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一支神秘的商旅队伍缓缓地穿过了野路林,来到江边一座城镇里。
这是兴昌城,地方不算大,但由于位居水陆两道要津,乃商旅南来北往必经之地,所以市面倒也相当繁闹。
兴昌城有两间客栈,一间叫大兴,另一间叫大昌,客栈的老板同是一人,乃兴昌城里的大财主苏癸铭。
苏癸铭是个大财主,不但有钱,也有相当的势力,即使是野猪林里的两帮强盗,
也不敢轻易来到兴昌城里生事。
在这地方上,苏癸铭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本身固然富甲一方,而且也是兴昌城中武功最高的人,据说,他是华山派俗家子弟,无论内力修为与刀剑上的功夫都已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形容这位苏大爷的武功已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也许是有点夸张的,但兴昌城的百姓,却曾经三番四次目睹苏癸铭击退强盗,据说连威震京师的“千面神盗”刘复山,也败在他的剑下,以后再也不敢到兴昌城里混水摸鱼。
兴昌城的百姓,都因为有苏癸铭这位大人物而引以自豪。
在他们心目中,苏癸铭是尊贵的,勇武不凡的,甚至是个不败的神。
见过苏癸铭出手的兴昌城百姓,都很难想象得到,世间上还有什么人可以击败他。
他们这样想,也许因为他们都不是武林中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真正高手的武功是怎样的。
大兴客栈和大昌客栈的老板虽然都是苏癸铭,但可一向经渭分明,各有各的一套经营手法。
大兴客栈比较朴素,不尚奢华,凡事只求实际,这种格调,也正是这客栈掌柜梁满平时为人的作风。
大昌客栈却是向然不同,他修饰豪华,房子宽敞舒适,而且供应佳肴美酒,基至可以为花得起钱而又有“需要”的顾客找寻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据说她们都是千依百顺。千中选一的上等货色,就算是在挑剔的客人,也会感到极度满足,认为银子花的一点也不冤枉。
这客栈的掌柜人叫韩介清,他本来就是个走马章台,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梁满和韩介清都是苏癸铭的亲信手下,前者是贫民出身,知道世途艰苦,而韩介清却出生于大富之家,其后家道中落,才由贵介公子变成客栈掌柜而已。
苏癸铭与韩介清之父韩廉财是少年世交,韩廉财死后不久,韩介清就投靠于他,他也乐于重用,以示不忘故友。
苏癸铭虽然是大昌客栈的老板但对于怎么样经营,他是从来不闻不问的。
无论客栈赚钱也好,亏本也好,对他来说,其实都是九牛一毛而已。
在营业数字来说,大昌客栈是比较大兴客栈多七八倍的。
但大昌客栈的开销,也比不上大兴客栈大得多,相比之下,大昌客栈所赚的钱。就反而及不上大兴客栈。
韩介清因此而耿耿于怀,他本来就心高气傲,喜欢増强好胜,为了要在苏癸铭面前争功,他已把梁满视为第一号敌人。
梁满却一点也不在意,他还是我行我素,我管我的,韩公子那边厢,他可说是连眼睛角也不瞧上一瞧。
这一天晚上,大昌客栈内内外外,上层下层都已挤满了人,相当热闹。
这几天韩介清的脸色都很好,因为大昌的生意,看来是越来越旺盛了。
这时候,他坐在柜台旁,正在跟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姚三妈谈风说月,两人都是乐得眉开眼笑,兴高采烈。
蓦地,小二阿勤冒目失失的冲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有顾客上门啦。”
韩介清瞪着他:“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人家是来帮衬咱们的,你好好招呼着便是!”
阿勤喘着气,摇摇头说:“这一次小的可招呼不了,他们有七八十人,浩浩荡荡的就象一支军旅!”
韩介清脸色一变:“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阿勤道:“小的怎知道?”
韩介清皱了皱眉:“也许他们不是朝着这里来罢'?”
姚三妈瞟了他一眼,媚笑道:“怎么啦?连生意上门也嫌太多了?”
韩介清有点得意地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今个晚上着实是有人满之患,再多来一些,恐怕连我睡觉的地方也要腾出来了。”
姚三妈吃吃一笑:韩掌柜的老相好多如天上之星,难道还怕没被窝子钻?”
韩介清望着她白白胖胖,骚媚入骨的脸庞,不禁有点意马心猿,闻言不由邪笑道:“还是三妈体贴入微,有你在,今晚儿才不可不怕冷坏了。”
“呸!”姚三妈吐了一口吐沫,道:“谁说老娘的被窝子可以给你钻进去!除非……”她本来想说,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因为她看见了一个神高神大的相尚,正在用一种凶历的目光瞧着自己。
韩介清立刻露出了厌烦的情结,问这大和尚:“大师是不是来化缘?”
大和尚又瞪了他一眼,忽然道:“化什么缘?酒家化你娘个鸟!”
韩介清大怒,但瞧这和尚凶巴巴的,一时间摸不清对力的底细,到也不敢立刻发作,只是说:“大师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便是!”
大和尚冷冷一笑道:“你作得了主吗?”
韩介清挺起了胸膛,道:“无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下自信还可以一力承担下来。”
大和尚嘿嘿一笑:“此话当真?”
韩介清道:“当然不假!”
大和尚向自己的左脚一指,然后又指了姚三妈一下:“这鸨婆乱吐涎沫,吐在酒家的脚上了,他妈的,你是怎样承担?”
韩介清呆了呆,半晌才道:“只只是无心之失————”
“洒家当然知道这是无心之失,所以酒家绝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情而杀人,大和尚两只眼睛像是猛兽,不断地在韩介清面上扫来扫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酒家要在这婆娘的面上揍一拳,你怎么说?”
姚三妈简直给这个大和尚吓的快要昏掉了,韩介清忙充英雄,呵护着他说道:“别怕,这和尚准是疯了,有我在你身边,他……·”
话犹未了,一团黑影已迎面飞了过来,那是大和尚的大拳头。
韩介清急闪,他看见这拳头是从自己左边打过来的,自然而然的立刻就向右边闪开过去。
谁知这只大拳头就象是生了眼睛一般,“呼”的一声也向右边直飞过来。
韩介清暗叫不妙,幸而他是练过铁板桥功夫的,百忙中急急施展,只见大和尚的拳头恰恰从他的鼻尖上擦了过去。
在韩介清的背后,叠放着几坛酒,大和尚的拳头不打着他,却把其中一坛酒“波”
的一声撞个稀烂。
韩介清不由暗叫一声“侥幸”心想:“这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脸上,岂非会变成这酒坛一模二样了?”
大和尚立时怒喝道:“臭婆娘叫什么鸟,看拳!”
听见“看拳”这两个字,姚三妈为之魂飞魄散,想逃,两条腿却像钉子般钉在地上,连半步也无法移动,只好急急说:“我不叫啦!我不叫————”
但她叫到这里,想叫下去是不行了,因为大和尚望定了她,裂嘴一笑,然后就“呼”的一拳轰在那白白胖胖的脸上。
这么一拳轰下去,姚三妈的脸立刻变了形状,鼻梁碎了,嘴也歪了,一张脸庞最少有三部分染满了血浆,总而言之,看来一塌糊涂极了。
店堂内本是热闹非常的,但给这大和尚一闹,顿然变得鸦雀无声,不少胆小的已都悄悄地溜了开去,·唯恐惹祸上身。
这大和尚凶恶之极,一动手就挥拳相向,谁也不想面上挨他一两拳。
别的不说,就瞧姚三妈现在的样子,就真够叫人从心底里颤抖出来。
但还有些道义胆子较大的人站在一旁,抱着瞧热闹的心情观看着。
韩介清又惊又怒,盯着这大和尚说:“你为什么动手打女入?”
大和尚冷冷一笑:“打女人怎么样?就算杀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来酒家有句话要嘱咐你知道,酒家的主人,今晚要把你这里包了起来!”
韩介清征了征:“你……·说什么?要把这里包了下来?”
