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俞立忠被带出白虎堂之后,老山主立即召集全体部下宣布道:“诸位,由于俞立忠混入本坛,可知同心盟已获知本坛所在地,并且可想而知,同心盟将于近日内进攻本坛,在本帮尚无绝对把握可以获胜之前,不宜与同心盟正面冲突,所以本山主决定将原来之计划提前进行,并将总坛撤离此地,现在诸位请速去收拾,天亮之前,要完全撤离!”
众人齐声应是,立时退出白虎堂,分头收拾去了。
老山主喊道:“闵中五你回来!”
一名中年汉子应声转回,躬身问道:“山主有何吩咐?”
老山主道:“上次冒充流浪天使卢仪南的是不是你?”
那闵中五恭声答道:“是的!”
老心主道:“你再化装流浪天使卢仪南,乘神雕去同心盟将司空英救出来!”
闵中五道:“是,但如流浪天使卢仪南正在同心盟呢?”
老山主道:“绝对不会,我猜此刻的同心盟只有各派代表在那里,你可伪称葛盟主要提解司空英去胁迫老山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闵中五恭应一声,转身急去。
老山主转对艾东村、艾南村、艾西村道:“你们三人火速出湖监视各要道,在天亮之前,如发现有敌人欺近巢湖须即发出信号示警!”
艾东村等三人同声应是,领命而去。
老山主接着向武夫劳立士笑道:“劳老,你知道我们计划中的第一目标是哪里吧?”
武夫劳立士点头道:“知道,山主有何差遣?”
老山主道:“本帮现在尚无法确定葛怀侠将由哪条路线前来巢湖,所以我们要走的路线,得先去搜索一下,就请劳老先去做个开路先锋如何?”
武夫劳立士道:“好的,老夫会沿路留下记号!”
说罢,抱拳一拱,匆匆出门而去。
老山主站起身子,转向堂上的火琉岛主聂卫公冷笑道:“聂岛主,这一次本山主不欲计较,但下次如再发生类似情形,逃得掉那是你们祖孙俩运气好,逃不掉的话,本山主就要对令孙女不客气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一听不计较逃走的事,心头一宽,不觉开心的笑道:“好的,下次如无绝对把握,老夫绝不冒险就是!”
老山主笑“哼!”一声,转对武狐左丘龙道:“左丘老,劳驾把聂姑娘带下去安顿好!”
于是,武狐左丘龙带着燕儿走了,老山主正要向其余的武煞星有所指示,忽见那闵中五手抱神雕仓皇奔入白虎堂来,不禁大惊道:“咦,发生了甚么事?”
闵中五将那只神罢放下,屈左膝跪禀道:“禀山主,本山另有敌人混入,属下乘神雕正将飞离本山之际,神雕忽为人暗发石头击伤!”
老山主双目大睁,低呼道:“啊,你有没有看见那敌人?”
闵中五答道:“没有,其时神雕已离地七八丈高,属下一发觉神雕受伤,急忙跳了下来,但四下已无敌人踪迹!”
老山主怒了,立刻向在场九位武煞星说道:“诸位请速去搜索,非得将敌人擒获不可!”
九位武煞星也觉事态严重,不敢怠慢,同时身形一晃,电闪而出。
老山主走去察看神雕的伤势,发现它腹部受伤不轻,忙向闵中五吩咐道:“你快把神雕抱去给赛华陀高信,命他悉心医治,然后你仍动身赶去同心盟见机行事,只要你能赶在葛怀侠等人之前去到同心盟,仍有救出司空英的希望!”
“是!”闵中五应命抱起神雕,转身奔去。
这时,艾北村和赖永魁回白虎堂来了,老山主一见急问道:“北村,那俞立忠死了没有?”
艾北村答道:“死了,弟子将他投入湖中后,又在那里等了好一会,不见他浮上来,弟子才回来的。”
老山主轻“嗯”了一声,沉吟有顷,抬目又问道:“你有否在他身上绑一颗石头?”
艾北村道:“有的,那颗石头重达五十斤,他穴道又受制,绝对无法挣开,不死有鬼了!”
老山主这才放了心,点着头道:“这么看来,打伤神雕的敌人,是另外一个人,不会错了。”
艾北村一惊道:“啊,神雕被人打伤了?”
老山主点头沉声一嗯道:“适才为师命闵中五乘神雕去同心盟,冒充流浪天使卢仪南将司空英救出,不想闵中五乘坐神雕才起飞之际,就被人暗发石头打伤了神雕的腹部!”
艾北村骇然道:“这么说,那敌人还潜伏在本山?”
