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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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梅花居士

金虎与彬彬姑娘,发现了一位面目严厉,肃穆的道人,而且道人轻功之俊,简直骇人听闻。

更且,道人—开口,就道出了金虎的姓名,并提及散花仙女之死!

金虎突听到散花仙女之名,怎能不被吓了一跳,想起散花仙女,乃梅萍之母,自己亲手误杀!

只是,这与陶霸天,李七娘同出一辙,是他们自己有意寻死,只不过拿他金虎做个杀人刽子手。

但是,在金虎来说,这可够惨了,事先不知,却背了杀人之名,使他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如若说这事,他事先得知,金虎情愿负伤,甚至拆损一条手臂,他也不会出手杀害他们三人。

事到如今,他应该怎么说?

金虎他还没想好答复的话!

忽听道人又一声冷笑,肩头拉下青钢宝剑,道:“哼!谅你也不敢不承认,废话少说,亮兵刃吧!”

金虎一听,心中大急,散花仙子之死,本系误会,内心愧疚,无以复加,这该如何是好?

尤其,对方究系那—路人物,尚不得而知,如若一错再错,岂不罪上加罪?萍妹泉下有知,更不会原谅自己。

道人见他沉吟不语,又接着道:“嘿嘿!害怕了吗?那就干脆自决了吧!”

金虎闻听,心中不觉冒火,可是,他口中却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与散花仙女前辈什么关系!是否肯对在下一说,道长如肯说明,在下或能自裁于道长之前,亦未可知!”

道人又是嘿嘿一笑,只见他的脸皮连动也不动一下,仿佛一个木头人般,只有嘴唇微微在动,只听他道:“废话!你是喜欢罗唆,纵然你不自己动手,道爷还会允许你活着离去吗?你做梦!”

道人此语,非止跋扈,且高傲异常,仿佛自己就是武林至尊,武功天下第一,任什么人,也没有放在眼里。

金虎一听,心中更怒,然而他依旧十分谦恭的答道:“金虎虽出道不久,可也经过许多大风大浪,道长若是肯通融,将无须费道长吹灰之力,道长以为如何!”

“废话!废话?废话!不就是不!你要怎么样?”

一连三个废话,可把金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火气脾性再小,相信也无法忍受!

只听他忽的也报以一声冷笑,道:“金某恳求再三,道长始终不允,如若道长再坚持不肯明说,可别怪我金某出手无情了!”

道长嘿嘿一笑,长剑扬空一划,道:“正希望如此,来吧!”

道长青钢宝剑,扬空一划,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角度,那闪亮的剑叶,映着日光,发出无数道虹影,将金虎与彬彬二人眼光,全都刺得发红晕。

金虎心中猛然一震,好呀!今天可真碰到顶头货了!因为侯仁居士书库中可也记载着有,名为“朝阳余晖”,就是借天时在利之便,用阳光刺阻对方的视觉,而使自己站到绝大的优势!

更且,其中的剑法也是变化无穷,真可说是一种空前绝后的威猛剑法,侯仁居士知其原理,当时尚未渗透其中奥妙,就已谢世了!

因此,金虎在反日光映照下,一触就知,同时也不禁惊吓了一跳,这道人究是什么人?竟见懂得这种厉害的剑法。

道人见金虎一震后,又自沉默不语,禁不住一声朗笑,道:“真正是见面不如闻名,江湖中传言,阁下能翔空如彩凤,涉水如蛟龙,今日一见,只不过死蛇一条,冤枉我守候多日……”

道人话末说完,就待将长剑收起,蓦见一颗小黑珠,在面前一闪而过,定睛一看,金虎墨胆龙筋,已紧握在手!

道人至此,方紧了紧手中剑,道:“对呀!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呀!来吧!来吧!别再延误时间了!”

金虎被激迫得,心生高冒,七窍生烟,仰天一声长啸,声比龙吟更亮,四山回响,久久不绝,啸罢方道:“道长真是逼欺太甚,金虎纵然不敌,也要领教领教道长的‘朝阳余晖’罕世绝艺士,就请赐招吧!”

道士一听,金虎居然已窥破,道出了他这历晨经十数年辛苦,刚刚体会练就,剑术主种精奥难以言述的绝艺,怎不被惊得脸上变色?

总过了好半晌工夫,道人方始恨恨的哼了口声,道:“好!既能认出道爷剑招绝艺,总算不虚此行,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究用什么剑法来破我这把破剑!”

金虎他不管道爷怎么说。他事实上也不懂得破他这“朝阳余晖”的剑法,唯一的,他就想以自己这一身绝艺,来对付这位自高自大,狂傲异常的道人。

道人见他没先递招,又道:“既然你不愿先出手,你就小心点啦?”

他这话音末落,金虎立即接口道:“道长究竟怎么称呼?”

呼字音未落,“刷!”的一声,一把长剑已朝空劈到。

金虎见他始终未道及名号,心中甚怒,再也不管他是什么人,墨胆龙筋一挥,就欲硬抵劈来长剑。

岂知,鞭刚飞起,忽的,一道强光刺目,眼前一片火红,什么也看不见了,金虎心中猛吃一惊!

就这眨眼工夫,倏听叮叮当当,鞭剑相触,连发七响,这七响连续而出于眨眼工夫之内,当真骇人听闻。

金虎长鞭一绕,裹住身体,倏然间暴退寻丈,好容易方脱离对方长剑范围,心中却不住的叫险。

然而,身子未稳,道人长剑又已挟了一阵厉风,斜飞刺到,那闪闪反光,更是不停的射入双目之中。

怆促间,金虎仰面打量了一眼天空,他是想观察一下太阳的方位,尽可能的抢到阳光的正面,就不会受到阳光刺目之苦,他想,只要被我抢列这个方位,我再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不想,他这主意对方早己洞悉得一清二楚,且防范得严而又严,你只要略一移动他必抢先站到有利地位。

金虎连纵十数下,始终未能脱出对方掌握,有两次,明明已抢到向阳之地,正自庆幸之际,身后风声又响,待他转过身来,首先就会遇到刺目的强烈阳光,这真使他频频叫苦不已。

但是,那阳光反射刺目之苦,不是亲身连续经受的人,绝无法想到其痛苦的程度,到了怎么?

而且,在承受阳光刺目之苦的同时,还要严密防守着对方一剑接一剑,不停的进攻,稍一疏忽,立有受伤与性命的危险。

这时,在一旁观战的彬彬姑娘,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口腔,差一丝儿,就可能跳了出来。

起先,他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奇怪金虎的本事,一夜之间下知跑到那里去了,他还以为是因为突然之间,破了童贞的关系,原因是她自己非常痛苦,虽然随后面而来的欢愉,暂时掩盖了痛苦,可是事后纵跃行动,她仍感多少不便,她只知道男孩子,与她们女孩子也是一样。

可是,慢慢而来的事实,才使她觉出不对,那一闪闪的虹影,金虎一眨眨的双眼,立刻使她想倒金虎受困,无法发挥其功力技艺之因!