大和尚点点头,道:“不错,这里的每一间屋子,都由酒家的主人包下了!”
韩介清道:“这可不行!”
大和尚道:“为什么不行?”
韩介清道:“今天早已客满!”
大和尚冷冷道:“把所有的人都赶走!”
韩介清脸色聚变:“天下间那有这种道理?”
大和尚恐吓道:“酒家讲的是拳头,不是道理,叫这里所有的人都出去,叫他们到别的客栈投宿便是!”
他摆出了一副横蛮无理的样子,不但是韩介清气得面色铁青,店堂内的顾客也是无不为之骇然色变。
人人都瞪着这个大和尚,所有的目光都并不友善。
大和尚忽然吼叫起来:“你们在这里瞪什么眼?还不赶快滚?”
韩介清忽然也吼叫着道:“够了够了,你这个疯和尚给我滚出去!”
他忽然勇气十足,是因为苏癸铭来了,而且连梁满也跟在苏癸铭的背后。
韩介清可不能在这两个人面前丢脸。
再说!有苏癸铭撑腰,他又何必怕这个和尚?
大和尚瞳孔中露出了残酷的笑意:“箔你叫酒家滚出去?”
“是的!”韩介清大声的说道。
大和尚大笑:“好,好一个硬汉,且看你的鼻子够不够硬!”
就在这一瞬间,韩介清的眼睛中已露出了杀机,一支匕首突然间向大和尚的心脏刺去。
大和尚的拳头也在这一瞬间飞起。
匕首刺的极快,但大和尚的拳头更快,而且韩介清这一次没有闪避开去,他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挨这一拳似乎比挨一刀还更惨,只见鲜血爆溅,韩介清的脸立即变成了一团糟。
姚三妈的脸已经给击得一塌糊涂,但韩介清的脸现在看来更糊涂。
他仿佛连眼珠也给打爆了一只。
这真是令人胆颤心惊,看热闹的人立刻又少了一半,人人心里都在想:“看来这和尚不是闹着玩的。”
苏癸铭在旁瞧见这景况,虽然脸上没有挨拳头,但脸上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在这里本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容不下这一口气。
他忽然大喝一声,叫道:“野和尚,你也接苏某一拳!”
他曾经练过金刚神拳,而且火候不弱,据说他曾经一拳击碎了一只几百斤量的石狮子,所以也有人叫他“苏铁拳。”
这大和尚再健硕,也比不上那只粗糙的石狮,苏癸铭发出这一拳的时候,是心信十足的。
但信心更强的还是那个大和尚。
当他听见苏癸铭这句说话的时候,不禁从心底里高兴起来,忖道:“现在居然有人要跟酒家比拳啦!”
无论是谁向他发挙,他一定会接下来的,而且要一定是以拳接拳!
因为这正是他最擅长的本领!
因为这凶恶的大和尚就是拳头大师。
拳头法师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练拳,初时练的是罗汉拳,十五岁练金钢拳,十七岁练撞钟拳,到了二十岁,巳练成了昔年泰山拳王丁高广的百步追风拳。
又再过了十年,天下间诸家拳法,他至少练成了三分之一,他不在求练招式,而是注重拳头的实力。
拳头必须先有充沛的气力,才能爆发出最可怕最强人的冲击,这道理极简单,但却急难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
因为那必须要有刚柔并重的内力修为相辅,才能成功。
柔力也是一种力,它也和刚阳之气具有同等强大的力量。
拳头大师没有疏忽了这一点,所以,尽管他平时出拳看起来只有刚阳之气,总是硬桥硬马的像击石,但只要遇上真正的高手,他的拳头就会变成既刚且柔,令人更加无可抗拒。
这种拳力,可以隔着一块豆腐打碎核桃,而豆腐丝毫无损!
所以,拳头大师在姚三妈脸上打的那一拳,虽然看起来很凶暴,其实已是相当“仁慈。”
最少,姚三妈还可以活下去。
但苏癸铭这位“苏铁拳”又怎样?
他叫拳头大师,“接苏某一拳”其实就等如用力一口咬在石头上。
只是,咬石头虽然会碎掉牙齿,但比起和拳头大师拼拳还是幸运多得。
可惜苏癸铭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有多么可怕,因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大和尚就是黑道上最可怕的一个出家人——拳头大师!
所以,他只有死。
拳头大师的拳力,从他的拳头涌向苏癸铭的拳头,然后又从苏癸铭的拳头一直涌入他的心脏。
苏癸铭的拳头没事,就象山核桃上的豆腐,但他的五脏却已变成了一颗可怜的核桃,在刹那间忽然无声无息地,悄悄地碎裂了。
他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但从此以后,这地方上在也不会有苏癸铭这一号人物,他虽精于拳,最后却还是死在别人的拳头下!
当苏癸铭倒下去的时候,韩介清已不见了,梁满、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不是这和尚的对手。
就是这样,拳头大师赶走了这客栈里所有的顾客!但却把所有的伙计留下来。
当然,要住进客栈的,并不只有拳头大师一个人,还有一大群神秘武林高手。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县府里的总捕头,这位方总捕头叫方喧,外号“两尺量天”,擅使两把量天尺?跟苏癸铭颇有点交情,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立即就带着二十多少衙差,气冲冲地闯进大昌客栈。
他带着二十多个衙差,声势不可谓,不浩大,他决定要把凶徒严惩。
但他才冲进大昌客栈,就已迎面碰见了一个人。
这人认得他,他也认得这人,但方暄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这人姓汤,名叫汤无袖,方暄知道,就算自己有二十把量天尺,也是抵不过这人的一只手,青云手。
汤无袖看见方喧就笑了,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方捕头,听说你又升了官,是不是现在要来抓人?”
方喧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不清楚这位汤老爷子的意思,只好抱拳据实以告:“老爷子,有人报说,这里伤了人,还有个人不幸被杀,方某是吃朝廷俸禄的,自然来这里查个究竟。”
汤无袖笑了笑,说:"不必査了。”
“不必查了?”方喧又吸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不必查了?”
汤无袖道:“你不配!”
方暄的脸色变了:“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汤无袖道:“死人是不配查案的。”
方喧实在忍不住了,勃然道:“但方某现在还活着。”
汤无袖瞧着他,冷冷笑道:“要你变成一个死人,那是太容易了。”他一面说,一面缓缓地扬起了手——青云手。
“你是不是要试一试我这一手?”
方暄咬着牙,黄豆般大小的汗水已从额上滴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使不得的,因为一试就会没命。
但就算没命还是要试,他向来是个尽忠职守的捕头,何况苏癸铭对他一向不错,无论在公在私他都不能做个缩头乌龟。
“你若一定要方某不管这里的事,那么请出手吧!”他居然有拼命的决心。
汤衣袖面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但随即又冷冷一笑,道:“你若以为我不敢杀官府中人,那可是大错!”
“错”字甫出,青云手已出手。
但他这一招还未击在方暄的身上,另一只手已抓住了汤无袖的青云手。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汤老爷子,这人杀不得。”
汤无袖一怔,方暄又再呆住了,
因为他又看了一个比汤无袖更难缠的人阴山娘子柳痴情情。
只听得柳痴情吃吃地笑着说道:“这位捕头大哥,这里的事,你的确是不能管的。”
方暄道:“为什么不能管?”
柳痴情叹了口气,道:“因为若你硬要插手,后果是极严重的。”
方暄一挺挺胸膛,:“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可唬吓不着方某!”
柳痴情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大丈夫生则生,死则死,原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但若祸延九族,那可不是个人生死的小事了。”
方暄神情聚变:“什么祸延九族?你可要说得清楚一点!”
柳痴情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道:“你可知道,今天包下来这间客栈的是什么人?”
方暄道:“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人!”
柳痴情“哟”的一声叫了起来,你这张嘴巴怎么全没遮拦,来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让他告诉你事情的真像!”
