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依觉得再也无助,她只是一勒,想抹脖自尽。
忽地当地一声,那匕首竟是自落,原来在远处飞来一条丝线,直缠在她的手上,一扯一勒,便扯开了。那线一抖,竟抖得她手颤,把手里的匕首扯落。只见远处来了一辆车子,车很华美,认得是那女人令主的车,慢慢驶来。在车的旁边,有十二个异色衣服的女子跟着,车后有无数素衣女郎,跟着车走。所有的女孩子都骑着马,不见她们的兵器,只见她们一个个美艳异常,神色郑重,跟着车迤迤而来。
到了阁前,那紫衣女喝道:“女人令主到!”
七大门派的人都是惊讶,看来女人令主是越来越令人惊讶了,他如此托大,更让人生气。但他们不敢再说,先看他怎么样,难道他能把七大门派都不看在眼里吗?
只见那些素衣女一齐声呼:“弯曲如直,直如弯曲,女人令出,天下争雄!”
便见一个素衣女打开了帘儿,从那车上走下了一个人来。七大门派的人都看明白了,这个人如是女人令主,她一定是一个女人,看她的手嫩白如葱,看她的步如娇似羞,看她的腰如柳款摆,看她的神气仪态万方。
她真的是女人令主?
素衣女拿来了椅子,放在她身旁,她慢慢落坐,坐下后,说道:“滕王阁是一个好地方,但不是打打杀杀处,只要能吟诗作赋,方才是好风景。”
她看着七大门派的掌门,忽地一笑,说道:“七大门派掌门请坐,站着说话,太不方便。”
和气方丈看着素衣女拿来的椅子,便一揖而坐。那六人看和气方丈坐了,也都坐下。
如今是七个人围着女人令主一个,只是围成了半圈,女人令主不须回头,便可环顾。
女人令主说道:“请肖姑娘坐。”
素衣女再拿一椅子,请肖依坐。
肖依此时心境,也说不清,她只是坐了,看那令主再如何说。那女人令主说道:“天下群雄,一心逐鹿,图的是那秘籍,都说是为天下苍生,可一心要的是本门图利。我看你们七大门派做下此事,也不算得光明。”
钟思凡说道:“女人令做事,也欠光明。你夺了我的马,去了少林寺杀人。再夺了人家武当派的镇山宝剑,女人令莫非想欺遍七大门派吗?”
女人令主笑一笑,说道:“不是,我只是想,天下武林只是一家,你们都听一个人的,免得争吵,这有什么不好?”
江十惠冷笑,说道:“天下都听你的,是不是?”
女人令主叹息道:“如果没有别人胜任,我只能做这件傻事了。”看来她并不谦让,只一心做武林霸主,原来那少林寺几次挑衅,武当派几次为难,只是要示威。
唐心忽地笑了,说道:“我们唐门不会听你的。”
女人令主笑笑,说道:“那也未必,如果你唐门不听我的,我要在十日内广告天下,唐门秘器的解药是什么,你唐门还靠什么威胁别人?”
唐心冷冷道:“你有什么本事,能解得了唐门的毒?”
女人令主只说了一句:“唐十一。”
原来那个失踪了的唐十一在他手里。唐心怒道:“你把我十一叔怎么了?”
女人令主说道:“他带着一个女孩子,他失了疯,天天必得闻女孩子的纯真香味儿,你想,除了女人令,哪里有那么多纯情的女孩子?”
唐心哑然,他不能再说。
绿仙儿忽地也笑了,她说道:“唐门怕你,慕容公子须不怕你吧?”
女人令主看也不看她,只是说道:“我只要杀了他,秘籍与他的慕容山庄都没了,我再把那个慕容霜也害了。这还不够,我须得烧光三间草舍。”
绿仙儿失声道:“那是慕容氏的后代所在,你敢……”
原来每一代慕容氏都让一代子弟有一个在外闲住,如果慕容氏安然,他便无事。如果慕容氏被人害了,他再来主持慕容山庄。这等秘事,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肖依的心一疼一疼,看来慕容青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绿仙儿,他与绿仙儿真的是如胶似漆……
江十惠冷笑,说道:“我江南江门可不怕人,你说说我江门怕什么?”
女人令主说道:“江训在我手里。”
江十惠说道:“我知道,你手里有珠剑,有匕首,有线剑,但你还有什么本事?你有的,我江南江门也有。”
女人令主笑道:“只是你江门有一件大事,你不说出来,我也不说。”
江十惠忽地脸红了,他不说话了,噤若寒蝉。难道他真的有一件大事,不敢对众人说吗?
