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莫天王的脸孔形状,不错是有点改变了,因为他曾经易容。
但龙城璧却也发觉,真正的皇帝,和莫天王的容貌,本来就是十分相似的。
完颜将军若是存心塑造一个假皇帝,莫天王无疑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事实上,完颜将军的确这样干了,而且还干得十分成功。
最少,在目前来说,满朝文武百官,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一件事。
王都督和尹金堂将军虽然知道了,但他们也不敢把这件惊人的事立时公开,他们并不是担心自己会惹祸上身,而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真正的皇帝,已不知何时给金人掳走了。
目前,倘若金人还没有杀掉皇帝,那必然是以为活着的皇帝会比死了的皇帝更有价值,最少,万一莫天王这个假皇帝给人拆穿了,他们手上还有这个足以令到宋朝皇宫手忙脚的“皇帝人质”。
当然,莫天王这个假皇帝能够一直扮演下去,那是最妙不过的。
世间上又还有什么战争,会比现在的情况下更加有利?这一来,简直是连敌人的第一号大头子也是自己的人了。
想到这一点,龙城璧不禁眉头大皱,暗呼一千一万个不妙。
唯一稍感安心的,就是完颜将军的阴谋虽然慎密,但终于还是泄露了出去。
但将来如何收拾残局,这还是颇费周章的。
接着,龙城璧又听见完颜将军不断的对莫天王加以提点,最后还给了他一封密函。
“一个月之内,我们大军就会南下,你要遵照这密函里的的计划一一办妥,等到我们大金旗帜能够在宋朝京城内飘扬的时候,你就是大宋真正的皇帝了”完颜将军兴高采烈地说。
莫天王的心中,看来也是给他说得心花怒放,他似乎是做皇帝做上瘾了。
此刻,龙城璧的心情,却是既沉重,又愤怒。
他见识过莫天工的武功,知道这人的剑法,已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但他现在真的恨不得能够冲破石墙,立刻向他挑战。
但他现在却不但不前冲破石墙,而且还要尽量保持沉默,万万不能给这四个人发现。
王都督的消息已被证实完全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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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灯光又再熄灭了,完颜将军首先离去,接着,曹鸿,莫天王也已走了。
欧阳千叶却还在这里。
他不会走了,除非有人把他抬出去,因为莫天王临走的时候,对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莫天王说:“你要绝对保守这件事的秘密。”
欧阳千叶正想点头,一柄匕首巳没入了他的肠脏。
莫天王又向他笑了笑,仿佛在对他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
欧阳千叶没有骂人,也没有呻吟,只是睁大了眼睛,绝望的倒了下去。
太阳已渐渐偏西了,长安城内的夜市又将会和平时一样热闹起来。
只有好叶楼,仍然保持着冷冷清清的气氛。
大掌柜今天的心情却是十分愉快,因为他的宠妾春桃,在大清早的时候就为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
在这九个多月以来,大掌柜都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希望春桃为他生下一个男婴,现在,他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他恨不得跑到街上去对每一个人说出这件天大的喜事。
到了夜幕低垂之际,好叶楼终于来了两个客人。他们在不久之前也曾光顾过这间酒家,那是一男二女。
在大掌柜的眼中看来,这个男的是块木头,而女的却是天仙化人,倘若拿他平时赞不绝口的春桃跟她一比,那么只好用庸脂俗粉来形容春桃了。
他的眼睛倒不算全瞎,天下间能够和浣姬相提并论的美人儿,本来就是有如凤毛麟角。她简直是可以让男人为她发狂,为她跳海。
但这时候,在她身边的男人,却像个瞎子一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大掌柜觉得很不顺眼,心想:“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样的大美人陪伴着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但他再想深一点,觉得自己也未免是有点傻,说不定他们是一对兄妹哩!
再多想一遍,更加觉得自己这次猜对了,这一男一女,敢情是份属兄妹,所以这小子才会对她这样冷淡。
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很愉快,想到了这一点,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微笑着说:“两位一定是两兄妹了,长得真像。”
那个男的瞧了大掌柜一眼,他正是司马血。“你是说他像我?还是我像她?”司马血皱眉说。
“你也像她,她也像你,总之,我是不会看错的。”大掌柜胸有成竹地说。
他一面说,一面提了一坛女儿红来,又道:“这坛酒,算我请客,两位不要客气,也不要不赏我这个脸!”
司马血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浣姬却笑了笑道:“掌柜的,你今天好像喜气洋洋的,是不是快娶媳妇了?”
大掌柜哈哈一笑:“不是娶媳妇,是贱内为我这个好老公生下了一个犬子。”
他心情太好了,说话时的词汇听来反而有点不伦不类。
浣姬瞟了他一眼,嫣然笑道:“这么说,你的妻子是贱人,生下来的儿子是个狗,只有你才是个好的丈夫了?”
大掌柜一楞,还不知该怎样回答,司马生已叱止她:“你少点声音行不行?”
浣姬耸了耸肩,果然立刻闭上了嘴。
大掌柜却看不过眼,皱着眉对司马血说:“你这可不对了,令妹可没说什么,她只是跟我开开玩笑罢了,连我也不怪她,你为什么却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司马血瞪着他冷冷道:“你怎知道我是在发脾气?”
大掌柜给他瞪了一眼,忽然有了寒意。只听见司马血又说:“我姓司马,她姓陶,你为什么老说我们是一对兄妹?”
大掌柜愣住了:“你们一个姓司马?一个姓陶?你们真的不是兄妹?”