她想:这该怎么办?我得设法救他?

但是,为了金虎往后立足江湖的名誉起见,她绝不能出手相助,就算以二敌一,将道人遂走了,将来传出江湖,也是个大话柄。

再者,金虎是否乐意她如此做,尚未可知,一旦发怒,因此弃她而去,那才真是叫冤呢?

于是,她只有心中焦急如灼的,急急转动着大脑,想以灵活的头脑,凭一字半句,就解了金虎的危机。

彬彬姑娘脑筋转,立刻想到方向问题,心中大喜之下,尚未开口,金虎已仰首看了看大阳,彬彬姑娘心想,这下总可以了,但是,金虎的智力,还是在她彬彬姑娘之前。

不想,仍然无效,道人一而再的,还是抢尽先机,处处站着有利的地位,那闪闪之光,仍然不停的晃动!

眨眼工夫,已是数十回合过去了,金虎仍然未能挽回危势,彬彬姑娘心中更急,眼看道人长剑,一招紧过一招,一式快过一式,已将金虎整个里罩住,再下去恐怕连人影也无法看见了!

倏然间,彬彬姑娘记起黑夜里对敌,全倚仗耳朵来应敌,幼年学时,全被关在黑洞里,如今,金虎若将眼闭起,干脆以盲者姿态与其对敌,岂不是不会再遭到阳光刺目的威胁吗?

彬彬姑娘一想到,来不及的就高声嚷道:“虎哥哥!闭眼!闭眼!”

叫声没过半秒钟,叮叮当当之声又响,这次仍然是七下,可是这七响,与前大不相同,它没有一声是连续的。

七响一过,情势倏变,墨胆龙筋,从剑光中暴然伸出,将道人长剑所组成的剑幕,一破为二,那墨胆龙筋上的墨胆,挥舞开来,就如同一条墨龙般,遂渐的反将剑光压了下来。

再打量金虎,诚然,双目闭得紧紧的,可是脸上却透出—股罕见的微笑,显见其心情是多么欢愉。

金虎转危为安,心中砍喜,彬彬姑娘更欢喜,因为这无可抹杀,是彬彬姑娘的大功一件。

只是,彬彬姑娘她心中也奇怪,似这等简易的应对方法,凭金虎他那聪灵无比的头脑,为什么就想不到?

原来,金虎一开始练武,就服了大毒蝎体下伏着的盘石果,获得了夜明眼,这夜明眼在武林中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奇宝,珍贵异常。

而获得这夜明眼的金虎,虽然也知道什么是白昼黑夜,但却不知黑夜是怎么回事?渐渐的更连黑夜两字也忘了!

由此,他怎么还会想到黑暗中对敌之事呢?从金虎这点,可以想到侯仁居士的所以没有记载破此“朝阳余晖”之剑法,也是因为他也拥有夜明眼之故吧!

再说道人见金虎,被彬彬姑娘提醒,一言而破了他十数年深究的剑法,心中怎能不气怒倏加?而且,金虎稳住情势后,立即加以反攻,反将他逼退丈余,精绝的剑招,处处受制,再也施展不开!

因此,他怎不对彬彬姑娘恨之入骨?

只听他,突然间一声暴喝,喝声未毕,蓦地舍掉金虎,反朝彬彬姑娘飞扑而去,长剑震起一朵剑花,将彬彬姑娘上下左右,全都罩封住,随便彬彬姑娘住那方面退走,都难逃出他这一手剑法。

彬彬姑娘一见此情,怎能不惊,虽然,身后还有退路,可是她知道,只要她抽身直退,道人长剑,定较飞矢还快的,贯穿她的心房。

这时的金虎,可也是胆裂心碎,体栗股颤,因为道人一声暴喝后,他以为又有什么厉害杀着,要施展出来,岂知他风势中途变向,金虎就知要糟,猛然睁眼,进入长剑,已离彬彬姑娘不及数寸之远,他怎能不被骇得魂散魄飞?

仓猝间,金虎那管得许多,他恨道人的无耻,竟朝一个手中毫无兵刃的小姑娘,骤施杀着。

于是,金虎也是一声断喝,随手—挥,墨胆龙筋,就像强弩射出的弩箭,较飞矢还快的,击向道人的后心。

岂料,这里墨胆龙筋方抖手飞出,蓦见采虹一闪,随着哎哟一声,—个身子扑倒地下。

金虎猝然间,没看清倒地的是什么人?还只道是彬彬姑娘为道人杀伤了,心中一痛,双眼紧紧闭上,连看也不敢看一眼。

他这双眼刚闭,耳朵中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虎哥哥!你没事吧!”

金虎通体一震,快快睁眼,跟前站的可不是彬彬姑娘,右手执着采虹五行剑,左手拿着他那条墨胆龙筋,笑脸如花的站在面前。一点什么伤痛也没有,至此,金虎不觉心花怒放,一伸手将彬彬姑娘揽在怀里,道:“彬彬!你没事吧!我忘了你还藏着爷爷的五行短剑呢?”

彬彬姑娘一笑,没再言语,反依偎得更紧些?

总过了好半晌工夫,二人方万分难舍的松了开来,金虎道:“道人伤不至死,我们看看他究是那一路的,若是沾亲挂故,我们还得赶快替他疗伤,免得他受痛吃苦!”

金虎说完,立即转身,身后草地,那有道人的影子,明明他已受了伤,可是,瞬息工夫,却又去得无影无踪?

糊糊涂涂的打了一架,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放眼四外一望,遍地线油油的全是稻田,那有人的影子!

忽地,彬彬姑娘指着远处一座小茅屋,道:“虎哥哥,我们到那去歇会好吗?”

话没说完,突见茅屋前人影一晃而逝,二人全看见了,金虎道:“这一定是那位道长,我们还是瞧瞧去!”

彬彬姑娘牵住金虎的手道:“算了?穷寇莫追!”

“不!我并非追他,只是想知道他究是什么人,顺便再看看他的伤势,但却没有害他之心!”

彬彬姑娘一听,也有道理,二人随纵身疾跃而去。

这间茅屋大概是庄稼农夫看田用的,只有五六尺长,三四尺宽,刚刚够—个人躺下,小得可怜!

二人来到茅屋前,确见那道人盘膝跌坐在茅屋里,双眼微阖,呼吸正急,像是正在以内功治伤般的,对金虎与彬彬姑娘之来,理也不理!