老山主冷哼一声道:“不错,为师已命九位武煞星搜索全山,除非点子能化装成本帮之人,否则他是插翼难飞!”
艾北村忙道:“弟子也去找找看——”
他退步欲出,老山主已摇手道:“不,本帮将于天亮前撤离本地,你快去宫中收拾收拾吧!”
艾北村惶然一哦,带着满面惊容,收拾万花宫去了。
老山主焦急的在白虎堂上来回踱步,踱了一阵,忽然抬头向唯一留在白虎堂上的火琉岛主聂卫公道:“聂岛主你听着!”
火琉岛主聂卫公含笑道:“山主有何指教?”
老山主冷笑道:“现在本山主命令你做一件事,这件事的成败,与令孙女的性命有关!”
火琉岛主聂卫公面容一凛道:“老夫愿闻其详!”
老山主道:“天亮之前,本帮将撤离此地,而聂岛主则请留下来!”
火琉岛主聂卫公一怔道:“山主要老夫替你们看家?”
老山主摇头道:“不,如本山主猜测没错,这两天内,葛怀侠将率众进攻此山,你的任务是在此等候葛怀侠,然后设法杀死他,把他的头颅带给本山主,换取令孙女的性命!”
火琉岛主聂卫公心头一跳,失声道:“甚么,你要老夫去杀害葛怀侠?”
老山主冷笑道:“不错,以你聂岛主之能,要向他突施毒手并非不可能!”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哼”一声,凝目注视他一阵,缓缓道:“假如老夫不答应呢?”
老山主声调更冷,道:“半月之内,聂岛主必须把葛怀侠的头颅带去开封府,逾期不到,本山主便杀掉令孙女!”
火琉岛主讲卫公又惊又恐,厉声道:“朋友,你最好别迫老夫太甚!”
老山主冷笑道:“言尽于此,从不从悉听尊便!”
火琉岛主聂卫公怒不可遏,突地向前踏上一步,似有一拼之意。
老山主目光一凝道:“好主意!眼下白虎堂中只有你我两人,假如你能将本山主一举制服,你就可以在顷刻之间扭转乾坤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的感觉和俞立忠一样,他由对方的声调听出其功力似乎不高,因此颇想乘机一试对方的身手,但视线一与对方的目光接触时,他又觉得对方是那么的镇静如恒,心想如果对方身手不高,他是万万不敢独自和自己相处的,是以听了对方的话后,不觉为之气馁,垂头长叹一声道:“好吧,但你该拿出良心来想一想,刺杀葛怀侠并非一件容易事,如果老夫尽力而为之后,仍然失败呢?”
老山主道:“对不起,本山主不知良心为何物,因此你若想救令孙女之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火琉岛主聂卫公惨笑道:“山主,你未免太狠了!”
老山主“嘿嘿”笑了两声,正欲开口回答,一眼瞥见武狂龚一夫等人走入白虎堂,忙转对他们发问道:“捉到了没有?”
武狂龚一夫摇头道:“没有,点子已经跑了!”
老山主怒道:“哼,怎会被他跑了?”
武狂龚一夫说道:“老夫九人将全山搜遍,未发现敌人一点踪影,后来我们便乘船搜索湖,结果公孙老兄在南面的湖边上发现有一条渔船无人驾驶——”
老山主不等他说完,立刻转望武颠公孙轩问道:“怎样?”
武颠公孙轩接下答道:“老夫跳上那条渔船一看,赫然发现船上躺着一具尸身,他是山主的一名部下,经查明为‘短命鬼柴七’,他的值勤时间尚未完,可见他是在湖上值勤时被敌人偷偷掩上船而遭杀害的,或者是,敌人胁迫他开到湖边时,才下手干掉他的!”
老山主越听越气,大声道:“总而言之,你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对不对?”
武颠公孙轩微笑道:“山主,老夫九人如有未卜先知之能,就可不必搜山而直接去追敌人,那样的话,假如我们捉不到敌人,那才是我们的错!”
老山主也觉得不该向他们发脾气,因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们让敌人混进来又让敌人从容逸去,这可是栽到家了!”
武狂龚一夫笑道:“还好他已逃走,如果他不逃走,那才糟糕呢!”
武毒墨亮道:“他会不会是俞立忠那小子?”
老山主道:“不可能,适才我已问过北村,他说已将俞立忠绑上一颗巨石投入湖中,又在那里等了一会,并未见他浮上来。”
武毒墨亮道:“假如被他挣断索子,他会潜游一程远离北村的船后,才会浮上来!”
