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上,虎视耽耽地一群男人,盯着一个美人,她好整以暇,看着众人,说道:“男人在世上,当行得堂堂正正,哪里有那样一个人?我从未看见,就像少林的和气大师,贪欲大发,看去也不那么正直了,天下再哪里有正人君子呢?”
她轻轻松松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哀叹世风不再。
七大门派掌门此时得她一说,像是人人都贪占那秘籍,便不再出声,只是盯牢她,看她如何做。
女人令主笑笑,说道:“当日王勃行文,著一篇《滕王阁序》,顿成天下奇文。今日我与众掌门在此一较本事,不知道能不能也名传天下?”
一听得她要与七大门派的掌门一较本事,众人心下惊异,七大门派的掌门一旦出手,她一定会输。
以她一人之力,怎么敌得那七大门派?
令主笑笑,说道:“天下武学,永无止境,想当初你们认定那个苑九便是天下极致,哪里见过真正的本事?如今我要出手,你们七大门派的掌门或是与我一斗,或是一一出手,我都不惧。”
七大门派掌门看着她,像是口出狂言。但她稳稳坐在那里,像是根本不把七大门派掌门人看在眼里。
令主再说道:“你们七大门派的掌门人一一出手,我便由你们自挑,用一种技艺与我一斗,有谁斗得过我,便算是我输。从此我女人令便销声匿迹,永不出世。如是你们输与我,七大门派从此便听我差遣!”
七大门派的掌门看着她,心里打鼓:就是当年的苑九,也不曾这般拿大,在七大门派面前挑战,与七大门派一齐一斗。
和气方丈说道:“阿弥陀佛,女人令要横行天下,看来我等不得不出手了。”
武当派的掌门承生道长与那女人令的十二异衣交过手,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他都斗不过,此时自是心里有些慌乱,看来女人令要一统江湖了,所以这一次方才如此兴师动众。
钟思凡只是冷笑,他看着几位掌门,竟是心里微微哂笑:莫非她当自己是苑九再生?就是苑九活着,也不敢挑战武林七大门派啊。如今女人令主带着十二异衣来了,更带来了许多的素衣女,像女人令的人马倾巢而出,如果她真敢挑战七大门派,也算是惊奇骇俗之举。峨嵋派的掌门不惑师太一揖道:“老尼愿意与令主一战。”
华山派的武掌门也一笑,说道:“愿一战。”
钟思凡只是一个字:“战!”
江十惠笑笑,说道:“如果令主有雅兴,我自奉陪。”
承生道长说道:“我与你一战,生死自安天命。”
和气方丈一揖道:“愿与令主一战。”
崆峒徐恩驰大笑,说道:“你就是苑九,我也与你一战!”
唐心在一旁,心想与那个女人令主一战,但转念一想,心道:有他七大门派与她斗,就足够了。如是我再上去,要输一样得输,我只看他们斗就是了。
想到此时,他竟是不出声。他不出声,人也无怨,因他还不是唐门的掌门,此时七大门派的掌门出头,自与他无干。
女人令主此时更是肃然,大声道:“好,滕王阁上与七大派一战,足以名垂千古。你们愿意怎么战,我便与你们一战好了。”
先是华山派的武掌门上来,他气哼哼道:“令主有请了!”
说罢便仗剑来刺。要说七大派中,华山派也不是弱者,他华山派的剑术巧妙繁复,花式更多,一出招式,便复再出,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在阁前坡地上,看得出武掌门的剑在一味儿进攻。
那女人令主只是手持一柄匕首,只待他一出手,剑逼到了眼前,便虚应故事地一挡,并不曾与他认真敌对。
众人看时,就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也看得出,华山派的掌门必败。他与那女人令主的武功比起来,竟是相差太多。
当当当一连三剑,这是华山派的“三剑定鼎”。
武掌门大喝一声:“看剑!”
三剑下去,那女人令主像是早就知晓,她拿匕首三挡,当当当三响,两人复立当场。
无声。
女人令主说道:“华山派的最高剑术,便是‘三剑定鼎’,但我看还有更好的剑招,只是失传了,真是可惜。”
武掌门冷笑道:“我也知道还有七式,叫做‘夺命七式’,只是我从未看过,不知道那七式是什么招式。”
女人令主说道:“七式是‘福来双峰’、‘夺命咽喉’、‘更复一楼’、‘风车一度’、‘龙腾在天’、‘忧心忡忡’、‘大道明灯’。”
武掌门忽地失色,他看着女人令主,竟是心里大大惊异,如果他没听说过那七式,此时一听得女人令主说过,还不会如此震惊,但他在年轻时听得前辈讲过华山七式失传的剑招名法,说得引人入胜处,总是叹息连连,便记住了那些只听得名称见也不曾见过的剑招。一听女人令主说过,当时脸上便显出渴望来。但当着众掌门,他说什么?武掌门只是说:“令主见解果然广博。”
那令主笑笑,说道:“莫非武掌门不信么?”
