包围圈内奋力冲突,对方却不理它,只是慢慢缩小包围,准备将它活活困死在内。
主帅濒危,士卒溃散,眼见苍雁即将一败涂地,被包围的主帅突然奋翅冲天,发出一声长唳。
但见苇丛中白头一阵乱摇,芦花飞扬中,又冲出无数的苍席,水空并进,反而将黄雁包围起来。
同时溃散的苍雁也集中回头,分为四五组劲旅,反向中央的黄雁进攻,阵势既速且稳,攻势尤锐。
原来它们先前的溃散败退,只是诱敌之计,在芦苇中还藏有伏兵,等对方的大军齐集,师老兵疲之际,精锐突出,采取反包围的战术,中央还有一部分被围的孤军,这时也奋力反攻,黄雁成了腹背受敌,阵势顿乱……。
黄雁的主帅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一着,一时急迫无策,长唳一声,下今收军撤退,可是它的部属已陷入重围,进退两难,虽然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却苦于无法脱身。
而且退令一下,军心更乱,士无斗志,纷纷但求自保,被对方消灭得更快一点,刹那间已去其半,剩下的一半眼看也支持不了多久。
那头黄色的大雁见大势已去,一声悲鸣,收翅直向湖心坠去,疾如落石,它大概是怕被对方所掳,存心没水以求自绝,苍雁还是不肯放过它,飕飕声中,十几点黑影朝它冲去,不但阻止它自尽,更想将它生擒活掳。
黄雁见落水无路,振翅又朝天冲去,苍雁的主帅岂肯容它返去,长唳一声,带了几头幕僚,凌空围截,上天入地皆无门,黄雁不禁发出一声悲鸣,鼓翼振翅,蓄势以待,它的部属已被消灭殆尽,只剩下三四头较为壮健的黄雁,追随在主帅身后,俨然有生死与共之慨!
苍雁已没有敌人了,天上水下,除了敌尸之外,尽是黑压压的一片,上下两列布成两面坚墙,不容那几头苍雁有逃窜的余地!
在水面上的苍雁密集不散,在天空中的苍雁却布成一面黑网,慢慢地向下压,它们是存心将这几头残敌,包括敌军的主将在内,逼入走投无路之境。
金蒲孤在树上观战,见双方胜负易局消长,心中充满了感慨!禽类之争,与人间毫无差别。
成王败寇,雁群的胜负与他本来不相干,可是他见到黄雁的主将在包围中引吭哀鸣之状,心中乃起了一阵恻然之情,这是一个英雄末路的哀鸣,也使他想起了楚王项羽被韩信的大军围于垓下,对着爱妾虞姬拔剑悲歌的心情。
这头黄色的大雁,活生生是楚霸王的写照,基于对末路英雄的同情,他觉得苍雁也太过份了,同类相残,还要如此赶尽乐绝。未免太狠毒了二点!
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糊里糊涂地抽出了一枝长箭,搭在弦上,飕的一声,掠空而出。
一箭穿云,直向天空密集的苍雁群中射去,劲力无传,眨眼之间,已经有九头苍雁被长箭穿透胸腹,飘然下坠,天网也开了一道缺口,黄雁利用这一丝空隙,带着仅剩的两名部属,冲天而出,双翅一收,迳直向金蒲孤飞来。
金蒲孤是出于好心帮了它一个忙,谁知它竟不识好歹,脱困之后,不急急逃命去,反而扑向金蒲孤。
飞到松树前面,由于枝柯很密,它无法冲进去,竟一敛长翅,缩小体积,硬挤了进来,金蒲孤事起仓碎,来不及多作考虑,手中长弓朝外一探,直向那头大雁截去!
双方的势子都很急,金蒲孤的弓梢直刺进大雁的前胸,份量很重,使他的手向下一垂,那头大雁努力振翅,扑腾尺许,张口喷出一点白色的星丸!
金蒲孤不知是什么东西,连忙伸手一捞按住,那头大雁已坠在树下,不住地翻腾着,忽然斜里掠出一条人影,飞快地攫去了大雁的死尸,闪入一块石后!
金蒲孤怔了一怔,根本没有看清那条人影是谁,那人已不见了,他慢慢地下了树,湖上的苍雁都纷纷退人芦苇中,除了满湖雁尸之外,不见一点动静!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举起手中的白色星丸,那是黄雁濒死前吐出来被他用手接住的,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竟是一颗白色的蜡制圆九,大如雀卵。他手上稍稍用力,已将脑丸的外衣捏破,里面却是一张团得发皱的小纸,为了好奇地打开小纸一看,上面只有寥寥的十个字:“后湖静壁前,月移花影处!”