金虎牵了彬彬姑娘一把,轻声道:“彬彬!别惊扰他!”

竟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道人呼吸已显均匀,仿佛伤势已好了不少,蓦的,道人双眼缓缓睁了开来,同时,脸上却坦泛起一抹慈祥的微笑,眼望着金虎与彬彬姑娘不住的将头微点,像是赞许的意思!

金虎一见,不喜反忧,他想到,这道人定是与自己二人略有渊源,绝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彬彬姑娘心中也有猜疑,他究竟是什么人?

忽听道人长长嘘了口气,道:“二位可知我是什么人吗?我出家后,自号梅花居士!”

“梅花居士?梅花居士?……”

这名字不停的在金虎与彬彬姑娘脑中旋转着,因为他们从没听过这个名号,更不知是什么人?

梅花居士又接着道:“梅花居士,也就是梅家庄的庄主,剑圣梅生,梅萍是我的女儿,散花仙女雷氏是我的妻子……”

金虎一听至此,大吃一惊,双膝一弯噗的跪倒地上,叫道:“晚辈金虎,不知你老人家就是梅伯伯,真是罪该万死,只不知梅伯伯伤势如何?要紧不?”

梅花居士微微一笑,道:“虽然你的技艺高绝,可是要想伤我却也不易,适才只不过是我一番做作罢了!大可不必挂心,不过,我倒是有个故事,埋藏心底已将近二十年,如今也该是吐露的时候了,你二人且随我来。”

梅花居士,从地下立起,领着二人横穿稻田而去。

金虎看他立起的姿态及一举一动,诚然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心下大为宽慰,萍妹为自己死了,散花仙女更是自己亲手所诛,如若梅花居士再要伤在自已手下,金虎简直不敢想后果如何?

横过稻田,越过—个短岭,前面现出一个十数间茅屋的小村庄,村外十数个牧童正在嘻戏寻乐,任由牛只在草地上啃草。

金虎以为梅花居士在村中定有什么熟人,谁想,事实却不然,梅花居士下得山来,立即转道,反住深山里行去。

金虎与彬彬姑娘可不便问,只得随其身后而行。

逐渐的,梅花居士于登山越岭间,足下慢慢的加快!加快!他本还担心二人追赶不上,不时的回头探视。

谁料,非但金虎姿态悠闲,就是彬彬姑娘也跟了个首尾相连,气不喘,脸不红,更没要金虎掺扶!

终于,三条人影,就像飞一样的越岭横峰。

可是,总走了好几个时辰,眼看日已西斜,梅花居士还没有停的意思,虽然,他二人脚下跟得上,但是腹中却早已高唱凯歌。

金虎也还能忍得住,三数日不食,他也能忍,而彬彬姑娘可就不同了,非但腹饥难耐,下体还隐隐作痛。

然而,为了梅花居士埋藏心底二十年的一个故事,她不得不咬了咬牙,因为这故事,定然牵涉着金虎那不明身世,这是她所能预料得到的,只是,她奇怪?这故事什么地方不能说,却偏偏要走这许多路?

斜阳西坠,彩霞瞒天时,梅花居士领着二人,已然离了山峰,落下平地,便来到一个十分繁华热阔的城市。

可是,瘸花居士也没进城,却在城外一家酒店里,顿着二人饱餐了一顿后,依然出门上路!彬彬姑娘以为至此终可歇足,谁知他还要走,不禁双眉紧皱心中老大不乐意,这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她这一皱眉,大概被金虎看见了,金虎没说什么,却伸过来一只手,彬彬姑娘知道,金虎这手一伸,自己就可毫不费力的纵跃如飞,遂感激的朝金虎一笑,可是,笑容未敛,瞥见金虎脸色严重异常,心中一怔,问道:“虎哥哥,怎么啦?”

金虎摇了摇头没答话,却牵起她一只手,紧追而去。

终于,在一座矗立的山峰下,梅花居士找了块草坪坐下了,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二人盲目追着,哪里得知,遂摇了摇头。

梅花居士又道:“这就是闻名武林,青城派的发源地青城山,虽说山举不高,可是派中高手如云,我也就是在此山中出家!”

金虎与彬彬姑娘同时哦了一声,青城派诚然名震江湖,可是近数十年里,早己声影全息,仿佛已到了没落的地步,梅花居士居然说,山中高手如云,这真是使人难以相信的事!

梅花居士见二人面露不信之色,也不点破,随道:“我领二位来此地,其中自有道理,如今我说一个故事给你们听,这故事发生在二十年以前,就在这青城山峰下,也就在这块草坪之上,我与一个和我年纪相仿佛的青年比武。

比武的原因,又是为了互相仰慕,或许也可以说互相妒忌,恰巧与他在此地相逢,结果互相较技?

这次的比武,真可说激烈十分,因为两人都是新近崛起江湖,名者甚好的一对青年,任谁一个败了,那胜的一方,无形中就会身价百倍……

彬彬姑娘忽的插言道:“大概是梅伯伯你胜了,所以赢得剑圣之名。”

梅花居士微笑了笑,道:“你猜错了!……”

金虎也插言问道:“梅伯伯,那对方是谁?”

梅花居士仍然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对了!这才是重要关键对方就是离此不远,白龙堡的小飞龙白灵,祖传武艺已够吓人,我怎轻易胜得了他?”

金虎一听小飞龙白灵之名,心中猛然一怔,记起青娘子于括苍山长生殿中,也曾提到白灵之名,并问还提到一个青金儿,这青金儿仿怫是个女的,因为青娘子口口声声骂她贱人,金虎知道已入话题,遂不再打岔,更拉了拉彬彬姑娘的衣袖,示意她也别多嘴,可是他心中,却像压了块大铅般的,十分难受。

紧接着,梅花居士又开口了,只听他道:“这位姑娘大概姓杜吧,中州客杜前辈,姑娘怎么称呼?”

彬彬姑娘心中十分惊奇,因为她从没见过梅花居士,一路上与金虎二人,连话也没说一句,她奇怪梅花居士怎么认识。

只听她答道:“他是我爷爷!”

梅花居士又点头,又微笑,道:“我猜想大概不错,因为那把采虹短剑,我曾经在你爷爷手中见过,原因是那次比武,恰巧中州客杜前辈路过,他见我们比武,十分高兴,愿做我们的见证人,曾将这把五行彩芒短剑,以作奖品,谁胜了就得它!……”

彬彬姑娘心中奇怪,忍不住又插言道:“不对吧!怎么这把剑还在我家中呢?”