令主只是用她手里的剑,一抖腕,翻手出剑,只是一翻一复,便无再动。她似笑非笑看着武掌门,不再说话。
武掌门心道:如是不在他们眼前,你要我做什么,我便依你,只要你给我那华山七式,我便听你一回,又有何妨?但当着众人面儿,他却不能如此说,只是默默对那女人令主说道:“我败与了令主,佩服!”
当下便再出来了一人,众人看时,却是峨嵋掌门不惑师太,师太道:“峨嵋与女人令素无相恶,只令主相邀,便一战好了。”
令主说道:“不知道师太要与我怎么斗?”
不惑师太说道:“只是斗掌罢了。”
依不惑师太看,那个女人令主也是一个女人,看她肤色,竟是细白如脂,嫩如羔羊,心道:她一定是一个出世不久的年轻女人,如果她有剑招,那是得自高人传授。她的掌法便不会那么好了,我与她较量掌法,或可胜她,那时挫她锐气,也省得她如此狂妄自大。
不惑师太说道:“老尼就与令主一比掌法。”
谁都知道,峨嵋的“素心掌”稳中有狂,狂中有稳”一说,而且那掌劲绵长,掌法细密,是峨嵋秘技之一。峨嵋不惑师太心内暗道:我与他比试掌法,才不欺她。我峨嵋剑与那华山剑虽说是各有长短,但也强华山不多,如是与她再比剑术,输了更是难堪,如是侥幸赢了,也让华山武掌门更生难堪,我何苦如此?
女人令主一笑,知道她煞费苦心,说道:“师太心思,我也知道,只与师太一比掌法便了。依我看来,峨嵋是女尼当家,自与我女人令并无大隙,我与师太只是比试掌法而已。”
几位掌门在一旁听着,都觉不是滋味,看来女人令主对于天下男人恨得太多,恨不能杀遍天下男人,只不知道这仇恨缘何而来。
不惑师太大叫道:“看掌!”便横扫一掌,直推向女人令主!
女人令主却是会家不忙,只是轻轻一起掌,便应了一式。看她那一掌,却是没什么火候,也无甚掌式,只是轻轻一掌,便罢手一旁。不惑师太忽地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众掌门更是吃惊,忙来看不惑师太,只见她的一条右臂已成微黑,手上有一条黑线隐隐而上,一直奔向臂根。
和气方丈叫道:“这是寒毒。”
女人令主说道:“也是无奈,只要与我对上一掌,人要不死也难。我看只有少林寺的和气方丈或是和字辈的高僧为她打通经脉,不惑师太才能无恙。”
不惑师太看着那女人令主,低声说了一句:“放开我!”
她强自挣扎,想自行疗伤,不料得刚一坐直,身子便再一软,仆倒地上了。
和气方丈叫了一声,和微与和空大师上来,坐在不惑师太身后,为她疗伤。
钟思凡走出来,说道:“令主出手,果然厉害,我来讨教一二。”他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只是不看段自立,自从段自立负气出走,他心内便觉好生不安。这一次在滕王阁上看到了段自立,他也心内大是安慰,看来段自立仍是负气,那么痴痴地寻找他的马,寻找他的仇人,可见了段大哥的为人。
钟思凡说道:“我与你女人令无怨无仇,你为何杀我的兄弟,夺我的马匹?”
女人令主悠然道:“做大事者,天下财物,予我取舍。你的马算什么?就是慕容山庄的银子珠宝,也是我拿来的。”
忽地唐心问话了:“请问一声令主,我家十一叔是不是在你女人令?”
女人令主放声大笑,说道:“你家十一叔有君子之癖,你心里自明,我还是不要说了吧。他不在女人令,天下再哪里有那许多的女孩子供他快意?”
唐心大声道:“你胡说,我十一叔是与他的养女可可一齐失踪的,他怎么会去寻花问柳?”
女人令主不语,他身后一个青衣女冷冷道:“我听令主吩咐,每天看着他。唐十一只愿意闻女孩子身上的气味,他不要成过亲的女孩子,也不要与男人睡过一次的女孩子,只是纯情的女孩子才行。”
唐心大叫道:“闻闻气味能怎么样?”
青衣女悠悠说道:“也不能怎么样,只是他总是叫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可可,而且他总是摸女孩子……”
青衣女忽地住口不说了,她冷冷道:“唐心公子,莫非要我再说下去吗?”
唐心大声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青衣女果然住口不说。
只是江十惠忽地问道:“请问令主,你能否直言,我这训弟是不是在你那里?”