老山主道:“当然,但他已被冷老点了麻穴,那能挣断索子?”
武毒墨亮道:“那小子成就不低,可能有运功冲穴的能力!”
老山主轻笑道:“不错,请问墨老如被人点了麻穴,要多久才能运功冲开?”
武毒墨亮一怔道:“这个……老夫未曾经验过,大概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吧。”
老山主道:“俞立忠的内功再高也及不上墨老,所以他最快也要半个时辰以上才能运功冲开穴道,但一个人沉入水中后,不需两刻时便会窒息而死的!”
武毒墨亮道:“是的,但如果他入水后即施行闭气的绝技呢?”
老山主笑道:“那么,他或许可以支持一个时辰,但我没听过一个人闭气之后,又能运功冲开穴道!”
武毒墨亮同意的点头道:“对,如此看来,俞立忠已死无疑了!”
老山主冷笑道:“所以,本山主认为击伤神雕及打死‘短命鬼柴七’之人,是另外一个人!”
武狂龚一夫道:“山主认为他会是谁?”
老山主道:“八成也是金衣特使之一!”
正说间,总管赖永魁入堂恭禀道:“启禀山主,一切已收拾停当并装载上船,可以走了!”
老山主一哦,问道:“马车呢?”
赖永魁答道:“已派人连夜赶去附近的村镇召雇,大概船靠岸时,马车就会开到!”
老山主颔首道:“好,传令全体上船!”
赖永魁躬身应了一声是,立即出堂传令去了,老山主便向站在白虎堂上的数位武煞星一挥手道:“诸位,我们走吧!”
于是,大家随在他后面走出白虎堂,转眼工夫,整个白虎堂的人走得只剩下一个火琉岛主聂卫公!
约莫顿饭光景,老山主以下,为数五百之众,全都登上了渔船,在老山主一声“开船!”的命令之下,齐向西北方驶去!
渔船大大小小不下三百条之多,但没有一条点上灯火,全都在黎明前的黑暗下静静破浪前进。
拂晓时分,渔船靠上巢湖的西岸,一眼望去,果然岸上已停候着四十几辆马车!
人马行李全上岸后,老山主将十几位武煞星召集到面前,低声吩咐道:“诸位,那四十几辆马车的车夫大概都没有问题,但本帮人手甚多,而且为绝对的安全计……嘿嘿,诸位明白我的意思么?”
十位武煞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由武鬼阴太希将四十多个马车夫召到湖边,假作有事情要叮嘱他们,然后十人突然一齐动手,一掌一个大肆屠杀起来!
那四十多个车夫在惨叫声中纷纷倒下,只有一个老车夫没有中掌,他竟是个会家子,避开武毒墨亮发到的一掌,立即长身掠起,凌空飞去!
嘿,从身法上看,敢情还是个罕见的武林高手哩!
武毒墨亮惊“咦”一声,立时纵起直追,大笑道:“哈哈,打出一个奸细来了!”
这时,那个总管赖永魁正在附近指挥喽啰把行李装上马车,一听有奸细,抬头一看,正见那老车夫飞掠到自己头上的空中,当即大喝一声,纵起拦截——
“砰!”
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赖永魁虽是蓄势而发的,却未占得便宜,顿时像一片败叶跌了下来!
那老车夫虽无赖永魁那样狼狈,但一掌对下来,也使他身形为之一顿,就这一顿之间,便被武毒墨亮追上了!
好个武毒墨亮,他由老车夫头上越过时,身在空中竟能转折自如,只见他身形一转,空中双掌一吐,卷出两股强飙,向老车夫拍去!
老车夫亦非俗手,空中身腰一扭,倏地横飘寻丈,避过了武毒墨亮打到的掌风。
可是,身子落地之后,他发觉已陷入重围了!
另九位武煞星,已将他团团围住!
这等情形,即使再来三个蓬莱仙翁葛怀侠,也已无济于事,因此老车夫立刻打消了突围之念,哈哈一笑道:“吓死人,一下来了十个武煞星,这怎么得了啊!”
老山主缓步而至,冷冷问道:“你是谁?”
老车夫笑道:“老叫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独眼神丐东方月是也!”
老山主一哦道:“原来是同心盟的第十一号金衣特使,好极了,你们的人都来了么?”
原来,这位独眼神丐东方月自与俞立忠找出敌人的总坛之后,便一直留在巢湖附近暗中监视敌人的动静,晚间他发现有人由巢湖出来,乃予跟踪,后来获知那人是在召雇马车,便买通一个车夫,租下他的马车,化装车夫接受召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那想到老山主只要马车不要车夫,因而被迫出原形来,这时一听对方发问,不由神色一怔,惊讶道:“你说甚么?我们的人都来了?”
