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伙凉时候,江风吹来凉飕飕的。
在江边辽阔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支不寻常的商旅队伍。
这支商旅大概有八十多人,声势十分浩荡,他们有九辆马车,五十六匹健马,而在这八十余人之中,大部份都是精壮的汉子,他们武器齐全,显然都是练过武功的武林高手。
这支商旅在官道上的出现,确是极不寻常的,不少黑道匪帮,都在暗中打听这帮人马的来厉厉。
他们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目的地又是哪里?似乎没有人知道。
不少盗匪帮会,都在暗中打这支商旅的主意。
他们既然劳师动众,纠集八十余人才一起赶路,那么在这九辆马车之中,必然藏有极珍贵的宝物,或者是大量财富。
这自然是足以引起绿林群盗唾咽三尺的。
这支神秘的商旅队伍,从江边大道一直向西南推进,到了晌午时份,大队人马来到了野猪林。
野猪林是强盗出没的地方,在这里,东方有强人寨,西方则是黑刀帮盘踞之地,一般商旅,甚至是镖局押运的车也会绕道而行,不敢随便闯过这座强盗出没的野猪林。
但这次神秘的商旅,却不管一切,直闯可也。
不久,他们已经进入林中,只见四周树林浓叶蔽天,看来既苍凉又深沉。
由于强人寨寨主崔贤与黑刀帮帮主崔勇乃孪生兄弟,他们从来不会为了打劫商旅而产生不愉快的事情。
通常来说,崔贤动了一支商旅,下一次就会轮到崔勇,兄弟两人各劫一次,绝不争执,有时候,谁劫的较多,就会自动送一部分给对方,是以两帮会的喽罗一直相安无事。
但这一次崔贤崔勇知道,单凭强人寨或者是黑刀帮的力量,是不容易成功的,因为这支商旅也是实力相当,所以非要兄弟两人联手不可。
拦途截劫这件勾当,崔氏兄弟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两帮人马很快就天罗地网,准备大干一番。
崔贤比勇派数十喽罗在林外埋伏,先让这支废旅进入野猪林中,然后又在野猪林的四方布下陷井,强弓利箭,严阵以待。
而他们兄弟两人,就在林中一块隐蔽的巨石背后,暗中观察局势。
崔贤是老大,虽然他的年纪比崔勇只不过大了半个时辰,但却是比较老诚持重的。
他有点尤心忡忡地对崔勇说:“老二,这一次咱们是不是冒险了一点?”
崔勇瞪了他一眼:“老大,你这是什么说话了?是不是人老啦!胆量就会变越细小?”
崔贤叹了口气:“咱们明天便一百岁,也许真的是老了。”
他说的“一百岁”,是将两人加起来的意思。
崔勇听后嘿嘿一笑,道:“正因为明天就是咱们的五十寿辰,今天非要干一场漂漂亮亮的买卖不可。”
崔贤皱了皱眉,道:“就只怕今次会遇上了江湖煞星。”
“江湖煞星?嘿嘿!”崔勇晒然地笑了笑:“咱们不就是江湖煞星吗?就算他们阵中有四大金刚,十八罗汉,咱们也可以把他们剁成肉酱。”说着,抖动鬼头刀,神气十足极了。
但他才说完,背后突然有一只青渗渗的手伸了过来。
崔贤崔勇两人的脸色都同时变了,因为他们都认得这一只手。
这是“中原青煞星”汤无袖的青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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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传言,汤无袖是一个极冷酷无情的人。
他现年四十九岁,九度娶妻,但如今还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这九个妻子,他杀了三个,送了两个给苗族的法师,有一个出家为尼,有两个在赌桌上输了,而最后一个,他把她用大蒸笼蒸熟,吃了两三斤人肉,然后就把剩下来的拿去“赈灾”。
他居然煮了三大锅粥,对饥荒中的灾民说,“这是用鹿肉煮的。”
什么鹿肉?简直一派胡言,其实是人肉,他妻子身上的肉。
这个人有多残忍?他还算不算是一个?
这一点崔贤崔勇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忽然有个这样的人在自己背后出现,对他们来说真是残忍极了。
因为他们都见过汤无袖,也见过汤无袖怎么杀人。
汤无袖右手手臂,永远都是光着的,因为他无论穿上什么衣服,都会把右边的衣袖撕掉下来。
因为他练的独门武功青云手,只能练在一只右手上,而他却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
他光着手臂,就是让每一个人都可以看见他的青云手。
青云手不但是一种深厚内功,也是一种比蛇蝎更歹毒的毒掌。
凡是中了青云手的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听说过可以活过十二个时辰。
所以,当崔贤崔勇骤然看见汤无油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简直变的比死人更难看。
汤无袖却笑了,虽然他的笑容是那么冷酷,那么无情,但也总算是在笑。
崔贤也笑,他在苦笑,陪笑:“是……是汤老爷子来了?”
