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可怜说道:“公子此去,最当心的应是耶律重恩,我想他不该急着聚六国,兴大兵,这对于刚刚复国的西辽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唐逸说道:“我看卓书野心最大,应先除掉的是他。”
阎可怜说道:“公子不能急于一时,就是荷叶的仇要报,也不应急在一时。”
唐逸喟叹:“不说荷叶的仇还罢了,说起来,我愧对她啊。我答应她,为她报仇。至今已是过去几载,仇人仍是活得逍遥,我怎么对得起荷叶?为今之计,我就要先除掉卓书,让他们先折一翼。”
阎可怜说道:“公子重情,令我很是感动,但公子也明大义,这更令人敬佩。我与三十姐妹赴汤蹈火也跟着公子,便是此心。”
唐逸说道:“我真该谢你,可怜,要无你帮我,我怎么能如此做?”
两人默默相对,一时心里有许多言语,却说不出。
阎可怜说道:“家里的事,我来照应,自把唐门再修复成铁桶一般的堡子,让人再也侵犯不得。但到了那里,你须小心行事。”
唐逸说道:“没有你在我身旁,我心里没底儿。”
阎可怜说道:“我叫须眉随你去,再加上一个侍剑。”
唐逸说道:“谁去也不如你。”
阎可怜如未听见,唐逸真想把她搂过来,搂她薄薄的肩,对她说一声:“你休再折磨我了。”但他不敢,对于这个总是一心帮他的女孩子,他心里有些怕意,怕她生气,怕她恼怒,怕失去她。
阎可怜叫来两个女孩子,此两个女孩子一个一身翠衫,一个笑嘻嘻。阎可怜说道:“笑得天真的是须眉,一身翠衫的是侍剑。”
唐逸对她们两人施礼,说道:“有劳两位姐妹了。”
须眉说道:“你须要咱们姐妹服侍你,你就有礼了,臭男人都是这样儿。”
说罢噗地一笑,转身便跑了。
侍剑一揖道:“多谢公子关照。”
唐逸看她两人有趣,看来此行颇不寂寞了。他对阎可怜道:“要三十姐妹人人为我,我何幸如之?”
阎可怜说道:“如是公子在十大门派前再也不承诺那安天大计,我们三十姐妹便全都瞎了眼。”
唐逸心潮如涌,说道:“只看你,我也得做,我怎么能……”说话间,正欲把那涌潮一般的情话对可怜说说,正巧来了唐连,他对着唐逸一揖,说道:“不知道逸哥几时回来?”
唐逸说道:“我要去分各国的心,也不是一件易事,你在家里,凡事与可怜姑娘一议,她本事大,自会帮你。”
唐连应声说好,再说道:“逸哥,你去看六国的人,顺便看一看思思姐青青姐在他们那里不在。”
唐逸应了一声,也发了一阵呆,想着青青思思的事儿,他问可怜:“上一次我要你帮我找找她两人,不知道有无消息?”
可怜说道:“等你回来,我便与你去看她们。”
唐逸大喜,说道:“你不去,再加上能回来看思思与青青,我可是急不可耐,要赶回来了。”
粘拔恩在帐内与赫叶雅商议,他说道:“我们便答应他们,去攻大宋,到时自会有我们的好处。”
赫叶雅说道:“只是要防着卓书与耶律重恩,你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粘拔恩说道:“我只是觉得,那个耶律重恩一心要夺大宋,据他说来,大宋如囊中物一般,可顺手拈来。我看他是心急了一些。”
赫叶雅说道:“他不必先夺他国,以安民心,依我看,他必是有些什么难处。”
粘拔恩道:“他会有什么难处?”
赫叶雅说道:“先不管他,我看你带兵去攻宋,着几部首领在边境寻机,如是他有逆动,我们便夺西辽。”
粘拔恩大喜,说道:“好,如此一来,便占了大便宜!”
耶律重恩站在那里,看着先后进来的十几人,他们都是曾手捧着祖宗牌位,与乌图一齐对耶律重恩行诫的人,他们中有许多人是皇族。
一人对耶律重恩道:“大王,我们兴兵,对大西辽有什么好处?”
耶律重恩说道:“夺敌之资,以富我国,占敌之地,以供我军。”
一人说道:“我们立足未稳,何不先立国威,再图回鹘。最后再图霸中原?”
耶律重恩说道:“中原大宋,此时有一空虚,他们讲求和议,便怯征战,此时正是吞他的好时机,要是过了此时,再哪里寻此机会?”
一人说道:“如是我们去攻大宋,蒙古兴兵夺我,那怎么办?”
耶律重恩说道:“死战,除此再无他法。我夺得黑汗国,复国已成。但黑汗地广人稀,并无国蓄。我虽有珠宝,尚未找回,虽说是乌图说出珠宝下落,但我也不想动用,不到紧急关头,我决不用那笔珠宝,我要用那笔珠宝振兴大辽!”
