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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妙计成空忧海底

俞立忠心头微震,起身回件:“哪位?”

房门外有人答道:“是我,英儿!”

俞立忠一听是艾北村的声音,心中更惊,当下把两眼揉红,又打了个哈欠,然后下床去开门,见艾北村凝容立于房外,便故作惊诧问道:“师父还没睡?”

艾北村道:“睡了,刚刚起来的。”

俞立忠讶道:“有其么事么?”

艾北村沉声道:“火琉岛主聂卫公打死了赖永魁和梅春奎,把他孙女救走了!”

俞立忠张目惊呼道:“啊,有这等事?”

艾北村点头道:“你师祖因知你日间曾陪火琉岛主聂卫公在堡中散步,故要你去问话!”

俞立忠慌张道:“师父,弟子陪伴火琉岛主聂卫公在堡中散步,其实是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并未向他透露一点秘密呀!”

艾北村微笑道:“别怕,你师祖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要问你几句话而已。”

俞立忠一哦,遂取衣穿上,跟着艾北村出了万花宫,往白虎堂走来。进入白虎堂,只见老山主居中坐在一张虎皮交椅里,身旁肃立着艾南村、艾西村二人,老山主一见艾北村已将“司空英”带到,立刻开口道:“英儿,火琉岛主聂卫公刚才救走了他的孙女,你对这事有何感想?”

俞立忠上前叩见,恭声道:“是的,这很奇怪,他怎会知道他孙女关禁在地下室里呢?”

老山主凝声道:“正是,师祖正要问你,日间你带他在堡中散步,可曾无意间泄露了秘密?”

俞立忠忙道:“没有,他曾问弟子一些事,弟子均回答‘不知道’,他见弟子一问三不知,也就没再问了。”

老山主问道:“你曾带他去过那座凉亭么?”

俞立忠摇头道:“没有,弟子只带他登上钟塔,那也是他要求的。”

老山主沉哼一声道:“这倒奇了,如无内奸,他是不会知道他孙女被关禁的地点的!”

俞立忠道:“火琉岛主晶卫公到我们这里来,好像只接触过那些女子,师祖把她们带来盘问盘问?”

老山主轻轻一唔,频频点头,敛目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嘿嘿嘿”冷笑起来。

俞立忠为之心头发毛,力持镇静地道:“师祖不以为那些女子很可疑么?”

老山主摇头笑道:“可疑的应该是你!”

俞立忠心中大惊,叫道:“不!师祖,弟子怎会做出那种事呀!”

老山主干笑道:“你回头看看吧!”

俞立忠回头一看,刹那之间,整个人都惊呆住了!

原来,此刻的白虎堂门口,赫然巍立着两个黑衣老人——已死的赖永魁和梅春奎!

他们脸上都挂着嘲弄的笑靥,显然俞立忠加诸于他们两人的突击,不但没把他们点死,甚且没有使他们伤到一根汗毛!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俞立忠早知他们两人的武功程度,自觉刚才点出的两指绝无差错,可是——这就是使他呆住的原因!

这时,白虎堂左右两圈的布帘突然波动起来,十二武煞星中的武淫司徒云鹤、武狼冷无心、武怪褚一民、武丐宫柏、武鬼阴太希、武夫劳立士一一由布帘里含笑走出,将俞立忠围困起来了。

至此,俞立忠已知争败,更知万难突围出去,是以惊愕片刻之后,心神使已镇定下来,他摆头望望周围的五个武煞星,嘴里“吃吃”轻笑两声,然后回望老山主笑道:“山主,这次你又获胜了!”

老山主“哈哈”狂笑一阵,道:“不错,但凭良心说,这次你俞立忠败得很不值!”

俞立忠耸耸肩道:“正是,区区自觉没有走错,却不知怎的又败了——是不是你的部下已获知司空英被捕入正心牢?”

老山主摇头笑道:“不,再猜猜看!”

俞立忠道:“我的易容术不到家?”

老山主道:“也不,再猜!”

俞立忠摇头道:“算了,山主若有诚意,还是由你来解开这个谜吧!”

老山主笑说道:“本山主介绍一个人让你认识吧!”

他说罢,右手轻举,立有一人由右边布帘闪出——他是何恭山!

俞立忠大感意外,失声道:“啊!山主应该处罚他,他竟敢不听司空英的命令!”

老山主笑道:“如果你是司空英,他当然会听你的命令!”

俞立忠惊奇道:“哦,他竟能看出我不是司空英?”

老山主哈哈笑道:“他那有那样好的眼力?告诉你,他所以知道你不是司空英,完全是你告诉他的!”

俞立忠回想日间嘱咐他的话,自觉并无毛病,忍不住问道:“怎么说是我告诉他的呢?”

老山主笑道:“你曾问他姓名,对么?”

俞立忠道:“对,那有甚么不对?”

老山主看了何恭山一眼,笑道:“他是掌管全巢湖的渔船的一位舵主,本山主的徒孙怎会不认识他?哈哈,所以本山主说你俞立忠败得很不值,如果你不问他的姓名,他是绝对不会有一点怀疑的!”

