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敦身子一闪,冲了过去,他抓住了许一刀的手,许一刀被他抓得面如土色。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没有了皮肉,这一只手又被胡敦抓住了。他吓得不敢出声。
胡敦大声叫道:“许家庄的人听着,许一刀杀死了我的朋友冯二师爷,又抓走了我的朋友小三癞子他们,我要你们乖乖地把他们都送出来,不然,你们的命也难保!”
有人在嘿嘿冷笑。
冷笑的是吕声,是许家庄的大管家吕声。
在他的一边,还站着那个狐媚子钱杏儿。
吕声道:“就凭你,也想来许家庄撒野?来人!”
就冲出来了八条大汉,他们两人牵着一个,把小三癞子、路永、莫景儿、竽头儿牵了出来。
吕声道:“看,如果你敢动一动,我就宰了他们!”
胡敦愣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小三癞子大声道:“笨蛋,笨蛋,你要是胡敦,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干?!”
路永大声道:“当然他是胡敦了,只有胡敦才这么笨,笨得要死!”
莫景儿乐了:“他是胡敦,咱们的仇一定能报了。”
竽头儿也道:“他是胡敦,我一看他那个笨样子,不是胡敦是谁?”
胡敦此时心里一热,竟然流出了泪来。
还有谁比他的这些朋友们对他更亲,还有谁比他的这些朋友们更知道他胡敦?
他犹豫了。
此时,绿绿冲了上来,她一把揪住了许一刀,她向着吕声冷笑:“好,如果你不马上放了他们,我就宰了你们的庄主……”
吕声大声狞笑,他道:“好,好,你就宰了他好了,你以为他还能成什么事儿么?没了他,许家庄,还有三个武馆,几家赌场,当铺就都是我的了!”
吕声哈哈大笑。
一边的许一刀忘了他的手疼,他怒声道:“王八蛋!吕声,你是什么东西?你竟敢卖主求荣?!你想死?”
吕声道:“我告诉你,不被这个胡敦杀死,你也早就是我的冤死鬼了,我要你死,你必死,早死晚死的事儿。”
许一刀吼道:“就凭你?”
有人咯咯笑了,这人是钱杏儿,狐媚子钱杏儿,她袅袅地扭着,一步一步地扭到了许一刀的面前,她轻轻地浪笑道:“许一刀,你的死期到了,我本来以为你得再过些日子才死,谁想得到这个混小子能来替你送终?你死定了,你放心,你死了以后,财产我一定替你好好看着,不让鸡啊狗啊的给弄了去。你放心去地狱好了,这样行不行?”
许一刀怒声道:“贱婢,你以为你能得逞么?”
许一刀怒声吼道:“来人!谁能杀死这个吕声王八蛋,我有重赏!!”
果然来了人,这是许家庄的看院大汉们。
许一刀嘶声叫道:“杀!杀!杀死他!”
众人不动。
许一刀怒吼:“杀!给我杀!”
众人果然动了,他们都抽出了刀剑,走近了许一刀。
许一刀害怕了,他一边退,一边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吕声道:“他们想杀死你!”
胡敦想冲上去。
但绿绿扯住了他,这情景,绿绿看得多了,江湖黑道上,多的是这种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儿,绿绿扯住了胡敦,是要他再不要管。
许一刀怒气冲天,他大声叫着,去抓刀。
他的手仍然粘粘的流血,他抓住了刀,他冲向了那些人。
刀光闪闪。
人在吼叫,一声声死命的嘶吼,使人毛骨悚然。
吕声突狂吼:“谁杀死许一刀,他就是许家庄的二庄主,他就是正义钱庄的大掌柜!”
果然有勇夫,几个人拚死地冲上去,把许一刀砍倒了。
许一刀倒在血泊里。
没有人可怜他。
钱杏儿袅袅地走上去,她看着许一刀,象瞅一条狗。
“许老爷子,我告诉你,我从嫁你的那天起,我就看不上你了。你太老了,老得直哆嗦,要不是你还有一个总算年轻一点儿的总管,我可怎么活?”
许一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目眦尽裂,他想嘶吼,但声音在他的嗓子里吼不出来。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你可以安心地死了,你的一切财产都不会糟蹋,有我呢,对不对?”