浣姬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大哥,可惜他不是。”
大掌柜连忙陪笑不迭:“对不起,是我弄错了,但那不要紧,一点也不要紧,反正贱内也为我这个好……”
他越吃惊,说话是一塌糊涂,当他说到这里时,连司马血也忍不住笑了。
大掌柜终于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他俩既非兄妹,这个男的似乎也不像一块木头,木头是不会笑的。
就在大掌柜缓缓退来去的时候,又有另一个人在笑。
大掌柜回头一瞧,忽然觉的连眼都花了,因为他又看见了一男一女,而且两人都同样俊俏,衣饰都同样华丽夺目。
只见这对男女,男的身长玉立,有如玉树临风,他穿着一袭锈银线的短袄,两眼炯然有神,真是一个人间罕见的美男子。在他身旁的少女,更是美丽得有如画中的美人儿一样。看她的年纪大概还不满十八岁,但却已是婷婷玉立,只见她一张非常漂亮的脸庞上,不笑时也像是带着三分笑意,看来实在是动人极了。
大掌柜是在长安城内长大的人。
长安城是大地方,什么样的美人儿他没见识过?但这时,他看看浣垣,又再看看这个同样美得出奇的少女,不禁暗暗赞叹一声:“活了一大把年岁,如今才知道真正的美人儿是怎样的。”
他是瞧的呆住了。
那美男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微笑道:“你是这里的掌柜?”
“是的,是的。”大掌柜如梦初醒。
“给我们预备一席好莱,越贵越好。”
“多少人用?”
“就当我们有十个人好了,我要摆满一大桌的好酒好莱。”
“行!行!两位请坐,请坐。”
大掌柜招呼这一男一女到最舒适的一一张桌子旁边坐下。
但那美男子却在司马血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只见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司马血,忽然抱拳道:“在下燕三郎,请恕我冒昧,尊驾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司马血咳嗽了两声,道:“洛阳燕天云燕大侠,跟阁下怎样称呼?”
燕三郎淡淡一笑道:“正是家父。”
司马血又望着那少女,道:“她又是谁?”
燕三郎遭:“舍妹燕碧琳。”
司马盘点点头,道:“我现在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
“尊驾可还没有把大名踢告。”燕三郎又在追问。
司马血忽然冷冷一笑:“我叫什么名字,干你屁事?”
此言一出,燕三郎的脸色立刻变了,大掌柜在老远听见,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样粗卤?”
燕三郎总算按捺得住,没有发作,只是强笑道:“兄台既然不便赐告,在下也不便相强……”
他还没有说完,司马血又冷冷笑道“我不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二十故意让你下不了台!你当然是无法勉强我的,就算是你的老子燕老儿,他若是碰上了我,也只好算是他妈的大大的倒霉!”
在这一瞬间,燕三郎的俏脸已因为愤怒而完全改变了形状。
但当他看了浣姬一眼之后,满脸怒火仿佛又在刹那间消失了一大半。
这时候,燕碧琳扭动着水蛇般的纤腰,徐徐地走了过来。
她一面走动,一面发出了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哟,瞧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为了这点小小事情,争的面红耳赤?”
司马血陡然地冷笑道:“面红耳赤的是你哥哥,我一直都冷静得很。”
燕碧琳轻轻咬了咬下唇,接着娇笑着说道:“这位好汉!你可不要跟他一一般见识,他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却只是个粗卤的汉子。”
司马血望定了她,冷冷道:“你是在说他?还是在说我?”
燕碧琳眼波流动,笑道:“你也别装模作样了,你是在故意说一两句粗话来气气别人的。”
司马血沉下了脸:“我要气谁?”
燕碧琳扬了扬眉,两眼忽然盯着浣姬,嘴里却说:“这个我可不知道啦,就只怕世间上有种人是气不死的,你越是想气她,她越是不在乎,倒要小心气不死别人,到头来反而气死了自己。”
司马血“哼”了一声,不在出声了。
他沉默下来,浣姬却忍不住了,她冷冷的盯着燕碧琳,道:“这位燕小姐,你有什么话说,不妨坦白说出来,何必转弯抹角兜圈子?”
燕碧琳“嘎”一声,柔声笑道:“你真爽快,我若有个像你这样的嫂子那就好极了。”
她忽然斜斜地望着燕三郎,嘴角露出了狡狯的笑容。
燕三郎的脸没有红,只是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光采,看他的祥子,似乎觉得妹子这两句说话精采万分。
司马血还是一言不发,好像没听见燕碧琳说些什么。
浣姬倒也神情自若,淡然笑道量:“燕小姐聪敏伶俐,倘若能够成为我最好朋友的妻子那也是一场佳话。”
燕碧琳眨动着眼睛:“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浣姬也模仿她眨着眼,过了半晌才说:“我最好的朋友是个猪,你若肯做个猪妻,我倒可以撮合这桩好事。”
她这一着,一下子就整弄了两个人,司马血虽然极力忍耐,但眼角肌肉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燕碧琳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也嘴舌锋利,绝不饶人,她叹了口气,说:“常言道“物以类聚”,你怎么会有个猪朋友?而且还是最亲密的一个?”
燕三郎立时喝止她说下去:“碧琳,不要再胡闹了。”
燕碧琳似是怔了怔,接着又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有了心上人,我这个小妹妹是再也站不稳阵脚啦。”
司马血倏地一拍桌子:“你们若要打情骂俏,滚远一点,别打搅了我喝酒的雅兴!”
燕碧琳道:“咱们是一对兄妹,若是离开这里,又到那里去找人打情骂俏?”
浣姬“哦”一声,目注着燕碧琳说:“原来你真的看上了我的猪朋友?”
燕碧琳立刻拼命地摇头:“你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陪着大哥,从洛阳赶到这里来找你的。”
司马血猛然回头望着浣姬:“你早已认识他们?”
浣姬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对我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兴趣知道。”
燕碧琳陡地笑道:“你现在可高兴啦,你的猪朋友居然也会吃醋了。”
司马血仍然只是望着浣姬,但忽然间,他又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立刻转过脸,不再看她。
浣姬呆住了,她实在无法明白司马血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肯面对面的看自己。
也许这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不能!