梅花居士笑笑道:“一点不错,你听我说呀!当时是从正午午时比起,整整激战六个时辰之久,直到深夜子时,尚未分出胜负,可是二人这一较量,心中都有数,真是名符其实的半斤八两,谁要打败谁,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不是一日半日可以解决的。

打到最后,终于双方大笑停手,却因此打出了很好的交情,我与白灵,更是义结金兰,他做了我的弟弟。

然而,中州客杜前辈却因此大力扫兴,而五行采芒短剑也就仍留在你家,所以方才你一露出五行短剑,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说到这,梅花居士略歇了歇,方接着道:“自那日起,我就做了的龙堡的座上贵宾,可是,却因此,引起许多烦恼,原因是白龙堡中,另外还有一对女客,也可以说是一对姊妹花。

这一对姐妹花是同父异母的,但却长得一模一样,姐姐叫青娘子,妹妹叫青金子,只是她二人的性情却大有差别,姐姐性情既暴且燥,一不如意就大发雷霆,而妹妹却恰相反,既温柔又和谒,真是人见人爱。

当时,白灵弟一定要把青娘子推介给我,他说做哥哥的应该娶姐姐,他则娶妹妹青金子!

我当初不知青娘子的脾性,见她长得美若天人,也就无可无不可的,与他们周旋游乐。”

说至此,梅花居士忽的脸泛红霞,大概他想起年轻时的荒唐,如今面对两个少年男女吐出,也微感不好意思。

可是,这但是霎那间,梅花居士又接着道:“岂知,青娘子心中,却早已深深的爱上了白灵,却不时给我和她妹妹拉拢,给我们制造机会!”

但是,白灵弟却一再的在我面前,倾吐他爱慕青金子之情,是如何坚如铁石,海可枯,石可烂。他情永不移。

如此,没到半月工夫,我就感到立足的困难,我知道再呆下去,准会出事,于是,在一个月白风高之夜,我留了封信给白灵弟外,不辞而别的离了白龙堡。

别后不久,我也就遇到了散花仙女,虽然婚后我方知她是雷公之女,但因她本身贤惠,我也就不计较这些,而领她回到梅家庄。

离开白龙堡,匆匆四年,一天夜里,白灵弟突然降临我家,手中还抱着个刚出世数月的男婴。

我奇怪,他怎会抱着这么个男婴,万里迢迢的路到陕南来?原来,这其中还有一段十分感人的伤心事。

据白灵弟告诉我,我离开白龙堡不久,他就成亲了,他的妻子,就是他心中深爱的青金子!

青家寨因为青金子的婚事,从青家寨中来了好些人,但其中却没有青金子的母亲,据青金子自己说,她母亲早已不在人间。

新婚大宴宾朋,热闹非凡,白龙堡整整忙乱了五六天,方把客人送走,安静下来,可是,这一安静,白灵弟忽觉新娘,他的妻子不对,并非他心爱的青金子,而是他十分厌恶的青娘子。

至此,白灵弟不禁大发雷霆,堡中四处乱纵乱找!

起先,他以为青金子为了没有得到他,而恨他,避着不与他见面,到这时他才知,敢情青金子被他们藏起来。而以青娘子顶替。

可是白龙堡中,他差点没把地皮全都翻了起来,始终没找到青金子的影子。最后,还是白灵的一个弟弟实在不忍心看他那快要发疯的样子,方告诉他。青金子早被老青魔给送回青家寨去了!

白灵弟一听,那里容得,连夜起程赶入邛睐山青家寨而去。

在青家寨中,一间土牢里,被白灵弟将青金子找到,白灵弟那管那许多,毁了土牢将青金子救出,从此亡命天涯。

但是,青家寨与白龙堡中,白灵弟的长辈,都不能允许他们如此做,于是,派出多人,到处打探他们下落。

一连三年,白灵弟领着青金子,足迹踏遍大江南北,亦曾北出关外,走陇西,但始终没容许他们安定下来,而且,青金子自小体弱多病,长途跋涉,身体更吃不消。

这一年,青金子怀孕了,既怀了孕,更不能整日奔波长途,白灵弟心中十分焦急,然而急又怎么办呢?

最后,白灵弟不知怎么想,领着青金子,反方向又回到川省,在嘉陵江边一个小渔村里住下,做了打渔的渔夫。

这一日,白灵打渔回来,见村边河岸上,一排排的全是木排,而岸上却有三个壮汉,正围着一个妇人在调戏。

说巧不巧,这妇人正是白灵乞求奶水的那位娘子,白灵本已不耻这种人,这一来,那还不加以干涉。

岂知,一二名壮汉见白灵文皱皱的,以为可欺,不觉口出污一言!

“格老子!是你媳妇!”

“龟儿子!你不长眼睛,看看我们干啥子的?”

“入你姐!是你妹子我也要人!”

你一言,我一语,可把白灵肺部气炸!

因为青金子的身体不适,白灵弟他本已满肚子烦燥,这一来,他那还忍得住,一出手,霹霹啪啪,三个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却各人挨了几下耳括子,又脆又亮,打得他们满口是血。

川省本就有排教之类帮会,但几放木排的,没有一个不是右靠山后台的,也没一个不懂得几下花拳绣腿,舞刀弄棍的玩意。

如今,三人这一被打,那里肯容,齐齐大喝,猛扑而去。

然而,扑得决的,倒得也快,扑得慢的,倒得也慢,根本没有看到白灵动什么手脚,三个精壮大汉全都爬倒地下,呀呀怪叫。

眨眼工夫,木排前后,立即跳上岸来十数名大汉,有持刀的,有拿棍的,齐都朝白灵挥劈而去。

可是,这种么魔小丑,那放在白灵的眼中,只见白灵,身影一晃,绕着众人兜了一圈,十数名大汉又全都仆趺地下,杀猪般的叫着。

忽听一声冷笑,道:“身手果然不凡,想不到阴沟里藏着一条龙。”

一听到龙字,白灵心中猛吃一惊,知道今天无故露了本相,三数日内家中人定然寻找而来,于是,再不答话,迳自回村而去。

因为青金子这两日又不舒服,他却连这事也不敢明对她说,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屋面上立即来了人。

这声音,白灵听到了,青金子也听到了,白灵没想这等人胆子恁大,一转身走出屋去,立即有两人死在他手里!

当然,凭这种下三流的脚色。他要谁死,谁还跑得了?可是侍他回屋后,青金子已然脸色煞白,不对啦!

这可当真把他吓坏了!