他这句说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汤无油轻轻咳嗽两声,说:“两位当家的!很对不起,刚才站在两位背后的人,都已给汤某一声不响地杀了。”
崔贤崔勇何尝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已经看见自己的手下,正在一个一个的倒下去。
崔贤忙说:“这是不要紧的”
汤无袖目中露出了奇怪神色道:“为什么不要紧?我杀了你们的手下呀,你们不是时常对别人说,强人寨和黑刀帮最讲义气,大家永远同甘共若,生死与共的吗?”
崔贤答不上了,只是恨不得地下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崔勇却咬了咬牙,道:“汤老爷子,咱们可是河水不犯井水,咱们兄弟虽然不济事,但……”
“谁敢说你们两个济事了,”汤无袖轻轻地叹了口气:“但你们瞎了眼睛,连到这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那倒是千真万确的。”
崔贤连忙说道:“这一点咱们可承认,老实说,咱们若知道这一行人中,有你汤老爷子押阵,咱们是绝不敢打半点主意的……”
汤无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说你们两个瞎掉了眼,那真是一点也没错,这一行人之中,汤某算是老几?你们可数清楚了没有?”
崔贤讪讪一笑:“汤老爷子武艺超群,威名远播,自然是这支商旅的领袖人物……”
汤无袖冷冷一笑:“倘若跟你们相比,汤某固然可以给棒上半天高了,但两位可听过,”阴山娘子”、拳头大师、莫天王等等这些人的名号没有?”
崔贤和崔勇吓得傻住了。
“他们……他们都和你老人家在一起?”崔贤的两排牙齿巳颤抖得响个不停,冷汗湿遍了半边身子。
“你们不相信?”
“不是,不是不相信,只是……只是”说来说去,崔贤其实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
但就在这时候,他已看到林中有人正在动手厮杀。
大开杀戒的是个和尚,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是握着拳头到处找人,遇上了就一拳向对方迎面飞击过去。
崔贤和崔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而又这么狠的拳头。
所有的喽罗,每人只是挨了一拳,就已倒卧在地上,连动也不能再动。
“他就是……是拳头大师?”崔贤的脸苍白得像是一张纸。
“你还在怀疑汤老爷子的说话吗?”
忽然间有个甜心腻的声音在崔贤的耳朵边响了起来。
这声音真动听,但当崔贤看见这人的时候,不禁全身上下都起了疙瘩。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她的声音和她的容貌,简直是完全不相衬的。
她眉毛粗阔,鼻孔朝天,左边面颊上有块青记,右边脸上既有刀痕,又有火焰烧焦过的痕迹,再加上黑黑的黄黄的皮肤,和水桶般的肚子,若半夜深更里突然出现,准可以把人活活吓死。
但这时候,崔贤和崔勇就算不给她活活吓死,也最少三魂去二,七魄去五了。
因为这个声音极动听,容貌极魄丑的妇人,就是黑白两道的阴山娘子柳痴情。
她是五十年前叱咤风云,被称为“邪门邪中邪”阴山老叟柳铁门的女儿。柳铁门经历大小战阵不下数百伊生平只忌惮一人多那就是当时武林中第一高手之誉的风雪老祖。
现在,风雪老祖和柳铁门都已撒手尘寰,风雪老祖只是遗下一把风雪之刀交给了龙城璧,而柳铁门却还有这么一个邪气十足的女儿,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择人而噬!
她以痴情为名,对美男子,确是相当的“痴情”的。
但给她“痴”上了的男人,那可苦不堪言,据说,她长于“媚术”,但一个如此“尊容”的妇人,她要“媚倒”男人,其肉麻恐怖之处,自也不言而喻。
崔贤崔勇宁愿遇上十个汤无袖,也不愿意遇上这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山娘子。
但这时候他们偏偏遇上了。
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他们绝不是什么美男子。
拳头大师来了,阴山娘子就在咫尺,那么莫天王呢?他是不是也在这一行商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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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王必也在这一行商旅之中!
这一点,崔贤崔勇已再无怀疑,但在这情况中,莫天王是否也来了,对他们已是全然没有半点影响。
要剁剁要杀,一个汤无袖已绰绰有余,更何况有拳头大师?还有柳铁门的宝贝女儿?
这已足够让他们死一百次,一千次!