她拿过了一把刀。
这是许一刀的刀。
灵刀一出,武人断魂!
钱杏儿道:“我一嫁给了你,我就天天看着你的脖子,我讨厌你这条脖子,有计许多多肉的脖子。我总是想,你的脖子有那么多的肉,能不能一刀砍透,我想试一试……”
她盯着许一刀,恨恨道:“我恨你,我恨你,我天天夜里想着别人,还得为你忙……”
许一刀大声道:“混蛋吕声,你宰了我吧,你要这个娼妇来干什么?”
吕声在一边,象是听不见。
钱杏儿笑眯眯:“许一刀,许二员外,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今天要死了,你死时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许一刀恨恨道:“我恨不能生生吞吃了你!”
钱杏儿笑着,说道:“许一刀,你死了,我可以告诉你,你再讨老婆时千万要记住,一不要讨比自己还小许多的小老婆,那样的女人火旺着呢,你根本就侍候不了。二不要讨那些一见了你就欢欢喜喜跟你走的人,这样的女人靠不住,你记住了没有?”
许一刀只是恨恨地看着钱杏儿。
钱杏儿摸着许一刀的脖子,把许一刀摸得闭上了眼睛,她一声一声地叹:“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你这一条脖子……”
没等众人吱声,嗖地一刀,许一刀的头便直飞了出去,一腔鲜血直窜向天。
钱杏儿笑眯眯地看着胡敦。
她象是胡敦的红颜知己。
“胡大哥,你就是那个被我打了一顿的胡大哥么?”
胡敦看她,他的心里不痛快。
这是一个杀死自己丈夫的女人,是一个狐狸精。
胡敦冷冷道:“怎么样?”
钱杏儿乐了,她拍手道:“好,好,我早就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胡敦憨声憨气地道:“不想,我早就忘了你了。”
钱杏儿道:“胡大哥不该忘了我,我当时把你打得够呛,你怎么会记不住?”
胡敦再是脸皮厚,也得红红脸,他冷冷道:“你想怎么样,是不是还想打我一顿?”
钱杏儿乐了,这女人能一乐让男人的骨头软,她乐道:“胡大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么?”
胡敦漠然道:“你的心?你的心怎么了?”
钱杏儿的眼睛红了,有了一点儿小小的眼泪,她哭着对胡敦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大哥真的不明白么?”
胡敦道:“你打得我死也差不多了,还说是对我的一片心意?”
钱杏儿一叹,美人一叹自然是千娇百媚,她一做出那美人样子来,连一边的绿绿也不禁吃惊,看来这女人是有些本事,不然她决不能让许一刀糊里糊涂地送了命。她一边卷着她的头发,一边说道:“胡大哥,你一冲了进来,我就暗暗称赞,你真是有骨气,真是一个热血男儿,哪里象有些人,对女人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怜?但我一见你那样儿,便知道你真是喜欢我,便不顾自己的性命冲了进来救我,可你当时武功并不高,别说对许一刀,就是对我,你也不行啊。你怎么会救得了我?我一见不妙,如果许一刀知道你没有一点儿武功,他一定会打死你,那可就糟了,当时我也没有别的法儿,我只好冲过去,打你了……”
绿绿在冷笑。
钱杏儿讲得煞有其事。
胡敦有点儿迷忽了,他记得当时的钱杏儿一边打他一边还对许一刀自夸,如果是为了救胡敦,她为什么要自夸?她为什么把胡敦打得那么狠?
胡敦的脸上有一些惶惑,他不知道怎么说好。
绿绿此时却乐了,她乐道:“钱姑娘,你当时打胡大哥是喜欢胡大哥么?”
“是。”
绿绿的脸上仍然带笑,她笑道:“看这个吕总管,真是难受,我知道你喜欢胡大哥,你把这个吕总管杀了,咱们和胡大哥一起走,那时你与胡大哥天天在一起,岂不是很好?”
钱杏儿的脸上仍然是笑,但这笑意已经很是勉强了。
胡敦却很是着急,他心道:这个绿绿真是胡闹,我怎么能和这个钱杏儿在一起,是不是绿绿看不上我,她总想把我推给这个钱杏儿?要是那样,我宁可不要女人,也不同这个贱人在一块。想到这里,胡敦大声道:“我告诉你,我不和她一起走,你愿意和她一起走,就你和她一起走好了,别牵扯上我!”
