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荒芜的草地上行走着,一直走到街上,脑海里依然留着欧阳雄那畸形的影子,他也感触到一份深深的悲裒与苦涩。
这时小镇上的店门已打开不少,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望着那些行人,龙中宇见到他们脸上掩不住的厌恶之色,心中不禁讶然失笑,忖道:“世人原都是这样,全以外表来衡量一个人,他们见到我这个样子,污秽不堪,自然会厌恶起来……”
因此,他对于欧阳雄也就更加怜悯与钦佩起来。
脑海中意念杂乱,他已缓步行到了一家客栈之前,望了望门口挂着的布帘,他正要举步迈将进去,却被一个伙计给挡住了。
那个伙计显然才起床不久,两眼惺忪,似开未开的,他见到龙中宇要走进店来,忙伸手拦住了,道:“喂!你要干什么?”
龙中宇道:“住店,干什么?”
“住店?”那个伙计两眼睁得老大,嘴角撇道:“凭你这个样子也来住店?”
龙中宇剑眉一扬,想要训那伙计一顿,可是回心一想,像这种下役之人,目光如豆,又何必跟他计较?是以他只淡然一笑,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在下的样子虽然难看,可是银子不难看吧?”
那个伙计一见到龙中宇拿出一锭白花的银子,眼睛都亮了,脸上连忙堆着笑,说道:“不难看,不难看,大爷你说什么啦?哦,是住店,小店里还有三个客房……”
他的话声一顿,目光闪处,好似看到了什么,竟然呆住了。
龙中宇在与那伙计说话之时,便已听得街上传来一阵蹄声,由于此地是在武当山脚,来往的武林中人很多,骑马而来的,是很平常之事,是以他也就没有回过头去。
可是当他一看到那店伙计两眼勾勾地望着街上,竟似看呆了的模样,他不由得感到奇诧起来。
他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顺着那店伙计的目光转首往街上望去。
在刹那之间,他全身一颤,竟然也跟那个店伙计一样,目光勾勾地望着街上,也是望呆了。
敢情他在一转首间,见到自街道那端驰来了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远望过去,那骑在右首白马上的是一个杏脸桃腮,玉面红唇的劲装女子,而骑在左首那匹枣红色骏马上的则是一个文土打扮的年轻男子。
他们两人并辔而行,面面相对,正在低语浅笑,随着双骑前驰,那劲装女子的紫色披风不住拂动,而那年轻文士一身银色长衫也是映日生辉,难怪引得路人驻足旁观了。
龙中宇的目力极好,远远望去,一眼便看出那身穿紫色劲装,乘坐白马上的女子是这次华山派出来参加五派剑会的何素月。
由于那左处的银衫文士偏侧着头在跟何素月说话,龙中宇初望去倒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不过心中对那文土穿着银色长衫之事,却也颇为疑窦,因为他自己也是因为酷爱穿着银色长衫,方始闯下银龙剑客之名。
他心中的疑窦之念刚起,那个银衫文土已转过头来,龙中宇的目光一触及对方的脸庞,立即便发觉那个银衫文士竟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种俊美之容,潇洒之态,惟有被武林中称为第一美男子的银龙剑客龙中宇方始具有的!
若非龙中宇心中还很明白自己才是那银龙剑客龙中宇,那么此刻一见那银衫文士,还以为对方才是银龙剑客……
不过虽是如此,他站立在客栈之前,也不由得怔愕住了,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勾勾地望着那个面貌像极自己的年轻文士,忍不住暗忖道:
“天下竟有这种奇怪之事,不但两个人的面貌长得一模一样,并且连爱好也是一样……”
他心中的这个念头才一浮现,已见到那两骑快马渐渐驰近,距离龙中宇立身之处不足三丈之远。
但听得何素月盈盈钱笑道:“龙少侠,你为何至今日方始赶来武当?若非是我因惦念着你,所以下山来望望,现在大概还见不到你呢。”
那个银杉文士微微一笑道:“多谢何姑娘的关怀,在下非常感激,其实在下早已听说这次剑会因武当掌教之驾鹤仙去而延缓三日,是以才沿路观赏风物胜景,延至今日才到……”
何素月道:“原来如此,小妹还以为你是被宫大侠的那个小妾给迷住了呢!”
那个银衫文士摇手道:“唔,何姑娘怎么可以开这个玩笑?在下家有妻室,岂能做出那等事来?”
何素月嗤地一笑,道:“这年头哪一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像龙少侠你这样的人才,就算多娶两个如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银衫文士哈哈一笑,目光闪处,已望见站在客栈门口的龙中宇和那个蹬大了眼,张大了嘴的店伙计,他一勒缰绳,驻马在客栈前,道:“有没有上房?”
