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蒲孤并没有真的下山,当他走到一个有利的地形,确知孟石生无法看见他时,立刻隐人树丛深处,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躺了下来,一方面等得天黑,一方面咀嚼那两句诗谜的含意,以及推测孟石生的闪烁言词。
诗谜中明明是一个地点,那个地方也许藏着一个人,也许藏着一样东西,不管是人或物,对孟石生的重要性是可以确定,所以他在听见自己杜撰的两句诗后,由于词句的含混而现出失望与愤激之色!就是一个证明!
雁阵之战显系人为的控制,那群苍雁是孟石生居后操纵,目的在得到黄雁口中的蜡丸,知悉字条上所示的地点!
可是今他不解的是那头黄雁为什么会向他飞来,而且在濒死之前,将蜡丸吐出来交给他!
“后湖静壁前,月移花影处!”这十个字倒底是什么意思呢?后湖是否就是指这山顶的雁荡湖,静壁又是什么地方,月移花影又是何处?他仔细地思索着!
天下的湖大多了,既然未指出名称,他只有暂将这个湖作为对象了,反正下句的月移花影必须要到晚上才能知晓,此刻让孟石生在白云深处去乱闯吧!
于是他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当夜晚的凉意侵透他的肌肤时,他已醒来很久了!
可是他仍静静地躺着,避免作无谓的搜寻,以免泄露行藏,说不定孟石生还没有离开这儿呢!
现在正当下弦,月出较迟,他一直等到天际微微观出一点月影时,才爬起身来,略作判断,以决定后湖所在。
湖是圆形的,怎么分前后呢,他想了一下,然后向山阴进发,一路上十分小心,既要注意四周的动静,还要防备被人发现形迹,慢慢来到湖畔,这里的湖水很平静,岸边也没有芦苇!他审视片刻,又开始找静壁所在!
照字义看,壁一定是树立的,墙壁,山壁都有可能,然而为什么要加一个静字呢?壁还会移动吗?
他四处巡视,感到很泄气,因为这里既没有屋宇,又没有山峰。甚至于连大树都找不到一株。
什么东西能与壁相连呢?他看了半天,见月影越移越高,玉一般的影子反映在湖水中!他心中忽地一动,想起古文有静影沉壁之句,不正是此景此情的写照吗?
可是一个是墙壁之壁,一个是壁玉之壁,两个字并不通用,除非是那写字条的人故意借声影射!
找不到那个壁,他只好在这个壁上动脑筋了,于是他又开始咀嚼嚼月移花影之句,四处去找花的影子!
他又失望了,别说是花了,连白头的芦花都不见一株,难道这花也是一个影射吗?就是影射,也得有点根据,无中生有,叫人上哪儿猜去?
沉思片刻,依然毫无结果,而水中的月影已不见了,抬头看天,缺月依然,为什么水中会没有影子呢?
他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对那两句诗完全明白了,那的确是指一个地点,而且就在这个湖下!
镜花水月,原是不可捉摸之物,而这里连月影都不见了,这个怪异的现象不经特别指出是无法发现的!
为了慎重起见,他又等了一下,月影渐偏,人影又开始投入水中,中间只有一段不见月影的时间。
这段时间说明了一个位置,一块湖底的空间,这块空间一定有着特殊的怪异,才会照月无影!
金蒲孤的心中一阵兴奋,觉得那出题的人心思也太机巧了,就是把原文告诉了孟石生,恐怕他也未必猜得透!
慢慢地滑进水里,闭住气,向着那块地方港去,水里黑沉沉的,淡淡的月色,仅有一丝微光,却射不透这冰凉的湖水,他只好摸索着前进。
到达那块地方时,湖水特别冷,他估计着方向,在那一片水中往返地回绕着潜行,游了一阵,却没有什么发现,他觉得应该潜得更深一点!
于是先仲头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然后放松四肢,使身子像石块般地向下沉去,到丈许之处,他骤觉身外传来一股暗劲,将他一直向下拉夫!
原来这湖水上面看来平静,底下却有一股暗流,形成漩涡,将他拖了下去,不知沉了有多深。
直到他的耳鼓被水的压力挤得很痛,下降之势仍不停歇.他心里才急起来,努力挣扎的想冲出漩涡!
可是这漩涡的水力异常之强,他自己身上连一点劲都用不上着,耳边越来越痛,心中一急,湖水立刻灌入口中,等他闭上嘴时,已经喝了不少水,他心中一声暗叹道:“罢了!罢了,刘素容几次没杀死我,却没想到会把命送在这个地方,真是自作自受……”
水压越来越强,他的神智已模糊了,朦胧中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将他朝旁边一拖,身外一轻,压力虽然解除了,他的眼前却金星乱冒,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听得一个声音响起:“咦!怎么会是他下来了——”
声音很熟悉,仿佛是个女子的口音,接着又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事情的确有点溪饶,我也觉得奇怪,若是孟石生,他应该将避水宝衣弄到手再敢……”
然后是先前那个女子道:“季姑,他会不会与孟石生勾结起来?否则他怎么摸到这个地方呢?”
一声季姑,将金蒲孤神智立刻震得清明起来,这两人中一个是骆季芳,另一个是她的侍女阿芳,难怪这口音听来如此熟悉,刘日英的卦象真准,果然在这儿找到了骆季芳,只是她们怎会躲到水底下来了呢?
他想开口打个招呼,也想张开眼睛看看,可是他身上的痛楚感觉使他变得毫无力气,甚至于连发声的力量都没有了,耳边只得阿芳的声音道:“他倒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怎么七孔中都在流血?”