柳痴情又笑了,她一笑,声音可以迷死男人,但笑脸却,可以又再吓死已复活过来的僵尸:“两位既然动得了手,自然应该知道,在这九辆马车之中,最重要的人物是谁了罢?”
“是……是莫天王”?崔贤讷讷地说。
“你认为莫天王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崔贤吸了口冷气:“他是一代武学宗师,当然重要。”
柳痴情道:“但比起当今天子,他还是差得远了。”
崔贤道:“这个自然是不错的,世间上又有基么人物,会比皇上还更重要?
柳痴情笑了笑道:“这样说来,两位胆子不小,居然连皇上也不敢加以拦截抢劫。”
崔贤怔住了:“你说什么?皇上……皇上也在这里?”
柳痴情嘿嘿一笑:“你为基么不用脑袋好好想一想,若不是当今天子,世间上又还有什么人,可以让汤老爷子、拳头大师、莫天王,还有贱妾聚在一起护吗?”
崔贤只听得汗毛直竖,
崔勇却不相信,正想说话,汤无袖的右手巳经在他的脖子上。
崔勇的眼珠子陡地凸了出来。
他本来也是个杀人不眨眼之辈,但面对着汤无袖这种黑道上的顶尖高手,他只有死。
除了死之外,他连招架也谈不上,轮不着。
崔贤却笑了,但他这种笑,却比哭还要悲哀。他现在已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穷途末路。
一个已真正到了穷途末路的人,他唯一的下场也是只有一个“死”字而已。
崔勇已在青云手下松脱,但他却是再也无法站起来的了。
崔贤叹了口气,倏地把崔勇抓了起来,扛在肩上:“好歹,咱们总是一场兄弟,但我却比你更长命。”
“长了多少?”柳痴情吃吃在笑。
崔贤说,以前我比他早生半个时辰,现在又比他迟走了一点点,上苍已算是很便宜了我这个老大。”
柳痴情吃吃地笑个不停,脸上丑恶的肌肉萎成了一团:“我以为你不舍得陪他一块儿走哩!”
崔贤忽然冷冷一笑,盯着她丑恶的脸庞:“你不必费心,咱们是真正的好兄弟,他走了,你就算用大轿子也留不
下我的。”
“有种!”汤无袖赞了一声。
崔贤说道:“但在临死之前,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皇上是不是真的到了野猪林?”
汤无袖瞧着他,半晌才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又何必要骗你,皇上微服出京师,今天偏偏让你们遇上了。”
崔贤呆住,嘀嘀道:“是真的?”
汤无袖点点头:“半点不假。”
崔贤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咱们今天有眼不识泰山,竟煞冒犯天威,那也真是该死有余了,哈哈!哈哈!”
笑声未已,突然附首向大石上全力撞了过去!
他说的不错,他比崔勇长命,但却多活了还不够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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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神秘而可伯的商旅队伍又继续进发了,他们顺利地离开了野猪林。
老实说,有汤无袖、莫天王这些高手同行,又岂是一般绿林强盗可以为难得了他们的?
崔氏兄弟实在死得不明白罗冤哉枉也。
他们若知道这支“商旅”中竟然有汤无袖、柳痴情这等江湖煞星押阵,那么不等到他们进入野猪林,两人已经敬而远之,避开老远了,又怎会螳螂挡车?作出飞蛾扑火之举?
但等到他们知道真实情况后,想逃也逃不了。
这支“商旅”离开野猪林后,强人寨和黒刀帮的喽罗也一哄而散。
连崔贤崔勇也栽了,而且还不明不白的送掉了性命,那些小喽罗自然不敢再在这个地方上逗留下去。
因为他们还想活下去。
他们曾经亲眼目睹,一个拳力奇重的和尚,轻描淡写地就轰碎了十几个人的脑袋,还有一些使刀用剑的武士,他们杀人的手法也是干脆俐落,教人从心底里冷了出来。
惊弓之鸟,岂敢停留?
