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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米离的朋友

只有归水与张稳婆。

他们两人都是米离的朋友。

归水的眼里有泪,他看着米离,说道:“从前鱼漂儿大师在世,她最好的朋友就是燕山五鬼。”

米离知道,她斗过三尸手,为了燕山五鬼,她拚过命。归水道:“有些帐是不须记在本子上的。”

他坚信米离不会杀死他的父亲。归水的笑让米离心暖,他说道:“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父亲。”

张稳婆对米离道:“我也知道你心里的苦衷,我相信你。”

还有哪一句话比这一句“我相信你”更让人心里宽慰的?

张稳婆说道:“有人知道,我是丐帮的人。但没人知道,我也是北方‘冷身子’的人。”

张稳婆说道:“我要杀你,但我也要保护你。你说我会杀你还是会保护你?”

米离说道:“我不知道。”

张稳婆笑了,他说道:“我没有妻子死在你手。”

归水同张稳婆一齐大笑。

“你们笑什么?”应声进来的是女人,是米离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女人,有许茹仙,还有那个白素,更有一个他此时想不该出现在眼前的女人,那个武当派一向眼高于顶的琴瑟。

米离看着许茹仙,说道:“我说过,你不能跟着我。”

许茹仙笑了,说道:“你在山洞里可没这么说?你要说我不能跟着你,我就死在你眼前了。”

米离瞅着许茹仙,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做什么,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

许茹仙笑道:“米离,有女人钟情于你,你为什么不对她们笑一笑?”白素与琴瑟都冷着脸。

许茹仙说道:“她们都有话跟你说。”

米离笑笑,那是一脸苦涩的笑,他说道:“两位姑娘,有话请说。”

琴瑟说道:“米离,我有话问你。”

许茹仙笑笑,人便想退出去,她给归水与张稳婆两人使眼色,让他们同她一起走出去。

白素也想走,那琴瑟叫住了她。

只有琴瑟与白素与米离在屋里。

琴瑟拿出了她的宝剑,她用那一柄剑直指着米离,说道:“米离,我与你的恩恩怨怨,也该一笔结清。”

米离说道:“我与你没有仇恨。”

琴瑟大声道:“不对,我与你有仇,我从前听得有人说米离,便心惊肉跳,好生快活。我喜欢过你,我认定你是天下唯一的男人……”谁说得清,有少女怀春,天天想着那俊俏少年,想着那潇洒男人,一心一意把所有的情愫都放在那一个男人身上,那滋味儿如何?琴瑟越说越快,她说:“你是我心……里的男人,我天天念着你,我天天想着你,我知道你自从那坟里走出来,便像是一个不死神仙,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就是天雨血,地塌陷,我也不会变心。”

真的有这种女孩子,世上只有这种女孩子,才让这世界变得美丽起来。

但她为什么眼里有泪水,那泪水竟是流了满腮,再也没有了一点儿欢心?她说:“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句话。”

米离看她,仍是那个双目炯炯的米离。

她说:“你奸人家的妻子,是真事么?”

米离当着白素,他怎么说?

只见米离点头了,他很艰难地点头。

白素流泪了,她看着米离流泪。

白素长叹一声,转身便走。

琴瑟拦住了她,说:“你没听完我的问话,何必着急走?”

白素说:“我听到了他的话,心如刀绞,我想他是一个奇男子,不该……”

她呜地一声哭出声来,冲出去。

当面迎着了许茹仙,她对着白素笑,说道:“白素姑娘,你怎么了?”

白素冷脸道:“闪开!”

许茹仙大致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叹道:“人活在世上,常有可为不可为,你何必对他那么苛求?”

白素望天,她小的时候天天看天,她想着天上那一颗最亮的星星就是米离。她的母亲问她:“世上的人谁最好?”

“米离。”

母亲笑了,拿手指羞她,说道:“小小孩子伢子不知羞,你知道米离是谁?”

“米离是男人,米离是好男人。”

如果她从不认得米离也罢了,但自小时米离在她的心底便是那气宇轩昂的男人,此时再告诉她,米离只是一个奸人妻女的小人,让她怎么受得了?许茹仙说道:“我也喜欢他,我也是从小便知道有一个米离。”

两人心相通。

白素问:“你不恨他?”

许茹仙笑笑,说道:“我只知道有一个男人害了我,他救了我。我便喜欢他,我不恨他。”

很简单的道理,但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认可的道理。

白素一叹,她要走了。她说:“愿你能快乐。”

女人的祝福有时很苟刻,只是能快乐,也很不容易。

琴瑟说道:“米离,你奸了人家的妻女,齐天甲的妻子,还有那个田乐儿,是不是?”

米离叹了一口气,说是。

琴瑟恨声道:“好,你既是做下了恶事,早早晚晚你得死在我手。”米离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说道:“好主意,你想杀我,我也腻了,不如你现在就杀死我,也省得我被别人杀了。”

琴瑟的心扑扑跳,她的剑在手里,她是武当派的弟子,她学的就是行侠仗义,她应该亲手除了这个米离。如果她一剑剌下,天下再也没了这个淫贼,到了月圆夜,那些美貌无比的姑娘都会安稳入睡,再也不会被恶梦惊醒。

可她的剑剌不下去。

琴瑟大叫道:“米离,你别逼我?!”