这时候,司马血不再望着任何人,只是不断的喝酒。
醉解千愁,他是不是想灌醉自己?
燕三郎却直勾勾地看着浣姬多忽然说:“我要见一见长孙公子。”
浣姬翻了睡眼,道:“你为什么要见他。”
燕三郎道:“我要离他挑战。”
浣姬一呆,道:“你为什么要向他挑战?”
燕三郎道:“因为我要证明一件事,我绝不比他输亏!”
浣姬道:“你要证明给谁看?”
燕三郎望着她,过了很久才说出了一个字:“你!”
浣姬皱了皱眉:“你有把握可以击败击败长孙惊雨?”
燕三郎:“没有。”
浣姬冷笑一声:“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还要不自量力向他挑战?”
燕三郎目不转睛的,仍然牢牢地盯着她:“他若接受了我的挑战,他也是同样没有把握可以击败我的。”
浣姬道:“你和他有深仇大恨?”
燕三郎道:“本来没有,但因为你的存在,所以他就成为了我的敌人。”
浣姬冷笑道:“这是什么说话?我不懂。”
“你懂的,”燕三郎痴痴地看着她,说:“男人为了女人而公平决斗,这种事情几千年前就已经不断地存在了。”
浣姬道:“但这种决斗一点也不公平,尤其是对女人就更不公平因为她不一定会喜欢战胜的男人。”
燕三郎陡地呆住,脸色又渐渐地变得难看起来。
他只听见浣姬又再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但你实在不必再去找长孙惊雨决斗了。”
“不”。燕三郎的态度还是很强硬:“我还是要找他。”
浣姬摇摇头:“你永远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燕三郎脸色惨变:“是什么意思?”
浣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燕三郎尽然难以置信地:“他尽然已经死了?”
浣姬道:“你不相信吗?”
“不,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什么都相信”燕三郎认真的说。
浣姬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笑,说:“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现在该回洛阳去了。”
燕三郎吸了口气,道:“我们一起回去。”
浣姫又笑了笑,道:“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妹子,再见。”
燕三郎忙道:“我是说,我们三个人一起回洛阳?”
浣姬奇道:“我为什么也要跟你们一起回洛阳?”
燕三郎道:“家父想看看你。”
浣姬笑着道:“我可不认识令尊大人呀。”
燕三郎道:“但他老人家真的很想看看你,因为……·''
浣姬眨了眨眼,道:“是不是他以为我很快就会成为燕家的媳妇了。”
燕三郎终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他又说:“洛阳是文物丰盛之都,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城市的。”
浣姬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更何况燕家在洛阳城内,又是声威显赫的家族,我若跟着你回到洛阳,一定是不愁寂寞的。”
燕三郎听她这么说,面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说:“这个当然,你会很快乐的。”
燕碧琳又加上一句:“不但快乐,而且幸福。”
浣姬盯着她,说:“你会又快乐又幸福的,但我却没这种福气。”
燕三郎忙道:“你又说什么话了?”
浣姬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上天早就已经注定,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所以,我不能连累你们燕家的运程,你们还是快点回洛阳好了。”
燕三郎脸色一变,忽然道:“我知道长孙惊雨没有死。”
浣姬一怔,道:“你不是已经相信了我的说话吗?我已说得很清楚,他已经死了。”
燕三郎摇头,道:“不,他一定没有死去,他还在控制着你的生命,甚至是你所有的一切,他是个魔鬼,但你为甚么连一点反抗的勇气也拿不出来,一直都甘愿给他奴役?”
浣姬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却要装作很了解我的祥子?”
燕三郎冷笑起来,他不停地挥动着手,也大声说:“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我明白你是个怎样的女人,也知道铁石公子是个怎样的人,他算是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是个冷血杀手。”
“住口!”浣姬真的生气了。
燕三郎没有住口,声音更加响亮:“我也知道他曾经救过你一次,这也许是他一辈子之中唯一做的一椿好事,你因此而感恩图报,但报恩的方法有很种,你着实不必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来陪伴着这种没有血性的江湖杀杀手。”
浣姬的脸色苍已白的像一张纸,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她望着燕三郎,说:“我……·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个明自事理的人,但你居然讲出这种完全不负责任,伤人而不利己的话来,燕三郎呀燕三郎,原来你才是个真正的猪。”
燕三郎突然纵身狂笑,道:“好,既然你最好的朋友是个猪,那么燕三郎就算变成一个猪又有何妨?”
突听一人冷冷笑道:“就算你真的变成了一个猪!她也不会喜欢你这一种男人的。”
燕三郎倏地盯着这个人,目光凶暴得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
他盯着的是司马血:“你是长孙惊雨的什么人?”
司马血冷笑:“酒肉之交。”
燕三郎也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还只不过是个猪狗朋友。”
司马血道:“你也骂人骂够了,再不回家,恐怕燕天云以后再也见不着你这个宝贝儿子。”
燕三郎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司马血道:“本来不想,但越想多一刻,就越想杀你。”
燕三郎望了浣姬一眼,然后又再盯着司马血,道:“就算长孙惊雨玩腻了她,你也不配和她在一起。”
司马血瞳孔暴缩,面上已经泛起了一片杀机:“我承你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但你的说话却一点也不漂亮,只是充满了丑恶毒辣的刻薄。”
燕三郎扬起了眉:“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女人而跟我决一死战?”
司马血摇头:“她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我为她发狂,我要和你决战,主要的原因是为丁楚中武。”
“楚中武?”燕三郎的脸色倏地变了,但瞬即又冷静了下来:“你认识这个人?”
司马血摇摇头:“不认识,甚至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一面。”
燕三郎冷笑道:“既然不认识这个人,提起他作甚么?”
