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茹仙在笑。她的笑很明媚。如果有人看到了她的笑,一定会以为她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她的生活满是快乐。她的身旁有上百个男人,他们都用那么敬重的眼光看她。她是许夫人,她是大侠米离的夫人。她说不出为什么她的心里一听得人家叫她许夫人,那么高兴,那么满意。这许多的人都是来给她祝寿的。她坐椅子上,听那些人讲江湖事。她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只有她才能把这么多的人聚在一处。
忽地,听得那个白胡子老者叫道:“诸位,诸位,请静一静!”
众人慢慢静下来了。
那老者说道:“众位,如果说江湖这几年有一些平静的日子可过,是因为有了大侠米离,大侠米离这几年也不曾出山,靠的便是我们足智多谋的许夫人出面,才让江湖有这么几年好日子过的。我们来给许夫人祝寿,也是应该的。”
看来这人要长篇大论了。忽地,有人叫起来:“愿随许夫人打天下!”
众人在厅内便是大吼,众人齐吼,声响震天。
那老者一怔,听得是呼喊愿随许夫人的话,不由脸上带笑,他说道:“不错,就别说后生小子愿随许夫人,就是老朽,也愿唯许夫人的马首是瞻。”
他正想再说出几句漂亮的话来结尾,忽听得有人叫道:“有人来拜寿,送来大大贺礼!”
看得见,外面下马的是四个男人,都是一色的年轻人。他们身背宝剑,骑着骏马,下了马,便奔厅上来。上了厅,当堂跪下,说道:“敝上给许夫人拜寿!”
听得他如此说,许茹仙不由一怔。他们说得有些笼统,若是按江湖规矩,他们得说出他们是谁派来的,送些什么礼物与许夫人才对。她说道:“不知道你们的主人是谁?”
一个年轻人说道:“许夫人不认得我家主人。”
许茹仙一怔,但她心道:这几年我在江湖上广结夤缘,就是不认得的人,也是交下了几个,只不知道他是谁。
那年轻人道:“敝上让在下送来了这礼物,还望许夫人笑纳。”便抬上来了大大的一只箱子。
众人便是一阵子嗟讶。看这么大的箱子,不知道他送了多么重的礼物在内。看样子礼不轻啊。
那年轻人说道:“许夫人,我们走了。”几个人便欲退下。
许茹仙笑了,说道:“等一等!”
那几个人脚步定住了。
许茹仙笑得很甜:“既是你们的主人让你们来送礼,怎么不打开箱子看看?”
当场打开了箱子。血腥气扑鼻。
许茹仙脸色变了一变,但她随即很镇定了,她对着那几个年轻人笑,说道:’你们的主子是谁?”那笑分明已是阴沉沉的了。
一个年轻人冷道:“你还不配问我家主人。”
许茹仙冷道:“是么?”她一挥手,身后飞出了四个年轻的护花使者。
四个人扑向那来人。四个对四个。一阵子扑杀。
那来人虽是很硬气,但他们的手下武功毕竟不如许夫人的护花使者,只是十几招,他们便有的倒地而毙,有的被擒。一个被擒者被拎到眼前。
许茹仙笑着对他说:“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怎么来坏我寿诞?”
那人大叫:“你听着,我家主人说了,像你这个臭女人,能做什么武林主子,早早晚晚,你得受天谴,死在我家主人手下……”
许夫人说道:“是么?”她只是一挥手。她挥手的姿势很好看。因为有许多的人看着,她的手便挥得很优雅。
后面的那个冷面人扑出,只是在空中旋飞了三次。那男人的头便卟地落在地上了。
许茹仙在那箱子旁,她看着那两个血淋淋的头。她认得出这两人,他们是她很借重的两个人,他们叫做凤凰双刀。
是谁杀死了凤凰双刀?厅里的气氛冷极了。
有人无视许夫人的威风,让护花使者汗颜。
有人叫道:“谁想与许夫人作对,我们便打死谁!”“谁反对许夫人,我们便叫他灭亡!”人都叫喊,就是有一两个老者不喊,看旁边的人都喊,也忙应声而呼。
许茹仙笑了,她笑得很甜,她轻声说道:“我是一个女人,我知道我不能做出大事,让大家失望了。只是我的丈夫米离他不愿与尘世里的俗物打交道,每一件事都交与我去办,办得好歹他也不会说什么,我才做这些事儿的。”
人都是豁然,是啊,有了米离大侠,才有许夫人的江湖行,如果不听许夫人的,岂不就是与大侠米离作对么?
一个年轻人久久未语,他总是看着许茹仙,像看着天仙一般,此时他忽地脑袋一热,心道:像许夫人这般的美人,她为江湖人如此操心,江湖人对她却那么冷,真是可惜了她的一片心思。他叫道:“谁为难许夫人,就杀死他!”
众人随着他呼喊。人心皆热。
再有人进来禀报:“夫人,又有人送来了礼物!”
众人心里划魂儿,莫非又是那一场戏不成?
再看许茹仙,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是礼就得收下,是不是?带上来!”
这一回送来的是一个战战兢兢的胖子,他一进来,说道:“死罪,死罪!”