金浦孤一皱眉,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在静静思索之际,那纸上的字迹已愈来愈淡。
后面忽无传来一声冷哼,金蒲孤吃了一惊,连忙回头看时,只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塞了过来,伸手一挡,手中的纸条已被一支快手抢了去。
他定睛一看,才见那毛茸茸的东西正是先前被人攫走的雁尸,嘴唇被撕开了,连胸前的嗦囊都被翻开了。
另有一个身着青衣的人影,背对着他。低头看着刚被抢去的字条,金蒲孤心中一动,立到明白了那人所以要抢走雁尸,大概就是想往到那蜡丸中的纸条,所以才将雁尸翻了开来,可能因为一无所获,才又回来找自己。
可是那纸上的两句话并无特殊的意义,这人为什么要急急地抢了去呢,他还来不及动问,那人已根根地将纸条撕得粉碎,怒骂道:“混帐东西,居然跟我弄这一手玄虚!”
说着回头脸来,金蒲孤又是一怔,因为这个人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有两支眼睛露在外面,精光四射,从说话的口音可以听出是个男人,金蒲孤道:“请向兄台这是怎么一会事?”
那人冷冷地道:“蜡丸中就是这一张纸条?”
金蒲孤见他问得奇怪,眉头微蹙道:“你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这一问岂非多余!”
那人不由一怔,两支眼珠转了一阵,沉思片刻,才连连摇头道:“不对!假如只是一张白纸,那头畜生何以拚死也不肯交给我,可见其中一定有问题。”
金蒲孤诧无道:“白纸?那上面不是有字吗?”
那人双眼一亮,连忙问道:“有字?有什么字?”
金蒲孤有点生气了,微怒地道:“你这不是存心开玩笑,字条已经被抢去了,上面的字你难道没看见。”
那人呆了一呆,弯腰将地上的纸屑又抬了起来,放在掌中七拚八凑,终于凑成原来的形状,朝金蒲孤面前一掷道:“你自己看是不是白纸?”
金蒲孤扫了一眼,脸上现出不信的神色道:“这就奇怪了,我看的时候,明明有字,怎么到你手中就变了!”
那人眼珠转了一下,才道:“我明白了,这字迹一定是用一种特制的墨汁所写,见风即隐……”
金蒲孤怔然遭:“世上还有这种墨汁?”
那人冷笑一声道:“自然有了,这种墨汁的制方还是我独创的,想不到被她学去了……”
金蒲孤连忙问道:“你说的是谁?”
那人一哼道:“这个你不必问,现在你把看到的字迹告诉我!那上面是怎么说的?”
金蒲孤心中动了一动,笑笑道:“那一共是十个字,好像是两句五言诗!”
那人连忙道:“胡说!怎么会是两句诗呢?”
金蒲孤道:“我看见的确是两句短诗!”
那人沉思片刻才道:“也许她是把地点化作字谜,藏在诗句之中,你把那两句诗念出来!”
金蒲孤道:“这倒是有点像,不过那诗句说得很含糊,恐怕不易解出是什么地点?”
那人有点焦燥地道:“这个与你没关系,你只要把诗句念出来就行了!”
金蒲孤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那人双眉一耸,目中杀气正盛,可是他终于忍了下去,冷冷地道:“什么条件?”
金蒲孤微笑道:“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会事?”那人犹豫片刻才道:“你不知道吗?”
金蒲孤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那人眼光一寒道:“那你到此地来干吗?”
金蒲孤微笑道:“我是到此地来寻人的……”
那人立即问道:“寻人?是有人约你到此地来?”
金蒲孤摇头道:“不!我跟要找的人失去联络很久了,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想找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去,病急乱投医,乃找了一个算命先生卜了一卦,根据卦象说应该在这儿可以找到他,所以我就来了!”
那人目光又是一动道:“你要找的是谁?”
金而孤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人道:“这座山中我很熟,也许可以告诉你……”
金蒲孤道:“我要找一个男人,名叫孟石生!”
那人似乎一怔道:“你找他干吗?”
金蒲孤表示不悦道:“这就奇怪了,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也认识这个人吗?”
那人顿了一顿才过:“不认识!”
金蒲孤冷笑道:“我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不太象吧!假如你不认识他,怎么会问我找他干吗呢?”
那人又顿了一顿了道:“好吧,就算我认识他,不过我知道他目前并不在此地!”
金蒲孤摇头道:“不!我相信他一定在此地,那个算命先生的卦象很准,他给了我四句诗,说是‘雁从天外落,花向白头生。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那人立刻道:“这就证明他在此地吗?”