青金子一再的对白灵弟说,他是属于短命的种,千万别为他担心,只是唯—的儿子,他千万必须维护他的安全,她泉下方能瞑目。

就这样,青金子死了,白灵弟悲痛之余,刚将青金子安葬好,白龙堡家人也来了,而这次来的更是他亲身父亲。

白灵弟不愿见任何人,抱起他儿子,日夜紧赶,就来到我这里,最后他说,他要将儿子交我扶养,这是他与青金子唯一可纪念的结晶。

为了金兰结义之情义无法推卸,更且我妻子雷氏,刚在夜前生下一个女孩,尚未断奶。

于是,我将那男婴收下,白灵弟也就走了!

说至此,梅花居士停了一下,金虎十分不耐的抢着问道:“后(此处缺二页)相会一面,青城山青城派名震寰宇,天下皆知,金某为了家父,不惜一闯,纵然摆下刀山油锅,金某皱了皱眉就不算白灵之子。”

白鹤道人一听,冷冷一笑,道:“话说得激昂堂皇,两手轻功也不错,你的师父是谁?今天将你赶下山,日后再找你师父理论。”

金虎微微一笑,道:“你要同我师父吗?只要你能把我赶下山去,我就告诉你,没能把我赶下山去,你也就别问,现在废话少说,我可得闯了!”

白鹤道人袍袖一摆,有两个屋面跃下欲向金虎偷袭的道人,倏然止住,只听白鹤道人,道:“你们都各守各位,不准擅离,我先接金少侠两招,防了上山的道路,下山的道路全部撤离。”

白鹤道人说完,袍袖一展,人已横移寻丈,站了主位,道:“小侠请吧!本观主多年未曾离山,不知江湖上近年出了些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就连你年纪轻轻的,居然也没把青城山青城派放在眼里,居然取硬闯要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只道青城当真无人呢?”

金虎至此,还有什么说的,梅伯伯说父亲在山上,难道他还会骗人吗?当然这只有白鹤道人说谎啦!既然要露两手,就露两手吧!

可是,他也奇怪,梅花居士何以一直都没露面,他没怪我提前闯山吗?照理说他早该到了。

这时,他也没时间去想他,见白鹤道人已站好,遂也前行两步,微微抱拳,行下个礼,道:“观主请赐招吧!”

白鹤道人见他悠闲轻松,好像没拿这比武当会事,换言之也就是没把他白鹤道人放在眼里,这怎能不使他气怒倏生,猛然一声长啸,须发皆立,随着两只大袖一摆,算是回了一礼。

其实,白鹤道人随袖已护出青城派的紫气神功,他是想就以他这数十年性命所修的紫气神功,来煞煞金虎那不可一世的傲慢之气。

紫气神功,青城派唯一的一种罕世绝艺,练达巅峰时,一旦发出,就有一股紫气迷漫,功力越深,紫气越浓。

白鹤道人自幼天赋超人,数十年修练下来的紫气神功,当然非比等闲,这一阵子,他只发出五六成功力,已见紫霞闪耀,非同小可。

只可惜,他这次找错了对象,他本以为只需神功暗暗发出,对方在不经意下,定被震得稳不住脚,最少也得退后数步之多。

谁想,偏偏遇到了神功盖世的金虎,他那寒门罡气,寰宇无故,岂怕这区区紫气神功。

只见他身体动也不动,就连作势相抵也没有!

白鹤道人一见,心中甚喜,暗道:究竟还是初出茅芦的雏儿,没有一点机心,我就要你当面出丑。

岂料,想尚未了!一股无形寒流,袭体而来,逼使他浑身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如此一来,他本身所发出紫气神功,全失效用。

白鹤道人禁不住大吃一惊,再怎么说他也不敢相信,这是金虎所发出的,然而,院中除了他门下弟子,观内道士,就只有金虎一人,有谁会来协助金虎?尤其这股寒流,无形无气,厉害非凡,绝不是他观中任何人可能做到的。

金虎见白鹤道人瞟目四望,心中暗笑,故作不知的,仍然抱拳道:“观主请赐招吧!”

白鹤道人一听大怒,再不迟延,大袖一挥,一个顺长的身子,随风而进,直逼金虎前胸。

身至中途,白鹤道人袖底翻出一对瘦骨磷磷的黑掌,对正金虎,连连拍出三掌,这三掌既快又猛,真可说只眨眼工夫,而且,一掌比一掌凶猛,一掌较一掌威厉,有如排山倒海般的,朝金虎扑去。

金虎上山时,本不打算伤人,这—刻见白鹤道人大展神威,知道不伤人绝难过关了,尤其白鹤道人面慈心残,金虎心中最恨,遂也哈哈一声大笑,道:“观主!当心了!”

金虎话尚未完,只见他不闪不避,单臂一抬,也连续拍了三下,硬接了白鹤道人凶猛绝伦的三掌。

“嘭!”的一声暴响,如山崩地裂般,掌风四射,震得屋瓦沙哗而响。

金虎拍出三掌,仍站原地,连影子也没晃一下,然而,白鹤道人可就不同了,被金虎掌风震得浑身晃动,终于没法稳住,微退半步,方拿桩站稳。

至此,白鹤道人非止惊而且怒,他奇怪金虎那来这深厚无比的掌风功力,看他那悠哉游哉的样儿,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在乎般的。

可是,白鹤道人身为白鹤观现主,现内数十人,现都出动围住他们观看,这个脸他怎么丢得起?

但见他,倏忽之间,脸色煞白,猛然一声暴喝道:“拿我的长剑来!”

声未落,立有人递过一把长剑,白鹤道人手一伸,立闻一声铿锵,碧虹—闪,长剑已然出鞘!

白鹤道人曲声一弹,锵……声震耳,可见这把剑绝非普通长剑,只听他道:“小侠请亮兵刃,再接本观主两招!”

金虎见天色不早,而白鹤道人又会罗唆做作,干脆,再不答话,猛然欺身,就欲夺白鹤道人手中长剑。

白鹤道人身为白鹤观主,难道真是浪得虚名吗?

一见金虎冲前抢剑,心中确已气极,手下再不留情,长剑急急挽个剑花,斜刺而出,左袖一挥,又将紫气神功发出。

宝剑神功同时发出,其威力之大,当然无与伦比,谁想,眼前人影连连晃动之下,倏忽间已然不见。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叫,紧接着“嘭!”“啪!”“噗通!”之声,急传入耳,白鹤道人回身一看,方才跃下地来准备袭击金虎的两名道人,左一个右一个,分别倒在地上,看样子伤得不轻。

而金虎呢?却又被从房上跃下的四个道人围住,打在一起!

白鹤道人心中一寒,暗道:罢了!罢了!这可是天上魔星下降,看样子青城山今日就不得安宁。

岂知,刚想至此,突闻数声惨叫,那四名道人又分别倒在地下,而金虎却又已跃上了屋面。

白鹤道人一声惨笑,道:“畜生,你就这样想跑吗?”