司马血道:“半年前,他给两个人用最毒辣的暗器杀了,而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相识三十余年的老朋友,另一个则是老朋友的儿子。”
燕三郎的鼻尖上忽然沁出了一点点冷汗,他不再说话。
但浣姬却立刻追问下去:“这两父子为什么要暗算楚中武。”
司马血冷冷道:“是为了一把盖世无双的宝剑。”
浣姬道:“他们得手了没有?”
司马血微喟道:“楚中武给这两个笑里藏刀的奸徒暗算死了,那把宝剑自然也已落在这两人的手中。”
浣姬道:“这两父子是谁?”
司马血冷冷一笑,说道:“是燕云天,燕三郎。”
“胡说!”燕碧琳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你在含血喷人,无中生有。”
司马血摇摇头,道:“不是无中生有,而是证据确凿。”
“证据在那里?”浣姬问。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认识楚中武的,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在一天晚上,夜探洛阳燕家庄,终于看见了楚中武的宝剑。”
“后来呢?”
“后来我这个朋友,就破了个例,他本来是一辈子都不输取过任何东西的,但是这一次,他成为了一个出色的盗剑者。”
“他成功了?
“当然是成功了!”司马血冷冷一笑:“但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燕家父子仍然活着,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罢休的。”
燕三郎冷冷的盯着他,忽然问道:“你这个朋友是谁。”
“一个老成持重的年青高手,我若不说出来,谁都想不到是他,他居然也会像个偷般,半夜深更潜入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的燕家庄。”
“我是问,这人是谁?”
“你真的想知道,你已承认楚中武的事情了?”
“你若真的能提出证据和证人,那么我否认也是无济于事,但你不能,因为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谎话。”燕三郎忽然声色俱厉,好像受了很大冤屈的样子。
司马血却道:“我不说。”
燕三郎直逼视着他:“你好毒辣,尽然用这种手段来中伤我们。”
司马血冷冷道:“这都是事实,我可没兴趣故意造谣。”
燕三郎暴喝道:“但人呢?剑呢?你的证人和证据在什么地方?”
司马血忽然淡淡地道:“人已经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剑一起带来。”
燕三郎的脸色忽然变了。
只听得一个沉实有力的声音,在好叶楼中响了起来道:“我来了,剑也在我这里。”
那是一个白衣人,他年青壮健,敦厚沉着,正是江湖三大奇侠之一的“白衣金刀”医谷谷主徐窍之。
燕三郎认得他,江湖上每一个认识许窍之的人,都知道他用的不是剑,而是一柄金刀。
但现在,他身上既有金刀,也有一柄镶着宝石的乌鞘长剑。
楚学武的剑。
燕三郎没话说了,一张俊美的脸色已变成了铁青之色。
他没话说,许窍之却有话要说:“楚中武是医谷第二号神医时九公的同乡人,那一天,你们父子用十二种歹毒的暗器向着楚中武招呼,以为他已当场毙命,但他却用尽全身内力,死守最后一口真元之气,直到你们夺剑扬长而去之后,时九公不久就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才接道:“那一天,时九公本来一直都楚中武的家里作客,你前来杀害楚中武之际,他刚好出县城买酒去了,等到他兴致勃勃,热捧着两坛酒回来的时候,却然发现楚中武脸色发黑,全身僵硬地倒在桌子下。”
燕三郎还是沉默着。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必说。
在江湖上,许窍之的说话,可说是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的。
他是个老实人,无论是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敌人,每一个人都相信他讲出来的事情,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只听得他继续缓缓地说下去:“你们虽然没有用燕家的独门暗器,可是,你们却没有想到,一个连脸都发黑的人,居然还未曾立时断气,而时九公也未免是回来得太早,有这位神医,就算救不回他的性命,最少也可以让他多活片刻,多讲几句最后的遗言。”
燕三郎笑了,笑得很难看:“到底楚中武还是死了。”
“不错,他最后还是死了,连时九公那样的名医也遏止不住已然攻心的奇毒,但他临死之前,最少已说出了燕天云和燕三郎的名字。”许窍之的声音还是那末末平淡,但两只眼发射出来的光芒,却是越来越冷厉了。
燕三郎陡地大笑起来:“楚中武死得好,他若不是拼命要多活一些时刻,天下间又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
他虽然在笑,但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燕碧琳征住了,她忽然想吐。
她并不是个胆子细小的女孩,她顽皮起来的时候,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
但楚中武是个好好先生,是个很仁慈的长者,她还记得,当自己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楚中武经常抱着她,和她到处游玩,简直比父亲还疼爱自己。
他也同样疼爱燕三郎,虽然他并无妻儿,但燕三郎兄妹,仿佛就是他的儿女。
但燕三郎竟然和自己的父亲,一起下手暗杀了楚中武。
燕碧琳真的受不了。
她忽然飞奔出去,同时尖声叫道:“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每一个姓燕的人。”
燕三郎没追赶她回来,只是看着浣姬,“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抢这把剑?”
浣姬冷笑,一言不发,目光中却露出了鄙夷之色。
燕三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找寻一把宝剑,所以…….”
“这真令我感动,但却还不够份量。”浣姬冷笑着说:“你若要我真的感动得流涕流泪,只有一个办法。”
燕三郎道:“你说,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把你的心剜了出来,让我看个清清楚楚。”浣姬冷冷地说。
燕三郎的脸色又变了,他想了一想,忽然说:“好……我答应你。”
浣姬皱了皱眉。
燕三郎忽然道:“还没有多少利器,配得上用来剜掉我的心肝。”
许窍之忽然把手中的宝剑扬了扬:“这是我从你家里盗走的剑,它配不配?”