众人一看他脸色,便知道又来了麻烦。
胖子说道:“小人是城外的小店店主,昨日店内来了一个人,他杀死了店里的许多人,告诉小人来送此礼的。”他也看出,这些坐在厅里的人不好相与,便说得舌尖也颤。
许茹仙说道:“这回让你送来的礼物呢,拿来看看。”
店主拿出来礼物。
原来是一口袋的死人耳朵。一小口袋的死人耳朵,有多少人死在那人的手里?
有人问:“杀人的是几个人?”
店主叫道:“妈呀,一个人便够凶了,还说有几个?”
许茹仙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人?”
店主说道:“在小店里,他看到了那些来祝寿的人,他们正在小店里喝酒,说今天来给许夫人祝寿。可是后来来了一个黑衣人,他杀了那些人,拿走了他们的宝物,却让我送……送……”
一个护花使者跳起来,叫道:“像你这种人,竟敢来气许夫人,我杀了你!”
他的剑很快。
但许茹仙哦了一声,他的剑马上收住了。能收住他的剑,足见他的本事不凡。但剑尖仍指着那店主。
店主叫道:“许夫人饶命,许夫人饶命!”
许茹仙说道:“放开他!”
那店主又是叩头,又是谢恩。店主出去了。好久无声。
许茹仙说话了,她的声音很沉:“我只是一介女流,我做江湖事,只是要求我丈夫的心愿能实现,江湖上的不平事少一点儿,让江湖上正义能行。谁知道会有那么多的人与我过不去?”
厅里的男人觉得,她的屈辱是自己的屈辱。许夫人如果受苦,岂不是大侠米离在受苦?他们都是许夫人的追随者,他们都是护花使者,如果许夫人受了辱,他们的脸面何存?平地响起一阵炸雷:“誓与许夫人共休戚!”“谁反对许夫人,谁就是我们的仇敌!”“谁与许夫人过不去,他就是我们的仇敌!”
许茹仙挥挥她的手,她的手势很好看。她说:“我只是做了一点儿事儿,如果这些事儿让我的丈夫米离来做,说不定便会一蹴而就,可我一做……”她的头摇了摇。她的姿势很优雅,她的脸色也很伤心。
如果不是她的脸色那么伤心,那些血热的护花使者还不会那么心动,他们叫起来:“誓死保卫许夫人!我们洒热血、抛头颅,也不让许夫人受辱!”
热血沸腾。
有人提议,为许夫人的生辰,他们做许夫的护花使者,人人设誓,听许夫人的命令,不惜一死。所有的人都是响应。没有一个犹豫的,他们都热爱许夫人。一共有近百人,有老的,也有少的,但此时的他们,心都是年轻的,都在咚咚地跳,他们心想:我们做的是正义的事儿,能保得许夫人,便保得江湖正义,我为什么不做?
许茹仙的眼里含泪,说道:“我做米离的妻子,知道这江湖正义,很是难得。如今看众志成城,便知道那些魔鬼的命不长了,正义必胜!”
众人呼喊道:“正义必胜!”
她再说道:“你们的心思,让我很是感动,但我知道,那些魔鬼的本事不小,有一个人叫做‘伞’的,他带着一些黑道中人,专门坏我大事,我们必得除了他们。”
众人吼道:“宰了他们,自古正邪不两立!”
许茹仙再说道:“还有一个人,她自称是无心婆婆,但这人很有心计,她在朝廷做皇妃,是皇上的女人,她总是想方设法儿坏我江湖人的正义大业。”
有人叫嚷道:“杀了她!”
许茹仙笑笑,说道:“能杀死她,那是最好。但依我主意,我们必得先杀了一个人,那就是‘伞’,杀死了他的人,我们再去宰那个无心婆婆,这就是各个击破。”
众人齐声叫好。
一个老者说道:“许夫人,那个‘伞’与我们有旧怨,我来报告他的行踪,只要夫人的人跟着我便是,我们必能杀了那个人。”
另有一人说道:“他不只是一个人,‘伞’有几个兄弟,我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在洛阳也有一个隐处。”
一些年轻的热血人叫道:“还说什么?去杀死他们,让他们的血也流一流,省得他们只杀我们的人!”
人都涌出去了,形成了一股潮流,一股可怕的潮流。只剩下了许茹仙与站在身后的那个人。她好久不吱声。她像是累了。但她忽地轻声说:“生子,你说,你说,他们能不能杀死‘伞’?”
那个叫做生子的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他的脸上有面具。他说:“他们能杀得了‘伞’的人,但他们杀不死‘伞’,他们不是’伞’的对手。”
许茹仙说:“他们会死么?”
“不会,因为‘伞’不在,他们不会死。”
她喘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他不在就好。”
叫生子的人看着她的身体,她只是那么懒懒地躺着,她说道:“你是不是又忍不住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那人的身体忽地抖起来,抖得很厉害。他说:“是,是……我入了魔障……”
她咯咯而笑,说道:“胡说,就是入了障,也是仙障,是不是?”
男人说道:“是仙障……”
她说道:“你为何不来摸一摸我,你要是摸一摸我,你便会平息心里的热火……”
那男人跪下来,他跪在她的身前,来摸她。在摸她之前,他突地对他自己出手,点住了他的几道大穴。这样一来,就是他欲火攻心,他也不会对许夫人有什么不轨行为了。
她笑了,她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
他摸她了,他的手像是痉挛的手,直抖,无法摸得顺心。他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