女人令主笑一笑,说道:“不错,他不愿意再替你铸剑了,你也知道那原因。”
江十惠不再声言,只是默默地站至一旁。
钟思凡说道:“请令主赐教!”
钟思凡如今却是拿出一把小小的弓来,众人眼见得那弓有些奇怪,小小的铁胎弓,竟如一个小小玩具,在他手心里扣着七支小箭。女人令主笑笑,说道:“我家有橙衣女,最喜玩弓,看来钟盟主得忍痛割爱了。”
钟思凡愕然道:“莫非令主要我这一张弓?”
令主笑一笑,说道:“我不是要你的弓,我只是与你一赌!”
钟思凡问道:“不知道要赌什么?”
令主道:“我的车与你的弓一赌。”
钟思凡微哂道:“你的车有什么好?”
令主笑道:“我的车只比你的弓更好,你赌是不赌?”
钟思凡大声笑道:“怎么不赌,有你这种豪气的人,我想不赌也不行。”
两人站在对面,只是三十步。令主说道:“钟盟主,我是劝你归顺女人令,也尝一尝听女人命令的滋味儿。”
钟思凡说道:“我做盟主前,只听过一个女人的命令,那就是我母亲。你虽说是女人,但命令我,那是休想!”
钟思凡唰地射出一箭,看那箭飞行似星,直射那令主。
当一声,似有金属脆声传来,那箭正射在令主身上。
他若无其事,只是看着钟思凡,说道:“人有本事,便添豪气,谁知道钟盟主竟是能玩‘摄心弓’?”
众人一惊,原来钟思凡得的正是百年前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摄心弓”?但听说“摄心弓”最是厉害,能穿玉射石,怎么射在女人令主身上,竟是丝毫无伤?
女人令主说道:“钟思凡,你看来错了,你要能射得我受伤,便是你今天的本事。如果你射不中我,我若出手,你岂不是要丢人?”
钟思凡心道:她再有本事,决不会像唐门最优秀的弟子那样,能一手飞出六十四枚暗器,而且那手法真个是匪夷所思。我怕她做什么?她只能是习得了一种阴功,学得了绝世的剑法,要再有一手暗器功夫,岂不是天下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钟思凡大喝一声,叫道:“看箭!”
恰如流星赶月,一串串,直射向那女人令主!
只见她飞身起来,身子在空中旋了几旋,原来那七枚箭便有两枚射空!
后来追来的五枚,恰成组束,直逼向她,像一面扇墙,直压过来!众人看钟思凡那射艺,不由得齐声喝一声彩!果然好箭法!但见那女人令主只是微哼一声,身体斜斜一趁,便飞奔钟思凡!钟思凡想她是攻向自己,大吼道:“再看这箭!”
他的小箭再发出三支,成三点飞射女人令主!
女人令主笑笑,说道:“好!”
她的手一扬,看得出她掷出的也是暗器,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见那暗器钉着小箭,一支支全都掷地。
看时,那小箭上串着一粒粒珠子似的暗器,那暗器似能分开,但串在箭上,恰恰不能分开,炸不响。女人令主的大袖一挥,吼道:“中!”便见那些箭掷地,五枚箭竟无一支射中她。
钟思凡看着女人令主,心内似不相信她躲得过那“摄心弓”,但眼前事实,你有什么话说?
钟思凡只是一揖,说道:“我败了。”
他慢慢走到了段自立眼前,说道:“段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是知道了杀我兄弟的人就是女人令,我们早晚必报此仇!”
段自立抬起了头,看着钟思凡,说道:“盟主,我对不起你……”钟思凡大笑,拍着段自立的肩头,说道:“段大哥,你也看到了,就是我出手,也照旧不是人家的对手,我们有什么说的?”
众人看着钟思凡,心里佩服他能拿得起放得下,一千匹骏马只是眨眼间便没了,此时又那么坦然对友,果然不愧是北方盟主!
女人令主笑说道:“钟盟主,你北方一盟早晚必是我的属下,你何苦那么固执呢?”
钟思凡大声道:“我与段大哥就是拚得一死,也不会归顺你!”
钟思凡愤然掷弓,将那弓与箭都掷在地上。女人令主说道:“橙儿,你看看,那张弓就算是你的了,好不好?”
那个橙衣女笑眯眯说道:“好,既是令主赏我,我就拿了。”在几大掌门人眼前,看着那个橙衣女袅袅走去,拿起那弓,对着钟思凡一揖道:“虽说是我家令主赏小女良弓,也亏得盟主送来,多谢多谢!”
众人以为钟思凡会怒气丛生,动手一拚,但钟思凡只是看着段自立,一句话也不说。他必是心里反复对他自己说道:制怒,制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晚啊!
女人令主不再与语,只是对着后面的几个掌门人说:“还有谁要来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