这时金虎已被一排冷箭,逼着又退了下来,遂回身道:“不是我想跑,而是你大罗唆,有什么条件赶快开出来吧!”

白鹤道人依然惨笑道:“你只要不出手而接得在我三招,我就放你上山,怎么样?”

金虎一听,微微一笑,道:“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我也不出手接下,你就尽量施展吧!不过到时候,你千万别食言,害你观下的人多吃苦受伤?”

白鹤道人—听,脸上忽视一股阴险冷漠的神态,闭口不言,长剑一领,斜刺里飞出一招!

金虎身形未动,扬声就叫:“第一招!”

招字音未落,白鹤道人招至中途身形忽起,两只大袖齐挥,有如一只大虫般凌空扑来,两手中剑却震起一大篷剑雨,就像有百数十剑齐齐朝他刺来般的。

金虎一见,心中也不觉微微一怔,他早就知道,对方这三招,绝非一般可比,但是,他艺高胆大,相信自己绝然避过。

然而,对方这一招,范围所罩之广,那一方都不易闪避。

只见他微一怔神,眼看对方剑已及身,金虎忽的一个疾旋,双掌住空一推,紧随着身子凌空而起。

待他落地停身时,两人相去已一丈五六远近。

只是,金虎身上虽没受伤,衣服上却已多了七八个破洞,而且明显的碎衣飘飘,十分不雅。然而,金虎却因此避过了一招,而且,这一招,干净利落,既没有逃,又没有退,真是名符其实空手硬接下的。

白鹤道人本见金虎不退不避,还留了一手让金虎反手迎击,岂知他当真不出手,临危来个疾旋,将他所击出的剑都借风旋歪了。

最后,双掌往空挥出,破开一条出路,那可是对空,而不是对人,白鹤道人纵然狡猾也无可奈何!

于是,白鹤道人仍然闭口不言,长剑一震再次冲来。

白鹤道人能允诺金虎,只接得下三招,就让他上山,这三招,无可厚非,当然厉害非凡。

而且,这三招还有个名堂,第一招“骤雨狂风”如今要施展的第二招,叫做“密锣紧鼓”而还有那第三招叫做。“覆地翻天”,乃是青城山青城派的“三不过”。

青城派名震寰宇数十年,原是剑术名门,以剑响誉江湖,而这“三不过”的三招,更是青城派剑法中之最毒辣威厉者。

白鹤道人非止是青城派中高手,更是掌门中人的师弟,紫气神功虽不及掌门人来得深厚,可是,这“三不过”,他非止得心应手,早已意与神会。

这一次,白鹤道人斗胆扬言,叫金虎不出手而接他三招,他不以为金虎绝不肯答应。他就可以另出主意,拦住金虎。

岂知,金虎爽而且快的就答应了!这可是出乎他意料外的事,同时也是他心中十分高兴的事。

原因是,这“三不过”的威猛毒辣,多少江湖一流高手,也没能接得下,而金虎却要以不出手来接,这怎能不使他高兴万分呢?

虽然,以金虎连续抖露的功力技艺,这三招还不一定能伤得了他,可是,他只需畏惧避退,也就算输了招。

没想,“骤两狂风”第一招,己然被他闯过,虽说刺破了他一件上衣,可是,看得出他没受丝毫之伤。

于是,这第二招“密锣紧鼓”,白鹤道人就得要以平生之力来施展了,因为他不必防备金虎的反击,他大可以尽力而施,却来之大袖。

这一配合,诚然绝妙无穷,虽说声音甚微,但却越来越密,大可搔扰对方的心神,使其不知这声响的妙用。

然而,金虎得天独厚,禀赋过人,什么声音也什么动他心神,眼见白鹤道人舞剑挥袖,一步步迈近,他可连动也不动。

倏然间,白鹤道人双唇一噘,发出一声细啸,紧随着唇合气闭,须发猛然暴直而起,而且叮叮啪啪之声,更急更密。

金虎一见,心中突的一震,记起师父书库中所记载的“三不过”,想起师父所批断的评语,不觉振吭,哈哈一声狂笑。

笑声中,金虎已发出冠盖宇内的寒门罡气,同时也掩盖了那既密且急的,叮叮啪啪之声。

白鹤道人闻声,心中大吃一惊,再不延慢,长剑急刺,大袖猛挥,直朝金虎疾扑而去。

长剑如灵蛇伸缩,大袖如排山厉风,将金虎身子整个罩住。

金虎处此情形之下,如若能出手,相信他只凭空手,就能解去,可是,言明不准出手的,而且,还不能退,一退就算完了!

于是,金虎不得不施展开绝技以获胜,只见他倏然之间,身形暴闪,避过剑锋,身子却迎着白鹤道人袭来大袖,硬给接上一招。

白鹤道人一见,心中暗笑,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不懂我这招“密锣紧鼓”的绝妙,可怨不得我。

原来这招,“密锣紧鼓”,虽然事先有声响,以显示这招的含意,其实却不止此,其中另有奥妙。

就是在掌招与剑式之中,一旦对方不察,中了一掌或一剑,这就别想再活命啦!纵然你功力技艺高出对方许多,也难逃一死!

原因是只要中了一掌,眨眼工夫,你就连中数十掌,而且掌掌打在同一部位,一掌比一掌强,一掌较一掌厉。

然而,剑呢?只要中上一剑,待你看清楚时,起码有十七八个窟窿,你就是铁打金钢也消受不起。

有这种原因在,白鹤道人那能不喜,遽然之间,左臂大袖上,他又暗加了几成内家真力,他就想一掌将金虎击倒,以挽回适才的颜面。

岂料,金虎身影好快,眼看身子己然及掌,倏忽间一晃,却又转而向右,反方向却朝白鹤道人剑上迎去。

这真是大大的出乎白鹤道人意料之外,因为掌伤就是再重,仍难致死,只需有良药,瞬息可愈。

可是剑伤呢?只要挨上,不死也必落个残废,何况他手中握的还是柄宝剑,金虎怎会给自己开玩笑呢?

白鹤道人想归想,动作仍归动作,见金虎迎宝剑撞来,毫不犹豫的,挥剑就刺。

眼见宝剑已刺及金虎,金虎突的又是一闪,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闯到左边去了,这真是险而又险的动作。

然而,这一来,金虎虽说没直接出手,可也算真正的接了他一招,白鹤道人他不是不知道,见他再次闯来,他也不管后果如何,掌剑齐出,硬刺硬劈,就等于是盲人交拼般,不管金虎走那边,都得受伤!