日后回来与否,那是将来的事,此刻还是脚底揩油,溜之大吉最为上算。
幌眼间,野猪林变成了一片死寂。
却有两人,这时候缓缓地来到了崔贤崔勇的尸体旁边,两人同时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两人年纪不相上下,而同样潇洒,同样气宇不凡。
他们一个带剑,一个腰悬宝刀
风雪之刀当然是宝刀。
但带剑的人,他的剑却只是精钢铸造的长剑。
熟悉他们的江湖朋友,都知道龙城璧用的总是风雪之刀,而卫空空用的却决不会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然而,每个人都知道,这两人的一刀一剑,同样是绝不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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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璧和卫空空比任何人都更注意那支神秘的队伍。
他们是从京师城外,一直跟到这里的。
到丁野猪林,他的目睹拳头大师不断的在杀人,这和尚的拳头,果然是不要轻侮。
但他们关心的人,并非拳头大师,也不是汤无袖柳痴情。
他们最关注的是莫天王。
莫天王是个神秘莫测的剑客,也是一个从未败过一次的武林奇人。
他不轻易杀人,但江湖上最难杀的人,往往就是他要杀的对象。
二十年前,他与江东第一剑客“长虹十七斩”宣易人决战,宣易人只发出了五斩,咽喉血管便已给莫天王戳穿了。
五年后,莫天王在泰山论剑大会上,在七招之内连败黄山,武当,衡山三派六大高手,被誉为“泰山剑王”。
又其后数年间,莫天王杀了秦州“刀霸”万雍观楼,长江“金棍祖师”丁律山,甚至连六扇门中有“铁手神捕”之称的云倚天,也给他废掉右手左足,变成废人。
论战绩,他比拳头大师、柳痴情和汤无袖都更加辉煌得多。
龙城璧和卫空空都知道,莫天王的确在这支“商旅”队伍中,但却是一直不见露面。
他们也知道另一个鲜为一般人所知晓的消息——皇上微服出京师,而且就在这九辆马车之中。
这是一个秘密!
但这秘密中是否还有秘密?
答案是肯定的,事情绝不简单,因为龙城璧和卫空空都知道另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真正的皇上,已成为阶下之囚数十天之久!
如今的皇上是假冒的,他现在“微服出游”,也是大有跷蹊的“奇事”。
由于这件事实在是太惊人了,虽然龙城璧和卫空空曾要查个明白,但在事情还没有真正水落石出之前,他们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就算天下间什么事都可以弄错,这一件事可万万错不得。
卫空空是著名的“酒囊”但这几天来,他连一滴酒也绝不沾唇。他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来处理这件万万铛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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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队伍终于停下。
他们停在一个古堡前,而堡垒大门也早巳敝开着。
九辆马车,五十六匹健马,八十几个神秘莫测的高手全都进入这座堡垒中。
堡垒大门又再关上,里面隐隐传来了热闹的鼓乐声,这是青涛堡,只要有风,这里就有浪涛之声。
而这里听见的涛声,并不是海涛,而是竹涛,
堡之东南,有修竹逾万竹,正合对了“不可居无竹”之辈的胃口。
这时候,竹涛之声不绝于耳,谁也听不见竹林中有两个人正在说话。
“浪子,这下子可头疼了,皇帝老儿已进入青涛堡,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探听下去了?”
“办法总会有的,急也急不来。”
“你瞧这皇帝是真是假?”
“我根本看不见皇上。”
“你从前见过皇上没有?”
“三次。”
“什么?三次?”
“是!”
“皇上曾经宣召你进皇宫见他吗?”
“从来没有。”
“那么你怎会见过皇上?”
“因为馋嘴贪玩,更因为皇宫中多款美酒,所以曾经有一段时期,经常在紫禁城内高来低去,乐而忘返。”
“你的胆子倒不小。”
“可还不及唐竹权。”
“什么?这个大胖子也跟着你跑进皇宫里愉吃偷喝?”
“你倒转来说了,不是他跟着我,而是我跟着他跑到皇宫里做馋嘴贼。”
“这可不有趣,若给大内高手抓住了,可要杀头!”
“唐竹权不怕杀头,只怕没酒喝。”
“你呢?”
“我本来是很怕给人杀头的,但却更怕失掉一个老朋友。”
“这么说来,你陪着唐竹权潜入深宫里,倒是为了要保护他了?”
“这一点我倒是不必否认,唐竹权的本领很大,轻功之佳,在芸芸胖子之中更是高明的出奇,但他毕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我真担心他喝醉了,会在皇上的头顶上撒了一泡酒尿。”
“你解释得很好,我若是皇上,一定不会砍你的脑袋,但这条舌头却非要割下来不可。”
“幸而你不是皇上。”
“皇上现在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呢。”
“但假的皇帝却已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青涛堡。”
“他是所为何事?”
“据说是为了看一个人。”
“女人?”
“是青涛堡堡主“玉竹先生”欧阳千叶的掌珠欧阳婉婉?”
“好像就是这样的。”
“欧阳婉婉是个才女,她幼读诗书,填得一手好词,而且还精通韵律,皇上曾经召她入宫,但她居然违抗圣旨,宁死不从,而且还对钦差大臣说:“皇上若要见我就叫他到青涛堡来好了!”龙城璧说。
“这真是斗胆!斗胆!”
“但是皇上真的依从了她,悄悄离开皇宫,秘密的来到了青涛堡,你说:这是不是怪事中的怪事?”