承生道长怒气冲天,如是再让她说下去,岂不是不待动手,便输了与她?他喝道:“你拿了我武当派的镇山剑,还能说出我武当派的什么恶事?”
女人令主说道:“非人道长污了一个女人,她叫慕容秀秀,你知道不知道?”
承生道长叫道:“胡说!非人不会!”
女人令主说道:“我有一个女人,她叫慕容秀秀,你叫非人出来,我与他分说!”
承生道长大声道:“非人不在,你污辱他,我也没话可说。”
女人令主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在慕容府内,非人一日醉酒,拿她当成了望月。肖姑娘也认得望月,你们在苑九坟前的许多人都知道望月的模样,你们看一看,她像是不像?”
众人看她,真个依稀有望月的模样,唬得众人不敢再说。如是真的非人一时情动,拿她当成了望月,有一番亲热举动,也是可能。非人是武当派的道长,如是他与那个女人有情事,便让武当大损威名。
钟思凡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怕你拿捏我什么,你说说我北方一盟怕什么?”
女人令主笑一笑,说道:“钟思凡,你欠人情债,终须得还。你以为你一身轻松,须知你在五年前看过九个女人,她们都是苑九的女人,除了那个左樱,还有七个人健在,你能说你无愧么?”
钟思凡忽地想到那时在少林,天天想着要与那九个女人交媾,真个是鬼迷了心窍,就算是少林寺的大师和风,当时也一心要造就他成天下武林奇才,要他与那九人交媾,如不是他与金丝的情事一发,知道了与那九个女人相交,他也得不到六十年的功力的话,真的要他拿那九个女人做他练功的用具,他的罪孽也不算小。听得那女人令主一说,钟思凡说道:“我只是娶了金丝为我的妻子,与其他女人,我并不曾亲近,你说我有什么不对处?”
女人令主说道:“男人对女人亲昵,便是有情。如若有情,便有婚嫁之说。当时你一心要与金丝相交,根本不想娶她,甚至左樱也是。她至死时也不知道你是奸过了她,还是没有。你的罪过也不算小!”
钟思凡一时思绪涌入脑中,七上八下,纷纷纭纭,心道:原来我对左樱还犯有罪过,我只是想着我与金丝成为夫妻,再也无什么过错可言了。看来她所说也对,我冒犯了左樱,她才那么疯疯张张。我冒犯她在先,她杀苑九在后,后来虽说是她自死了,但我不那样对她,她可能不会死?像是金丝,便如今做了我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活得很快乐。如果左樱也那样呢?她一定也会活得很快乐的,也不会疯,更不会死。说来说去,还是我害了她……
和气大师看着钟思凡,看他神思不属的样儿,便知道女人令主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心里总是惦念着那个左樱,耿耿于怀的是左樱的死,此时得女人令主一提起来,他便蓦地上了心头,好生愁烦。
和气大师问道:“不知令主对少林寺能说出一点儿什么?”
女人令主笑说道:“少林寺只是贪念一生,当时方丈对和雨大师说了两句偈,不知道方丈记得不记得?”
和气方丈顿时神色大变,他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对和雨说的偈?”
那个女人令主不理和气大师,只是念吟道:“寻经不是经,咬定莫放松。”
一听得他念出那两句偈,再看和气大师的那神色,众人便猜知了,原来少林寺让和雨在慕容山庄,也是贪念大起,想着寻找那秘籍。只是听说在那秘籍里有少林寺从前的经文释文,是关于达摩易筋经的,知道和气方丈这一吩咐,便是要和雨大师仍惦念着经书。
和气方丈低头,说道:“罪过,罪过!”
少林方丈有贪欲之心,被女人令主当众说出,众人也是震惊,看来慕容山庄的秘籍,不光是肖依心里惦念着,就是少林方丈和气大师也惦念着那秘籍。
女人令主说道:“依我看,那本《九阳折梅手》呢,是肖姑娘拿的,那是不错了。但那一本《达摩易筋经注释文》却是和气大师得了,因为你早就惦念着它了,是不是?”
和气忙说道:“老衲不说谎,少林并不曾得到一部经书。”女人令主说道:“据我所知,《阴阳八法》如今已到了夫妻门,夫妻门的前掌门苏凤尘的妻子在此,她会说出此事的。”
真的从众人身后出走一个女人,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衣,看来她做了女人令的人,与那些素衣女郎无异。只看她一个夫妻门的掌门如今只做了女人令的素衣女,便令众人大惊了,只听得她说道:“不错,有人送来过《阴阳八法》,那是七大门派的人送来的。”
钟思凡问道:“不知道苏夫人能不能说出是谁送的?”