燕三郎咬了咬牙,道:“那也是差不多了。”
许窍之淡然道:“你若真的要自戕谢罪,那么,这把剑不妨拿去。”
燕三郎一怔,许窍之已把宝剑抛了过来。他接着这把剑,缓缓地把宝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
剑锋甫现,灿烂的光芒立即四射,果然是一把罕见的宝剑。
没有人出声,每一道眼睛都在注视着燕三郎,看着他怎样的手段?”
许窍之摇摇头,道:“你虽热不是个猪,但却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人。”
燕三郎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窍之道:“一个赌徒!”
“赌徒”
“不错,他每年所赚的钱,倘若全部兑换为白花花的银子,大概足够把你活活埋葬几百次,但奇怪得很,他经常都是两袖清风,往往甚至连想喝两杯劣酒也没有钱。”
“都给他输光了?”
“那也不是全部输掉在赌桌上,他和雪刀浪子一样,都喜欢把金子和银子,塞进一些穷人的口袋里。”
“原来是个侠盗。”燕三郎冷笑。
“他不是侠盗!是杀手”许窍之更正道:“但他更是一个赌得起,输了永不赖帐的赌徒。”
燕三郎道:“我还是没弄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窍之淡淡道:“我是说,刚才他已和你赌了一手。”
“我们赌的是什么了。”
“他赌的是自己的命,你赌的只不过是把一剑。”许窍之淡淡地说道:“虽然这场博赌的注码并不对称,但他却赢了,因为他敢押这一注,而你却吝啬着这一把剑。
燕三郎冷笑:“废话,我若把这剑双手奉送过去,他会剜掉自己的心肝才是天下奇闻,除了你之外,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世间土会有这种人,这种事。”
“我相信!”浣姬立刻反驳:“你若以为天下间每一个男人都像你这样卑鄙无耻。那可是错得厉害。”把自己的心肝剜出来。
燕三郎忽然纵身狂笑:“这把剑终于还是重回燕家之手了。”
他把剑不停地挥来舞去,而上面神情得意之极,那里像是一个行将自戕谢罪的人?
许窍之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看你这副样子,似乎是不再打算履行诺言了。”
“履行诺言?什么诺言?我曾经答应过你们什么事情?”他怪笑着说。
司马血冷冷道:“你是未免太善忘了,让我来提醒你罢,刚才,你答应过浣姬,说是在她的面前,把自己的心肝剜了出来。”
“有这种事?真有这种事情吗?”燕三郎怪声怪气地说:“换上是你,你会不会这样做?”
司马血冷然道:“我若说得出口,就一定能够做得到,大丈夫生则生,死则死,这又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燕三郎嘿嘿一笑:“好哇,你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给我瞧瞧行不行?”
“这当然可以,司马血冷冷的说道:“只要你把手上的剑交回给我,我就剜掉了这颗心肝给你看。”
燕三郎陡地大笑起来:“你是在拾人牙慧,你以为我会上你这个当,就把宝剑送回到你们的手上?这真是太天真
了!”
许窍之叹了口气道:“燕三郎?我若是你就一定把剑交给他,让他立即死。”
燕三郎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个猪?会相信他这种幼稚
她一面说,身子已一面接近司马血。
燕三郎的眼睛忽然转红了,他忽然冷笑道:“怎么了?你现在不再跟长孙惊雨?却跟着这个亡命之之之之之徒了?”
司马血冷冷地说道:“你说对了,我是个亡命之徒,而且现在就要取掉你的性命!”
燕三郎陡地怪笑起来:“司马血,我早就知道你是杀手之王司马血,别人不敢领教你的毒蛇剑法,我可不怕,来罢!”
司马血目光收缩,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许窍之的反应却比他还要快三倍,他已向前踏出了三步,直逼近着燕三郎。
司马血眼色一变:“许谷主……·”
“杀这种人,当然不必两个人一起动手”许窍之淡淡地说:“所以,你退开去。”
司马血道:“这本来就是我和他之间的赌博。”
许窍之摇摇头:“不过你们之间的赌博已经结束了,他已在美人儿的眼前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
“但是我的事情还没有了结”许窍之叹了口气,“时九公的牌气,你不会不清楚罢?”
司马血目光一闪,坦然已明白过来,道:“是时九公要你杀了他为楚中昭雪冤仇?”
许窍之点了点头:“正是这样,现在他就在我的面前,我还能钻来去没看见吗?”
“这——”
“你是不是认为,我的刀法比不上你的毒蛇剑法,所以放心不下?”
若是换上别人,一定会连忙否认不迭,但司马血却直认不讳:“我的确是这样想。”
许窍也没有生气,他的眼中只是露出了感谢之色。
他说:“你认为我的刀法比你的剑法差了多少?”
司马血道:“就只差一点点。”
“就只是这一点?”
“不错,但这一点其实很重要的。”
“我明白了。”
许窍之面上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得极冷酷极可怕。
在转瞬间,他仿佛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满脸都是杀气的杀人者。
大掌柜已变成了矮掌柜,他给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缩入柜台下,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来。
许窍之的金刀已出鞘,金刀锋芒,看来并不比燕三郎手中的宝剑输亏。
燕三郎也是杀气满面,突然一剑直刺出去。这一剑迅疾异常,只见剑光微颤,劲力已直透出剑锋之外。
单是这一剑,内行的高手已可看出,燕三郎的剑法着实不弱。
许窍之却不慌乱,仗着身法轻灵,首先避开这一剑。燕三郎暴喝一声,剑疾击,刹那间化成七八点寒光,点点俱疾刺许窍之身上要穴。
只见剑势有如波浪,一层又一层地涌了过去,但许窍之却是守得极稳,任凭燕三郎怎样狂攻猛打,还这无法占着真正的优势。
高手比武,胜负原只相差一线,但着实力悬殊,那自然是优胜劣败,没有什么运气可言。
司马血忽然冷冷一笑,对浣姬说:“原来我对这位燕公子的剑法,未免是估计得太高了,不出十招之内,许谷主已可反败取胜,将他的脑袋砍掉下来。”
浣姬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相信司马血不会看错,但就在这时候,好叶楼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青衣人,他才出现,人已疾掠到许窍之的身旁,同时沉声道:“许谷主,刀下留人。”
许窍之刀势未停,冷笑道:“来者何人?”