于是他感到眼前有一支柔软的手在触摸着,片刻后才一叹道:“他还活着,除了受水压之外,他也没有受别的伤,这倒是有点难解,孟石生用什么方法哄他下来的?”
阿芳道:“季姑!你怎么会想到他是被孟石生哄下来的呢?”
骆季芳轻叹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出别的解释!”
阿芳道:“季姑!我们是否要替他医治一下?”
骆季芳低声道:“用不着医治,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自己会复原的!目前他只是脱力过堪!”
于是金蒲孤又感到有人用布在他的脸上揩抹着,然后是阿芳的声音道:“这个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空身一试九龙游的威力,要不是我们守在旁边……”
骆季芳叹道:“他的体质算是好的,换了常人,恐怕等不到这里,已经被水力压扁了!”
阿芳哼了一声道:“这也多巧你以前给他换了血,若是照他原来的体质,不早就送命了!”
金蒲孤听得心中一阵感激,体内的热血一冲,精神倒是振作了不少,眼前朦朦胧胧的可以见物了,只是看不太清楚,阿芳立刻叫道:“瞧他的眼珠在转动了!”
骆季芳立刻道:“把我的大还丹给他吃一颗,等他醒过后,送他出去吧!”
阿芳道:“你不见他了?”
骆季芳道:“我不想再见任何人……”
脚步悉索,好像是走开了,金蒲孤心中一急,冲出口喊道:“骆仙子!清等一下……”
体内也不知从那儿来的一股力量,使他在地上一跃而起,耳际立刻听见两个女子发出一声惊呼,人影一飘,两个人都不见了,金蒲孤才发现自己是处身在一个圆筒形地道中,一端是两扇洞门,另一端却黑沉沉的!
洞门深闭,他以为两人是向黑暗处隐走了,所以想追过去,才走了几步,忽然背后传来开门之声,然后是骆季芳的声音叫道:“你在找死了,难道还没有偿够水压的滋味,快回来吧……”
金蒲孤急忙回头,却见骆季芳满面飞红站在身后,他刚想开口,骆季芳却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朝他手中一塞道:“你先穿着再说话吧!”
金蒲孤藉着地道中半明半暗的光线,见那是一件嫩黄色的丝饱,不禁有点奇怪地道:“这是干什么?”
骆季芳的脸更红了道:“你暂时穿一下,等我叫阿芳另外给你找一件比较合适的颜色……”
金蒲孤道:“不必要了,我身上稍冷,还可以挺得住,我是专程来找骆仙子的!”
骆仙子不由分说,将身子背了过去道:“你快把衣服被起来……”
金蒲孤拿着衣服,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不由羞得满脸飞红,原来他全身上下不着片缕,连忙将那件丝衣被在身上,呐呐地道:“这……这是怎么了……”
骆季芳想像他大概已经披上衣服了,才回过身来道:“我们把你从急漩中拉出来的时候,浑身浴血,连毛孔中都渗出鲜血,所以才……”
底下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金蒲孤自然知道她们为了救他,才替他将衣服脱去了,脸上虽红,却诚恳地流露出衷心的感激低声道:“那真是太唐突二位了,我不知道水底下会有这一道急漩……”
说完后神色一动,连忙低头去寻自己的衣服,骆季芳道:“你的衣服上全是血,我已经叫人拿去浆洗了,你的东西也全在那儿,一样都不会少……”
金蒲孤连忙道:“有一个小布包……”
骆季芳道:“也在!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马上叫人送来给你,我们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金蒲孤红着脸道:“在就好了,那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我只是怕在漩涡中失落了……”
骆季芳冷冷地道:“你的命还差一点掉在漩涡中呢!什么东西会比性命更重要?”
金蒲孤讪然地洪拱手道:“多谢仙子再次搭救……”
骆季芳脸色一沉道:“你不要急着感谢,我虽然救了你,也可能再杀了你,我问你,是谁叫你来的?”
金蒲孤道:“没有谁,是我自己来的!”
骆季芳冷笑一声道:“说得倒好听,我不相信没有人指点,你会找到此地!”
金蒲孤笑道:“的确是有两个人指点我……”
骆季芳脸色一变道:“谁?”
金蒲孤道:“一个是刘素客的大女儿刘日英,她说在雁荡山上可以找到仙子……”
骆季芳冷笑道:“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金蒲孤笑笑道:“她的卦象很精,我为了要找仙子,曾经求她占了一卦,根据卦象指示……”
骆季芳立刻道:“卦象也指示你到水底来找我吗?”
金蒲孤摇摇头道:“不!卦象只指出仙子落迹在雁荡山,另外一个人却指示我在水底下可以找到仙子!”
骆季劳神色仍是冷冷地道:“谁?是孟石生吗?”
金蒲孤微笑道:“孟石生此刻恐怕还在云深之处,寻觅仙……”
骆季芳连忙摆手道:“那时物权为你所有,如何处置也是你的事,不必告诉给我知道!”
金蒲孤原想说用完之后,可以听取她的意思,将宝衣再归还给他们骆家的人,以表示自己对此物绝无窥偷之心,然而骆季芳连这个表白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也只好不开口了,三人默然片刻,双方都没有再说话。
骆季芳只给他在要与不要之间作一选择,金蒲孤已经表示接受了,却不见她作进一步的表示,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欲持相询,却又怕过分造次,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骆季芳则默默片刻后,向阿芳打了个手势,转身向洞门处走去,金蒲孤见她毫无交代,实在忍不住了。
连忙跨前一步道:“仙子……”
骆季芳回头道:“隐形衣我已答应相赠,是否能取到手还要看你的机缘,所以你不必太着急!”