方喧刚才进去客栈的时候,威风凛凛,但现在却像是是一具线木偶般,别人要他走,他就不能站着。
柳痴情果然带他进入一间房子,会见一个人,方喧一看见那人,立刻又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是朝廷里的一名大官员,他曾任八省巡抚,在方喧还没有成为总捕头之前,便已到过本县,他那种逼人的威严,方暄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
大官员,自有大官员的非凡气势,只听得他冷冷道:“这里的事,老夫自有主张,你要不要看看老夫的官印?”
这话说话,正说进方暄的心坎里,虽然他是认得这位大官员,但心里却还是不免有点怀疑,这一品大官是不是伪装的?又会不会是人有相似,自己认错了人?
方喧的确很想看看他的官印,但口里却不敢说出来,只是说“卑职岂敢,卑职岂敢。”
那大官冷冷一笑:“谅你也不敢,今天的事,算了罢,老夫不会追究,但你若还是不识好歹,小心祸连九族,统统拉去杀头。”
方暄的面色更难看,冷汗簌簌而下:“回禀大人,卑职知罪,卑职知罪!”
那大官道:“你是不知者不罪,老夫也不会怪你。”
方暄忙说道:“多谢大人,卑职告退。”
那大官“唔”了一声,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去罢!”
方暄心中又惊又疑,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战战兢兢地退下。
但他还没有走出去,那大官又叫道:“且慢!”
方暄连忙停步,恭声说:“大人有何分咐?”
那大官道:“老夫有一物,欲情总捕头鉴赏鉴赏。”
方喧一怔,那大官又喝了一声:“周虎,把本官的官印拿出来,让总捕头瞧个清楚。”
立刻有两个马背熊腰,两目如环的大汉,捧着一只金盘子走了出来。
金盘中有一物,以黄金裹之,那大官亲自解开,盘中之物果然是一具官印。
方暄一瞧之下,已知官印绝非伪品,而这位一品大官的身份,已更可是足怔绝无伪冒之嫌疑。
至此,方暄心中疑云尽散,惶恐之心却是倍加厉害。他知道,在这客栈内的事,的确绝非自己所能管得了的。
那大官冷冷一笑,对方暄说:“你现在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疑心了罢?”
方暄冷汗如雨,道:“卑职绝无半点疑心,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那大官冷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总之这里的事,你就当眼睛瞎掉,耳朵聋了,一切都不闻不问便是。”
方喧直忙道:“卑职知道,卑职知道!”
他很快带着所有的衙差匆匆走了,面上的神情就象给老虎咬了一口的山羊。
客栈内,风起云涌,但目前来说,它是平静的。
这是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色茫茫,大昌客栈还是灯光辉煌。
翌晨,这支神秘的队伍又将会马不停蹄地赶道,直奔京城。
绝少人知道,在这支队伍中,居然会有个假皇帝。
大官到是真的,这是完颜将军的阴谋,他早已在暗中笼络了不少朝廷重臣,他们将会全力掩护假皇帝的身份。
但世事往往极出人意表,这时候,已有一群武艺精湛的高手,正在大昌客栈外虎视眈眈,他们正是要对付这个假皇帝。
行刺假皇帝,这本来是长孙惊雨的任务,但他却失败了。
他只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告诉司马血,期待他继续完成这件事。
司马血没有推辞,但这任务是危险而艰巨的。
他本该夜探皇宫,把伪冒皇帝的奸人暗杀,但事情却忽然有了变化。
假皇帝为了会见完颜将军,安排了一个巧妙的计划,在青涛堡地牢密室中,与完颜将军相唔。
但那却未到他们的密室,完全已暴露在龙城壁的眼底之下。
这促成了司马血的决心,非要杀掉假皇帝不可。
假皇帝就是莫天王,而莫天王的武功,是任何人都难以漠视的,即使风雪老祖仍然在世,也是一样。
这一天晚上,姚三妈可说痛苦极了。
他给拳头大师揍了一挙,大半边的脸庞已被打的变了形,连大夫看见了,也忍不住眉头大皱起来。
只是一拳,就已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实在罕见之极,虽然大夫用了最上等的药料,但脸上还是痛的很厉害很厉害。
她基至连讲话也不怎么行,只要一开口,两颊就像是快要爆裂开来一般,所以平时总是口沫横飞的姚三妈,直到今晚终于安定下来。
但若说他完全没有作声,那也不对,最少,她不断发出呻吟之声。
她躺在床上,什么人都不想见。
这也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见人,而是不想别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
虽然她已不算年轻,但毕竟还是个女人,她本来还是可以吸引不少男人的。
但现在,她已不敢想象自己的脸变成怎样的样子,她也不敢用镜子照照自己的脸。
她恨透了那个臭和尚!她发誓一定要报复,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报复,这一拳无论怎样绝对不能白挨!
她知道世间上有种人,只要有银子,他们就可以为你去对付心目中的仇人。
这种人就是杀手。
她也知道,在杀手行业之中,最出色的就是司马血。
她真渴望能够马上找到司马血,但却不知道司马血在什么地方。
姚三妈现在只好躺在床上,等待伤势复原,然后才能再想办法。
比姚三妈更心疼的人,是灰婆婆。
灰婆婆以前叫“灰衣女盗”,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飞贼,到了晚年才收手,不在干盗贼的买卖,据说她的暗器功夫十分厉害,说到轻功,更是武林一绝。
姚三妈并不是她的女儿,但却是她亲自养大的,灰婆婆本来想教她几手武功,但姚三妈却老是摇头,说不感兴趣。
灰婆婆也不勉强,只是一直暗中维护着她。
原来姚三妈的父亲,曾与灰婆婆有过一段情缘,但到后来,却是不了了之,数年后,姚三妈的父亲娶了妻子,生下了姚三妈,但不到半年,夫妻两就给仇家杀了,灰婆婆大怒,把那仇家碎尸万段,后来还负起了抚养姚三妈的责任。
灰婆婆虽然满手血腥,一生中杀害过不知几许英雄豪杰,但对姚三妈的父亲却真是情深意重,堪称罕见。
现在姚三妈不明不白的给人打伤了,灰婆婆自然十分生气,她决定要找那“臭和尚”算帐。
但她却不知道那“臭和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和尚。
正当灰婆婆气得七巧生烟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和尚。
灰婆婆一愣,心想:“莫不就是这个秃驴干的好事?”
她还没有开口。大和尚已对她说:“这里是不是姚三妈的地方?”
灰婆婆面色一沉:“大师可不是要找姚三妈罢?”
大和尚道:“洒家正是要找她。”
灰婆婆冷冷道:“这么晚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大和尚一瞪眼道:“这干你屁事?”
灰婆婆道:“正是干我屁事,你不说,我也不说。”
大和尚道:“洒家来向她赔罪的。”
灰婆婆道:“赔什么罪?”
大和尚道:“因为今天洒家曾经在她的脸上揍了一拳。”
灰婆婆道:“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去揍人?”
大和尚道:“这是一时手痒,所以如此。”
灰婆婆道:“那么我若一时手痒,想杀个秃驴消消闷气,哪有怎样?”
大和尚点点头,道:“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干得了,那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灰婆婆道:“你看我千得了吗?”
大和尚道:“那到要看看,你想干掉那一位和尚?”
灰婆婆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和尚裂嘴笑道:“你真的想试一试?”
灰婆婆道:“不是我想试,而是你想试。”
大和尚眨了眨眼睛,笑容里已渐渐孕育着杀机:“你说酒家想试什么?”
灰婆婆冷冷一笑,说:“鬼尾针!”
“鬼”字才出口,她身上已发出了一蓬乌光?那是她的成名绝技之一“鬼尾招魂”。
大和尚却冷冷一笑,道:“鬼也有尾巴?真笑话!”