那个店伙计一见这么俊俏潇洒的银衫文士驻马客栈之前,连忙脸上堆着笑,向他迎去,道:“公子爷,你要休息还是要住夜?我们小店里有最好的上房,最……”
那个银衫文士见到龙中宇站在客栈前,傻愣愣地望着他,他的剑眉一皱,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乞丐,当他看到龙中宇蓬头乱发,一身污垢,穿着一件破衣,背着一卷草席的狼狈模样,厌恶地道:“伙计,你们怎么连个叫化子也打发不掉?少侠我要住店可不能打扰……”
“是,是!”那个店伙计连忙颠首道:“小的这就请他走路……”
他走到龙中宇身前,搓着手道:“这位……”
龙中宇晓得那个店伙计既怕得罪到那个银衫文土,又不愿将自己这个客人推出门外,所以才会现出为难之色。
当然,一个衣着鲜明,容貌仪逸的少年公子,较之一个满身污垢,头发蓬乱的中年叫化是要受人欢迎,并且也是像这样的伙计最不愿得罪的。
他心中非常明白,若不是方才自己把银子亮出来,那么此刻一定会被那店伙计喝叱赶走,绝不会现出这样的尴尬神情来的。
好在他也想要侦察出那个银衫文士为何会冒用自己的名号,如何能易容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真相来,是以一见那店伙计嗫嚅地说不出话来时,连忙笑了笑道:“没有关系,我到别处去讨饭也可以过得了今天……”说着,转首淡然望了望何素月,缓步行了开去。
那乘坐在白马上的何素月对于站在面前的龙中宇一直注视以好奇的目光,她原本只是对龙中宇那身褴褛的衣着跟松乱的头发,寄以好奇之心罢了。
当龙中宇淡然地望了她一眼,那熟悉的眼神如同一枝无形的利箭样深射她的心底,她不由得为之一愕,赶忙凝目注视着龙中宇,想要从他的眼神里捕捉一些什么她所要追寻到的。
但,当她凝目向着龙中宇望去时,他已经转首正要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以及他背上背着的破草席,她在心中一面在揣摩着他投来的那丝眼神的含义,一面禁不住诧异地望着尚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
确实,她记忆中的龙中宇便是那个模样,冷傲而潇牺,高贵而美俊,是以当她的目光一投在假龙中宇那俊美的脸庞上时,她心中的疑惑释然了。
一缕怜悯之情自心底升起,她脱口呼道:“喂!你站住。”
龙中宇才走了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的呼唤之声,他停下了脚,转过身去,沉声问道:“这位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何素月还未说话,那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已厌恶地皱了皱眉,叱道:“你,你怎可如何放肆?”
龙中宇淡然一笑,斜睨了马上的假龙中宇一眼,问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大名?”
那个假龙中字脸上泛起一丝怒容,道:“你……”
他的话未说完,何素月已柔声劝阻道:“龙少侠,你不要与这种人计较……”她转过了脸,将手里的一锭碎银掷给龙中宇,道:“这个你拿去买点饭菜吃吃吧,别饿坏了。”
龙中宇嘴角掠过一丝自嘲的笑容,接过那锭碎银,道:“谢谢何女侠了!”
何素月诧异地道:“你……你认得我?”
敢情她从龙中宇接银子的手法看出他并非是普通的一般乞丐,再一听他这么答谢,心中更加肯定起来,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龙中宇没有理会她,转首望了马上的假龙中宇,道:“这位少侠眼生得紧,不知是何称呼?”
那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也看出龙中宇虽是一副落魄样子,却并非是一般的普通人物,是以一听龙中宇的问话,冷傲之色稍减,道:“在下龙中宇,请问尊驾贵姓,如何称呼?”
龙中宇冷冷一笑道:“原来名震武林的峨嵋银龙剑客是这个样子,在下真是失望得很。”
那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龙中宇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他,转身走了开去。
他的步履一迈,背后传来何素月的呼声道:“龙少侠,你……”
接着一声剑吟之声响起,龙中宇头也没回,手中托着的那锭银子已反臂掷了回去。
一道银光闪处,那锭银子正好击在那假龙中宇剑柄之上,一股大力撞将上来,他还未拔出长剑,那支刚出鞘半截的长剑己被震得离鞘而出,落在地上!
龙中宇在客栈前所露出的那一手,不但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为之大吃一惊,那坐在另一匹马上的何素月显得更加地惊骇。
她是深知龙中宇的武功高低,能被江湖上称为银龙创客,作为他们中四大剑手之首,绝非是轻易得来的,但他却挡不住那中年乞丐的一锭银子飞击便致长剑脱鞘落地。
固然那中年乞丐的武功确实很高,但是以龙中宇的功力与声望,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便长剑脱手,是以望了望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又望了望站在地上的龙中宇,满脸尽是惊愕之色,心中疑惑不定,错愕无比。
她睑上浮现的惊愕之色一映进龙中宇眼中,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狂笑。
他的笑声一传进骑在马上的假龙中宇耳边,使得他脸上的神情一变,飞身跃下马去,沉声喝道:“你笑什么?”
龙中字笑声一停,冷冷地望了对方一眼,道:“像你这种低微的武功,竟然敢自称是名动武林的银龙剑客龙中宇,岂不使在下笑掉了大牙?”
那个假龙中宇脸色又是一变,狠狠地盯了龙中宇一眼,俯身拾起地上的长剑,哑声道:“本少侠非要让你试一试峨嵋剑法,你才晓得我龙中字的厉害……”
他一领剑诀,长剑平指真龙中宇,神色肃然地道:“你把兵器亮出来吧!”