全蒲孤道:“原来我也没有把握,只是根据诗句,到此地来试试看这里有雁有一湖芦花,似乎应了诗的前两句,现在我更有把握了!”
那人冷冷地道:“何以见得?”
金蒲孤笑道:“因为刚才那头大雁吐出的蜡丸中的字条,末两句诗竟是一样的……”
那人一震道:“什么?你说字条上也是……”
金蒲孤飞快地接口道:“不错,字条上写的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那人恨恨地道:“可恶!可恶!太可恶了……”金蒲孤连忙道:“你说什么可恶?”
那人怒声道:“不用你管!”
金蒲孤道:“不管就不管,我已经把字条上的诗句告诉你了,至少你该告诉我这是怎么会事了吧!”那人顿了一顿才道:“我告诉你孟石生的下落吧!”
金庸孤想想道:“也好!他在哪里?”
那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金蒲孤故作一怔道:“什么,你……”
那人把面上的黑布向下一扯,露出本相,赫然正是孟石生冷酷的形貌,沉着喉咙道:“你那位算命先生的卦卜得真灵,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蒲孤顿了一顿道:“没有别的,我只想劝你不要跟刘素客合作,你武功虽高,迟早都会吃他亏的!”
孟石生傲然道:“那么就是我被征服了?”
金蒲孤点点头道:“我没有这样说,不过你若是与刘素客相处下去,最后被征服的一定是你!”
孟石生脸色一沉道:“刘素客心计虽工,跟你斗到现在一直都落在下风,这么说来我是不如你了!”
金蒲孤点点头道:“可以这样说!”
孟石生脸色一变,金蒲孤不等地开口发作就抢着道:“武功心智也许你都比我高明,可是有一点地方你不如我,要想跟刘素客一较短长你必须跟他站在敌对的地位,使他时时刻刻提防你……”
孟石生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他就不提防我了吗?”
金蒲孤道:“刘素客只怕一件事,就是别人利用武功去杀死他,假如你没有这个存心,他就不必提防你,而他对你所用的种种手段,却使人防不胜防!”
孟石生脸上温然之色已经消除了,沉思片刻才道:“你的话也许有点道理,今后我对刘素客可能会略变方针,不过我们目前合作之局却不容推翻,所以我先警告你一句,不许你伤害他!”
金蒲孤道:“是他千方百计地想伤害我!”
孟石生微笑道:“我也会阻止他的,你知道我在徽州城为什么放过你吗?为什么不毁了你的宝弓吗?”
金蒲孤也笑着道:“自然知道,刘素客最怕的就是我,其次就是我的射技,我活着一天,他就必须倚仗你!”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高明!高明!不怪刘素客对你畏之若虎,你的心智确有过人之处,你的射技对我不起作用,对刘素客却是心腹大患,留着你来牵制他,则他始终为我所用,这就是我敢放心跟他合作的原因……”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你的决心是无法改变了?”
孟石生道:“不错!该说的话都说过了,你可以走了,见到陈金城他们,请你转告一声,赛珍大会是他们提出来的,叫他们少玩花样,乖乖地把宝衣献出来……”
金蒲孤笑笑道:“假如他们的藏珍比你丰富时,你是否肯遵约将宝衣给他们呢?”
孟石生神色微动道:“他们能胜过我吗?”
金蒲孤道:“胜负未定之前,谁都无法预料!”
孟石生一笑道:“这个问题我不作答复,留给你自己去想吧,不过我相信他们的机会很少!”
金蒲孤思索片刻又遭:“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肯说最好,不肯说也就算了,刚才那雁群争战是怎么回事?”
孟石生一哼道:“你为什么要问?”
金蒲孤微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那一场战斗是旷古罕闻,雁群居然懂得列阵为战……”
孟石生冷冷地道:“你就把它当作一件奇闻好了,假如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或许我会告诉你,今天我有要事在身,没有功夫跟你多说。”
金蒲孤道:“好吧!这儿湖光山色颇佳,我也难得有暇,你有事就请便,我要在此地浏览一番!”
盂石生脸色一沉道:“不行!你什么时候来玩都可以,现在却必须离开!”
金蒲孤故意一笑道:“为什么,林泉无主,这又不是你的私产,你凭什么不许我留下呢?”孟石生怒道:“金蒲孤,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你别自讨没趣,逼得我赶你下去!”
金蒲孤微微笑道:“好!我就走,你在此地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呢!”
孟石生脸色变得很难看,可是金蒲孤已经转身走了,他才忍住没有发作,一直等金蒲孤的身形踏上下山的途径,他还不放心,踏上一块高地衔望着,眼看金蒲孤转过变道,隐没不见了,他才转身向山的深处飞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