“怪是怪极了,但这其中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看不出,就得找!”
“不错,我们一定要把这件怪事的破绽找出来,看看这个假皇帝到底在闷葫芦里卖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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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堡外竹涛声听来更是清劲。
天上无月,云层黑压压的,大地上也是一片黑漆漆。
一个穿着黑缎长袍的中年人,从青涛堡北方的一道窗户里钻了出来。
这人轻功不凡?行动了无声息,在黑夜中,他的离去,谁也不容易发觉。
他很快就潜入竹林中。
这人姓顾,名天生,是青涛堡总管。
他现在只有八根手指,而另两根,他是三年前在洛阳城外丢掉的。
丢掉两根手指诚然很不幸,但和丢脑袋比较下来,那却是幸运得多了。
那一天,他给几个厉害的仇家追杀,身负七八处刀伤,若不是忽然天降救星,把他这几个厉害的仇家杀了,世间上早已没有顾天生这一号人物。
这救星的名字,顾天生就算在梦中也不会忘记,那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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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璧和卫空空在竹林中等候顾天生很久了。
原来龙城璧在黄昏之际,已暗中潜入青涛堡找到了顾天生,但在堡中谈话极不方便,于是龙城璧约顾天生在竹林内再谈。
他知道顺天生一定会来。
他没有看错,顾天生终下来了,他在竹林内神情沉肃地对龙城璧说:“皇上已在堡中。”
龙城璧点点头,道:“这一点,我已知道了。”
顾天生叹了口气,道:“婉婉真不懂事,也许皇上真的很喜欢她,但她也不该在这时候太早恃宠生骄啊!”
龙城璧皱了皱眉,道:“顾天生也认为,皇上是为了欧阳婉婉而来?”
顾天生怔了怔,半晌才道:“难道你认为不是这样吗?”
龙城璧沉吟了一会,道:“近来贵堡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顾天生想了想多道:“最特别的,就是婉婉跟皇上这件事情了。”
龙城璧道:“除此之外呢?”
顾天生摇摇头,道:“没有了,一切都正常。”
龙城璧道:“可有什么特殊的人物来找欧阳堡主?”
顾天生目光一闪,忽然点点头,说道:“一个月前,有两个从长白山来的参商,到敝堡作客,现在还在堡中。”
“长白山的参商?他们叫什么名字?”龙城璧陡地一震。
顾天生道:“吕放,韦铁衣。”
龙城璧皱眉道:“这两个人恐怕有点跷蹊。”
顾天生道:“我也认为他们有点古怪,但古怪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卫空空忽然插口道:“这两个人的汉语怎么样?
顾天生道:“还不错,就跟我们讲得一模一样,但是那个姓李的却好象是个哑吧。”
“哑吧?你可以断定他是个哑吧?”龙城璧忽然面露紧张的神情。
顾天生想了一想,道:“我只是说他像个哑吧而已,其实他并不哑,只是平时难得说话,就算他有话说,也只是很简短的说几个字……似乎……似平不是中土人氏!”
龙城璧的脸色变了:“这两个人大有问题。”
卫空空点点头,道:“尤其是韦铁衣,他极可能就是金人!”
“金人?金人岂敢到这里,难道他就不怕身份被揭穿吗?”顾天生大吃一惊。
龙城璧冷冷一笑,道:“他不是不怕死,而是有人包庇着他!”
“是谁在包庇他?”
“欧阳千叶!”龙城璧冷冷地说:“他一定知道韦铁衣和吕放的真正来历!”
顾天生道:“堡主说他们是参商,是从长白山来的。”
这是谎话,绝对不能相信。”龙城璧冷冷说道:“现在,你们的堡垒也许巳经变成了金兵的阵营。”
“金兵阵营?”这未免是说得离谱罢?皇上也在堡中哩!”
龙城璧深深的吸了口气,目注着顾天生:“顾总管,这最最严重,也是极复杂的事情,着实一言难尽,咱们想潜入堡垒,你认为怎样?”
顾天生道:“这样太危险了,须知如今青涛堡高手云聚。万一给皇上的侍卫把你抓住,那可是杀头大罪!”
龙城璧淡然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皇上怪罪来。我也不怕。”顾天生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吕放和韦铁衣到底是甚甚甚甚甚什么人!”
龙城璧道:“在青涛堡,最隐秘,最安静的是什么地方?”
顾天生道:“酒窖。”
“酒窖?”
“不错,因为在酒窖的下面,还有另一层更深的地牢。”
“地牢中又是基么地方?”