龙中宇哂然一笑道:“对付你这种人,在下还需要亮什么兵器?哈哈,在下就以这一双肉掌领教你的峨嵋剑法,看看你到底学了几成……”
何素月乘在马上,一直在冷眼旁观,她对于假龙中宇的失常举动,确实有所怀疑,但是她仔细地看了许久,却没有发现有什么破绽露出。
最主要的是那张俊逸的脸孔,和潇洒而傲然的神态,在她的脑海里留下很深的印象,使她对于眼前这个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龙中宇,心中不起怀疑之念。
她暗忖道:“中宇的武功之所以不如以前,大概是这些日子被宫北斗那不要脸的小妾所纠缠,再加之日夜连续赶路,精神消耗太巨所致……”
因而,她心中的疑惑之念一去,看到他们双方针锋相对,眼见便起争斗,赶忙跃下马来,拦住了假龙中宇,道:“龙少侠你稍等片刻,且容小妹跟他说几句话!”
那假龙中宇冷哼一声道:“何姑娘,你不必管这件事,且让在下教训一下这个狂徒,让他晓得我龙中宇可不是好欺负的……”
龙中宇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暗笑,忖道:
“他是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是龙中宇,是以口口声声都提到了龙中宇,或许,他是因为假冒我的身份时日太短,惟恐忘记,才这样动不动便背出峨嵋这块招牌来……”
他心中虽是这样想,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假龙中宇的化装之酷肖自己,神态、动作之能学得不差多少,也感到很是佩服。
他暗道:“这必然是金臂剑魔任明杰搜查我的行踪没有结果之后,想出来的主意,而且这个人还必需要见过我,甚而多少了解我的个性,才能够装扮得了的,他们的目的不外是用他来把我引出来,我现在绝不可露出真正面目……”
他的心念极快地一闪而过,只听何素月拉住了那假龙中宇道:“龙少侠,你连日以来赶路太急,尚未休息,何必又与人另起争端?”
那假龙中宇剑眉倒竖,冷冷地瞪了龙中宇一眼.对何素月道:“这并不是我与他起争端,而且他要找我的麻烦,想我龙中宇身为中原四大剑手之一,岂能遭人侮辱……”
龙中宇哈哈大笑,道:“在下久仰龙中宇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哪知今日一见却是失望得紧,现在只是你自己找出来的事端,为何又要将何姑娘拉出来,有胆量的你我二人……”
“这位前辈请听晚辈一言!”何素月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抱拳道:“前辈武艺高强,乃是风尘奇侠,谅必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不知前辈是如何个称呼?晚辈也好……”
龙中宇哈哈笑道:“我这个样子是什么风尘奇侠?姑娘太过夸奖了,至于在下的名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能告诉你?”
何素月又怎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中年乞丐会是龙中宇?她自然不会晓得龙中宇所说的是真话,的确他在这副打扮下的身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何素月还以为龙中宇不愿将名姓告人,她笑了笑,道:“前辈不愿将大号告知,晚辈也不能勉强,只是,照前辈这身打扮大概是丐帮中人,据晚辈所知,丐帮虽已向江湖各派宣告封帮,但是以丐帮与峨嵋昔日的交情看来,前辈也不该与龙少侠……”
龙中宇哈哈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声,道:“何女侠,你不必用话来挤我,在下若不是看在丐帮与峨嵋有交情的话,早就对他不客气子,还能等到现在?”
他话声一顿,侧首望了那怔愕一旁的店伙计,笑道:“伙计,你快带他进店去,免得我看到他愈看愈生气,说不定真想揍他一顿!”
那假龙中宇怪叫一声,推开何素月,怒道:“叫化子,你别仗着丐帮与本派有旧,便对我如此放肆,少侠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一顿不可……”
龙中宇两眼一蹬,叱道:“真是不知好歹的混虫,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起来,看来我非得要替峨嵋龙掌门人管教你一番不可……”
那个假龙中宇一横长剑,左手捏起剑诀,脸色冷肃地道:“你把兵器亮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较量一番,在下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如此大言狂妄。”
龙中字看到对方一横长剑,所摆出的架式竟是本门“少阳剑法”的起手式,他不禁一愣,忖道:
“我还以为这个人假冒我,必然不会真的与我动手,以免被何素月看出破绽来,哪知他竟然没有丝毫顾忌,敢情他仗着学会本门的少阳剑法……”
他看看对方的神态,心中疑惑不已,忖道:“这套少阳剑法,乃是本门的独传剑法,虽是在二十年前失落小部分心诀以及最具威力的三招剑式,却也算得是内家剑法中的翘楚,不知这家伙又何以学到这手剑法?”
他存心要试一试对方所学得的少阳剑法到底有几成火候,是以哑然一笑,拍了拍双掌,道:“我也不必用什么剑,就以这一双肉掌领教少侠你的少阳剑法。”
那个假龙中宇脸色数变,被龙中宇这种态度气得脸色都青了,他的嘴唇嚅动了一下还未说话,那站在一旁的何素月已尖声道:“老叫化,你纵然是丐帮的帮主霹雳神丐也不能开这样大的口,难道你以为我们五大剑派都没人了?哼,竟敢以空手对付龙少侠的少阳剑法,我看你是来找死!”
那假龙中宇冷笑一声道:“素月,像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根本不值你关心,就让他来送死好了!”