笑声中,他的僧袍大袖已把那蓬乌光完全接收下来。
但灰婆婆的身形也有如鬼魅般,眨眼般已缠在大和尚的背后。
一把毒匕首,已刺向大和尚的背脊,而这一着,才是“鬼尾招魂”中最要命的一式杀手锏。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大和尚猛然转身,回头就是一拳轰了出去。
好快的转身,好快的一拳。
灰婆婆甚至没有看到这颗拳头,脸上已给这拳头重重打中,而这一拳的力度,也是大的不可思议,居然把灰婆婆整个人打的凌空地倒飞了开去。
当灰婆婆身子落下来的时候,大和尚又已回头,直向姚三妈的房子走了过去。
灰婆婆没有在生气,但是她却已断气了。
而在她临死前的一刹那间,她已想起了这个大和尚是谁。
他是拳头大师,一个比豺狼虎豹还凶残的出家人。
可惜灰婆婆在接这一拳之前还没有想出来,所以,她只有挨拳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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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妈没有听见外面打斗的声音,她的脑海里早已乱成了一片,迷迷糊糊地想着许多既古怪,又恐怖的事情。
拳头大师的凶残暴戾的脸孔,不断地在她的跟前出现,她恨透了这个人。
忽然间,她听见一个人的咳嗽声,接着“啐”的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
姚三妈最讨厌别人的胡乱吐痰,何况这口痰是吐在她的房子里的。
等到她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精神更是倍加难看,因为她现在若不是连嘴巴都很难开合,她必然已在破口大骂一番了,不管来的是谁,都一定要骂了再说!
就算是那“臭和尚”也不例外。
当然,她绝不希望存这个时候看见那个“臭和尚”。
可是,进来的人偏偏就是曾经一拳打在自己脸上的拳头大师。
拳头大师咳了又笑,笑了又咳,脸上的神态就像一条看见了兔子的老豺狼。
姚三妈也咳了,她咳的很痛苦,面颊肌肉简直就要碎裂开来,虽然她的心中充满仇恨,但这时候却给惊慌和痛苦掩盖了一切。
拳头大师缓缓地走到床前,眼睛里忽然露出一种充满兽性的光芒。
姚三妈的身子发抖起来,有如堕入冰天雪地之中,虽然脸上疼的厉害,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你要怎样?”
拳头大师淫邪的笑了笑,说:“你怕洒家会在你脸上再打一拳吗?”
姚三妈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却不断的在挥动着:“你走开,你走开!”
拳头大师不但没有走开,反而越来越更接近她:“洒家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尤其是吃了酒家一拳后,一张脸更加好看!”
“疯子!你是一个全无半点人性的疯子!”
“你就当酒家是疯子好了。”拳头大师狞笑着,毛茸茸的手已经按在姚三妈的胸脯上。
姚三妈绝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只要她高兴,陪什么人上床都不成问题。
但这个时候,她的脸已全无半点血色,
神情可怕的就象是刑场上面临着杀头命运的死囚。
她甚至宁愿给拉去杀头,也不愿意给这个臭和尚蹂躏。
拳头大师的确很臭,他不但满身酒臭,而且还还好像有着狐臭的气味。
他是一个又臭又凶蛮的男人,当他压在姚三妈身上的时候,姚三妈差点没有立刻便昏厥过去。
拳头大师一双粗糙而多毛的手极不规矩,姚三妈觉得自己有如掉进火锅子里?而这一双手就象是两只锅铲予,筒直快要把她整个人抄熟了。
姚三妈的神情越是痛苦,拳头大师就越是乐不可支,兴奋到了极点。
但就在他最兴奋的时候,忽然有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拳头大师脸色一变,猛然回头,然后整个人就怔住了。
他怔住,姚三妈也是为之一呆。
在拳头大师的眼中看来,他似平正在面对着一块巨大的镜子,而镜子里的人,就是他自己。
但在他的面前,其实并没有镜子,只是另一个拳头大师。
拳头大师以拳头打出名堂,以拳头震慑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心胆。
拳头大师只有一个,若再有另外一个,那必然假冒的,所以,当拳头大师看见另一个拳头大师的时候,首先是怔了一怔,接着便狞笑起来。
“他妈的巴的,你装得真象。”
“装得不象,不如不装,”假拳头大师也笑了笑,脸上的笑意看来也居然同样的残酷。
拳头大师怪声道:“模样装的是挺够瞧的了,却不知道拳头也是否像洒家一般厉害?”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左拳已“呼”的一一一声轰了出去。
这拳头曾经打碎过无数张脸孔,这一次看来也不例外,谁知道这一次确例外了,这个假拳头大师没有闪避,也没有还击,但在他的背后却忽然冒出了一个人,飞出了一柄刀。
拳头大师还没有看见那是什么人和什么刀,突见血光暴溅,一只左拳不见了。
他痛得杀猪般也似的叫了起来,假拳头大师这时才挥动拳头,不偏不倚地击在他的面上。
这一拳居然大有拳头大师的铁拳威力,只听得一下清脆裂骨声音?拳头大师的脸孔立即变得一塌糊涂,完全变了形状。
他惊怒一极,虽然剧痛攻心,但他性情凶悍,身子猛然狋起,右掌全力击出,而他这一拳仍然有不可轻侮的力量。
但他刚挨了一刀一拳,连视线也漠糊不堪,这一拳到底打在什么地方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若知道,这一拳就绝不会打出去。
但他不知道,这一拳居然是击向一柄锋利刀尖之上的。
他的拳头再厉害,也绝对打不断这柄刀。
因为这是风雪之刀!
在假拳头大师的背后,竟是风雪之刀龙城壁。
拳头大师在瞬息之间便已双拳尽废,脸上便重重的事挨了一挙,他再也不想活下去。
龙城壁也不允许他再活着,因为他已准备了另外一个拳头大师。
他终于发出了致命的一刀,穿过了拳头大师的喉咙。
晨,有雨。
雨点不大不小,路上已有泥泞,但还是阻挡不住这支神秘队伍的继续推进。
距离京师越来越近了,一个可怕的阴谋也快将实现。
曹鸿骑在一匹银宗马上,瞻前顾后,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
在他的身边,前有汤无袖后有阴山娘子,左边是一辆大马车,而车中人正是假皇帝莫天王。
负责殿后的是一个戴着斗大笠帽,绝少开口的紫杉人。
他左手握着一柄剑,剑鞘只是普通木头造成的,而这一柄剑,看来也不像是什么名剑利刃。
但没有人敢认为这紫色衫人平凡!因为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也没有人看见过他的剑和剑法。
他也许真的是个平凡人,但也许是个武功绝顶的武林高手。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越是不知道,越是看不见的东西,就越想弄个清楚,瞧个明白。
拳头大师也不例外,当然,现在这个拳头大师是个假冒的,真的拳头大师已在这个世间上永远的消失掉了。
假拳头大师骑着一匹强健的灰马,这匹马可以跑得极快,但假拳头大师让他越走越慢,终于堕后接近了这个带着斗笠帽的紫衫人。
雨还在下着,假拳头大师的僧衣早已尽湿。
他望着紫衫人,想看看这人的一张脸,但无论怎样,还是给他那顶大笠帽挡住了视线,无法看得清楚。
他只能看见紫衣人腭下的一鬃胡子。
胡子已灰白,这紫衫人看来已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假拳头大师终于首先搭讪,他叹了口气,说道:“真倒霉,老天爷怎么下起雨来?”
紫衫人没开口。
假拳头大师又说道:“您老人家可不错,带着这玩意儿,既挡得日头,也挡得风雨。”
他故意赞赞紫衫人的笠帽,希望对方能作出一点反应。
紫衫人却还是默不作声。
假拳头大师心中有气,忍不住又道:“洒家想借一借你老人家的帽子戴一戴,行不行?”
紫衫人依然一言不发,而且还把马儿勒停下来。
假拳头大师一怔:“你怎么啦?咱们还要赶路哩!”
紫衫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其威严:“此行身负重任,岂可儿戏”
假拳头大师笑了笑,道:“这也没有值得什么紧张的,酒家只是想借你的帽子戴戴,又不是要你脱掉裤子!”
紫衫人冷笑了一声,忽然拔剑。
假拳头大师忙道:“你老人家不喜欢脱就不脱,洒家不借你的帽子便是。”
紫衫人冷冷笑道:“我现在却要向大师讨借一物。”
假拳头大师问道:“你老人家要借什么?”