金蒲孤微愕道:“难道东西还不在此地?”
骆季芳忽地一笑道:“你若是有此机缘,虽远在干里之外,瞬息可得,机缘不至,眼前之物,亦俗不能见!”
金蒲孤怔了一怔,还没有弄清她话中的意思,她们主仆两人已隐入洞门之后不见!
金蒲孤自然不能追上去一问究竟,只得眼睁睁地看她们走了,然后呆立当场,仔细去玩味那机缘二字。
机缘就是机缘,那是佛家的典语,机至自然缘生,讲究遇合自有定数,不必强求,好像他除了静静地等待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因此他只好望着那两扇洞门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洞中不见天光,无论昼夜,金蒲孤的心情先是在急切的期待,继而因久持不至变得焦灼,最后却因焦灼而变得烦恼,可是不管他期盼也好,焦灼也好,烦恼也好,洞门后寂然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慢慢的,他连那些烦恼也没有了,腹中只感到一阵迫切的饥意,肚子咕咕直响,这也难怪,他匆匆地离开了刘日英,又匆匆赶到雁荡山,一路上都没有吃东西,有事情在身时,可以忘却饥饿;现在闲了下来,辘辘饥肠开始提出了最原始的要求!
饥饿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你不想到它时,两三天粒米不进都不在乎,一旦想到它时,连片刻光阴都难以挨过,到了最后,金蒲孤只想有一点东西能够果腹,此外什么都不想了,因此他立刻举步向洞门走去!
为了隐形宝衣,他不好意思开口相索,为了讨一点东西塞肚子,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这个时候,他根本已忘记了隐形宝衣,只有食物才是最迫切的需要!
转过洞门,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一直通到一个漏光的洞口,经过通道来到洞口,他才发现那是一间石室,烛光通明,玉芳正蹲在地下煽着一口小风炉,炉上是一口蒸锅,锅中透着阵阵的热气,带着触鼻的香味!
其实那只是一锅馒头而已,对金蒲孤说来,却比什么都美丽芬芳,他等不及提出请求,伸手揭开蒸笼,抓了一个馒头就往口中塞去,只觉得那是生平所偿过最佳的美味,两三嘴就咽下去了,伸手抓第二个时,才发现阿劳带着一脸的笑容瞪着他!
金蒲孤有点不好意思,讪然地道:“我……是饿急了!”
阿芳微笑道:“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替你预备的,桌上还有着热汤肉脯,你可以慢慢地吃!”
金蒲孤移目到旁边的小圆桌上,看见那儿果然排着几个瓷碟,用一个纱笼罩住,乃拿了两个馒头,走到桌旁,揭开纱笼,见是一碟咸鱼,一碟肉脯,另一个盖盅里却盛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肚子里有了一个馒头压住饥火,他不再那么猴急了,就着鱼肉鸡汤,饱餐了一顿,才拍着肚子笑道:“这是我生平最舒服的一餐……”
阿芳微笑道:“其实这都是粗陋的食物,饥不择食,你才觉得它们好!换了平常……”
金蒲孤连忙笑着道:“闯荡江湖的人,那里还考究吃喝,平常我食用的东西也不见得比它们好!”
阿芳谈笑道:“我不是说这些,季姑一直认为我是个最笨的厨司,鸡汤太咸,馒头太硬,肉蒸得太生,鱼烧得太烂,若换在平时,准叫你食不下咽!”
金蒲孤摇摇头道:“你太客气了,我觉得很好!”
阿劳一笑道:“明天你再这样说,我就感谢不尽了,至少我可以告诉季姑,我的烹调还有人欣赏!”
金蒲孤心中一动道:“骆仙子呢?”
阿芳笑笑道:“在等你!”
金蒲孤微怔道:“等我?”
阿芳点点头正色道:“是的!等你,她把隐形衣准备好了,等着你去取,谁知道你在底下一呆就是半天……”
金蒲孤一惊道:“有那么久?”
阿芳道:“半天还是最少的估计,此地没有时漏,据我看最少也有八个时辰了,我真不明白你在底下做什么?”
金蒲孤讪然适:“什么也没有做?”
阿芳不信道:“这就奇怪了,你向季姑要东西时,显得那么着急,季姑答应给你了,又迟迟不去取……”
金蒲孤一叹道:“我何尝不急,只是未得仙子进一步的指示,不敢造次前来相求!才在那里苦候……”
阿芳睁大了眼睛道:“季姑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一切但凭机缘,还要她如何指示呢?”
金蒲孤愕然道:“机缘两字就是指示?”
骆季芳道:“不仅是孟石生,刘素客身边还有还有许多武功高深的人,隐形宝衣的作用对他们并不太大……”
金蒲孤笑笑道:“假如隐形与排云两件宝衣同时穿着,不知是否有效?”
骆季芳道:“有效的!除了僻水避火两件宝衣,因为互相冲突不能同时穿着外,其余都可以同时生效……慢来!莫非你知道排云宝衣的下落吗?”
金蒲孤点点头,正想开口说话!
骆季芳却伸手拦住了道:“知道就好!不必告诉我!除了我自己所有的隐形宝衣外,我不想知道别的事……”
金蒲孤又怔住了,骆季芳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太使人难堪,乃叹了一口气道:“为了这六件宝衣,使得我们骆陈孟三家互相残杀猜忌,手足相残,夫妇成仇,我听见了就伤心,因此不想多谈,因为先人的遗志,想将隐形与穿石两件宝衣合归为一,而我与孟石生却因性情志趣俱不相投,无法结合,所以我才与他订下这个赌约,以期稍遂先人之志,至于其他四件宝衣,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金蒲孤来刻后才叹道:“假如其他人都能像仙子一样想法,这些纷争就不会存在了!”