“地牢中一半是刑堂,另一半是密室,堡主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别人商讨,一定会选择这个地方。”
卫空空叹了口气道:“只可怜我们不是一只苍蝇,就算密室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我们都不可能知道。”
龙城璧目光一闪,望看顾天生说:“依你看,我们是否有可能,可以听见密室的人谈话?”
顾天生不由一阵苦笑。
龙城璧立时又接道:“这是问得太荒谬了,倘若密室里的谈话,我们居然可以听得见的话,那么,这密室也不能算是密室了。”
顾天生却说:“那可不一定——”他这一句话才说出口,似觉食言,立即又陡然不语。
若是换了平时,龙城璧绝不会苦苦追问下去,但由于这件事情实在太重要了,任何可以查出真相的机会都是绝对不会放过,所以,他连忙问道:“顾总管,你有什么办法?”
顾天生面露为难之色,龙城璧又道:“若有什么条件,不妨提出来,我会答应你的!”
顾天生叹了口气,道:“这是什么话了?我怎会向你提什么条件,只是,唉,我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对!”
龙城璧忙道:“这一次,算是我求你行不行!”
他看来真的很着急了。
顾天生又迟疑了半晌,才吸着气说:“这种事,我本来是永远不应该向任何人提起的,但事情既然严重到这等地步,为了国家民族,为了当今圣上,我也不能不说了,事情是这
样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苍白得几乎完全没有血色,神情更是沉重之极:“在十八年,青涛堡发生了一件惨剧,有一天晚上,欧阳堡主忽然像是发了狂似的,握着两把利刀,疯狂地追杀着一个人。”
“这人是谁?”
“她叫木黛凝,也就是欧阳堡主的妻子。”
龙城璧眼色一变:“夫妻吵骂,甚至大打一场,那也不是什么奇事,假若动了刀子,那可未免太过份了。”
顾天生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也很难说谁是谁非,因为欧阳堡主说自己的妻子偷人。”
龙城堡皱眉道:“后来怎样?”
顾天生道:“其实这是冤枉的,木黛凝没有红杏出墙,她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龙城璧道:“既无此事,欧阳堡主何以会对妻子大发雷霆?”
顾天生默然的说道:“她是给人迷奸了。”
龙城璧道:“是什么人,竟敢对欧阳夫人干出这种事情来?”
顾天生道:“那是一个小畜牲,是欧阳堡主平时最宠爱的一个弟子!”
龙城璧吸了一口气,道:“这也就难怪欧阳堡主大动肝火了。”
“那个小畜牲卑污无耻,自然是死有余辜。”顾天生咬牙说道,但欧阳夫人却是无辜的,她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欧阳堡主却骂她是个淫妇,尽然连自己的弟子也勾引了。”
龙城璧道:“他是不是杀了欧阳夫人”
顾天生道:“他在气上头,首先把那个弟子乱刀斩为肉酱,然后又在追杀木黛凝。”
龙城璧叹道:“这真是一椿可怕的悲剧。”
顾天生接着道:“本来,木黛凝也是难逃一死的,她已经给欧阳堡主砍了几刀,浑身都是血污,只要再加上一刀,她必死无疑,但就在这时候,一个婴孩哭了,那是他们生下来的女儿婉婉,那时候,她还未满周岁。
“欧阳堡主听见了女儿的哭啼声,头脑才清醒了一点,他望曾满身血污的妻子,本来想再砍下的一刀,就再也砍不
下去,他赤红着眼睛,把她赶出青涛堡,叫她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他说到这里,面上的神情十分可怕,仿佛又再目睹当年这椿血淋淋的大悲剧。
龙城璧望着他,过了一会才问:“木黛凝没有死?”
顾天生摇摇头,说:“天见可怜,她虽然身受重伤,但居然熬过来了,没有就此含冤身亡。”
龙城璧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天生道:“欧阳堡主叫她再也不要回来,她就真的不敢回去。”
龙城璧道:“她远走天涯?”
顾天生苦笑了一下,道:“她的确没有回到青涛堡,但十几年来,最接近青涛堡的一间房子,也就是她现在住下来的地方。”
龙城璧的目光忽然亮了:“她的房子是不是在地底之下?”
顾天生点点头:“你说对了,木黛凝是凉州“地龙王”木川破的妹妹,当木川破知道这件事情后,十分生气,决定要找妹夫算帐,但木黛凝却全力阻止了他,只是要求他为自己做一件事。”
龙城璧已渐渐明白过来:“她要木川破在青涛堡的地底下造一间房子!”
“你说对了,而且这房子,就在那密室的隔邻!”顺天生说。
“欧阳堡主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若知道了木黛凝也不可能在那里呆上十八年。”
“这么说,在密室和木黛凝的房子之间,只是一墙之隔?”