几个人下去了,他们对耶律重恩的回答很满意。他们会对三十万军做动员,要他们一心攻宋。
一个黑衣人悄悄进来,耶律重恩说道:“讲,一句话也不要落下!”
那黑衣人把泽利与答罕的话一句句讲出,耶律重恩听得很仔细。他很在意答罕,他去大宋曾请教别人,如是答罕在他处,会不会对他忠心,人家告诫过他,凡事不可大意。他决不会大意,他要注意答罕的一举一动。
他说:“泽利问答罕的时候,答罕答话的语气很正常吗?”
那黑衣人说道:“是,答罕公子说得很直截。”
耶律重恩心道:答罕一定看出了我的心事,我能不能问问他,我的未来事会如何?
他说道:“有请答罕公子。”
答罕正躺在痴娘儿的怀里,在玩她的乳,他也像那个七岁的孩子王一样,对女人的乳很感兴趣。他知道那柔软正是女人的疼根,一切痛苦与欢乐的根源都在那里。
他悄声说道:“耶律重恩会再来找我。”
痴娘儿说道:“为什么?”
答罕说道:“他怕,他怕事儿不谐。”
痴娘儿说道:“他能成功吗?”
答罕摇头。
有人在帐外叫道:“答罕公子,你睡了没有?”
答罕说道:“有什么事儿?”
那人说道:“大王有请!”
答罕说道:“好,你报与大王,就说我马上就来。”
耶律重恩看着答罕,说道:“与泽利公子一谈如何?”
答罕说道:“大金衰落,已是势不可免。”
耶律重恩说道:“听说公子有高见,不知能不能对我说说?”
答罕说道:“六国攻宋,只是空谈。依我看,如是没有一个人,你就能成功。但有了这一个人,你就只能是画饼充饥。”
耶律重恩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唐逸?”
答罕道:“不错。他是一个人杰,上一次我归大金,路上得一高人报说,有安天大计,我甚至拿到了那个唐逸,便被他走脱,从此天下大势,重新评说。”
答罕神往故事,要是他当时拿住了唐逸,再回去做了金国的狼主,当今天下大势,是不是得重新评说?
耶律重恩说道:“我与卓书大王都是有计,我们曾再三坏他大事,但他仍是未死。看来要他死在中原十大门派的手里,也不容易。但他此时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来管我们?”
答罕说道:“大王错了,如果大王不兴此会,唐逸必会被十大门派管束,他是死是生,就很难说。但大王一次绿洲之会,救了唐逸,他一定会来的。十大门派听说了大王此会目的,一定会派唐逸再出,他做安天大计的主人,此次应是正正经经第一回。”
耶律重恩说道:“他来此目的何在?”
答罕很奇怪地看着他,惊讶他竟不明白唐逸的来意:“杀人,他来此的目的,只是杀人。”
耶律重恩的声调很慢,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他要杀谁?”
答罕道:“第一个是卓书,第二个是你。”
须眉一路上唠叨,嫌唐逸对她们太过冷淡,她嘟哝道:“臭男人都是这样子的,我自小便听得娘讲,臭男人对女人,只有在你还未跟他那时好,可他这时对我们就不怎么好,我们跟了他,岂不是更差?”
侍剑悄声道:“你小声些,他听得见。”
须眉说道:“我们离他那么远,他怎么听得见?”
侍剑说道:“你没听屋主说,他快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须眉惊讶道:“哦,臭男人,这么了不起?”
她再看看骑在前面的唐逸,说道:“他不像是第一高手,倒像是第一浪子。”
侍剑说道:“让他听见了就麻烦了。”
须眉傲然道:“有什么麻烦,他不是还得找我们吗?”
侍剑羞她:“不知羞,不知羞,自称自,好大的脸面。”
须眉说道:“他快是你的汉子了,你须得讨好他,不像我,我逃他还来不及。”
侍剑羞得脸面通红,对她悄声道:“你莫像个男人婆儿,叽叽喳喳,呸,这种事也能到处嚷嚷吗?”
须眉悄声细气地说道:“你说,他会……怎么样哪?”