何素月冷冷地瞪了龙中宇一眼,道:“他不把峨嵋的少阳剑法看在眼里,也就等于不把本门的少清剑法放在眼里,我倒真要看看他凭着什么敢夸如此大口……”
龙中宇敞笑一声道:“在下听说龙掌门人不但把一身绝艺传给龙中宇龙少侠,并且还把峨嵋镇山的玉龙宝剑也交给了他,但是他此刻手中所持的只是一支普通的青钢剑,在下又何惧空手应敌呢?”
他的话声一顿,凝目注视着那个假龙中宇,嘲弄地笑道:“神龙龙大侠既然派你参加武当剑会,为何又未将那柄玉龙宝剑交给于你?莫非是你的那把宝剑遗失了不成?”
那个假龙中宇似乎未料到面前这个中年叫化子对于峨嵋派是如此的熟悉,他被问得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狂笑一声,道:“对付你这种连名姓都不敢报出来的狂徒,又何必要用玉龙剑?”
龙中宇心中也颇为惊异于面前这个假冒自己的剑手反应之快以及机智之高,他哂然一笑,道:“大概你那把玉龙剑早已遗失了吧?否则你又何必找一把破剑来用?”
他心里明白对方假冒自己,必是出自金臂剑魔之授意,由于那柄玉龙宝剑早就由宫北斗带到武当,任明杰临时改变主意,派人装扮龙中宇赴会,一时无法找到玉龙剑,这才随便拿了柄长剑交给那假龙中宇佩带。
龙中宇为了要使那站在一旁的何素月泛起疑窦,是以才针对对方没有佩带玉龙剑这一点关键连续加以攻击。
果然何素月脸上泛起疑惑之色,望了望假龙中宇手中的长剑,问道:“龙兄,你的那柄玉龙剑可是遗忘在北斗庄里?怎么没见你带来?”
那假龙中宇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之色,很快地便已恢复正常,他颔首道:“不错,那柄玉龙剑,我是在醉后遗落在北斗庄,恐怕是被宫前辈带走了,到了武当之后,他便会将宝剑交给我的。”
他又恐怕何素月继续追问下去,不再理会与她,向前行了一步,凝神望着龙中宇,道:“你既敢空手与我相敌,想必自信身怀绝技,在下也不需多说什么,就以这柄破剑领教你一二……”
龙中宇双掌一错,摆出了个普通的“樵夫问路”掌式,道:“不必领教一二了,我先让你三招便是。”
那个假龙中宇眼中露出狠毒之色,冷笑道:“别让大风闪了你的舌头!”
他话声一了,左手剑诀一扬,跨步引身,长剑平伸,滑出一个小弧,斜斜往龙中宇胸腹削去。
龙中宇身为峨嵋一派嫡传弟子,自幼年起便是受到父亲神龙龙云鹤的亲授,不但对于本门的剑,拳,轻功.内功,心法,有很深的素养,并且还旁及扛湖上其他各派各门的武功,此外对于文事方面,琴棋书画等等也颇有心得,由于技艺博杂,武功奇高,是以被目为峨嵋百年来的奇才。
他年纪虽轻,武功上的成就,不但超过同辈师兄弟,甚而连上一辈的师叔们也都不是对手,是以这次剑会才会泥他参加,哪知路途上会碰上这么多的事情,并且还引来那神秘教派遣人假冒自己……
由于他本身对于武功上的自信,以及深深明白对方纵然是一代高手,也绝不敢当着别人之前使出其他门派的武功,是以他在发现这个假冒自己之人后,这才敢夸口以空手对敌!
果然他在激怒对方之后,见到对方拔剑攻来,剑光一闪,烁起一条圆滑的淡青色的光带,急削而来,龙中宇没等对方剑式运完,便已明白对方这式正是少阳剑法中第三式“少阳再行”。
他从十岁开始便受传这套原来共有二十七招,如今只剩二十四招的少阳剑法,对于整套剑法中的每一式变异之处,以及剑式本身的长短,可说是了如指掌。
因而当对方剑出“少阳再行”之式,他马上便已闪身挪开,避过对方的着剑点。
剑光滑行,还未施完,那个假龙中字便已发觉对方早已避开,他剑眉一皱,忖道;
“这个叫化于果然是深悉峨嵋剑法,否则他绝不可能未等剑式施完,便已看出着剑之点,而预先移位避开……”
心念如电闪过,他手下丝毫不慢,刷刷一连两剑,连出“乍分阴阳…‘三阳开泰”两招,剑光缭绕,剑气如云,已将龙中宇圈在剑光之中。
何素月见到龙中宇剑出如电,并且毫不留情,连续三剑下来,便已将那中年叫化困在剑圈之中,她的脸色微变,忖道:
“这个叫化子虽是丐帮高手,却太狂妄了点,竟要先让龙中宇三招,眼见他这样无法避开中宇的剑幕,便将丧命剑下……”
她一念及此,正想要出声加以阻挡,免得龙中宇和丐帮中人结下仇怨,骤然听那中年叫化朗笑一声,身形闪了两下,便已轻灵之极地从龙中宇繁密的剑光下脱身出来。
她心中惊骇无比,怔了一怔,已见那中年叫化站立在六尺开外,敞声笑道:
“龙中宇,你这套少阳剑法确实是尽了力量去练,但是可能练习的时日还短,只有六成火候,与你本身的功力相较,是还差上一筹。”
那个假龙中宇心中明白对方熟悉少阳剑法之奥秘,纵然自己尽出全身之力,将这两天所苦练的二十四式剑法全部施展出来,对方虽是空手应敌,自己也必然无法取得胜算之势。
是以他嘴角一抿,眼中射出毒厉的光芒,剑锋倏转,进步欺身,锋路自偏角引伸切人,大喝道:“你再试试我这一剑看看!”