“不错,但这道墙很厚,平时彼此都不可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说平时不能,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够?”
顾天生缓缓地说道:“木川破不愧是个巧夺天工的奇匠,他趁密室无人在的时候,悄悄地把石墙弄开一条细小的狭缝,然后又情心设计了一道绝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暗格,透过这一条细小的狭缝,木黛凝可以看见密室里的情况,但在密室里的人,却绝不容易发现在这个密室之外,居然隔墙有眼!”
“他这样做什么用意?”
“他是想看着自己的女儿。”
“婉婉常到密室?”
“那密室也是一个潜心修练内功的好地方,木黛凝知道丈夫一定会带着女儿在这里练功。”
龙城璧叹了口气:“上苍对这女人未免太残酷了。”
顾天生忽然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残酷的不是上苍,而是……”
卫卫空空瞧着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顾天生迟疑了半晌,才喟然道:“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呆在青涛堡,可不是稀罕这个劳什子总管的职位。”
“我明白,你是在暗中照顾欧阳夫人。”
顾天生叹了口气,道:“我跟木川破是二十多年的生死之交,可忍受不了她妹妹所遭遇到的悲惨遭遇,有件秘密,
木黛凝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的……”
龙城璧道:“你能不能说?”
顾天生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打算向任何人说的,但像欧阳堡主那样的人,看来也不值得为他隐瞒。”
他咳嗽两声,缓缓地接道:“其实,当年迷奸木黛凝的小畜生,他自己也是给人诱骗,才会干出这等可怕的事情来。”
龙城璧道:“是谁诱骗他?”
“他的师父,也就是欧阳堡主”顾天生冷冷的说道:“这是一条借刀杀人的毒计,当年欧阳堡主给一个妖媚的女人缠住了,这女人要和他成亲,而且一定要他把妻子赶走,他就竟然想出了这条毒计,让自己的徒儿迷奸了妻子,然后再操刀赶尽杀绝,好让别人以为他是为了揭破奸情而杀人的。”
龙城璧、卫空空不禁互望一眼,两人都面露骇然之色。
“这家伙真不是人!”卫空空怒火上冲,恨不得马上一剑就把欧阳千叶的脑袋砍了下来。
顾天生冷冷的笑了一声,继续道:“欧阳堡主虽然狡智百出,也够心狠手辣,但到头来他也给人骗了。”
龙城璧道:“是谁骗了他?”
顾天生道:“就是那个骚媚的女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欧阳堡主,当欧阳堡主赶走木黛凝后,他每天晚上都陪着她,但不到半个月她又走了,而且还盗走了五万两金子,两柄宝剑。”
卫空空冷笑道:“这是应有此报,但对木黛凝来说,这是太不公平了。”
龙城璧沉吟半晌,目注着顾天生道:“欧阳千叶,果然是罪有应得,但我们现在却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罢?”
顾天生道:“你们是要进入木黛凝的地底房子?”
龙城璧点点头,道:“倘若我没有料错,如今
在贵堡的“皇上”,将会在密室中跟吕放、韦铁衣会晤!
卫空空也同意龙城璧的见解:“这个“皇上”,绝不会是为了欧阳婉婉而来,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法!”