“洛阳公孙世夫。”
“原来洛阳君子剑,有何赐教?”
“赐教二字愧不敢当,还望谷主能放三郎一马。”
“此人言而无信,不仁不义,留来何用?”
这时候,许窍之已大占上风,手中一柄大刀把燕三郎逼得险象环生,的确随时都可以把他毙于刀下。
公孙世夫脸色铁青,道:“三郎乃公孙某门下弟子!”
许窍之冷笑道:“如此劣徒,就让许某为尊驾来清理门户好了?”
燕三郎急道:“师父救我”,他叫出了这句话多可说已是颜面无存,但形势如此,他也顾不得这张脸皮是否挂得着了。
公孙世夫无奈,只好动手救燕三郎。
他本来不愿出手,因为他不想得罪医谷中人,更何况此刻他面对着的是医谷谷主许窍之?
但这时候他若还袖手旁观,燕三郎这条性命就很难保得住了。
原来公孙世夫虽然被誉为“洛阳君子剑”,其实却是个见风驶舱,趋炎附势之徒,他为了要巴结洛阳武林大豪燕天
云,不借用尽种种手段来讨好对方。
燕天云大为受用,还着令燕三郎拜他为师。
公孙世夫当上了燕三郎的师父,但其实也没有教他什么武功,只是终日陪着燕家兄妹,到处“行侠仗义”,“发扬燕家尚武精神”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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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窍之的刀法,虽然名气上远不及龙城璧的“八条龙刀法”但它也是一套精深博大,实而不华的武功。
公孙世夫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燕三郎有危难,他可不能袖手旁观,否则,他以后再也不必在洛阳城里混了。
他只希望许窍之会留点余地,别太咄咄逼人,只要一有机会,就掩护着燕三郎离开这里。
但这一次,许窍之也是真的动了真火!
他决不能让燕三郎这种人活身着离开长安。
公孙世夫虽然也是个武林高手,但在这一战之中,他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勉强而战。
他很本不想和许窍之交手,他不想杀人,甚至不想战胜,只想把燕三郎带离此地。
这不能算是战略错误,因为现在他根本没有战略可言。
许窍之这一战也同样没有什么战略,但却有绝对的决心,勇猛无匹的锐气。
没有人能阻挡他杀燕三郎的决心,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这股锐气。
公孙世夫也不能,他甚至无法对许窍之产生任何阻拦的作用。
他没有许窍之那种决心,也没有许窍之那种非杀非胜不可的锐气。
“嗨!”许窍之忽然发出一声惊人的暴喝,金刀无情地向燕三郎的天灵劈下。
刹那间,金刀的光芒已掩着每一个人的眼睛,而在这刀光之后暴现的,是猩红目,令人为之惊心动魄的血光。
公孙世夫的背脊忽然湿透,连脸色都都变得发紫了。
他一直都认为燕三郎的脸孔是世间上最好看的,但这时候,他却给这张本来是很漂亮的脸孔吓坏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宅心仁厚的医谷谷主,竟然也会使用如此可怕,如此凶暴的刀法。
许窍之这一刀从燕三郎的头顶正中劈下,刀锋穿过眉心、鼻梁、嘴唇、咽喉,然后一直斜斜削向燕三郎的左脚心脏地带。
那情形简直像是在破开一个大西瓜。
公孙世夫又惊又怒,用长剑指着许窍之,大声道:“你……·你竟敢杀了燕大侠的儿子,你……·你一定会后悔的”脚步却已不断的向后移动。
司马血冷冷一笑,道:“你现在还不走,恐怕马上就要后悔了,难得许谷主今天大发神威,我又何方煽风点火让他多杀几个留在世上也没有什么用处的人?”再向后移动了一步。
公孙世夫的面色更难看了,他看了司马血一眼,脚步又再向后移动了一步。
忽听背后一人怒喝道:“你滚开。”
公孙世夫回头一望,脸色又更难看了几分,来的是燕碧琳,她的俏脸也是一片煞白。
公孙世夫吸了口气,道:“碧琳,你在叫谁滚开?”
燕碧琳瞪着他,怒声道:“当然是教你滚开。”
公孙世夫面上露出了哭笑难分的表情,颤声道:“你……·你怎可以这样对讲话?”
燕碧琳柳眉倒竖,尖声叫道:“大哥变成这么坏,你这个好师父难辞其咎。”
公孙世夫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忽然大吼一声,道:“你大哥好与坏,怎能算在我的头上来?你你虽然是燕大侠的女儿,对我可不能太过份。”
燕碧琳瞪着眼,一点也不客气:“这些以来,你教过大哥什么武功?教了他多少招剑法,你是”洛阳君子剑”但其实却是个走马章台,胡胡混混的老而不!大哥跟着你越久,不,该说是你跟着大哥越久,他就只有变得越坏,直到他现在惹祸上身了1在最后关头,你却连他的性命也无法挽
救过来,问一问你的良知,你那一点配做燕三郎的师父?”
她一口气直数公孙世未的“罪状”,公孙世人虽是老江湖,又是她的前辈,但却给她质问得为之面如土色,口哑无言。
许窃之瞧着燕碧琳,脸上的神情有点奇特。
燕碧琳把公孙世夫骂得体无完肤后,就跑到许窍之的面前,道:“是你杀了我的大哥?”