骆季芳黯然叹道:“其实我们三家的后人也不尽是贪利好货之辈,错误的婚姻才是最大的暗礁,…··”
对于他们三家的件事,金蒲孤已从陈金城那儿听说了,自然不便多表意见,想想才道:“仙子对于我的请求……”
骆季芳瞟了他一眼道:“你一定要隐形宝衣吗?”
金蒲孤点头道:“是的!因为我一定耍杀死刘素客!”
骆季芳沉下脸道:“别扯到其他的事上去,我只跟你谈隐形定农的问题……”
金蒲孤愕然遭:“我求借宝衣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死刘素客,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件事!”
骆季芳道:“你拿隐形宝衣去作何用途是你的事!”
金蒲孤欣然造:“那仙子是答应下借了!”
骆季芳庄容道:“是送给你,不是借给你!”
金蒲孤闻言倒是一愕,看骆季芳满脸正经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因之颇感意外地道:“在下只求~借足矣!此外别无他望!”
骆季芳依然是庄容答道:“要!你就拿去,不要,就算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从来不与人产生借偿的关系,尤其是这件隐形宝衣!”
金蒲孤实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知道骆季芳的脾气,事情大概就此决定了,他只能说耍与不要……
要还是不要呢?这使他很为难!平白向她求取这样一件重宝,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可是要想通过孟石生除去刘素客,又必须借重此衣,迟疑了半天,他才讪然遭:“在下本不敢多承奢望,可是事出必须,仙子又不允下情,在下只好腼颜求踢了,不过用完之后……”
阿芳冷笑道:“不是指示是什么?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连这两个字都解不透?”
金蒲孤摸着脑袋道:“我是真糊涂了,我以为机缘二字表示凡事自有天定,不可强求……”
阿芳哼了一声道:“天生万物以养人,可是天上并没有掉下五谷杂糖米,收获是缘,耕耘便是机,不去求机,何能得缘,就以刚才的情形而言,我替你准备了食物,也得要你自己来吃,你若是一直等在底下,饿死了也没有人知道,因为季姑关照过一切由你自己去摸索,不准人打扰你,你不开口,我只得让你一个人在底下发呆去!”
金蒲孤恍然道:“这次我真是想左了,幸亏有这一场肚子饿把我引了上来,否则我抱定机缘死等,守株待兔!”
阿芳冷笑一声道:“守株而待兔,也得找棵树才能等下去,如何去选定那棵树便是机,能否得兔要看缘,你死等在底下,连守株待兔都不够资格,机是一种机遇,你必须先去求机,才能等绿……”
金蒲孤连忙道:“是了,我这就找骆仙子去?”
说着站起身来,四处找了一遍,发现这石室还有一个里间,备有石榻,衾枕之物,大概是一间卧室!
可是卧室里并不见人,他走了出来,又想往别处去找寻,阿芳把他叫住了道:“你别乱闯了,这里别无道路,就是这么大一点地方,再往下跑,闯进你来时的急漩中,可没有人再来救你!”
金庸孤一怔道:“那我上那儿去找骆仙子呢?”
阿芳叹了一声道:“看来也许是你的缘份不够!”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道:“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芳沉思片刻才道:“也罢!天意莫测,徒尽人事,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假如你仍然想不透,就走出这间石屋,我在外面等你,送你出去后,你也不必再来了!”
金而孤连忙道:“是!谢谢你……”
阿芳想了一下才道:“求而必失,忘而始得,无中生有,玉人在侧,从心所之,悬崖莫勒!”
金蒲孤一怔道:“这是什么?”
阿芳微笑道:“这是佛家的偈语,道家的机锋!”
金蒲孤连忙道:“佛性道机,我一无所知!”
阿芳道:“佛性即人性,道机即心机,你能从镜花水月中找到此地,悟性一定不差,慢慢地去想吧!”
说完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了,走到石室门口,将上面的布帘
金蒲孤喘息着道:“你既然救了我,就证明了天意冥冥,一切都在定数中,还是帮帮我的忙吧,同心结子,必须要两个人同心,才能顺利地解开……”
迟疑片刻后,金蒲孤终于感觉到有一支手伸了过来,与他同时在解衣上的纽结,同时也听见骆季芳吐气的声音道:“金蒲孤!你不要以为我是荡女淫娃!”
金蒲孤肃声答道:“我不敢!你守身至今就是一个明证,我若存有此心,叫我天诛地灭!”
他底下的话被两片湿润的嘴唇堵住了,只觉得衣上的纽结一个个迅速地解开,直到第三个结上!
骆季芳停住了手,紧紧地搂着他,贴着他的耳边道:“最后的一个结必须要你自己去解……”
金蒲孤将两支手都空了出来,顺着方向摸索下去,却只能摸到一片柔滑而微有汗润的肌肤,就是找不到那最后的一个结,双手不禁一停,骆季芳又贴在他的耳畔低声道:“不要问,耐心去找,一定会找到的1”
金蒲孤只得顺着衣缝,上上下下地摸索着,从肩上摸到腿边,触手都是肌肤,再下去连衣衫都模不到了!
“那最后一个结在那里呢?”他心里急得像火在燃烧,就是不敢问,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
用手扯住衣边,使劲向旁边一抽,一件薄如蝉翼,透明如玻璃的绸衣,紧紧地裹藏着骆季芳晶莹的肉体!
骆季芳双手一松,本能地遮住下体,轻声道:“那就是隐形衣,你可以……”
金蒲孤将手中的绸衣最后一个扣子解开,喘息着道:“去他的隐形衣!”