侍剑也是一个丫头,怎么能知道这些?她说道:“他会,他会……嗐,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反正,反正他会动你……”
须眉吓得脸色也白了,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他动我。”
唐逸此时在前面骑乘,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暗笑,但对两个女孩子更满是柔情,她们什么都不懂,竟跟着他飘泊。回顾起那平儿、素素、琴心、小爽,一个个死去的女孩儿的笑靥在他面前闪过。她们都是为他而死,他尚未给她们报仇,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害死平儿两人的凶手是谁。
他不愿意再与那几个女孩子再好,但他的身体尚未复元,一旦病发,便不可收拾,到了那时,便不由他作主。
但愿此次他到了八拉沙衮,能手刃卓书,杀死耶律重恩,那样他便可告慰亲人于九泉之下了。
夜已深了,唐逸躺在床上,他看着两女入睡的娇靥,她们还小,十分可爱,那红红的脸庞竟是十分恬淡,对于世事险恶,人心奸诈竟是不担一毫心思。
只有活在他们这年纪里的人才最快乐。
唐逸从前也是不轻松,他做唐门长子,到了他能记事,父亲唐六每一事便带他去,教他怎么做唐门主人。唐六告诉他,做男人是累的,但累也是快乐。唐逸如今也是唐门主人,也是男人,也累,但他还未感到父亲的话对,累不快乐。他如今就不怎么快乐。
他的脸通红,他知道病来了,病每逢袭来时,他都是手足无措。他默运玄功,但身子也坐不稳,心血潮涌,竟是直盯着两个美女,就欲扑去。他看着两个女孩子,心道:我是恶魔,我不是正常人,她们正在睡着,我去犯她们,与禽兽何异?但他不看那女孩子还可,他看过了,那秀美衣衫的女孩儿的玲珑体态遍在他眼前。他咬牙,恨自己:你就不能做一个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吗?做人有多快乐?譬如像岳大哥,一生虽是只活了三十九岁,但他名彪青史,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他活二十几岁,与岳飞这样的人结拜成兄弟,也是他的光彩。他再也不能去碰女孩子了,他不能做那种事……
他起身要走,忽地须眉叫道:“你往哪儿走?”侍剑也睁开了眼睛,幽幽说道:“公子,你是一个好人。”
一声“好人”说得他热泪盈眶,他真是好人吗?如果他是好人,便不会在山上奸污包括荷叶在内的女孩子,也不会学那种不世毒功。他是好人,便不会死去那么多的“忘忧屋”的女孩子。
他要走出去,他不敢回头,说道:“我要出去走一走。”
侍剑说道:“我跟须眉都没有睡。”
原来两个女孩子头一次跟着男人,眼热心跳,只是怕他来犯,又盼他来犯,哪里敢一躺下便睡?她们只是闭着眼,羞涩使她们不敢对唐逸说一句话。
须眉说道:“我父亲是一个粗人,他对我娘不好。你不像是粗人。”
唐逸流泪,他的心像猫抓一样难受,人活在世,受这种苦,让他怎么做?
他摁住了侍剑,再对须眉说道:“我不能再与你们两人在一起了,我要去一个妓馆,我不能与你们在一起,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都还是好孩子……”
他刚一走出去,便扑地倒地,人事不省。
他像是在罗布泊里跋涉,那里都是沙漠,忽地他遇上了甘泉,泉水是那么甜美,他在渴饮,在一味地渴饮。
须眉低声叫道:“臭男人,咬坏了我的嘴唇。”
侍剑轻声说:“他还在昏迷,你将就将就他吧。”
须眉打他一掌,正击在他的头上,说道:“臭男人,你得了便宜!”
直打得唐逸的头一歪。侍剑变色了,说道:“你真打啊?”
须眉噗哧一笑,摸着唐逸的头,笑道:“公子啊,我对不住啊,一着急便打你了。你占我的便宜,我好高兴啊,行不行啊侍剑姐?”
一旁笑岔了气的侍剑说道:“公子要醒着,也会被你气昏过去。”她悄声说道:“怎么样啊,你好滋味儿?”
须眉撇撇嘴,说道:“我可不稀罕,你来试试。”
侍剑脸更红了,说道:“你说,你说人家,你说……”说着竟是眼泪也下来了,须眉吓得叫起来:“哎呀,我的小祖奶奶,你别哭了,你要是不愿意呢,就我一个人来,让他占便宜好了。你要是愿意呢,你就也来试试,没什么好的,他碰你,像猫抓痒痒一样,怪痒的。”
侍剑笑了,她的泪水还在眼圈里,轻声说道:“我跟你都是屋主让来的,我们得服侍他。”
须眉一吐舌头,说道:“算了吧,我看你还是心痒,你来吧。”
唐逸从甘泉里得到力气,他觉得四肢百骸都活了,人如在甜睡千年的梦中醒来。他突地觉出不对来,他轻声说道:“我是在哪里,我是在哪一个妓馆?”
须眉打了他一个耳光,说道:“你清醒清醒,你在我与侍剑的怀里。”
唐逸看她们,十分狼狈,他低声说道:“真对不住。”
他再起来,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
他一生只能这么度过吗?他不愿意这样,他看着夜空,那星星像是阎可怜的眼睛,她对他百般推托,看来还是瞧不起他这个人。人与禽兽相比,更有理性,更有人情,他不具理性,人情也弱,阎可怜何必理他?他叹一口气,说道:“我再也不会去对她说什么情意了,我这人不值得人爱。”
他陷入深深的后悔中,但他的身旁忽地暖起来了,一回头,原来两个女孩子紧紧地贴着他,侍剑说道:“夜很凉,回去吧。”
须眉说道:“我不嫌你,你会不会嫌我?”
唐逸不再说话,他知道她们想要什么,他搂住她们两人,满是爱怜地向回走。可恨的男人啊,他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