龙中宇避过对方三剑之后,正想要多说两句讥讽之语,却已见对方身随剑走,剑路乍变,奇诡莫测地自侧路斜斜切身而至。
那一剑之式急速无比.在对方的话声中侵袭而至,转眼便已向他的咽喉挑来,电闪的剑芒,却已将他左边身躯要穴全都罩住,端的是毒辣奇诡。
龙中宇脸色微变,晓得对方恼羞成怒,并且洞悉自己熟悉峨媚剑法,是以才在倏然之间,施出他本身的剑术。
眼望那一剑急切而至,龙中宇不及多想,深吸口气,在对方剑尖及身的刹那,整个身躯已倒飞而起,如同飞蛾,陡地升起丈许。
剑芒斜错,剑影急闪,只听“嗤”地一声,对方倏然攻出的一剑,已紧贴着龙中宇的脚底而过,将他脚下所履的草鞋削去薄薄的一层。
那个假龙中宇深深地痛恨着这个中年叫化,他看到自己如此毒厉迅捷的一剑,依然被对方闪过,脸色顿时一寒,目光仰视,想都不再多想,一撇剑尖,剑锋猛地向上疾撩而去……
这一式变化异奇快捷,完全是应付着飞身掠起的龙中宇而施的,剑风急啸,芒锋直上,看他这等气势,似要在这一剑之下,便将龙中宇劈为两片。
何素月虽是自动投身华山习艺,本身武功颇有造诣,也曾经仗剑行走过江湖,但她到底是个女人,跟见这等毒辣的一剑,也禁不住惊叫出口。
她的尖叫之声甫一出口,那腾身空中的龙中宇已沉声喝道:“来得好!”
他在空中双足慢张,双臂平伸,如同一个大门样展开,吸胸缩腹,借着双臂一振之力,上半截身子已屈曲起来。
但见他上身一屈,左手拍出一股掌风,向着对方持剑的手腕击去,右手两指叉开,疾如流星般地向对方眼睛插去。
这些动作描述起来颇慢,但是却全都是刹那间所发生的。
那假龙中宇一剑上削,剑风激飞,从龙中宇张开的腿裆下削过,削了个空,当他想要变招歼敌,却已觉察到疾风袭腕而至。
他将手腕一沉,剑刃一转,还待设法斩断龙中宇的左掌,但两眼一酸,对方叉开的两指已疾插而至,那锐利的指风使得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合了起来。
可是他痛恨龙中宇太深,虽然自己处身在劣势下,仍然不忘伤敌。
当下但见他脚下一挫,身躯如箭般往后退去,手中的长剑却直立峙起,奇快地往上插去。
他在合眼的刹那,已将对方距离位置算好,忖量着自己后退之时,举剑上插,剑尖正好指向那中年叫化的小腹胸腔,对方只顾伤敌,绝难逃得了这开腔破肚的一剑……
龙中宇果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如此毒辣,他若是急于挖出对方眼珠,必定无法躲得了这毒厉的一剑,就算不死,也将重伤。
好在他并没有使对方伤残的打算,手下还留下几分情,因而一见这直插而上的一剑如电刺来,使得他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应付。
他心中颇为惊怒于对方的辣手,怒喝一声,道:“好毒辣的手段!”
他把下拍的左掌一沉,横着往长剑按去,同时抽回前插的两指,右臂一缩,两只手指合处,已将对方的长剑剑刃夹住。
只见他的身躯疾沉而落,右手两指夹住对方剑尖,左掌贴住剑背,暗劲一出,在双足刚一落地之时,硬生生地将对方的那支青钢剑震为两断。
那假龙中宇撤身后退,脚下才退四尺,但觉手上一震,“喀嚓”一声,剑刃已经断为两截。
他两眼倏张,已见到那中年乞丐右手两指夹着半截断剑,满脸怒色地望着自己。
那个假龙中宇也是为对方的神奇武功所震慑住了,他愕然屹立,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龙中宇冷寒的目光凝注着对方,只见那假龙中字眼中现出气馁之色,对望了一下,立即便转开了目光。
那个假龙中宇嘴唇嚅动了一下,道:“尊驾的武功确实高明,在下深感佩服……”他的话声一顿,道:“但是若在这次比武说来,尊驾已经先落败了!”
龙中宇一愣道:“我先落败了?”
那个假龙中宇冷冷笑道:“在下方才一剑将尊驾鞋底削去,若是剑刃上挪两寸,尊驾这双脚岂不报废了?岂能仍然站立于此?”
龙中宇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再俯首看了看脚下的空底草鞋,不由得发出一阵狂笑,道:“这么说来,还是你手下留情了’”
那个假龙中宇颔首道:“一点都不错!”
龙中宇勃然大怒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抑下胸中的怒气,缓声道:“我本来还顾念到你是峨嵋弟子,不愿跟你计较,哪知你竟是这么个无耻之徒,在我料想之中,银龙剑客龙中宇绝不至像你这样,你从实说来,你到底是谁?”