紫衫人道:“你脸上的肉皮面具!”
假挙头大师一怔:“你……老人家说什么?”
紫衫人冷冷一笑:“你脸上的面具虽然制作的很精细,但却还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拳头大师又在那里?”
假拳头大师哈哈一笑,道:“你老人家说过,咱们身负重任,不可儿戏,算了,酒家不叫你脱掉帽子便是。”
紫衫人倏地冷笑一声,长剑闪电般刺出。
假拳头大师偏身忽闪,一拍灰马,嘴里同时嚷道:“你疯了连自己人也动手要宰要杀?”
紫衫人也拍马追上来冷冷道:“你若是拳头和尚,就该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假拳头大师道:“酒家当然知道你老人家是谁。”
紫衫人冷冷道:“那么,你说,我到底姓黄还是姓李?”
假拳头大师眼珠子一转,说道:“姓李”。
紫衫人道:“李大白还是李世民?”
假拳头大师道:“李世民?”
紫衫人冷冷一笑:“你猜错了老夫不是李世民。”
假拳头大师忙道:”对,酒家一时嘴溜说错了,你是李太白。”
紫衫人道:“老夫也不是李太白,甚至并不姓李。”
假拳头大师倏地一呆:“原来你是姓黄才是真的”。
紫衫人摇摇头:“老夫也不姓黄,再说,你若是拳头大师,也就不必胡乱瞎猜。”
拳头大师生起气来,怒道:“你到底是谁?”
紫杉人冷冷笑,道:“老夫也正想问你这一句说话。”
假拳头大师说道:“洒家不就是和尚吗?”
紫衫人道:“什么和尚?”
假拳头大师忍耐不住,终于说:“洒家是呼呼和尚。”
呼呼和尚,来自西域的呼呼和尚。
这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出家人,他的身材和拳头大师本来就很相似!
龙城璧在几年前常与呼呼和尚闯荡江湖、他们联手对付过不少武林败类,喝光了无数坛烈酒,又曾经在赌场上大赢大输,甚至把赌场闹得天翻地覆。
龙城壁是放荡不羁的浪子,呼呼和尚是大胆包天的佛门奇人,他们所到之处,的确令人侧目,也够令人头疼。
这一次,呼呼和尚又再和龙城璧在一起了,他们每次聚首,都一定有人遭殃,这一次,首先遭殃的人,是拳头大师。
呼呼和尚早就想杀了拳头大师,因为他有个小师弟,在两年前给拳头大师一拳打瞎了左眼。
他这次重赴中原,最少有一半原因是想找拳头大师算帐,而另外一半就是想见一见龙城璧这个老友。
他终于找到了龙城璧,后来更由许窍之亲自动手使呼呼和尚变成了另外一个拳头大师。
可惜的是呼呼和尚毕竟是个莽和尚,他终于在这个神秘的紫衫人面前露出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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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在风里飞荡,剑锋在雨点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气,这时候,两人都以下马,生死之战已逼近眉睫。
神秘的紫衫人已动杀机,呼呼和尚已无法逃避这一战。
前面的队伍并没有停留,也没有人回头去理会他们。
呼呼和尚沉声道:“你为什么不招唤帮手?”
紫衫人冷冷道:“对你这种小毛贼,何必帮手?”
呼呼和尚哼的一声,道:“少废话,动手罢!”
紫衫人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声,长剑又再向前刺出。
这一剑似乎没有什么招式,他一点也不好看,只是一个极简单的动作。呼呼和尚的眼色却变了,他虽然是莽和尚,但却他也是个大行家,并非那种不学无术的草包子,他一眼便已看出,这一剑虽然不好看,但却是最快速的,最致命的杀人方法。
呼呼和尚为了要伪装拳头大师,他的兵器自然没有随身带备。
而他的拳头,实在是比不上拳头大师的。
他不敢硬接这一剑,只好凌空打个筋头,远远倒飞了过去,以他这种巨大的身材,居然也有这样鲜亮的轻功,到算是难得可贵。
紫衫人冷冷笑道:“若是拳头和尚,必然以拳先行,欺身反攻老夫,但你没他那种彪悍的拳法。
呼呼和尚无法否认,却突然咬紧牙根,在地上随手检起三颗石子,以“品”字型疾击紫衫人。
紫衫人仿如未见,以飘忽如同鬼魅般的身形,闪开了这三颗石子,接着他的剑又咄咄逼入,直刺向呼呼和尚的喉咙。
剑快,人快,他一点也不放松呼呼和尚。
呼呼和尚的身形再次拔起,他的轻功也许有点不及紫衫人,但也绝对不慢,只见他巨大的身形一起再起,一落在落,幌眼间已连续避开了紫衣八七剑。
但紫衣人的的剑仍然有如波浪涌至,而且一剑比一朝快,也一剑比一剑凶狠。
呼呼和尚已被逼的喘气不过,出现了强弓之末的危急。
虽然他意志比较顽强,但无奈称手的兵器不在手中,单凭一双手掌,又怎能抵挡的住紫衣人猛烈无比的攻势?
忽听一下裂帛声响,紫衣人的剑已在他胸膛划开了一道血槽。
血狂冒,有如泉水。
紫衣人笑了,那种笑声虽然并不响亮,但却很可伯。
呼呼和尚不怕死,但却不甘心死在此时此地,死在这连容貌都不知道的紫衣人剑下。
可是,死神已和他越来越接近,紫衣人的剑很快就会把呼呼和尚的性命结束。
呼呼和尚不仅心中暗暗了叹口气,忖道:“我这个大和尚今天还是要栽了。”
但是,就在他快将完全绝望的时候,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把紫衣人逼退了五尺。
紫衣人陡地喝道:“来者何人”。
来的是个白衣人,白衣金刀。
“在下来自医谷。”
紫衣人似是怔了怔,半晌才冷笑道:“你就是医谷谷主许窍之?”
白衣人一幌金刀,沉声说道:“正是许某。”
紫衣人冷冷笑道:“听说医谷中人擅长易容。”
许窍之道:“哂之雕虫小技耳。”
紫衣人道:“那可不然,这位大和尚若不是言多有失,他现在仍然是活脱脱的拳头大师。”
许窍之道:“燕大侠目光如炬,心思精细,着实令人钦佩。”
紫衣人才听见“燕大侠”这三个字,身子猛然一震。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怎知道老夫姓燕?”
许窍之道:“昔才就算看不见尊驾的脸,也已看见了燕天云大侠的剑法。”
紫衣人又是一阵沉默,剑尖仿佛微微地在颤动着。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道:“许谷主,你还有什么话要对老夫说。”
他的意思分明是:“你现在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说话。”
许窍之虽然老实,却不是个笨人,紫衣人的说话,他是明白的。
但他没直生气,认识这位许谷主的人,都知道要激怒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现在的确一点也不生气,但却知道有一件事,只要自己一说出来,必定可以活活气死这个紫衣人。
就算气不死,最少也气他个半死不活。
因为这人的确是燕天云,而燕天云的儿子已在数天之前,死在许窍之的刀下。
若是换上别人,一定会说。
但许窍之却没有这样做
虽然,他知道燕天云父子同样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还是不忍心把这种残酷的事实,告诉给燕天云这个父亲知道。
许窍之可以杀了燕天云,因为这位“燕大侠”其实一点也不配和“侠”字沾上关系。
别的不说,就以他现在的行径,已可在他的头上冠上“卖国贼”这三个字。
处决一个卖国贼,可以把他分尸于市,但许窍之却不想把燕三郎的死讯说给燕天云知道。
他并不是怕燕天云会向自己报复夕,因为现在无论他说不说出这件事,燕天云都一定会杀掉自己和呼呼和尚。
许窍之已面临一场艰险的生死之决战。
“豹郎君”曹鸿忽然发现了队伍中少了两个人。
紫衫人不见了,拳头大师也不见了。
曹鸿不敢怠慢,立刻带着汤无袖折回后方。
雨已渐渐停了,路上却还是满路泥泞,马儿跑的并不大快。
当他们策马奔出五六十丈左右,折回到了一座小湖边的时候,湖中忽然出现了一艘小舟。
湖中泛舟,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但在这只小舟之上,却叠放着三口棺木。
三口棺木都是漆黑色的,看起来令人有着一种深沉,甚至是呼吸为之窒息的感觉。
曹鸿立刻啐一口?叫了一声:“他妈的,不吉利!不吉利!”