老山主声调一沉道:“你若不想吃苦头,最好别装糊涂!”
独眼神丐东方月确实不知同心盟已将对敌人采取行动,当下哈哈笑道:“老叫化先请问,尊驾即是‘老山主’么?”
老山主冷然点了点头。独眼神丐东方月耸耸肩道:“尊驾既是老山主,老叫化只好不打自招,因此关于同心盟的事,老叫化一概不知!”
老山主听得心中一惊,脱口问道:“哦,你已在此躲了好几个月?”
独眼神丐东方月点头道:“不错,那次你们将俞特使带去长安,企图借刀杀人,后来俞特使终于使计逃出韬光山庄,他便与老叫化雇车东来,找到了你们这个总坛所在地,他回同心盟报告,老叫化则留下来监视你们的行动!”
老山主注目问道:“你们如何能找到本山主的这个总坛?”
独眼神丐东方月笑道:“这是俞特使的厉害处,你们将他眼睛蒙住,用马车把他载送到长安城外的真元观,可是俞特使虽然看不到马车所走的路线,他却能记得走了多少路,拐了几个弯,因此他便雇了一辆马车,把自己的眼睛蒙住,凭着他的记忆指挥马车回到这里来!”
老山主听了,不禁为俞立忠的“鬼才”而暗暗凛惧,但一想到他已沉尸湖底,又不由哈哈笑道:“俞立忠那小子果然是个天纵奇才,他若不死,只怕真有一天,本山主会栽在他手里哩!”
独眼神丐东方月得意的笑道:“老叫化认为那是必然的结果!”
老山主大笑不停,道:“还好他已经死了!”
独眼神丐东方月心头一震,愕然道:“嗄?他已经死了?”
老山主点头笑道:“不错,他的尸体现在正在湖底!”
独眼神丐东方月默忖片刻,忽然“嗤!”的轻笑一声道:“那是不可能的,俞特使绝不会单独来此,退一步说,他即使单独来了,也会先和老叫化晤面!”
老山主笑道:“听口气,你显然尚不知内情,告诉你也不妨,俞立忠捉到了本山主的一名部下,迫他发鸽书骗本山主的徒孙司空英去九连山,然后把司空英捉去同心盟,他便化装司空英混入本山主的总坛,还好他被本山主的部下瞧出破绽,刚才本山主命人将他投入巢湖中,此刻大概已灌满湖水,变成一只肥猪了!”
独眼神丐东方月听他说得“合情合理”,再想对方实无扯谎必要,故断定俞立忠确已遭了毒手,一时大为伤心,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老山主嘿嘿干笑道:“东方月,你这人虽远不及俞立忠之精明,但好歹也是同心盟的金衣特使,所以你若识趣的话,本山主就暂时不取你性命!”
独眼神丐东方月得知俞立忠已死,更无斗志,嗒然一叹道:“最好还是打死我,老叫化武功虽不如人,骨头却是又臭又硬,要叫老叫化屈服,那是万万办不到!”
老山主笑道:“当然,本山主亦知英雄不可夺其志,你只要不反抗,本山主便不为难你!”
说到此,韩对武狂龚一夫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举步走到独眼神丐东方月面前,凝容沉笑道:“现在老夫要点你穴道,你若出手反抗,那就是不知趣了!”
独眼神丐东方月笑道;“老叫化不能获得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么?”
武狂龚一夫道:“本来是可以的,但现在我们正在搬家,没时间跟你动手。”
独眼神丐东方月苦笑道:“好吧,老叫化没有力量独斗十二武煞星,你动手便了!”
武狂龚一夫于是骈指点了他的穴道,然后转对老山主请示道:“山主,如何发落?”
老山主道:“装入马车,派人负责看守!”
于是,独眼神丐东方月被装入一辆马车里,负责看守他的是曾在桑苎茶庄任职账房的梅春奎。
不久,赖永魁趋至老山主面前恭声禀道:“启禀山主,所有行李均已装妥,可以动身了!”
老山主点头道:“好,你看那些渔船要不要烧掉?”
赖永魁答道:“渔船太多,如放火烧起来,只怕会惊动附近居民,这对我们的行动反而不利,所以属下认为以不烧为佳。”
老山主点点头道:“好,传令起程!”
一声令下,刹那之间,四十多辆马车陆续驶动,好像一条蜷缩的巨蟒在慢慢伸展。最后成一路纵队,蠕蠕隐入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