那个假龙中宇冷笑一声道:“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在下不是龙中宇,难道你是龙中宇不成?”
龙中宇若是在以往,早就挺身而出,不会让那人假冒自己,做出破坏自己声誉的行为。
可是他在这几天连续经历过许多的打击,使得他深知那神秘教派的厉害,并且他还猜出金臂剑魔之命人装扮自己,他的目的可能便是要诱出真正的龙中宇。
龙中宇明白自己此刻若是现出真面目来,那就正好坠入金臂剑魔任明杰的算计之中了。
他冷冷一笑,道:“在下当然不是龙中宇,但在下可以确定你也不是龙中宇……”他的话声一顿,转首对何素月道:“何女侠当可知道龙中宇的为人不至如此,并且他乃是峨嵋嫡传弟子,又岂能像他这样心狠手辣,学了那一手邪剑之技?”
那个假龙中宇敞笑一声道:“在下博通剑术,又岂是你这外行之人所能明白的?素月,你别信这个叫化子的胡扯。”
何素月满脸的迷惑之色,凝望着那个假龙中宇,默然不作一声。
龙中宇哂然一笑道:“龙少侠,你这句话可说错了,你既是学剑之人,当知道剑术之道亦即修心之道,心不正,则剑自邪,你若是出自峨嵋嫡传,岂会连这等修心之道也没学过?不然你的剑术又怎会充满邪气?”
他这句话说来虽是缓慢,可是却像一枝枝的利箭样直射那假龙中宇的心头。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慌乱之色,略一沉吟,然后淡然笑道:“在下根本就不愿与你谈及有关剑上的问题,因为只有当代剑术名家才配评判在下的剑术正邪与否,尊驾纵然是丐帮高手,对于剑术一道却是外行,自然无法对在下……”
龙中宇见他强辞夺理,还要与自己争论,不由怒道:“好个狡滑的东西,你还要与我狡辩?”
那个假龙中宇双眉一扬,道:“你在骂谁?”
龙中字目光森寒如水,沉声道:“当然是骂你!”
那个假龙中字面色变幻了几下,转首对何素月道:“素月,你在旁看得很清楚,是这个叫化子先向我挑衅的,我一再容忍,他却依然不放过我,今后有什么事发生,你可要作个证人……”
何素月点了点头,向前行了一步,道:“请问尊驾与龙少侠有什么仇恨吗?”
龙中宇摇了摇头道:“何女侠,我不希望你牵涉在内,有许多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当然不明白。”何素月道:“你既与龙少侠没有什么仇恨,为何又非要……”
龙中宇设有理会她,凝目对那个假龙中宇道:“你既是自命银龙剑客,自命是峨嵋正宗剑道高手,必然敢与我这对剑术外行的人比试一下剑术吧?”
那个假龙中宇冷笑道:“你这是向我挑战?你且说个地方,在下一定赶到……”
龙中宇忖道:“我非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将这小子诱去,好好地教训他一顿,然后将他擒住,逼问一番。”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镇外不远处有一座荒庙,我就在那儿……”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见到那个假龙中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他立即停住了话声,转过头去,但见从街道彼端一大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走来一个身着葛衫,颔下蓄着三绺柳髯的中年人。
他一眼瞥见那个灰衫中年人,立即便认出那正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名震江湖的紫髯金剑宫北斗。
宫北斗向着这边匆匆行来,还未走近,便热情洋溢地道:“龙少侠,你终于赶来了,老夫可真急得不得了,惟恐你错过了此次剑会,所以特地为你安排了一下,你与燕白燕少侠的一场比剑改为明日辰时……”
那个假龙中宇一见宫北斗,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似的,跟中紧张的神色一松,抱拳笑道:“多谢宫前辈的安排,其实这次剑会关系本门声誉至大,在下又怎会错过此次剑会呢?”
宫北斗朝何素月笑了笑,道:“为了你的晚到,何女侠急得很,生怕你会玩得忘了剑会,一直追问老夫,使得老夫几乎无法应付,好在你现在已经赶到,不然老夫可真不好交待!”
何素月脸上一红,嗔道:“宫前辈,你又说笑了,妾身什么时候又怪起你来?其实妾身也只是怕龙少侠在武昌玩得忘记参加此次剑会,以致使得我们少了个对手……”
宫北斗哈哈大笑,道:“龙少侠,在庄里还玩得好吧?云姬若有什么招待不到的地方,请你还看在老夫面上原宥她……”
那个假龙中宇笑道:“宫前辈太客气了,此次蒙五夫人殷勤相待,使得在下游历不少胜景,衷心感到非常愉快,贤夫妇这番深情真使在下毕生难忘……”
宫北斗笑道:“少侠太客气了!”他说到这里,话声一顿,目光转向龙中宇,诧异地问道:“龙少侠,这位是……”
那个假龙中宇愤然道:“在下从北斗庄里赶来,连续赶了两晚的路,已是疲惫不堪,在镇上碰见了何女侠,正待找家客栈梳洗一番,略作憩息,然后借她同上武当,哪知却遇上了这个叫化……”
他很快地将与龙中宇发生纠纷的经过情形向宫北斗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宫前辈,你说说看,在下为了要参加今日的剑会,是以才一再相让,而他却仗着身为丐帮高手,一再相逼,这又怎不使在下气愤?”