小舟上却立刻有人连声说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正是合对了两位的胃口,为什么还说不吉利?”
曹鸿的脸色变了,他勒住了马疾喝:“是甚么人?”
小舟上一个青年人淡淡说道:“送货人。”
曹鸿瞳孔收缩,杀机渐浓:“送基么货?”
青袍人道:“你的眼睛若不瞎,一定可以看见。”
曹鸿冷冷道:“你送的货,就是这三口棺木了?”
青袍人点点头,慢慢地说道:“数量虽然少一点,不够你们这些人应用,却也聊胜于无。”
曹鸿道:“这三口棺木,我全收下,然后用来为你收尸。”
青袍人哈哈一笑:“不管怎样,先收下第一口棺木再说。”
青袍人轻轻托起一口棺木,然后随手一挥,棺木就像一杆枪子,笔直地向曹鸿标了过去。
这口棺木木质坚硬,少说也有百米斤,但这青袍人却能举重着轻,基至把它当作长枪般直标出去,单是这份臂力,就已够吓人。
曹鸿虽然没有给吓倒,但也不禁为之刮目相看,不敢小噓了对方。
他是名震黑白两道的豹郎君,自然也不甘示弱,就这棺木向他迎面疾飞过来之际,他那长达丈二的豹尾鞭也已出手。
只听得“叭”的一声,豹尾鞭牢牢地卷住了棺木。
要用鞭于卷住棺木,本来并不困难,但棺木如此沉重,就算遮住了它,它也必然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但曹鸿真有一手,他全身内力已凝注在鞭鞘之上,当鞭子卷着棺木之际,他右手陡的一扬,而那口棺木,竟然又再给他抛起逾丈。
偿若这只是一杆三几斤重的长枪,那还可以说是不难做到,但这棺木却最少有百来斤重,而鞭子又是极柔软之物,曹鸿能够做到这一个地步,就绝不简单了。
但更令人意外的事情还这后头。
当那口棺木被抛上半空,而又快将掉下来之际,棺盖突然碎裂,棺木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这人的装束怪异,只见他一身彩衣,令人看得眼花撩乱,头上却扎着一方黑巾,两眼散发着凶厉的杀机。
他大概四十来岁左右,但却比一般八岁大的孩童还矮。
好怪异的一个人,好怪异的一身武功。他是用刀的,刀锋有无数缺口。
他的人虽然矮小,但用的刀却又粗又大,单是刀柄就有两尺三寸。这柄刀至比他整个人还要高出的很多。
曹鸿一见这人,再见这一柄刀,就已知道夕他是长安尹府的死士——“露神崩刀”万丈夫。
一个如此矮小的人,却有如此雄伟的外号和名字,着实令人为之哑然失笑。
但万丈夫的刀法绝不可笑。
尹金堂麾下,据说只有三个死士,但都是武功极厉害的一流高手,万丈夫就是其中之一。
曹鸿虽然也身负绝顶武功,但却还是不敢漠视这个古怪的矮人。
只见万丈夫双手握紧刀柄,一道闪电般的刀光,凌空向曹鸿的面门怒斩下来。
这一刀,已经斩杀过无数武林高手,而每一个死在这柄刀下的人,都是血肉横飞,死状极其惨厉的。
曹鸿的豹尾鞭去势已尽,看来已不能招架,更无法还击,他现在若是举鞭以谋对策,也许还来得及。
但他没有举鞭,就像是一个寒窗下十年苦读的书生,无论怎样也不肯放下他的书和笔。
棺木已被跌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然巨响。
但万丈夫的刀声更是骇人。
兵器之道,一寸长一寸强,曹鸿的豹尾鞭长达丈二,但这时候却已无法威协得了万丈夫,但万丈夫的刀却有如雷霆霹雳般击杀下来。
曹鸿似已尽落下风!但等到长刀已击至之际,他的身子突然在刀光中窜起。
他的手仍然握着豹尾鞭。
照理来说,他这条豹尾鞭在短兵相接之下,是完全没有甚么威力可言的。
万丈夫也是这样想,所以,他根本没有把曹鸿的豹尾鞭放在眼内。
可是,他这种想法错了。
当曹鸿身子窜起之际,也正是万丈夫落下之时,他的长刀已劈空,而曹鸿却以矫捷俐落的手法欺身逼近他,这时候,双方距离更短,万丈夫的长刀也无法发挥了甚么作用。
但曹鸿的豹尾鞭却在这时候绕成了一个结子,无声无息地套在万丈夫脖子上。
他要绞死万丈夫。
这一着实在出人意料,刹那间,万丈夫的脖子已被豹尾鞭紧紧勒着。
两人的距离更接近,曹鸿的脸上表情看来就像一头正在获杀麋鹿的豹子。
就在这时候,在万丈夫长刀刀柄之下,突然射出了一截刀锋。
这是一截刀锋寒光逼人,竟比原来的刀锋利得多,曹鸿不禁为之一阵目眩。
难怪万丈夫的刀柄有四尺多长,原来里面还藏着另一截刀锋。
但曹鸿也没有把这柄怪刀放在心上,因为他很快就可以勒死万丈夫。
他绝对有信心可以用豹尾鞭勒死这个矮人!
可是,他也疏忽了两点,第一,他不该和万丈夫的身子太接近。第二他在占尽优势之际,忘掉了万丈夫是个死士。
死士,往往可以以一比十!
因为这种人无论可时何地,都敢拼命,他们为了达到目的,索性连命也不要。
万丈夫确是这种人,只见他忽然把那一截力锋用尽全身气力查入自己的胸膛。
血飞激,他几乎立刻就已断气。
但他居然还是面带笑容,仿佛死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曹鸿。
曹鸿却笑不出来,他突然呛咳,咳出来的全是血!
万丈夫那一截刀柄后的刀锋,不但杀了主人,也贯穿了曹鸿的肚子。
曹鸿这才后悔,自己是不该太接近万丈夫的。
但这时候才后悔,却已太迟了,万丈夫虽然矮小,但却是个不怕死的死士!
他这一次卧棺出击,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他可以死但他也一定不能让曹鸿活着!
汤无袖没有动手。
他一直认为,以曹鸿的武功,已经足够应付万丈夫有余,但事情的发展,却不由令他为之大吃一惊。
曹鸿已倒下,汤无袖只是觉得背脊上倒出了阵阵寒意。
就在这时候,那青袍人已登岸,他左手里托着一口棺木。
汤无袖倏喝道:“这口棺木里又有甚么人?”
青袍人淡淡道:“他叫汤无袖。”
汤无袖脸色骤变,怒道:“胡说!我在这里。”
青袍人道:“但你们很快就会被装进这棺木里面了。”
汤无袖的视线忽然落在青袍人的右手,青袍人的手中有剑,而且剑巳出鞘。
“这是你的剑?”汤无袖问。
青袍人点点头,说:“是的,你认为它怎样?”
汤无袖摇了摇头,说道:“这把剑不好。”
青袍人道:“哪一点不好?”
汤无袖道:“它太笨重,也不够锋利,更不会是甚么名剑。”
青袍人淡淡地一笑:“说的一点也不错,那么,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汤无袖道:“把它丢了,换过另一把较像样的宝剑。”
青袍人却摇摇头:“这是太浪费了,而且世间上真正的宝剑,绝不易求。”
汤无袖道:“你有一副好身手。”
青袍人道:“那有怎样?是不是有一副好身手,就可以去抢别人的宝剑?”
