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依与师兄走了,她心头恍惚,如是慕容青真的那么绝情,她怎么会看中了他?在唐门,他竟是连看肖依一眼都不愿意。
莫非他从前那甜言蜜语都是装的,他从来也不曾爱过肖依?如果是那样,肖依何必对他那么好,总是想着他?
从前在慕容山庄,她总是夜夜侍他夜读,他总有夜读的习惯,肖依天天看着他的脸面,坐在他的对面。
慕容青说:“你总看着我,我是看书,还是看你?自是看你好些,我也乐于看你。你只要坐在我对面,我便看不下书去。”
记得她当时噗哧一乐,说道:“你看不下去更好,谁家的公子有一个娇妻,还天天捧着书看,别人知道的当你是喜欢读书,不知道的以为你妻子没本事呢。”
那时慕容青抱着她,情意浓浓地说道:“你是我的娇妻,如果你爱我,我可以放弃世上的一切。”那时慕容青信誓旦旦地说这话,她心里也幸福,如今想着慕容青看了她,那眼神都是淡淡的,她心里十分伤心。
孟死说道:“师妹,我们去哪里?”能去哪里?她再也不必为慕容家操心了,她只要管她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她说:“去哪里都行。”
孟死大声道:“我们去看看江南景色,好不好?”
看就看,她听师兄的,如今的肖依无牵无挂,听凭他去哪里。两人刚刚上了滕王阁,忽地有人喝道:“凡是在阁上的人听着,有湖北大豪许思孤陪客人到阁来游,闲人闪避!”
肖依扯着孟死,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孟死焦躁道:“他游他的,我游我的,干我何事?”
肖依扯他,要扯他下阁。
忽地在阁前闪出一行人,当先的一个汉子,看去极像那许思独,肖依一眼看他,便认出他是许思独的哥哥。他陪着一个客人,那人闷闷不乐,直走上来。
两人进了阁,当时坐下了。那客人道:“许兄,别人自游他的,别败了人家的雅兴。再说只有你我两人,岂不是很闷?”
那许思孤笑笑,说道:“好,别扰人家游兴!”
家人一听令,便再也不吼叫了,只是陪着站在一旁,看他两人饮酒。
阁上有许多的字画,在阁板上挂着,风一吹,哗哗作响。再看那粉墙上,也写着诗。肖依看着一首首诗,竟都是离乡游吟,十分闲愁的。平素看了这些诗,还会笑他多思多愁,这一会儿看了,竟是泪水止不住流。
孟死想劝,但又不敢,只能呆呆看她,心里好生心疼。
阁下再是一阵踏踏脚步声,便再上来一伙人,他们看看阁内,便去那一旁坐下。肖依心里暗暗叫苦:不想见他,怎么偏偏又见?原来那人正是慕容青,他与那个绿仙儿一起,绿仙儿活得好生滋润,笑容满面,春风得意,扶着慕容青上了阁,偏偏坐在楼口不远。如今就是肖依要下楼去,也非得在他两个眼前过。绿仙儿吩咐下人:“你们去叫一些菜,在楼下吃,等我与公子。”
下人应声而去了,只剩下他两人浓浓情意地坐在一起。
看着那个慕容青,忽地肖依站起来,她走过去,看着那个慕容青,说道:“不知道公子认不认得我?”
那个慕容青抬起了头,他看着肖依,有些诧异,说道:“姑娘,我不认得你。”
肖依的心头冰冷,心道:他连我都不认得了,只是认得那个绿仙儿。我与他是夫妻,也是枉然。
她哑着声音说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叫肖依。”
慕容青看着她,忽地一笑,说道:“我认得你,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我只是想看看你惊讶的样子,你惊讶的样子很好看。”
肖依心头恨恨,他竟连自己的妻子也不看在眼里,只是与这个绿仙儿在一起。肖依说道:“我与你没了夫妻情份,我还看你做什么?只是你得广发帖子,说我与你并无婚姻关系!”
慕容青沉声道:“我与绿仙儿成亲,自是与你再无夫妻情份,你也知道,何必再发什么帖子?”
肖依心里苦道:原来他连发帖子都不肯,想当年他娶我,恨不能让天下所有的武林中人都来看看,那时他是多么重视我。如今他再也不看我在眼里了,只是当我路人一般,我做什么,是死是活,与他没什么干系。我何苦再与他说什么?只是我再也不是他的妻子了,这事儿须得与他说明。
肖依说道:“我与你再无干系,你也不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是你的妻子。”
慕容青忽地说道:“肖依,我与你夫妻一场,你拿了那秘籍,须得好好还我,我给还七大派,你们再无干系。”
肖依大声道:“我没拿你的秘籍!”慕容青冷冷道:“你拿了一部《九阳折梅手》,我也知道你给了人!莫非这件事你也抵赖吗?”肖依的眼里流泪,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再吞下苦水,说道:“慕容青,听说你被蜀中唐门捉去,我才昼夜赶去,拿那一部秘籍给唐门,就是要救你!”