不想,掌剑方出,忽听身后哈哈一笑,道:“另二招已过,请发第三招!”

这分明是金虎在说话,怎不使他既惊又怒!

白鹤道人停也没停,身子一旋,长剑披天覆地,如蛟龙,如飞凤,兜头,盖脸,也同时裹住身子,直闯而来。

这一招,“覆地翻天”,究非等闲,金虎连晃三晃,也没闪出剑光虹影范围,金虎心中大急,暗自埋怒刚才不该自大。看情形非逼得出手,方能解此一围。

当然,受辱事小,不能上山见父,他是死也不会甘心的,听梅花居士口气,父亲己到了十分危险地步,一旦错过时机,那将要抱恨终身啦!

眼看时已不能再拖,金虎双掌食指已曲,只要他往外一伸,围也解了,可是他也就破了他不出手的诺言啦!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一声断喝:“什么人?”

断喝声使白鹤道人怔得一怔,喝道:“畜生,你究觅来了多少人?”

然而,人字音刚出口,只见金虎一弯身,双手拄地,倒立而起,可是,双腿一起,立即如旋风般,猛踢而来。

白鹤道人万没想到金虎有此着,一不小心,宝剑当的一声,给金虎踢得飞上半空,当然,这与他分神大有关系,他若不分神,金虎就是有四只脚,也别想将他手中宝剑踢飞。

这一来,三招全过,金虎哈哈笑,跃了起来,道:“金某此来,只有孤身一人,并没伙伴,如今,双手三招已过,还有什么话说?其实也不必说了,再说只有使你更难堪!”

金虎语落,足尖一点,已飞上屋詹,远远的就见一条人影,如狸猫般纵上毕去,金虎知道,这人定是梅伯伯无疑。

金虎见屋上道人,确实不再拦阻,遂也不为已甚,足尖轻点,飞落观后,连续数个起落,已将白鹤观抛出老远。

这时天色已是四更将尽,峰上雾色渐浓,蓦的,去路上一对冷电般的光芒,破雾而来。

金虎以为是山中猛兽,他想,这对冷电般的光芒,如若是人的双眼,这人的内功,当已倒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阶段了。

冷电般的光芒越来越近,眼看就只十来丈远,然而,峰顶雾色其浓,就这十来丈远,也分不清是人是兽!

金虎忽的提气一纵,直越十余丈,落下时,正好落在这对冷电般的光芒之前,可是,待他看清面前的原来是人,而不是兽时,心中不禁忐忑的吓了一跳。

你道为何!以他这深厚的内功,难道还会怕人吗?

并不!而是俱有这一对冷电般光芒的人,并不是金虎所想,老迈龙钟,银人白须的老者,也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大汉,而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大,惟气未除。满脸红肉的童子。

不过,这童子又与一般童子不同,道冠,道袍,高底粉靴,身背长剑,手中还抱着—支云帚,真还像煞这么回事!

金虎一时之间,倒真被他楞住了,因为这童子,明明只有十三四岁,确有这等深厚的功力,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迭获奇遇吗?

金虎正自疑惑之际,那童子道人云帚一摆,已自发话道:“阁下可是姓金的吗?”

金虎一听,好呀!人小鬼大,说话倒这么老气横秋的,遂道:“在下正是金虎,不知道兄怎么称呼?”

童子道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找白灵来的吗?”

金虎闻听,喑道:这童子非但老气横秋,且也干脆爽快,这真是使人想不到的事,遂道:“正是!正是!请道兄方便一二!”

童子道人依然冷冷的道:“本道人正是白灵道人,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金虎一听,猛然一怔,微微退了半步,朝这童子道人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工夫,口张开好半晌,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金虎他从没见过父亲,当然无法得知父亲是怎么样个人,如今,面前这童子,他居然开口自称白灵道人,他明知他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却于一时之间,被惊得不知如何说是好!

那自称白灵道人的又开口道:“本道人今年六十有三,人称不老道人便是,然而,本道人终身未娶,你却曰口声声称我为你之父,本道人既未娶亲,何来你这不孝之儿,分明是有意寻事而来,趁早下山便罢,如若不然,当心你从此下不了山……”

金虎早就知道对方非自己父亲,因为当年青家寨姊妹相争,为的就是他一人,如若他是这么付长像,相信青家姊妹就不会为旭争风吃醋,也就不会闹出日后这一连串的事儿,自己也免得受人如许苦痛。

谁想,金虎还没开口,童子道人竟连骂带挖苦,说了一大套,把金虎骂得狗血淋头,气得金虎心火高冒。

没侍童子道人说完,金虎倏然一声断喝,道:“没长眼的臭妖道,凭你也配口出不逊,你是活得腻了,金虎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永远如此目中天人,不知长进!”

金虎是气透了这童子道人,眼看他不满三尺,竟然要做人父亲,这怎能不使他气极恨极!

只见他猛然间,双掌疾出,一东一西,两掌全是击的空位,住童子道人左右疾穿而过。

这一来,反使不老道人摸风不到,不知金虎玩的什么把戏,可是,他究竟也非弱者,只见他匆促间,云帚一转,长剑已离鞘落在手中。

他人不过三尺来高,这把剑可也有三尺来长,较普通的长剑,还要长出半尺余,他握在掌中,就好像是在玩大刀似的。

金虎见他握剑的情形,心中也却好笑,可是,他心中那般恨意,却较他这好笑,强盛数倍。

金虎见他剑已握好,双掌忽的一收一放,放的连掌推出,已随掌发出盖世寒门歪气,那收的却是顺势抓回,那已发出的双掌气功?

看样子,金虎只有一招一式,其实那不老道人已是前后受敌,顾得身前,难抵身后,顾得了身后,难抵身前。

可是,不老道人既能修练到双目电光冷冷,他当然有他的一套,只见他倏忽间,身子一耸,凌空直上,他虽说第一招就躲避金虎的袭击,他还是有点不信,也可说是他的稚气未脱。

原因是他身虽耸起,他身子却反倒过来,将长剑直竖地下,看看金虎这前后相夹的掌风,能奈他宝剑何?

不想他人刚耸起,长剑也刚竖好,既听一声震天价的“嘭!”响,有如俩位高手,正在对掌相拚般的似的。

响声刚过,不老道人一个身子,凌空再也稳不住,直坠下来,说得难听点,不老道人一条手臂,也被震得骨软筋酸,差点连宝剑也握不住。

然而,待他落地后,方始知道,那不可思议的事,还在后头呢?

原来,当他落地后,忽觉手中一轻,注目一看,手中除下一个剑柄,和一节不满半尺的断剑外,其余的全都碎成片片的,散在一地。

如此一来,不老道人魂魄全飞,如不是他见机得早,这个小身驱,相信早变成粉未啦!