宫北斗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听完了话,低哦了声,侧首向龙中宇抱拳道:“在下宫北斗,乃武当弟子,请问兄台贵姓大名?如何称呼?”
龙中宇自从宫北斗出现,一直默然立在一旁,冷眼望着他们在演戏,他的心中不住地冷笑,忖道:“宫北斗一定是接到了金臂剑魔任明杰的讯息,这才赶下武当来演戏,他们的目的可能不单用个假龙中宇来引诱我现出本来面目,甚或就以此人假冒我参加这一次剑会,可能他们也晓得这人武功较我还差上一筹,是以才命宫北斗把我跟燕白的一场比剑改为明日辰时,不过,他们又如何能安排让这假龙中宇一定取胜呢?难道其他四个人都已被他们买通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还没能找出答案,正见到宫北斗对自己说话,他微微一哂,抱拳道:“原来是紫髯金剑宫大侠,久仰久仰。”
他根本不提自己的名姓,似乎像设有听到宫北斗所问的话一般,若依扛湖规矩说来,确实是有失礼貌。
但是宫北斗却毫不在意,笑道:“不敢当,那是江湖上朋友的抬爱罢了,老夫实在不敢当。”
他的话声顿了顿,道:“听龙少侠说起,兄台是丐帮高手,在下久仰丐帮帮主义薄云天,威武绝伦,但不知兄台在帮中是……”
龙中宇打断了他的话声道:“宫大侠误会了,在下并非丐帮中人,也与邓海公不认识,自然不必要借丐帮来抬高自己的身份。”
宫北斗微微一愕,问道:“那么兄台的尊姓大名是……”
龙中宇笑道:“在下是草野之人,散懒惯了,连姓名也忘记多年,请宫大侠不必垂询。”
宫北斗哈哈笑道:“兄台真是太客气了,据龙少侠说兄台的武功高强,小弟一向认为山野草莽之中尽多奇人异士,今日一见兄台,果然不错……”
“奇人异土可谈不上!”龙中宇笑道:“不过对付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小辈是已足够了……”
那个假龙中宇勃然色变,道:“你若是再如此……”
宫北斗笑着道:“龙少侠,请看在老夫面上少说两句话行吗?”
那个假龙中宇悻悻然瞪了龙中宇一眼,对宫北斗道:“宫大侠.你在这里看得清楚,到底是哪一个错,他如此侮辱于我,要我怎么能忍耐得了?”
宫北斗道:“龙少侠你年纪还轻,就算吃点小亏又有什么关系?来,让老夫做个调人,替你们两人和解一番。”
龙中宇摇手道:“宫大侠不必多此一举,在下根本就瞧不起这种家伙,也懒得跟他多说话,我的肚子也饿了,要去吃点东西,就此别过。”
他向着宫北斗抱了抱拳,瞧也没有多瞧那个假龙中宇一眼,便转首走去。
他脚下的草鞋鞋底已被那个假龙中宇削去,是以才走了两步,便已脱落,他就干脆光着脚板走路,行走之时发出一阵的“啪啪”之声。
他才走了几步!便听得宫北斗唤道:“这位兄台请稍等片刻!”
龙中宇脚下一停,回头道:“做什么?莫非你要请我吃饭不成?”
宫北斗笑道:“能认识兄台,乃是小弟生平最大之幸事,区区一餐饭岂不是小意思?包在小弟身上便是。”
龙中宇大笑道:“你既要请客,那么就快吧!”
官北斗道:“请兄台稍候,小弟向龙少侠交待一点事情……”他掀开外面的罩袍,自袍内取出一支连鞘长剑,递给那个假龙中宇道:“龙少侠,这是你托老夫带至武当的玉龙宝剑,现在完璧归赵,交还给你。”
那个假龙中宇道:“多谢宫前辈代为保管此剑。”
官北斗道:“龙少侠,你就在这家客栈里休憩一会儿,老夫尚有话要与你说……”
那个假龙中宇佩上玉龙剑,颔首道:“在下就在店里恭候前辈大驾。”
宫北斗抱拳道:“何女侠,等会儿再见。”
何素月望了站在八尺开外的龙中宇一眼,走近官北斗身边,低声道:“宫前辈小心点,那个乞丐并非等闲人物,来路非常可疑……”
宫北斗笑道:“多谢何女侠关照,这个老夫晓得,好,再会了!”
他说完了话,朝那假龙中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龙中宇走去。
龙中宇站在八尺之外,自然对宫北斗将玉龙剑交给那假龙中宇的经过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自己那柄玉龙剑,心情颇为激动,眼中一亮,暗暗作了个决定。
他看到宫北斗走了过来,问道:“宫兄,你真要请客?”
宫北斗笑道:“兄台你真是说笑了,别说是一餐饭,就是要小弟拿来一千八百两银子相赠兄台,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哦!”龙中宇道:“我还不知道宫兄竟是个百万富豪,真是失敬得很。”
“百万富豪可谈不上,小弟薄有祖产倒是真的!”