用最快的手法将这件绸衣从骆季芳身上脱了下来,二人火一般热的身子立刻绞作一圈……
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金蒲孤才轻声道:“你冷谈时就如同一座冰山,想不到在这座冰山之下,却埋藏着一座火山,反应竟是如此美妙……”
“不要讲话,紧紧抱着我!”
“不要那样急,来日方常哩!”
“不!今日之事,可一而不可再,我和你这次结了合体之缘,分手之后,恐怕不再会见面了!”
“这是什么话,骆…季芳,难道……”
“不要问!等一下我会告诉你的,相聚苦短,离情无尽,要好好珍惜它,千万不要把它浪费了……”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以后……”
“不要问!不要问,至少不要在现在问……”
两个人又紧紧地纠结在一起,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人是存在的,是活动的,其余一切都静止了!
然而,那一切是真正的静止了吗?不!隐约间石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叩击声,已经很明晰了!
骆季芳将金蒲孤猛地推开,急声叫道:“孟石生!”
她的警呼已经太迟了,石墙上传来一声破裂,碎石翻落,露出一个圆洞,接着滚进一团黑色的人影。
人影站了起来,赫然正是孟石生,他似乎也为眼前的情景怔住了,呆了片刻,才发出一声冷笑道:“好!金蒲孤!我两次饶过你的性命,而你却抢去了我的妻子!”
金蒲孤无以为答,只是低下头,骆季芳却沉下脸道:“孟石生,你滚出去!”
孟石生行笑道:“好一个贞烈的妇人啊!你再三拒绝我的请婚,假借练功为藉口,现在怎么说呢!我居然傻得会相信你,尊重你……”
骆季芳依然沉着脸道:“孟石生!你把话说明白一点,谁是你的妻子!难答应嫁给你了?”
孟石生一怔道:“我们的亲事是先人指定的!”
骆季芳冷冷地道:“那是先人是错误的措施,幸而他们死得早,我可以自由自主地推翻这件事……”
孟石生脸色一变道:“季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骆季芳冷笑道:“为什么不能!我的终身该由我自己作主,小的时候我不懂事,糊里糊涂由着人摆布,现在我长大了,自然可以由我来决定该嫁给谁……”
孟石生脸色大变,张口结舌,半天也讲不出一句话,骆季芳又沉声道:“既然你以先人的遗志来责难我变心,我也可以反问你一句,根据先人之意,土行宝衣该交给我们骆家,怎么又会在你手中!而且我们的婚约早经我宣布解除了,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孟石生怔了一怔道:“解除婚约只是你片面的宣告,我可没有同意……”
骆季芳厉声道:“订定婚约也是你片面的答应,我可没有同意……”
孟石生急了道:“那是你父亲在临死前亲口同意的!”
骆季芳冷冷地道:“你为什么不找我父亲去理论?”
孟石生大叫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你这不是明明地耍赖吗?我可以把你哥哥姊姊跟陈金城都找来作为见证!”
骆季芳冷笑道:“很好,他们都听见了我宣告解除婚约之事,他们也一定会同意的,因为他们都不愿隐形宝衣落入你的手中!”
孟石生咬着牙道:“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骆季芳铁青着脸道:“你有本事尽管去杀死他们,我绝不干涉,甚至于你刨了我父亲的坟我都不管,只是我警告你一句,以后别再说我是你妻子!”
孟石生脸色一黯道:“季芳!你……”
骆季芳不让他说下去,沉着脸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见到你就恶心,永远也不会嫁给你!”
孟石生神色也是一沉,默然片刻才道:“好吧!我们的婚约就此告一结束,今后谁也不管谁!”
骆季芳冷笑道:“我从来也没有管过你,只有你死皮赖脸,跟我纠缠不清……”
孟石生一叹道:“我一直希望有天能挽回你的心,直到今天,我的迷梦才算醒了!”
骆季芳冷冷地接口道:“不错!所以今天你才说了一句像人的话,那就是你自己承认了婚约的无效!”
孟石生冷然片刻才道:“婚约无效,我们之间的约定却是大家同意的,你不能再耍赖!”
骆季芳沉声道:“你是说雁群争斗的事?”
孟石生道:“是的!我赢了!依照约定,你应该把隐形宝衣交给我!本来我早就可以来了,都是那小子胡说八道,害我乱忙了一阵……”
骆季芳怒道:“你赢了?你用什么方法赢的?”
孟石生冷笑道:“自然是用我们约定的方法!”
骆季芳怒喝道:“胡说!根据当时的战况,你明明已经输了,要不是你在暗中指挥……”
孟石生阴沉地道:“你看见我在暗地指挥的?”
骆季芳道:“我才不会那样无赖!”
孟石生嘿嘿干笑道:“那你凭什么说我在暗中指挥呢,我知道这又是那小于乱说的……”
金蒲孤连忙道:“我只是将情形据实转告骆仙子而已!”
孟石生冷笑道:“你看见我指挥雁群作战了吗?”
骆季芳立刻道:“他听不懂雁语,更不明白手势,就是看见了也无法指出!”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他既然什么都不懂,就不能硬指我暗中作弊!他的话也不能作为证据吧!”
骆季芳怒道:“你明明是作了弊!”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就算我真的作了弊,无凭无据,你也不能赖皮,把隐形衣拿来吧!”
骆季芳用手朝紫色绸衣一指道:“拿去!”
金蒲孤大为着急,连忙道:“骆仙子,这不能给他!”
骆季芳沉声道:“我既然输了,就不能违约,抱歉得很,你另外再想办法吧!”