汤无袖道:“那也不必抢这么麻烦,只要你高兴,无论甚么时候,我们都可以送给你称心如意的宝剑。”
青袍人道:“这算是什么?想拢络我这个江湖人。”
汤无袖道:“别说得这么难听,这是识英雄重英雄。”
青袍人哂然一笑:“我不是英雄,而是个贼。”
“贼?”汤无袖道:“但无论怎样看来,你都不象是个贼。”
青袍人说道:“人不可以貌相,剑也是一样,我知道我的模样还不算难看,但我却是个贼,我喜欢用剑去偷别人的脑袋。”
“偷脑袋大侠卫空空?”汤无袖的脸色很不好看,声音已陡地转厉:“汤某的脑袋就在这里,你能砍得掉就把它砍下来吧!”
青袍人的脸色也冷厉起来:“这不是卫某无情,而是你至死还不知悔!”
不等他说完,汤无袖已出手,刹时间只见漫天掌影,已完全笼罩着卫空空。
这时候,一场庞大的袭击战已告开始,只听得远处不断传来激烈兵刃交击声响,行刺假皇帝的行动终于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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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姬一直留在最后方,这是龙城璧的主意。
她的任务,是堵截敌人任何的援兵。
这是很重要的一环,群雄绝不能再有后顾之忧!
但这也许是全无作用的一环,倘若敌人根本没有什么援兵,浣姬的岗位就形同虚设。
只有司马血才最了解龙城璧的用意。
龙城壁知道司马血重视浣姬,也知道她绝不想浣姬冒险参加这一场后果难以意料的生死决战,所以,龙城璧让浣姬远离凶险的战场。
在战场的后方,她遇到危险的机会就会大为减少。
行刺莫天王这个假皇帝,是志在必得的行动,而这一战,无论能否成功,他们都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
龙城璧和司马血都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来参与这一战,但浣姬却不能死。
最少,在司马血的心目中,她的性命还比自己重要得多。
杀手无情,这似平是自古皆然的定律,但严格来说,这只能当作片面的解释。
当杀手在杀人时,绝不容情,这是对的。
但这并不等于杀手完全没有感请,因为他们毕竟也是个人。
虽然有人说,杀手不能有妻儿不能有顾虑,但若感情这种事情忽然来了,又有谁能阻挡得住它?
司马血也不例外,对他来说,今天浣姬,就和当年的巧莹同样重要。
也许罗浣姬比巧莹更重要,因为他已失去了一次,这一次若再有失,那种打击恐怕更加严重。
他很感谢龙城璧的安排,因为这样使他更能一心一意去进行这次艰险的任务。
然而,世事难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得到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这只能说一句“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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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战之声早已传到浣短的耳中。
在他后方,似乎并无敌的援兵赶来。她终于决定上前,和司马血并肩作战,她知道这是极凶险的一战,谁也没有把握可以活着回来,但她不怕,而且赴战之意更是坚决。
但就在她准备赶上前方之际,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
浣姬心中一惊,暗忖道:“莫非敌人又有什么厉害的高手敢来了?”
他咬了咬牙,拔出了剑,凛然地站在大路中央。
无论对方来的是什么人,她都不会让这人闯过去。
渐渐地,一骑人马急驶而至。
浣姬忽然脸色发白,吃了一惊,她怎样也想不到赶来的人竟然是尹金堂将军。
尹金堂一看见浣熊,立时勒住了马,而那匹马才停下来,就已哀鸣一声,跪倒下去。
这匹壮健的黑马,竞已筋疲力,口吐白沫而死。
马儿暴毙,鞍上尹将军的情况也是大大的不秒,只见他脸上左边的一只眼珠已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满布血污的洞。
而他那另一只眼睛,却露出了极焦急,也极惊惶的神情。
少了一只眼睛罗还可以活下去,但他身上的创伤,又岂仅只是这左眼?
当浣姬更接近尹金堂的时候,她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见尹金堂的衣衫,染满着一片一片的血,他胸前、两臂、左右腿基至背上,都曾经给刀剑砍伤,左肩上甚至还插着一支利箭。
浣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样的一个血人。
她连想都不想,立刻动手撕掉衣角!要为尹金堂包裹伤口。
但尹金堂却不断用力地摇头:“”不!不要浪费时间!快去制止他们……·快去……·。
浣姬呆了一呆,在霎那之间,这实在无法明白尹金堂的说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却知道,事情一定有极严重的变化,否则尹将军绝不会弄成这付祥子,也不会讲出这样的说话来。
看见尹将军落得如此下场,浣姬想哭了。
但她竭力忍耐着悲伤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哭泣和难过都是无济于事的。
只听得尹金堂在说话,但声音已经越来越是微弱:“这是王都督……·的书信……·你瞧瞧就会明白。”
浣姬接过这封信,急急拆阅。
当她看完这对信的时候,脸上的血色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这是真的?……·”琵姬的声音竟充满了恐怖,:“现在王都督怎样?”
只听见他颤声说出了两个字:“他……·已……·”
“他已”什么?
尹金堂没有说下去,头却已垂下。
浣姬紧咬着唇,立刻被咬得流出血。
尹金堂已永远不会再说话,但浣姬已明
白了他的意思。
王都督已死!
她又再看那封信。
她认得王都督的笔迹,这是一封令人心弦震撼的书信。
她必须马上制止群雄的袭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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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郎君曹鸿和汤无袖离去后,阴山娘子柳痴情就一直伴在第五辆马车旁边。
假皇帝莫天王极可能就在这辆马车之中。
当这支队伍来到一处山坳的时候,群雄的攻击突然来了。
剧战立刻爆发。
这队伍八十余人,全是武功一流的高手,只有三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大官儿。
这几个大官儿,都给莫天王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皇帝已给奸徒换掉了。
他们还以为,皇帝真的在微服南游。
当龙城墅和司马血发动袭击之际,这几个大官儿紧张极了。
他们根本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跳去脉,还以为是有山贼来掠劫财物。
他们曾经在野猪林见识过汤无袖等黑道高手的武功,这时候,他们自然希望这一次也可以平安渡过劫数。
柳痴情已和尹府派出的死士展开激战。龙城璧却集中力量,全力进击第五辆马车!
这辆马车里有什么人?是不是假皇帝莫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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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串激战极其惨烈,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柳痴情杀了几个尹府的武士,接着就和司马血展开激战!
柳痴情暗器厉害!九九八十一招“阴魂不散散手”也同样厉害。
但她用尽方法,还是杀不了司马血。
司马血也急于杀她!但却也同样不易速战速决。
柳痴情忽然大声说道:“你一定要杀了老娘吗?”
司马血说:“你若马上离开这里,我就不一定要杀你才行。”
柳痴情道:“好!老娘走,这里的事我不管啦。”
她可不是说笑,也不是在骗骗司马血,因为她已看透了两件事。
第一,她知道自己很难赢得了司马血,倒有八九成会死在他的碧血剑下。第二,拳头大师、汤无袖和豹郎君曹鸿全都不知所踪,形势实在十分不妙。
她忽然认为,自己实在犯不着再在这里拼命。
司马血也不想在这时候跟她纠缠下去,因为他要对付的人,是莫天王,而不是阴山娘子。
就是这样,阴山娘子走了,她这么一走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还有几个武士不要命地向司马血缠了过来,但他们且是杀手之王的敌手?
这时候,龙城璧正全力进击第五辆马车。
阴山娘子虽然退走远方,但仍然有五个武功极高的高手,守护着这辆马车。
龙城璧刀法虽快,但以一敌五,并未占着什么便宜。
忽地,司马血杀上来了,他用极快的手法,撞开了第五辆马车的车箱门,只见车内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正用一种惊诧的目光瞧着司马血。
这人必是莫天王所化身的假皇帝无疑。司马血不再迟疑,一剑刺向这中年人。
他知道莫天王是剑法上的大行家,所以这一剑本来只是试探性质,速度并不算太快,招式也不算狠辣,谁知道就在他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忽然有个影子闪电般拦在华服中年人
的面前,这人同时大叫:“杀不得,杀不得”
司马血没有收回这一剑,走势依然。
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他实在无法明白一切,甚至做梦也想不到,以血肉之躯拦住自己这一剑的人,赫然竟是浣姬。
碧血剑已在那,刹那间没入了浣姬的胸膛。
司马血陡地呆住,完全不可置信地望着浣姬。
浣姬也望着他,凄然一笑才道:“我们上当了。”
司马血凝视着他心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楚。
这时候,龙城璧在尹府两位高手协助之下,杀出重围,赶了上来。
当他看见浣姬中剑之际,心头不禁一沉,知道事情有变,但到底变成怎样:他却是无法凭眼前的情形而完全明白过来。
只见浣姬的左手里有一封信,龙城璧目光锐利,一下子就已认出,那封信上的字迹是属于王都督的!