不老道人略略定了定神后,方始将剑柄摔掉,道:“好俊厚的内功,既然你以内功见长,我们就较量较量内功吧!”

金虎闻听,心中暗骂,别以为你内功了不起,我金虎岂是怕事的,今天总要你好看后才放手!

一见不老道人双掌推来,金虎偏偏就以单掌相抵!

岂料,双掌未接,不老道人忽的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心中猛然一惊,那里还敢较量,暴然退身,叫道:“少侠可是练的寒门罡气!”

本来,金虎决心,不将童子道人打死,也要他脱一层皮,谁想,不老道人突然间,竟尔叫出了“寒门罡气”四字,这可使金虎大感惊异了!

自出道以来,“寒门罡气”屡曾施暝,高至骷髅神箭,六指天魔等盖世魔头,好没谁能叫得出这“寒门罡气”四字,想不到这童子道人一接触就叫出了口,这怎不使金虎惊讶万分?

只听金虎道:“你居然能认出本人所练内功,今天就饶你一遭!”

不老道人本下是出身青城,他所练的功力也就不属于青城的紫气神功,可是,他所练的内功唯—的克星,也就是寒门罡气。

当然,这寒门罡气练的人少,也就是说他这一生从没遇过,想不到临老在这青城山上被他遇上了!

因此,他那里还敢再强,手—摆,道:“小侠!请上峰吧!青城派掌门真人,在峰上专候大驾!”

金虎想不到,这不老道人居然前倨后恭,也不客气,迈足直登。

这时,峰顶雾色更浓,简直使人难以举足,金虎练有过人的夜明眼,在这浓雾之中,也不管用,只能看出三五尺远近。

于是,金虎不得不放慢脚步,缓行而上。

忽的,雾色中当当两声钟响,声震云霄。

金虎遽然停步,凝目一扫,彷佛已然踏上峰头,只可惜雾色正浓,视力无法及远,这个时候,金虎万不敢大意,因为青城山究与一般不同,虽说除了峰腰白鹤观中与白鹤道人一较,及不老道人的现身外,没再有别的人出现,然而,据梅花居士所说,山中高手如云,不能不略加谨慎。

越是沉寂,越使人担心!

金虎略一审视,随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打开中州客杜华给的小葫芦,喝了一口,水一入腹,身心清凉,浑身舒泰无比,一夜来的疲困,全部消失无踪。

正当其时,一道采虹,冲云直上,穿破浓雾,照映得金虎四周,光明如昼,金虎明知道这是朝霞,却因为身在青峨山峰头,青城派的腹地,心中不免微微一怔。

赶忙立起,探首四望,可不是己然到达峰巅,只是,峰巅上非但没一个人,甚至连一座道观都没有。

而且,怪石峻峭散,简直比白鹤观的地形都不如,这真使金虎大费猜疑,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忽的,一个破锣似的嗓子从左侧传来,道:“娃娃过来,爷爷有话问你!”

金虎一听声音,就知这人功力甚高,他奇怪这人何时到来的,他怎的一点不觉,难道说这人较他还早就在这吗?

虽然,这人功力甚高,可是出家人不修口德,金虎可是第一次听到,心中不觉大怒,刚待扬声反骂!

忽的又听那人道:“娃娃,你是怎么啦!爷爷的话你是不愿听吗?想当年你爹……”

金虎听他开口娃娃,闭口爷爷,本待纵过结结实实打他一顿以出气,忽听他识到“想当年你爹”……

一听说到他爹,他心中就忐忑直跳,谁想,那人仿佛有毛病,到此为止,他忽的止口不说了,这又把金虎急得什么似的。

蓦的,那破锣声音又响道:“娃娃!爷爷对你说话,你倒是要听不听,不要听趁早滚,要听就赶快过来,爷爷可没那多时间!”

金虎听他爷爷长,娃娃短,究不知他指的是谁,可是,这山峰上除了自己还有谁,难道他真是自己的爷爷,赶来指点我见父亲一面不成!

金虎想尚未吧!双足已不自觉循声缓缓走去!

在一颗大山右后,他首先发现了个大光头,大光头还点着八颗大麻子,他心中不觉大奇,青城山青城派里,什么时候钻进个大和尚来了!

更怪的是,不老道人旨允自己的父亲,这和尚干脆,更高一辈,却做起别人的爷爷来了!

这真是无奇不有的事儿!

可是,因为想多知道一点关于爹的事儿,不得不硬着头皮,挨上前去!

然而,脚步万动,立听和尚暴声叫道:“娃娃,你这小畜生,当真不听话啦!爷爷!……”

话没说完,一条人影,飞落和尚身前,金虎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这可使金虎心中频呼霉气不绝!

原来别人当真是祖孙二人在此,自己真可说是多疑了!

正在这时,和尚忽的站了起来,回首对金虎呲牙一笑,道:“阁下上山找你爹吗?我这孙子也找他爹来了!”

金虎见和尚立起时,相当魁梧,竟比他高出一头有余,反之,那付尊容,诚然不堪领教,像是曾经被火灼过一般,左一块红斑,右一块红斑,吓人已极!

金虎只看到这位大和尚的脸型,心中就不觉一寒,再见他一笑,更怕人,心中不禁暗道:这和尚到底是那里钻出来的,简直没一点人样?

只是,他那话意,不知是挖苦,还是别有深意,总之,他自己说明了,他并非青城山青城派的。

金虎遂拱手为礼道:“大师何时上山的?小弟弟的尊翁现在何处?”

大和尚破锣似的嗓子哈哈一笑,道:“只因娃娃他爹早已不在人间,想必你那没出息的父亲也该下世去了,还找他则甚,我们同路下山去吧!”

金虎一听大怒,和尚无故咀咒他父亲,那里容得,冲前一掌推出,这一掌,气怒之下,力道大得出奇。

然而,大和尚仿佛早知厉害般的,一跃横出两丈余,可是,阻住他身子的峻峭大山石,却被击得一阵滚动,滚出好几尺远。

正在这时,蓦的一条黑影,如电闪般朝金虎扑去!

这黑影来得好快,金虎还投看清是谁,黑影已及眼前,不得已,金虎只好挥掌相击,突觉金光一闪,手背肉上微微刺痛,吃了一惊。

赶忙一瞥,手背痛处有两个小黑点,而地下却躺着一条小金蛇!

这小金蛇金虎曾见过,那是金蛇娘娘拐杖中的,自从金蛇娘娘死后,这小金蛇也就失了踪影,想不到在此地出现,而且还咬了自己一口,这一惊当真非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