许窍之点点头,道:“是的,你若是为他报仇,我是随时都会等待你的。”
“报仇?为什么要报仇?”燕碧琳板脸:“你们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杀人?而当一个人被杀后,旁人又嚷着要为死者报仇,如此周而复转,冤冤相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结?”
许窍之陡地一呆,半响才道:“但他是你的兄长呀!”
燕碧琳道:“那又怎么样?现在人都已经死,而且他也可算是罪有应得,我没有理由要为他报仇!"
许窍之吸了口气,道:“想不到你是个如此深明大义的人,在下自愧不如。”
燕碧琳冷冷一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能不能把他的尸体带回洛阳?”
许窍之忙说道:“这一点当然不成问题……·。”
燕碧琳不再说话了,她背起了燕三郎的尸体,血污立刻染满了她大半边身子。
公孙世夫呆在那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正想说:“让我来背三郎的遗体。”但这句话还未出口。燕碧琳已用一句话封住了他的嘴巴。她说:“你不配。”
公孙世夫面上冷汗如雨,全身气力都似已崩溃下来。
他颓然得坐在一张椅子上,目光茫然,全无半点神采。
你不配做燕三郎的师傅,甚至把燕三郎的遗体带回洛阳都不配。
他当然再也不配在洛阳城内立足了,燕天云绝不会原谅他,甚至可能会杀他。
从此之后,江湖上就似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位“洛阳君子剑”了。
江湖中人,江湖中事,往往就是这样许胜不许负。
成功是要用无数心血,无数努力才能换取得到的,但只要有一次失败,再伟大的成功人物也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
更何况除公孙世夫这种人,根本就从来没有真真正地成功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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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窍之甫到长安,就已弄出了感人心弦的风波。
但司马血欢迎他来,因为他知道,许窍之本来并不是为了燕三郎而来的。
他是要协助司马血对付假皇帝!
尹金堂将军认识许窍之已十年,他相信许窍之这位医谷谷主,极力向王都督加以推荐,认为他可以协助司马血,共谋大事。
所以,许窍之来了。
他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龙城壁很快就会来到长安,和他们一起会合。
这是司马血最乐意听见的消息。
他宁愿和龙城璧抱着酒坛喝得烂醉如泥,也不愿意和浣姬在一起。
他讨厌浣姬这个女人吗?
不!这绝不是讨厌!而是他内心有一种奇特的矛盾,他其实很愿意和她在一起,但这却又使他想起了两个人,那是巧莹,还有长孙惊雨。
她的一顿一笑,很有点像巧莹,这使他舍不得离开她,也使他陷入了痛苦回忆之中。
她又是长孙惊雨的女人,虽然不是妻子,但是,朋友的女人,仍然是绝不可侮的。
虽然,巧莹死了,长孙惊雨也已不在人间,但浣姬却使他时常想起这两个人。
是甜蜜?是旖旎?还是痛苦的罗网?感情的陷阱?司马血已无法分辩。
又已夜深了,在那深沉大屋子的后园里,司马血仰望苍穹。
星光黯淡,月儿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他面对着的是几株梅花,一池碧水。
池水在黑夜里显得毫无生气,没有游鱼,也没有蜻蜒点水那种美丽的姿态,甚至看不见司马血的影子。
他倚坐在池畔的一张石桌旁,虽然知道已是自己应该休息的时候,而他的眼睛也十分疲倦了,但他还是睡不着觉,也不想睡。
他只想快点天亮!但天亮了又怎样?为什么要渴望新的一天早点来临?
这是不是因为到了明天,他又可以看见浣姬了?
“不!我为什么老是要想着她?这是不可以,万万不可以的”他暗中告诫自己:“她是属于长孙惊雨的!长孙惊雨现在尸骨未寒,我怎可以想念着他的女人?”
他恨不得找个人痛痛快快的揍自己一顿。
他越是要自己不想浣姬,就越是想着她的倩影。
她是巧莹的化身吗?不!若是这样想,那是太沾辱佳人了,浣姬就是浣姬,她和巧莹是完全两个人,他在尽力把这两个女人从自己的脑海中分隔开来。
他越往下想,脑筋就越是凌乱,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什么。
他真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疯了。
就在他想得头昏脑胀之际,忽然有人在他耳朵边轻轻叹了口气。
司马血在那刹那间标出了一身冷汗!
是谁能无声无息地,忽然间如此接近自己?倘若这人不是在叹气,而是突施暗算的话,那么他现在恐怕已丢掉了性命。
“浣姬!是你?”他简直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还没有亮,他就看见了浣姬,这是不是在做梦?
但他知道,这不是梦,因为他嗅到了浣姬身上那种甜甜腻腻荡人心魄的香气。
虽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但司马血还是可去看见她那海棠花一般艳丽的脸庞,她那种娇俏动人之处,实在是难描难书!绝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出来的。
司马血是名震中原武林的杀手之王,什么大仗大阵未曾经历过?在无数次生死关头之中,他都能镇静地去对付和把难题一一解决。
但这时候,他面对着浣姬,一颗心仿佛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在那一瞬间,他痴痴地望定了她,而她的眼波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两人的生命,都仿佛在那一瞬间生起了一种光采,他们都仿佛在这暗黑的苍穹下,忽然得到了倚靠。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血才讷讷的说了一句,“你……你没睡”。
浣姬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并不是讨厌我,你只是在逃避。”
“逃避?”司马血的脸上抹过了一层异样的光影:“我为什么要逃避?我在逃避谁?”
“长孙惊雨、巧莹、还有你自己!”她毫不保留地一口气说了出来。
“巧莹!"司马血的脸色忽然变了,就像背上给人狠狠地抽了一鞭:“你也知道巧莹这个名字吗?”
浣姬的眸子直视着他,然后点点头道:“长孙惊雨知道的事,我也知道,他什么事都不瞒我的。”
司马血侧开了脸,面上已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以后永远不提起她的名字?”