官北斗又道:“兄台你若是与小弟相处久了,便会了解小弟的脾气,对于扛湖朋友,小弟从来都是很看重的,尤其是像兄台这样的奇人异士,小弟更是倾慕……”
龙中宇大笑道:“宫兄真是仗义疏财的大好人,我能够认识你确实是一大快事!”
他的笑声狂放,使得街上行走的人都为之侧目,尤其当他们看到龙中宇这副打扮跟威严高贵的宫北斗走在一起,更加诧异。
宫北斗也顾不得引起路人的侧目,笑道:“小弟能够认识兄台也感到非常愉快。兄台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只要跟小弟说一声小弟必定为兄台设法解决。”
他的目光一转,瞥见路旁有一家酒楼.拉着龙中宇道:“来,我们就在这家酒楼里喝两盅如何?”
龙中宇脚下一停,道:“宫兄,你把我当不当朋友?”
宫北斗一愣,道:“兄台你的意思是……”
龙中宇笑道:“在下生平有个怪习惯,从来不进酒楼吃饭,你若是够朋友的话,那么便不要请我上酒楼去。”
官北斗不解地道:“不上酒楼又如何能够喝酒?小弟这个客又怎么请法?”
龙中宇笑道:“这还不简单吗?宫兄你去买点卤菜,打几斤烧刀子,带几个包子,你我找个破庙去喝个痛快,岂不甚好?”
“对,那样也没有人打扰,确实很好。”
宫北斗问道:“可是又到哪儿去找破庙呢?”
龙中宇道:“这个宫兄不必愁,小弟知道镇外有一座荒庙,平常连狗都不去的,你我去那儿痛快大喝一场,酒醉饭饱之后还可以躺着睡上一觉,岂不妙哉?”
官北斗虽是觉得这个中年乞丐浑身透着怪异,并且对于他提出的奇怪建议也起了警戒之心,可是仗着自己江湖经验够,武功不差,也不惧怕龙中字会施出什么诡计来。
当然,他与龙中宇攀交的最大目的,还是要设法探查出这中年乞丐的底细,以及他到武当山脚的目的。
他自接到金臂剑魔任明杰的传书之后,立即便赶下山来,果然在小镇上见到了易容的假龙中宇。
他站在人群里看了好一会儿,对于这中年乞丐的武功深浅,已揣摩了许久,方始现身出来为双方排解纠纷。
他一方面在奇怪于龙中宇竟能从金臂剑魔任明杰手中逃脱,另一方面则是也为任明杰大胆地采取另外改装一个龙中字的主意而感到惊异。
是以当他发觉竟然有一个不知来历的中年乞丐找那假龙中宇的麻烦时,他忍不住要想弄明白这中年乞丐的来历。
听了龙中宇的话,他暗忖道:“总巡查的主意虽妙,却也很是冒险,他虽然没有在来书中指明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他的意思多半是要用这假龙中宇把真的龙中宇引诱出来,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总巡查可能也到了这儿……”
一想到金臂剑魔任明杰可能已率领金衣剑士到达此地,他的胆气一壮,忖道:“只要他们晓得这个叫化子突然出现,必定会跟踪而来,到那时这家伙纵然狡滑也没有用了。”
他的脑海之中意念如电掠过,笑了笑道:“兄台的建议确实甚妙。”
他走向酒楼,取出银两,照着龙中宇所说的,切了四斤牛肉,另外两斤卤菜,六斤烧酒,二十个包子,一起包了一大包,提在手中,道:“兄台,走吧!”
龙中宇作出了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自宫北斗手中取过酒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唔,坛子没开我就已闻到了酒香,好些日子没喝酒了,酒虫子都快渴死,这下子要好好地喂一喂他们才行。”
宫北斗看到他那股馋样,笑笑道:“兄台若是等不及,就先喝两口吧!”
龙中宇摇头道:“这可不行,若是先喝下去,岂不对宫兄太不礼貌了?”
宫北斗笑道:“兄台太客气了,小弟不会介意这些的。”他话声一顿,问道:“兄台你贵姓?小弟这么称呼你,真是觉得别扭得很。”
龙中宇笑道:“你随便称呼我什么都可以……”
宫北斗道:“兄台真的把姓名都忘了?还是认为小弟高攀不上?”
龙中宇笑道:“这是哪儿的话?晤,让我想想……”顿了顿,大笑道:“哈哈,闻了这股酒香,使我想出来了,我姓孟,孟子的孟!”
“哦!”宫北斗道:“原来是孟兄!”
他暗暗忖道:“武林姓孟的高手,除了北京的快活掌孟光,岭南的铁臂罗汉孟人杰之外,其他没有什么人了。依他的年纪看来,成名武林至少该是十年以上,怎地我没听过有什么其他孟姓好手?”
他看过龙中宇的武功,知道自己的年纪虽然比他大了几岁,但是内力上的修为稍高半筹而已,若是论身手之奇,武功之怪,自己绝不是对手。
是以他一听龙中宇自报姓孟,不由得颇为诧异,而苦思不得其真正来历。
龙中宇见他苦思不已,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
宫北斗也跟着假笑了一下,道:“希望孟兄多喝两盅之后,能想起自己的姓名来,也好让小弟多多了解。”
龙中宇颔首道:“希望如此!”
他捧着酒坛,疯疯癫癫地带宫北斗向镇外行去,很快地便已来到了早上来过的那座荒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