金蒲孤默然无语,孟石生却怀疑地道:“他也是来取隐形宝衣的?”
骆季芳冷冷地道:“不错!可是我们订约在先,我只好给你了……”
说着拿起金蒲孤原先披来的黄绸外衣,丢给金蒲孤道:“你拿着走吧,我很抱歉使你空跑了一趟!”
金蒲孤懊丧地接过衣服,正要披在身上,骆季芳却又叫道:“不要穿上,你自己的衣服在外面,这件衣服给你留个纪念,用来一证今日之缘……”
金蒲孤怔了一怔,骆季芳又对孟石生道:“你也可以走了,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那时我必不饶你!”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我的确是该死,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我马上就走,你们还可以再温存一下,而且我还可以做一次大人情,将隐形宝衣留下来给你们,只是那件衣服,却要给我留做纪念!”
说着用手朝金蒲孤捧着的黄衣一指,金蒲孤连忙叫道:“不行!这是骆仙子给我的!”
孟石生的动作十分迅速,抢过来一指点向他的胁下,金蒲孤身子一麻,黄衣已被地抢走!
骆季芳一声怒喝,头上的柔发像一条黑鞭似的卷了过来,孟石生将金蒲孤一转,迎向她的发鞭!
骆季芳只得临时撤劲,以免伤及金蒲孤,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快把衣服放下来!”
孟石生冷笑一声道:“季芳!你未免也太小气了,我将价值连城的隐形宝衣还给你,只换这一件纪念品……”
金蒲孤穴道虽然受制,口中却能说话,大声叫道:“这件衣服对我的意义,远胜过任何宝贝……”
孟石生冷笑道:“你不肯也得肯,我要定了!”
说着将黄衣极在身上,室外匆匆赶进一个人,却是阿芳,她对金蒲孤与骆季芳看了一眼,立刻红着脸道:“对不起!季姑,我好像听见还有人在说话!”
然后又对墙上的大洞一看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石生就站在她对面,闻言哈哈一笑道:“阿芳!你好!季芳嫁了人,你也有着落了!”
阿芳一怔,茫然地问道:“是谁在说话?季站!我听来好像是孟石生的声音!”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我……”
阿芳一惊向骆季芳道:“季姑!莫非你的隐形宝衣……”
孟石生大笑道:“对极了!季姑拿我当傻瓜,给我件假衣!幸亏我没有上当,更要谢谢你帮我辨别……”
在得意的笑声中,他又钻进那墙上的圆洞,还留下一连串的笑声,慢慢地远去,终至完全消失!
阿芳伸伸舌头,又转身出去,骆季芳叹了一口气,上来解开金蒲孤的穴道,阿芳却去而复回,还捧着两堆衣服,一难是金蒲孤的,另一堆却是骆季芳的!
她见骆季芳脸色不豫,连忙道:“季姑!我不是有心要偷听你们的谈话,我只是关心你!”
骆季芳叹了一口气造:“算了,也幸亏你装得像,才保全了隐形宝衣,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说着接过衣衫,自顾穿着,金蒲孤却呆呆地不动,阿芳将紫色的隐形衣拿给他笑道:“你该如何谢我?”
金蒲孤见她说话时带着一脸的笑意,却不明白她是指何而言,乃笑道:“你需要我如何表示谢意呢?”
阿芳神色忽地一端道:“我认为你不该笑着讲话,因为我问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金蒲孤被她忽庄忽谑的态度弄得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才好,阿芳绷着脸问:“首先我要你表明,你为什么要谢我,我有什么值得你感谢的地方!”
金蒲孤弄得更迷糊了,但是他看见骆季芳也穿好了衣服背转脸来,严肃地注视着他,深知此刻的答话异常重要,可是他实在想不透她们何以要发此发问,只好顺着语气接着:“为了你对我所作的一切……”
阿芳仍是庄容道:“不行!我为你所做的事,有些乃是我理当应为,用不着你表示谢意,比如说我一开始对你提出暗示,乃是为了帮助你得到隐形衣,假使你取得隐形衣的目的真是为了除暴安良,则我的帮助只是善尽为人的职责,自然不能接受你的谢意!”
金浦孤听了又是一怔,呆了片刻才道:“那我似乎没有需要感谢你的地方了?”
阿芳神色一动道:“真的没有了吗?”
金蒲孤点点头道:“是的!照你所提的理由,则你并没有帮我的忙,一切都是你应该做的,比如说最后你帮助保住了隐形衣,也是你的责任,假如隐形衣落入孟石生手中,势必助长刘素客的凶焰,引致天下大乱……”
阿芳哼了一声道:“这些地方我并不想居功!”
金蒲孤愕然道:“你究竟想要我作何表示呢?”
阿芳目光流扫过骆季芳愠然道:“季姑十几年的情操冰节今天全交给你了,你怎可如此薄幸”
金蒲孤终于明白了,阿芳的用意只是在叫他说出今后对骆季芳的态度,因此立刻道:“我衷心对你感谢!”
阿芳沉声道:“为了什么?”
金蒲孤慨然地道:“为了你帮助我,使我能得以亲近骆仙子,我将以终身不负此心作为对你的报答!”
阿芳脸上开始有了笑意,继续问道:“能如是乎?”
金蒲孤以手指心道:“如违此心,天诛地灭!”
阿芳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只要有这份心就够了,用不着发那等重誓,不过你既然发了誓,就应该尊重誓言,以后可不能见异思迁……”
金蒲孤神色一庄,正想进一步表示自己的决心,可是他忽然想起了刘日英,不由得呆了!