顾天生考虑了片刻,终于说:“好吧!我答应你们,但却还得要木黛凝允许才行。”
龙城璧,微微一笑,道:“这个自不待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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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龙王”木川破不愧是个奇匠。
原来,木黛凝的地下房子,是要经过一条漫长隐秘的地底通道,才能到达的。
而这条通道,出口所在,也就在这座竹林深处。
若非顾天生亲自带领,恐怕找三天也找不着。
穿过了这条通道,他们终于见到了一间建造得十分精致的房子和一个白发如雪的妇人。
这白发妇人,正是木黛凝。
她的年纪其实不老,还没有五十岁,但经过这十几年来孤寂沉痛的生活,他老得极快,人也憔悴得完全没有半点生气。
十几年来,她一直不肯离开这里。
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看见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女儿。
在这十几年之中,只有两个人经常来到这里探访她,那是她的兄长,还有顾天生。
顾天生向她说明来意后,她没有反对,只是淡淡的说道:“小心一点,不要让他们发现这里的秘密。”
看见这个可怜的妇人,龙城璧和卫空空禁不住心都酸了,但他们没有半点办法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密切注视着隔墙的秘密。
一天过去了,密室中一直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人进入这里。
顾天生已三次来回于青涛堡和这地下房子之间,他说:“皇上似乎跟婉婉谈得很投契,吕放和韦铁衣则一直没有露面。”
他开始怀疑,在这里守候下去,是否会有些什么结果。
但龙城璧和卫空空都很有耐性?仍然没有放弃这种“守株待兔”的行动。
又过了半天,密室里忽然灯光大亮。
从暗格中,龙城璧终于看见了当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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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璧的确曾经在皇宫里见过天子,但每一次的距离都相当远。
这是他第四次见天子,也是最接近的一次。
但这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龙城璧目光锐利,但此际也无法分辨出来。
密室相当的宽敞,但进入这里的只有四个人。
除了皇帝之外,其余三人,龙城璧只认得一个,那是青铸堡堡主,江湖中人称玉竹先生的欧阳千叶。
还有两人,一个年约四旬面色青白,虽然天气并不怎么冷,在密室中更是有点燥热的感觉,但在这人的身上,却披着一件名贵的紫貂,脸上冷冷漠漠地毫无表情。
从顾天生的描叙,龙城璧知道这人自称称“吕放”是个“参商”。
在吕放的旁边,则是一个浓眉大目,满脸精悍之色的壮汉,不问而知,这人必然就是“韦铁衣”了。
在“皇帝”的面前,这两个参商居然全无战战兢兢的祥子。
尤其是那个韦铁衣,居然大刺刺的首先坐下来,还高高的架起了二郎腿。
龙城璧璧璧璧璧璧璧璧璧璧璧璧璧虽然没有和他的目光正面接触,但却也已感觉到,这人的目光就像刀般锋利。
他忽然四周环顾了一会,似乎要看看这里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欧阳千叶睹状,忙道:“完颜将军不必担心,这里纵然不能称为铜墙铁璧,但由于建造于地底下,决不会隔墙有耳。”
那“韦铁衣”干笑两声道:“看这里的情况,很安全!很安全!”
龙城璧的心中陡地一震!
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参商,他不是汉人,不是什么韦铁衣,而是金国一个姓完颜的将军!
听他所说生硬的汉语,就可以听出,他根本不是汉人。
那个叫吕放的人,当然也不叫吕放。
只见完颜将军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曹鸿,你和欧阳堡主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那“吕放”道:“少说也廿年啦。”
龙城璧的心中又是一阵震动,因为这时候,他已知道“吕放”是什么人了。
他叫曹鸿,是个杀人如麻,积案如山的独行大盗,江湖上的人,都叫他“豹郎君。”
因为他杀人的时候杀手又快又狠,而且专攻要害,就像性情凶暴的豹子。
只听完颜将军淡淡的道:“你推荐这里作为我们与大宋王会合之地,这主意很好,所用的策略也很成功,就算有人知道宋王微服出京,也一定会以为,这个风流天子是为了欧阳小姐而来!”
曹鸿忙道:“这点小事情,岂值得将军大人谬奖!”
完颜将军道:“我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有功就该赏,有罪便得受罚,你可以不必在本将军面前客气!”
曹鸿不再说话。
完颜将军目光一转,盯在宋帝面上。
“这些日子以来,你在深宫里可还住得舒服吗?”
“做皇帝虽然权横天下,但在诸多繁文缛节束缚下,可也不见得怎么如意。”
完颜将军“哦”了的一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那可不然”那人淡淡道:“做皇帝虽然拘束一些,但总算高高在上,谁都不敢忤逆朕的意旨。”
完颜将军“呵呵”一笑,道:“其实,你本来就巳经是个王者,中原上的朋友,不是叫你莫天王吗?”
龙城璧又呆住了。
他现在才总算知道,莫天王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汤无袖等人一起露脸。
因为莫天王现在已摇身一变,变成九五之尊,大宋皇帝。
这种事真是太过骇人听闻了,真的天子不知去向,却由这么一个危险的武林煞星坐上了王位的宝座。
龙城璧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过莫天王。
那时候风雪老祖尚在人间,他和龙城璧在浔阳江畔金锂楼上吃海鲜,莫天王却在金锂楼外杀人。
莫天王不轻易杀人,尤其是他成名之后。
世间上值得他去杀的人,仿佛越来越少了。
但那一次,莫天王终于亮出了他的剑,在金锂楼下杀了两个人。
莫天王杀人,从不理会对方是好人,抑或是万死不足以敝其辜的恶贼,他杀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利己。
只要够“利己”,天下人皆可杀l
那一次,他杀的是辽东双毒,这两人满手血腥,倒是杀之不枉。
所以风雪老祖袖手旁观,还叫龙城璧不妨慢慢欣赏欣赏莫天王的剑法。龙城璧看得很清楚,既看清楚了莫天王的剑法,也看清楚了莫天王这个人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