她把信交给司马血,奇怪的是,在这时候,她的手反而稳定下来了。
倒是司马血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犯了极严重的错误,所以浣姬不惜用自己的躯体来挡住那一剑。
但究竟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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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血已看完这封信,龙城璧也看了两遍,他们都已可以肯定,这是王都督亲手的书写。
这也是王都督毕生最后一封书信!
当他写这对信的时候,他已身受重伤,距离死神仅是咫尺之遥。
司马血和龙城壁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但王都督所犯的错误,却更是严重。
王都督不错是探悉了完颜将军的巨大阴谋。
朝廷有内奸,有一次,他们乘着皇帝到郊野射猎的机会,悄悄的在森林做了手脚:掠走真命天子,却换上了另一个假的皇帝代替,而这假皇帝就是莫天王!
王都督和尹金堂接获密报,知道了这件骇人听闻的阴谋,立刻就展开深入的调查。
可是,他们在调查过程中,也露出了马脚,完颜将军亦曾接获密报,知道他们已对这件阴谋有所知晓。
完颜将军一度想遣派杀手杀了这两员大将,但后来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要将计就计,让王都督和尹金堂上当。
原来莫天王早已对青涛堡的顾天生动了疑心,顾天生和龙城璧、卫空空的接触,早已被莫天王所发觉。
在青涛堡的密室里,完颜将军和莫天王已经知道隔墙有耳!
他们佯作毫不知情,侃侃而谈,目的就是让王都督那方面人,更加相信莫天王成为“当今天子”。
但完颜将军却又使出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策略,在一夜之间,把真的皇帝和莫天王掉换了位置。
他把莫天王“囚禁”在另一座堡垒里,而那座堡垒,本来是囚禁着真正的是皇帝的。
至于真正的皇帝,却又被他们放置在这支“神秘队伍”。
群雄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第五辆马车上的是个假皇帝。
连司马血也堕入了完颜将军的圈套,向真正的大宋皇帝行刺。
然而,生死有命,皇帝毕竟还是命不该绝,一个风尘奇女子,在最后的关头,挺身而出,代替他承受了杀手之王的碧血剑剑!
事情本来已尽在完颜将军计算中,倘若一切顺利,那么大宋的皇帝就要死在他的子民剑下。
而更妙的一着:是王都督势必会把莫天王从堡垒中救出,而且还会小心翼翼保护着他回到皇宫大殿。
这一条计策,可说是连消带打,又毒又绝!
可是,完颜将军也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对大宋皇帝的认识,还不如王都督般深切。
莫天王这个假皇帝,也许可以瞒过满朝文武百官,但在这般惊险百出的时候,却还是不免露出了马脚,给王都督看穿出破绽。
破绽并不在易容这一方面!而是这个假皇帝在面对刀林枪雨之下的时候,表现的太镇定了!
王都督亲自把他带出堡垒,又和尹金堂并肩苦战于百敌人,而王都督和尹金堂的手下,也具已死伤枕籍,血流成河!
可是,王都督身边的皇帝,居然全完半点慌乱之色。
他太镇定了!
王都督并不愚蠢。当下心头疑云大起,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皇上,绝没有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功夫!
他决意试一试这位皇帝,突然一刀向皇帝砍了过去。
这一刀看来可不象是开玩笑,倘若这皇帝是真的。那么王都督这种行经便是弥天大祸的罪名。
但他这一试,立刻就使莫天王完全露出马脚了,他这刀伤不了莫天王,反使自己右肩上吃了一掌。
王都督恍然大悟。
他虽然不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而是一位领军大将,但那时候他也已看出,这个皇帝不但是假的,而且还是武功超群的莫天王!
莫天王被困在堡垒之中,那么真的皇帝呢?
王都督是个精明的人,一想之下,便已识破了完颜将军的毒计!
他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
莫天王给王都督识破了身份,心中也是十分惊怒。
他决定要杀王都督!
以莫天王的身手,要杀王都督本非难事,但王都督已拆穿了他的身份,立刻就有几个高手赶了上来,拼死护着王都
督脱离险境。
莫天王是剑法上的大宗师,可是,这时候他手中却没有剑!
倘若他手中有剑,这几个高手必败无疑。
但没有剑的莫天王,他的身手就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而那几个高手,却全部豁了出去,甚至不惜与莫天王拼了个同归于尽!
他们虽然跟一个“皇帝“般模样的人交手,但这时候他们都可以肯定,这皇帝是假的。
真正的天子,绝对没有这种身手。
这一战凄厉异常,自负武功不凡的莫天王,最后居然死在一个武功平平的武林小辈刀下。
这小辈虽然武功不高,但却有一股不怕死的锐气。
当他砍出那一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刀是完全没有半点防守作用的,莫天王只要随便一挥手,任何一种招式都可以把他立毙于掌下。
但那时候,莫天王正在苦战数名大高手之余,看见这小辈这一刀,居然没闪避,他以为这必然是虚招,没有人会用这种刀法前来送死。
但他却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是来送死的。
这一刀在他这种高手眼中看来,简直是稚而慌谬。
但他太托大了,也许是太疲累了,这么一刀,他竟然就挨个正着。
他呆住了!
他这一生人谨慎而精明,绝少大意。
但这一次,他在疲乏中犯了错误,大意地挨了一刀。
那小子的刀法虽然平平无奇,他的刀却极铎利!
莫天王虽然是一代武学大宗师,但却还是挨不住这一刀,就此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王都督和尹金堂在连场血战之后,总算冲出了重重的包圈,可是他们都同样受到了极严重的创伤。
王都督自知不能活了,环顾左右,就只有尹金堂将军陪伴着他。
结果,王都督写下毕生最后一封信,交给尹金堂,要他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刺杀“假皇帝”的行动!
其实,尹金堂的伤势也极严重,但他却还能握住最后一口气,把这重要的消息带到浣姬手里。
他不负王都督所托,浣姬也没有命令他们失望。
为了粉碎完颜将军的可怕阴谋,他们都已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但司马血的梦也粉碎了。
他还记得浣姬的说话。
她要生孩子,那是长孙惊雨一直期待着的事。
其实,司马血何尝没有这种美丽的梦想,但这却真的变成了梦,噩梦!
这一战,对每一个曾经参战的人来说,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浣姬死了,许窍之、呼呼和尚也受了伤。
燕天云真难对付,但许窍之最后还是解决了他。
卫空空苦战汤无袖,战况更是激烈无比。
汤无袖初时一度占尽上风,把卫空空逼得连砍脑袋剑法也无法施展,可是,卫空空却也守得极稳,完全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两人苦战近千招,卫空空终于砍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把汤无袖的脑袋砍掉下来。
一战之后,卫空空全身气力都似已用尽。
但他认为这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终于击碎了完颜将军的阴谋。
他本来打算找龙城堡和司马血痛痛快快的喝酒,但看见浣姬壮烈殉国,他再也痛快不起来。
皇帝终于平安回到皇宫了,据说,他害了一场大病,两个月后才能早朝会晤群臣。
他要重酬群雄,但却没有任何人来领赏。
皇帝又怎会了解他们?尤其是杀手之王,世间上又有什么奖赏能够比得上浣姬的一频一笑?
(全书完,感谢黄鹰武侠Q群(7649715)3-普罗旺斯录入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