阿芳也看出他的神色有异,连忙问道:“怎么?莫非你又想要变卦,得有季姑这样一个人终身厮伴,你还不满足?你别以为她大上你好几岁!等你的胡子都花白了,她依然可以保持现在的玉颜朱容……”
金蒲孤叹了一口气道:“阿芳!我不是一个重视外表的人,骆仙子即使变成了鹤发苍苍,她在我心中的印象始终不会改变,可是我忘了宣布一件事,我已经与人订了婚约,虽然只是口头的约定,我却不能负她……”
阿芳神色微变道:“谁?是那个姓黄的女孩子?”
金蒲孤摇头道:“不!黄姑娘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小妹妹,而且她很天真,根本不解男女之情,与我订婚的是刘素客的长女刘日英!”
阿芳一怔道:“刘素客的女儿?”
金蒲孤点头道:“是的!她已经与刘素客脱离了父女的关系,孑然一身,非常可怜!”
阿芳连忙道:“你只是为了可怜她才与她订婚?”
金蒲孤又摇头道:“不!她一身所学已不比刘素客差多少,事实上我是想借用她的智力去对付刘素客!”
阿劳冷笑一声道:“那你跟她合作就够了,何必又找我们来求取隐形衣!”金蒲孤一叹道:“尽管她与刘素客恩断义绝,我总不能叫她做出杀父的逆伦之举。”
阿芳冷笑道:“这就奇怪了,你既然想借重地,又不肯利用她,你究意是什么存心?”
金蒲孤肃容道:“话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事实却的确如此,就因为有这种顾忌,我只要她设法解除刘素客的惑心术,使一切受惑的人恢复神智!”
阿劳立刻道:“这些却可以不管,问题是你爱不爱她?”
金蒲孤朗声道:“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我既然与她有了婚约,至少就不能负她!”
阿芳道:“你若不爱她,就用不着坚守成约!”
金荡孤正色道:“我如轻信背约,那我今天所说的一切也靠不住,你们会相信我吗?”
骆季芳忽地一叹道:“好了!阿芳!你的话太多了,你管的事也太多了,我与金大侠之间的关系只到今天为止,你怎么可以对人家作那么多的要求呢?”
阿芳急了退:“季姑!你这不是自暴自弃吗?我知道你的心里,明明是爱着金大侠的!否则你也不会……”
骆季芳脸色一沉道:“阿芳!你太自作聪明了,你对我知道多少,就自由自主地替我发言,今日之事,完全是我们主动,假如真像你所说,我成了个什么样的人?”
阿芳又想开口,骆季芳却沉声道:“不许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金大侠!请你将隐形衣翻过来,就明白我为什么要如此对你,更明白我是否是一个荡妇淫娃……”
金蒲孤立刻道:“我知道仙子今日种种,必有深意,因此心中对仙子并无丝毫不敬之念……”
骆季芳冷冷地道:“别的话少说,把衣服翻过来!”
金蒲孤一半是为了好奇,一半也为了想急切解答这个谜底,遂将手中的紫绸衣翻了过来,终于在衣襟上发现了一行小字:“紫府宝衣,着之潜形,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他怔了一怔,这十六个字并没有说出什么?
骆季芳又道:“再看对襟!”
金蒲孤将对襟翻开,又见到一行小字:“同心结子同心解,人在巫山云雨外,除却一觉同心梦,春色不为他人来,赤霞客,云翠姑戏志!”
金蒲孤似懂非懂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骆季芳低声道:“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了?”
金蒲孤想想道:“假如我知道这赤霞客与云翠站是什么人,也许就明白了?”
骆季芳道:“是一对夫妇,是秦汉时的练气士,羽化已久,此地就是他们修真的洞府!”
金蒲孤道:“仙子能再解释得详细一点吗?”
骆季芳默然片刻才道:“这一对夫妇虽然致力于长生不老的仙术,可是他们研究到后来,才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所谓长生不老,不过是注颜延年,比常人多活一点岁月而已,至于相传仙人腾云驾雾,上天入地,也都是仗着巧妙的心思,制造出来一些奇巧的用具而已……”
金蒲孤恍然道:“那六件宝衣都是他们制造的!”
骆季芳道:“不错!他们夫妇二人醉心仙道,分头研究各项奇技异能,结果制成了六件宝衣,分具六种不同的功能,其中隐形宝衣是云翠姑制成的,其他五件都是赤霞客创制,本来二人相约各尽所长,待其中一人有所成就时才见面合修,所以他们从结离后三年就分开了,中间整整经过了三十年,赤霞客利用那三十年光阴制成了五件宝衣,才发现仙家之说实为虚无,于是带着五件宝衣来到此地找他的妻子云翠姑!入室之后发现风去栖空……”
金蒲孤笑道:“那云翠姑一定穿上了隐形衣……”
骆季芳点头道:“不错!云翠姑在三十年中,只研究出一件宝衣,不过她真正解化的时间只有一年,其余二十九年都在寂寞的等待中!因为她早已发现仙道虚幻,为了惩罚赤霞客执迷不悟,她在隐形宝衣上另加了许多玄虚,明知道赤霞客来了,却故意隐身不见,只留了几句暗谜!”
金蒲孤一笑道:“那暗谜可是阿芳告诉我的!”
骆季芳一怔道:“不错!你的确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那赤霞客可不如你敏捷,他整整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想透那暗谜,结果他们夫妻总算会面了,可是已经浪费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那女的也太忍心了,居然能守着她的丈夫,在焦灼中挨过半个月的煎熬,我想他当时一定渡日如年……”
骆季芳道:“她也是不得已,因为她一个人长期独守,连语言都忘了,除了那暗谜隐语,是她早些年预留之外,她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通知她的丈夫!”