苏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不会说。”
江十惠笑道:“我却知道,那一部书是女人令的女人送的,当场还阻止了夫妻门的苏夫人自尽。苏夫人依夫妻门的门规,如今早就是死人了,但女人令救了她,她当然替女人令说话了。”
女人令主一挥手,苏夫人退下去了,令主说道:“不管是谁给了夫妻门那一部书,总之夫妻门也得了一部,岂止是唐门得秘籍?我看你们只盯着肖姑娘,那不太公平吧?”
肖依看着那女人令主的手,那是一只白白的素手,看着这一只手,便知道这个女人令主是一个美艳绝伦的美女,只是她为什么回回帮肖依,她便不知道了。只知道她是一个大门派的令主,她只要一出头,七大门派也大大头疼。
女人令主说道:“滕王阁上,必有风月,不讲风云。我看诸位要打打杀杀,还是另择日子。我今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带走绿仙儿与慕容青,再带走肖依与孟死。你们有什么话,对我直说好了。”
和气方丈看看六个掌门人,他们来此,就是要与绿仙儿慕容青算账。他们也是拿秘籍的元凶之一,如是放他们走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惹起大祸?
但女人令主说道:“慕容公子是一个风流人物,我想他不必再来中原了,如是你们放过他,他会与绿仙儿一齐去海外……”
绿仙儿大惊,她失声道:“你说什么,我去海外?”
女人令主悠悠道:“不错啊,你去了海外,他们再也不会追究你了,你不是清静了?”
钟思凡说道:“我听说女人令有本事,但令主也不必天天替别人着想,你想得久了,一定会累的。”
钟思凡气得很,他此时再想当时左樱的事儿,想来想去,他也没别的法儿,如是他当时奸了左樱,他才是一个恶人。他不作恶,反是让人耻笑,这世道岂不是反了吗?
女人令主说道:“至于肖姑娘与她的师兄,则是女人令的朋友,我们请他们去我们那里好好盘桓一阵子,江湖上的人再也不难为肖姑娘,我们再请肖姑娘出来。”
这么一说,岂不是把绿仙儿与慕容青放逐了?岂不是把肖依与她的师兄孟死两人软禁了?
真的那样,他女人令可是得了大便宜,他会从孟死与肖依身上,或是从绿仙儿与慕容青身上得了那秘籍。
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几乎是众人一辞:“不行!”
女人令主大笑,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究竟想怎么办?”
钟思凡忽地说道:“我与你有一笔账不曾算,你欠我众兄弟几十条人命。”
女人令主彬彬有礼:“随时恭候!”
和气方丈看看阁下,四周都是布满了七大门派的人,如是与女人令动手,她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和气方丈看看江十惠,再看看那唐心,两人都是点头。
他们稳操胜券,此时不与女人令动手,还待何时?
正要动手,下面忽地传来一阵嚷声,便见那站着的七大门派的人都是让开,从外面闯进来几个人。
那几个人是女人令主的人,她们上了滕王阁,站在令主身旁。女人令主说道:“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话说,我便带人走了?”
“慢着!”和气大师喝道:“我想你今天不说得明白,怕走不出阁去!”
令主忽地大笑,说道:“我可不那么想,我只是想走出去,回去歇上一歇,与你们名门正派说话,总是很累的。”
她的手指那么拈着,像是拈着一朵鲜花,那神态似是十分自怜,十分自爱。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沉迷她自己的手指,说道:“我要告诉你们几件新事。”
几个掌门要过来理论,她嘻嘻笑着,说道:“好,好,你们不愿意听我说,你们自己说好了。”
她坐在那里,看着众位掌门,说道:“你们都来了,我便对你们一齐说,省得一个个讲,那多麻烦?我告诉你们,江湖上有一个门派,叫做女人令,令到之处,人皆臣服。你们七大门派也不例外,全都得做女人令的下属!”
和气方丈诵一声佛号,承生道长冷笑,江十惠恍若不闻,唐心只是冷冷看着,他是年轻人,不必着急,只看着那几个人如何做就是。还有钟思凡只是呆呆看着女人令主,他不明白女人令主凭什么那么自信,莫非她比苑九更有本事吗?
峨嵋派掌门不惑师太说道:“峨嵋不愿意搅事,如果你说得出道理来,或许可以听命。”
说话间,那神态冷冷,听来也是明白,要她听命于女人令,那是梦想。徐恩驰笑笑,只不作声。
七大门派的掌门的心思一样的:要七大门派听命于女人令,那是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