慕容青笑一笑,说道:“你是我妻子,你也知道七大门派在那里放着秘籍,不许哪一个人私自动的。你拿了秘籍,便说不清了。”
肖依说道:“我只拿了一部,而且是七大门派的人都在时,我拿出来的,他们都知道此事。”
忽地有人朗声说道:“肖姑娘,对不住了,我听得家弟说,你拿了那一部秘籍,但你再走时,那所有的秘籍便没了,看来那秘籍的丢失,确是与你有关!”
肖依看看,这人正是那个湖北大豪许思孤。她心道:原来他真的是许思独的哥哥,看来七大门派咬定秘籍是我偷的了。只是我没拿秘籍,怎么会承认此事?她这里正犹豫,忽地听得绿仙儿冷笑,说道:“我只知道你拿秘籍,原因有二。第一,你是苑九的孙女,你认定那秘籍是你的,你便设计拿走了它。你要报复七大门派,自然不会顾及你与慕容公子的夫妻情份。第二,你有一个师兄,他叫孟死,是苑九的徒弟,也就是那个徐无特的徒弟。他习的武功,正是那种阴功,听说他在少林寺杀人,正是用的阴功。”
孟死大叫道:“我用的阴功不错,但我的功夫是传自我师父,不是来自什么秘籍!”
孟死也知道此事与肖依的名声有关,说不定会七大门派一齐来杀肖依,那时岂不是她的性命也很危险?他叫道:“我习的阴功是来自师父的,师父生前传我的阴鬼啸,便是阴功的内功心法。”
慕容青笑一笑,说道:“据我所知,你在苑九的坟上,那时功夫并不如人,你别说与苑九那样的大师动手,就是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比,你也不超群,不然怎么会当场死了你的三位师兄弟?”
孟死大叫道:“我在少林寺坐了五年,悟出了一种上乘的功夫,我知道了师父得了阴功的秘诀……”
慕容青慢条斯理地说道:“对啊,你得了阴功的秘籍,自是得了秘诀,那有什么奇怪的,是不是?”
忽地肖依站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她轻声说道:“既是说不清,何必要说清?师兄,我们走!”
慕容青跳起来,拦在她面前,说道:“你与我是不是夫妻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得还我慕容青一个清白!我没拿那些秘籍,早在你拿秘籍前,我早被唐门拿去了,你在家里主事,秘籍全失,你的师兄又自称得了阴功的心法,你说是不是你拿的秘籍?”
孟死大叫道:“胡说!我没得那秘籍,你休辱我师妹!”
肖依看许思孤,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心想得那秘籍,便都来对付她肖依。她肖依拿没拿秘籍他们不在乎,只要她能说得出秘籍在哪里,就是弄死了她,他们也不会在意。看着慕容青那红口白牙,一句一句咬她,她心如刀绞,恨他无情。但他咬死说秘籍是在肖依手里,是他怕别人找他,还是一心栽赃在肖依的身上?
许思孤说道:“肖姑娘,你不愿意与慕容青在一起,也还罢了,但那秘籍是大祸害,姑娘还是拿出来吧?”
孟死大叫道:“我师妹没拿什么秘籍,你听见她说了没有?”
许思孤说道:“孟死,你本来是一个死人了,但七大门派怜你,让你去少林寺修行。可惜你不修正果,一心弄那秘籍,你必得死在七大门派手下!”
孟死心里一恼,恨道:“七大门派算什么,莫非你真的能杀死我?”
许思孤大笑,对那个坐在一旁的客人说道:“段兄弟,说不定那些弄去你的马匹的人,便也是这肖夫人呢,你看我与他动手!”
那个客人原来是段自立,他一心寻找那些丢失的马匹,找到了湖北境内。他知道了那些马匹是女人令弄去的,只是不知道女人令的令主是谁。听说女人令的令主已赔了些银两,但死去的兄弟呢,段自立要替他的兄弟报仇。
绿仙儿说道:“许大侠,你可得小心,孟死的本事,今非昔比了。”许思孤很是豪气,他大声道:“他杀了我,便证明他理亏,他手里有秘籍,天下各大门派便会声讨他。我怕什么?!”
孟死大叫道:“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你!”
他冲过去,对着那许思孤便打!
他的拳头很白,就是攥起来,也没有一丁点儿血色,他吼叫着,一拳拳打来。许思孤也是小心翼翼,拔剑对他。只见那孟死忽地出手,那手抓住了剑。许思孤大叫:“你的手废了!”
但一拔剑,剑却一丝也不动,只在孟死的手里死死攥着。再听得叭地一声,那剑折了,孟死叫道:“你死吧你!”
叭地一丢,那剑便插在许思孤的肩头!
段自立忽地吼叫起来,他击向孟死一掌!
孟死一让,肖依叫道:“放手!”
孟死身子一退,说道:“师妹,怎么了?”
听得有人诵一声佛号,叫道:“七大门派掌门在此恭候,请慕容公子说话!”
原来七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在下面,他们齐齐上得阁来,对着那慕容青,等他说话。
不待得慕容青说话,那绿仙儿冷笑道:“原来是苍蝇到了!”
她视七大门派如蝇,看他们紧紧盯着慕容青,一步也不放,便心里恼恨。
和气方丈说道:“慕容公子,好在你妻子也在,你说得清了,秘籍在哪里?”