金蒲孤道:“她可以现身相见呀!”
骆季芳白了他一眼道:“隐形衣一着上身,只有那个方法才能解除隐形,因为这宝衣必须贴肉穿着,利用衣上的特殊性质与人体内灵性相通,方具隐形之功!”
金蒲孤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骆季芳道:“你当真明白了?”
金蒲孤道:“我想差不多了,仙子大概是今天第一次才穿着此衣吧?”
骆季芳点点头道:“不错!我得到觅宝的草图时,只有十二岁,偷借了二哥的避水衣找到此地,结果发现了那两个人留下的遗蜕以及他们的遗书,得知一切根苗,可是我并没有取走宝农,将他们二人安葬后又离开了!”
阿芳道:“这是为什么呢?”
骆季芳道:“穿上宝农后,只有一个方法才能脱下来,而我对孟石生并无好感,又不愿一辈子隐形不见人,所以不敢轻试!”
阿芳连忙道:“那你是对金……”
骆季芳淡然地道:“我对任何人都没有特殊好感,只是金大侠要将隐形衣用于正途,我应该交给他,可是我并不知道这隐形宝农经过这么多年后,是否依然有效,所以先穿着试了一下,谁知穿上之后,真的脱不来了,我只有依照他们指示的办法,因为我必须把宝衣交给金大侠,所以才有那番布置与举动,金大侠,宝衣交给你了,内情也告诉你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你与人订有婚约,可以完全不受影响!你走吧!”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那么你呢?”
骆季芳燥怒地道:“你管我干吗,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我自然有我的去处!”
金稻孤想了一下才道:“骆仙子,助人助澈,我虽然得到了隐形宝农,可是我没有把握稳能对付孟石生,既然你的柔发神功可以克制他,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一点忙!”
骆季芳摇头道:“不行!我早就发誓不涉入人间是非,绝对不能因此而破例,你不必再说了!”
阿芳却道:“季姑!你非帮金大侠一个忙不可,否则他穿上隐形衣后,用什么方法再脱下来!”
骆季芳怒声道:“胡说,他有订下的妻室,关我什么事,你少出鬼主意,你耐不住寂寞,尽管可以离开我!”
阿芳却笑着道:“季姑!我还有一个理由你不能不置身事外,我知道你最讨厌男人,尤其是孟石生……”
骆季芳怒声道:“我讨厌他,并不一定要杀他!”
阿芳笑道:“那你只有嫁给他了!”
骆季芳脸色一变,阿芳凑到她耳畔说了几句话,骆季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沉吟不语!
金蒲孤起初也是怔怔的,忽然猜到了阿芳对她所说的是什么话,脸色也不禁一动,阿芳见状笑道:“金大侠!你别担心,你的情形与孟石生不同,季姑可以原谅你的!”
金蒲孤长叹一声道:“话不是这么说,骆仙子冰清玉洁之体,却因为我的原故落入孟石生的眼中,仙子从不怪罪,我却无以自容,等我事了之后,定然对仙子有个明白的交代,以报仙子知遇之德……”
骆季芳冷笑一声道:“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假如为我死了,留下刘日英怎么办?”
金蒲孤轻叹道:“在养心园中如非仙子舍血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刘日英应该原谅我的作法!”
骆季芳仍是冷笑道:“她真的能原谅你吗?”
金蒲孤正色道:“我敢断定她能,我到此地来,她已在卦象中预知一切,可是她并没有阻拦我……”
骆季芳淡淡地道:“她也知道我们会发生什么情形吗?”
金蒲孤道:“是的!她对太阴素女的情况极为了解,她还鼓励我,否则我绝不敢冒犯仙子……”
骆季芳沉吟片刻才道:“世上真有凡事前知而又如此大方的女孩子,我倒是想见她一面!”
金蒲孤忙道:“我相信你们见面会很愉快的!”
骆季芳沉下脸道:“我只是跟她见见面,没有其他作用,你可别想到那里去!”
金蒲孤微笑道:“我什么也没有想,对于未来的事,我从不作打算,一切听其自然,因此我也奉告仙子一句话,凡事俱由天定,仙子也不必矫情去改变天意!”
骆季芳脸色又是一变,金蒲孤却庄容道:“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希望仙子不要以等闲视之,而且我是个男人,也有着男人的尊严,仙子两度援手,我十分感激,可是感激并不须要以屈辱作为报答,仙子如果过分令我难堪,我宁可退回宝衣,刎颈洒血,以酬仙子之德!”
说也奇怪,他这几句桀骜粗犷的话,反而化除了骆季芳脸上的冷漠,也化除了她心里的骄傲,目光中透出一丝柔情,低声道:“对不起!我从小在孤独中长大的,也许很不近人情,这是离群远处的关系……”
金蒲孤这才欣慰地一笑道:“我也是一样,而且我还是在仇恨中长大的,可是我并没有被仇恨感染成孤僻,因为我发现人世间的美丽毕竟多于丑恶!”
骆季芳的脸色变为更温驯了,以带点颤抖的声音道:“我希望能像你一样用美丽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
金蒲孤笑笑道:“光是看还不够,你必须身入其中才能体验它的美好,你不妨先从认识它,开始学着了解它!”
阿劳知道这个场合下没有她插口的余地了,乃伸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带着满脸的笑意,悄悄地溜走了,而且她也知道不须要再困守在这难见天日的地室中了,急着去打点行李,准备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隐形农藏在背囊中,金蒲孤不想马上穿起来,因为他要陪着骆季芳去体验一下这世界是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