她冲了出去。

又是十五夜,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米离坐在屋里,他坐得很安静。

进来的是张稳婆,他对着米离笑,他说道:“我知道不是你。”米离不语。张稳婆笑笑,说道:“只是我从来不曾听说过大侠米离护短,那个人是谁?你说出他来,你的不白便会洗清。”

米离不语,他低下了头。

他是不是不愿意说出那个人来?那个人与他是什么关系,他宁可被冤,也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来?

张稳婆说道:“是他,对不对?”

张稳婆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米离不语,他只是摇头,他摇头摇得太快了一点儿,让那张稳婆更看出了他心里的惊慌。张稳婆笑了,他说:“我知道是他,我要去找他。”

张稳婆要起身,如果他出去了,他就会去找那个人。但米离不愿意他去找那个人,他不愿意有人去找那个人的麻烦。他大声叫道:“站住!”

张稳婆笑了,他有把握,他抓住了米离的死穴。

米离说:“你不能去……”

张稳婆看到了米离的眼神,那是哀恳的眼神,是在米离的眼里从来没看到过的眼神。

方方与他的三个老婆住在一处,三个老婆都不愿意陪他。正是应了一句老话:“和尚多了没水吃”。他是老婆多了没人陪。

方方大声道:“真是怪,那个米离怎么不死?他被这九路人马追杀,他怎么还不死?”

刺刺说道:“他不该死……”

磨磨一跳,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该死?他早就该死,他奸了人家那么多的女人……”

刺刺看看方方,她不吱声了。

方方说道:“我拿了米离的罪状到处跑,找人签名,要杀死他。可一签完,就觉得我像是被人耍了。你们说,米离他该不该死?”佛佛说道:“要是他奸了你老婆,你说他该不该死?”

方方跳下地来,扯住了佛佛的耳朵,叫道:“混蛋,我的老婆能让他奸么?他算个什么东西?实在他要奸我的老婆,就叫他奸你好了。你胖,也实称。”

佛佛来打方方,两人动手起来,一招一式,还很热闹。

“别闹了。”

是刺刺出声了。

两人只好住手。

方方说道:“我看那许顺阴阳怪气的,像是另有所图。我看他这人就不地道。”

刺刺说道:“那肃杀也怪,他又签名杀米离,但有时他又救米离,他心里怎么想,谁知道?”

方方一听说起肃杀,便心里一动,他心道:那一日看肃杀的老婆,那个在棺材里的美人很好看,只是她像是一个死人,但死了许久的人怎么还尸体不坏?就是再好的棺材,她也得臭了。这里面真个有奥妙,我得再看看。

方方说道:“我看肃杀有些古怪,不如我再去看看,看看他那棺材里都是些什么蹊跷。”

天很黑了,又是月圆时。

据说米离在这时总是出去找女人,他找到那些很阴很淫的女人,便奸污她们,把她们变成了一个个老太婆。后来他还能把那个女人弄成了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比她原来的容貌还美几分。可惜的是,她总有缺陷,她不能再在月圆夜与男人交接,否则她必会一死。

归水看着张稳婆,张稳婆看着归水。

他们两人忽地明白了:他们此时共有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关于米离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们两人如果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米离一定会死,别的人也会死。

张稳婆倒了一杯酒,说:“这酒很热。”

那归水说:“我喝它正好。”

两人一替一杯。

喝得很畅快。张稳婆说:“他很可怜。”

归水也说:“他很可怜。”

冲进了许多人,他们是来找米离的。

那中间有许多的人是想做一个发财梦,想着万一杀死了米离,他便得了许顺与肃杀的家财,一时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一个壮汉子吼道:“说,米离去哪里了?”

他手里有一把大砍刀,刀足有六十斤重。他用那把刀直指着归水,说道:“告诉我,我给你三两银子。”

他真的掏出三两银子来。

归水笑了,放声大笑。那张稳婆也笑了,他也放声大笑。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用三两银子买米离的命的。

那大汉也知道他们笑什么,他一时恼羞成怒,叫道:“笑什么?老子杀了米离,银子有的是,那时再给你一百两也行!”

归水的脸上仍带笑,他说:“米离走了,他去找女人去了,你知道不知道?”

那大汉一听有门儿,笑对归水道:“好啊,你说,你说,他去哪里了?”归水说道:“他去了哪里,我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你。”大汉一听不是话,一声怒吼,一把大砍刀便砍向归水!张稳婆一出手,一叼便叼住了那刀。刀如在他手,纹丝不动。那大汉顿时直冒冷汗,他叫道:“你是谁?”

“张稳婆,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张稳婆的男人?”大汉的脸变了色,他听得自家的刀在吱吱响,像是一把孩儿玩的木刀,直掉屑屑儿。

张稳婆说道:“就你这样儿,还想杀米离,你作梦去吧!”

刀掉在地上了,只剩下了一堆乱铁,人也摔了出去。

米离去了哪里?张稳婆看看归水,归水看看张稳婆,他们的眼里都有担忧,怕米离出事儿。

米离究竟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