浣姬轻轻的吐出口气,抱歉地说:“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我不该提起她的名字,也不该向你说这种话。
司马血忽然望着她,说道:“我承认你有点像她,但你是你,她是她,我不要把你们混淆在一起。”
浣姬忽然有点笑了,笑得有点凄酸:“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虽并不讨厌,但却绝不是一个坚贞贤淑的女人,长孙公子尸骨未寒,我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你太多接近的。”
司马血听到这里,面上的表情忽然冷峻起来:“你说的不错,你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浣姬幽幽地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你要不要知道一件事?”
司马血怔了怔:“是什么事?”
浣姬的脸忽然红了,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说:“长孙公子很喜欢孩子。”
“孩子”司马血想了想,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说道这里,连他也说不下去。
浣姬沉默一会,才鼓起勇气缓缓道:”他希望我能够生孩子。”
司马血又呆住,他不知道该怎样说话,问下去?还是故作不懂?
最后他说出了一句笨拙而幼稚的说话:“你是女人,当然是可以为他生个小宝宝的。”
浣姬的脸忽然不再红了,却变得有点苍白:“我知道,他很想,但……但他不能。”
“不能?这是什么意思?”司马血呆若木鸡。
“不能就是不能,他的身子在练功的时候坏了。”浣姬幽幽地说。
司马血看着她,瞳孔突然收缩,鼻尖也已沁出了汗珠:“你说的都是真话?”
“你以为我会用这种卑劣的谎话来诽谤已经理在一坏黄土之下的长孙惊雨吗?”她突然感到很生气。
“不!”司马血慌忙地摇头:“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达种事情若不说出来,我就算想三天三夜也不会想得到的。”
浣姬昂起头,道:“你现在知道了罢?”
这时候,有风在吹,她身上的衣襟忽然散开。
她穿着的衣裳,原来只是那么单薄,又薄又少。
天上忽然亮出了一轮明月,在这皎洁的月色下,她露出了上半边晶莹雪白的酮体。
她的神情是那么自热、她的动作又是那么诱人,司马血的心里立刻冒升起一种欲望。
这欲望是原始的,也是充满兽性的,他现在恨不得立即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伸出一双还是很稳定的手,把她胸前的衣襟整理好,只不过他这种经验实在是太少了,甚至是从来未曾遭遇过这种的情况,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笨拙,就像个第一次包扎粽子的人。
浣姬当然不是一个粽子,她是个有血有肉,而且十分奇妙的女人。
当司马血快将她身上的衣襟整理好的时候,
她终于扑进他的胸膛里。她仰着头,凝视着他,用一种呢喃般的声音说:“我的身子是不是很难看?”
司马血摇摇头,只觉得她的脸庞很炙热,热的就像个小火炉。
他的脸又何尝不是呢?他想推开她,但这念头只是维持了一弹指那么短暂的时间就消失了。
他终于牢牢地抱着她,就在这一刻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他的呼吸停止,他的血脉在凝结,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脏不断地在跳动……。
她把他推倒在池边,他已完全陷入了迷惘而亢奋的境界。
一切都是那么恬静,但却又能令人那么激动,他整个人都似已溶化入她的骨髓血脉中。
这时候,他完全没有半点犯罪的感觉,她已完全激发了他心中每一分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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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玄妙的,人生的际遇,往往就像是天上变幻无定的彩云,有时候虽然看来似乎很真实,但等到你要伸手抓住它的时候,你就会发觉那根本是完全无法捉摸的。
天色终于明亮了,浣姬已回到她的房子里。
司马血还是坐在那铺满白石的水池边!就像个还没有睡醒的梦中人。
看他现在这模样,恐怕很难有人相信,这个人在杀手行业中,有杀手之王之誉的司马血。
但他的确就是司马血,别人若会这样怀疑,那只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这位杀手之王。
他的脸孔也许在绝大多数的时候看来都是冷冰冰的,但他还是和每个正常人一样,具有丰富的感情。
感情不丰富的人,严格来说已可算是不正常。
但司马血很正常,他的心境绝对没有畸形发展。
正因如此,他此刻内心不但充满着爱,也充满着矛盾。
浣姬没有说慌,因为她直到昨夜为止,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子。
司马血一直坐在水池边,身上仍然带着浣姬遗留下来的淡淡香气,而就令他陷入迷惘矛盾沉思的时候,许窍之来了。
在许窍之的背后还有两人,来的赫然正是龙城壁和卫空空!
司马血蓦然惊醒,他忽然把脸浸在池水之中,然后用力洗抹了几下。
卫空空笑了笑,望着他说:“昨夜没睡觉吗?"
司马血很像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觉?”
卫空空又笑了笑,说:“看你这副样子,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为什么你好像给我吓了一跳?”
司马血心中一阵苦笑,暗忖道:“这真是作贼心虚了。”
只听见许窍之说:“形势已经越来越紧逼了,尹将军和王都督正在等候着我们,看看应该怎样应付!"
这时候浣姬也出来了,今天换上一袭蓝色劲装,一头青丝梳起了贵妃发,整个人看来不但精神焕发得多,而且还充满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她爽朗而不拘泥,表现得落落大方,司马血又是看得有点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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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极重要的聚会,因为他们现在商讨的,是足以影响到整个国家安危的事情。
这一次的商议,他们很快就有了决定,由于事情已逼近眉睫,他们再也不能有太多的犹豫。
王都督和尹金堂将军初时的主意,是找一个出色的刺客,寅夜潜入皇宫,刺杀了假皇帝,而另一方面,又派人去吧真皇帝拯救出来。
这时候,龙城堡和司马血已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怀疑。
这是金国完颜将军所策划的巨大阴谋,现在,天下间又有几人知道,如今的九五之尊,原来竟然就是武林巨擘,有“天王之王”之誉的莫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