慕容青看着肖依,说道:“你问她好了。”
和气方丈对着肖依一礼,说道:“你要拿了秘籍,只要拿出来,不使武林被祸,便是大幸。”
肖依看着,阁上阁下都是持剑之人,看来七大门派此次动真的了,她心道:我不知道谁拿了秘籍,哪里去找他的秘籍?只是那个慕容青一心说是我拿的,却是为什么?我没拿秘籍,如今要死在这里。”忽地,她说道:“师兄,你走吧。”
孟死不明白何以师妹忽地叫他走,但想到七大门派一定会难为她,孟死怎么会走?他怒道:“我不走,他们要你拿出秘籍,你没拿秘籍,怎么会拿出秘籍?”
承生道长忽地说道:“你们拿了秘籍,快拿出来!”
此时他有些失态,要知道他刚刚受了那些女人令的女孩子一辱,心里恨恨,心里想着,如是他有“天龙八式”,便能对付那几个毛丫头了,哪里能受她们的污辱?
和气方丈忽地说道:“肖姑娘,你听我说,我问你几句话,望能答我。”
肖依说道:“你问好了。”
和气方丈说道:“慕容公子走了,他去了唐门,那时秘籍还在,是不是?”
肖依知道如此一说,便可说明慕容青没拿秘籍了。
她看着慕容青,心里的滋味实在难描。她轻声说道:“他走时秘籍还在。”
和气方丈问道:“肖姑娘,你与七大派的守护人一起去拿秘籍,拿了《九阳折梅手》,那时所有的秘籍还在,是不是?”
肖依心道:你们都是七大门派的掌门,你们的看守人都在,当然知道当时秘籍都在了。她说道:“不错,当时秘籍都在。”
和气方丈再说道:“后来,龙十八的人来夺那秘籍,可是那秘籍都没了,我们也找了龙十八,他说他没看到秘籍。请龙十八来!”
看来龙十八也慑于七大门派的威严,不敢不听他们的,他来了,到了肖依面前。
就是这个龙十八,他杀了慕容青一家,灭了慕容山庄!
龙十八说道:“我带人灭了慕容山庄,但那里已是没有秘籍了。”
肖依说道:“谁说没有秘籍?”
在七大门派的掌门人身后走出了一个女人,她恨恨地看着肖依,说道:“我知道,我说的。”
原来她正是那个慕容霜,她看着肖依,说道:“你一走,便秘籍都没了,你的诡计不错,但除了你,谁会拿那些秘籍,且在走前让人看一看那些秘籍都在?”
肖依忽地知道了,她再也说不清楚,只要有她在,别的人都会说他们没看到秘籍,只有她才是拿走秘籍的人。
和气方丈说道:“七大门派把秘籍放在慕容山庄,就是要江湖再无苑九那样的恶人,如今你拿走了秘籍,还交给了孟死这种人,你闯下的祸事大了。”
孟死大叫:“你怎么知道师妹把那秘籍给了我?”
和气方丈说道:“你杀了人,我看出你是用阴功杀的。”
孟死百口莫辩,他只是说:“我没拿秘籍,我没拿秘籍!”
可谁会信他?
肖依忽地抬起了头,她说道:“我自从杀死了爷爷,心里便没有快乐过,我知道我不该杀死他。虽说是慕容青杀的,但我跟着他。爷爷怕我受伤,才肯一死的。我想他,我好想他……”
肖依的泪水潸潸,她心里好痛,如是苑九在这里,她还用对那些人说什么?看来有时人受冤屈,只能死也说不清了。
肖依对孟死说道:“师兄,对不住,我连累了你!”
和气方丈说道:“你拿靴子与银子与孟施主,看来你早就有所准备。”
孟死说道:“师妹没给我银子。”
和气方丈笑笑,说道:“孟施主,不必再说了。”
肖依看着阁上阁下,此时的滕王阁,真个是天高云清,风高气爽,远看那船儿一帆一叶,飘飘摇摇,像是在画中游。但她的心死了,她苦笑道:“我……我真的拿了那秘籍,我把它……”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肖依忽地笑了,她觉得很好笑,她笑得很厉害,她乐道:“我把它藏在哪里,我自己也忘了,我忘了,你说糟不糟?”
她放声大笑起来。
和气方丈笑笑,说道:“既是你承认,我们便有法儿让你说出来,带她去少林寺!”
忽地肖依挈出一支匕首来,那是紫衣女送她的一支匕首,她对着自己的咽喉喝道:“别动!你一动,我便死了!”
孟死叫道:“师妹,师妹!”
肖依说道:“我一死,你们再找什么秘籍,那是休想了!”
众人僵在当场。他们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如果他们再逼上来,必是逼肖依自尽,她一死不要紧,那些秘籍真的没了,哪里去找?
和气方丈说道:“肖姑娘,你不必如此,只要拿出秘籍,我们不会怎么样你的。”
肖依苦笑道:“我没拿秘籍,你不信,我只是一死,你再找去吧!”
她对着自己的脖颈,用力一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