钱杏儿此时正被绿绿一番话套得说不出话来,却偏偏有胡敦说了这几句,顿时让她的心里一喜,她心道:看起来这个人虽然脸子长得不错,但也是一个废物。只是这个女孩儿极有心计,不得不防。想到了这里,她装作愁眉不展的样儿,对胡敦道:“胡大哥,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这位小妹妹,对不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唉,我真愿意跟你走,但你不能带我走,我也是红颜薄命啊……”
说着,她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儿,吊男人的胃口,本来是她这个玉堂春的红姑娘的拿手好戏,她一边装模做样儿,一边在心里暗暗遗憾,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一施女人的媚态,保准会把一个胡敦弄得迷迷糊糊的,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胡敦此时倒有点儿懵了,他不知道这位钱姑娘的情意是从何而来。
此时,绿绿却噗哧一声笑了。
钱杏儿装得声音沉重:“姑娘,你笑什么?”
绿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钱杏儿道:“你应该知道,女人毕竟应该知道女人。”
绿绿大笑道:“当然,我知道你是女人,也知道你是比魔女红红更鬼的女人,你装模作样儿,装作喜欢胡大哥,可你忘了,你天天和这个人在一起,天天亲热无比,天天算计着要杀死许一刀,当着你的男人和别的男人调情,他会不吃醋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儿么?”
钱杏儿一怔,绿绿正说中了她的心事,她怒喝道:“你别以为你是个什么江湖疯女,我就会怕你,我要你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钱杏儿一挥手,那四个大汉都挥起大刀。
钱杏儿笑道:“胡敦,你说,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么?如果你不走,我马上就杀死他们。”
胡敦一见她如此,就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他看着钱杏儿,咬牙切齿,但一动也不敢动。
绿绿反倒笑了,她向着钱杏儿笑:“你以为你的这一招会很灵?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杀死了胡大哥的这四位朋友,他马上就得宰了你,让你死得很惨很惨的,你也知道,他是天绝门的后人,天熊。他有本事让你一点点地死。对了,他可以用他的手很温柔很温柔地摸你,把你的手上的肉都摸掉,让你没有了手,只有血淋淋的一条骨头露出来的胳膊。然后他再可以把你的腿也这么好好地摸上一摸,你的腿就也成许一刀那样子了。最后呢,再让他好好地摸一摸你的脸,让你的脸也没了皮肉,你看这样好不好?”
钱杏儿象是惊呆了,她呆呆地看着绿绿,她明白,这个江湖疯女是一个疯子,她什么事儿都可能做出来。
她正吃惊,在琢磨怎么办。
吕声正看着她,看起来,两人是一个心思。
他们要不要退?
偏在此时,胡敦讲话了。
胡敦道:“等一等,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杀死我的朋友……”
吕声乐了,钱杏儿也乐了,看起来,这个胡敦是一个笨蛋,他一定不会按绿绿的主意去做的。
绿绿心里暗暗着急,胡敦怎么这么笨,他怎么就不知道绿绿这是一个好主意?他这么一说,吕声与钱杏儿根本就不会放过他的四位朋友了,再要救他们也难了。
绿绿一笑道:“大哥,我看,你的这些朋友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他们根本就不会想着你,你何必为他们费心?只要吕大管家和这位钱姑娘敢动他们一下,我们必会替他们报仇的。”
绿绿说话时,还定定地看着胡敦。
连被捆着的小三癞子等人也明白了绿绿的心意,他们不语,等着绿绿。
但胡敦却来了倔劲儿,他大声道:“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死在这吕大管家的手里,我一定要救出他们!”
吕声笑,钱杏儿笑,许家庄的人在笑。
只有胡敦的朋友们在叹气,他们知道他们的兄弟胡敦,他就是这样子,你有什么办法?
只有绿绿在生气,他是不是一个傻瓜,他是不是一个糊涂蛋,他怎么一窍不通?
绿绿大声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胡敦居然不知道绿绿为什么生气,他惊问道:“绿绿,你生谁的气,你为什么生气?”
绿绿想哭,绿绿想骂,但胡敦的眼里满是热情,她怎么能骂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