俞立忠觉得自己处处小心,没想到竟会坏在这一点之上,一时怨恨交加,握腕“哼!”了一声,若非这时面对着敌人,真想重重敲一记脑袋。

老山主哈哈笑道:“俞特使,本山主再介绍两个人让你认识认识!”

说着,右手再举,正中布帘缓缓向左右分开!

霎时,火琉岛主诸卫公和燕儿已呈现在他眼前了!

他们祖孙分左右而立,火琉岛主聂卫公站在右边,他身边围立着武狂龚一夫、武毒墨亮、武颠公孙轩、武妖巫马明;燕儿则站在左边,她被武狐左丘龙抓住胳臂,动弹不得。

祖孙俩浑身衣裳尽湿,有如两只落汤鸡,显系落水而遭擒回的。

俞立忠越看越伤心,便向老山主道:“山主,聂岛主本无逃走之意,是我怂恿他的,所以你若要发脾气,对象应该是我!”

老山主“嘿嘿”狞笑道:“好,你可记得本山主上次讲的话?”

俞立忠问道:“上次你讲了什么?”

老山主道:“本山主曾说,再捉到你时,就是你毕命的时候!”

俞立忠淡然一笑道:“在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何况是一命换一命,我并不吃亏!”

老山主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本山主杀了你,同心盟也会处决司空英?”

俞立忠冷笑道:“要不然,同心还会对令徒孙客气么?”

老山主大笑道:“哈哈,你这样说,是以为本山主投鼠忌器不敢杀你?”

俞立忠摇头道:“绝无此意,眼下在这白虎堂中的人,谁不知山主善于用人,司空英虽是你的徒孙,但他现在已失去利用的价值,你山主当然不会把他的性命当作一回事了!”

老山主又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这话带着挑拨的味道,你认为本山主无意搭救徒孙么?”

俞立忠道:“也许山主有搭救令徒孙之意,但我已和葛盟主讲好,五日之内未见我逃出,即将司空英处决以为报复!”

老山主笑道:“这么说,本山主现在杀死你后,至少还有三天半的时间可以抢救徒孙!”

俞立忠“哼”的一笑道:“山主能在三天半之内赶到同心盟?”

老山主颔首道:“能!本山主有一只神雕!”

俞立忠一想不错,再想现在同心盟只剩下各派代表,对方只要派一个武煞星赶回去,同心盟便可轻而易举的将司空英救走,因而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老山主见他语塞,不禁得意的笑道:“小子,你还有甚么话说?”

俞立忠一笑道:“还有一句,同心盟现有十二武曲星及十二金衣特使,请问你的神雕一次可载送几人?”

老山主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本山主只要派出一人,自有妙计可救出司空英!”

俞立忠道:“好厉害,那妙计是甚么?”

老山主道:“这个让你到阴间去猜想吧!”

说到此,移目转望站在门口的赖永魁说道:“赖总管,把索子交给冷老!”

赖永魁恭应一声,便把手上的一团索子交给了武狼冷无心,后者接过后,便走到俞立忠面前,闪目冷笑道:“你若敢反抗,那会死得更快!”

俞立忠自知反抗无益,故笑笑不语。

武狼冷无心于是骈指而出,点了他的麻穴,将他的身子放倒地上,动手细缚起来。

这时,老山主又开口笑道:“俞立忠,你知道本山主要怎样处死你么?”

俞立忠也想知道,因问道:“剥皮是不?”

老山主摇头笑道:“不,本山主要将你投入巢湖,让你活活淹死!”

俞立忠道:“这总比剥皮好受些,谢谢你了!”

燕儿现在已明白这个解救自己的“丑少年”是俞立忠化装的,一听老山主要活活淹死他,急得尖叫道:“不,你不能淹死他,你不能淹死他!”

老山主一楞,掉头望她笑道:“怎的,聂姑娘可是爱上他了?”

燕儿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他是好人,我很喜欢他!”

火琉岛主聂卫公不禁老脸发赤,嘿然道:“燕儿,不许胡说!”

燕儿嚷道:“我不是胡说,我真的喜欢他,爷爷,您为甚么不救他?您快救他呀!”

火琉岛主聂卫公大为尴尬,道:“燕儿,爷爷不是不想救他,而是打不过人家啊!”

燕儿道:“爷爷您骗我!您常常说您的武功天下第一,为甚么会打不过人家?”

火琉岛主聂卫公看看身旁的武狂、武希、武颠、武妖四人,不由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燕儿,你知道‘猛虎敌不过猴群’这句话的意思么?”

燕儿道:“知道,但爷爷可以一个一个跟他们打,这样他们就打不过您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苦笑道:“你问他们看看,看他们肯不肯一个一个来!”

燕儿果真轲对武狂、武毒、武颠、武妖四人问道:“喂,你们敢不敢一个一个跟我爷爷打架?我爷爷的武功其实并不高,你们一个一个上去,也可以打败我爷爷的,好不好?好不好?”

武狂、武毒、武颠、武妖见她傻得天真可爱,均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时,武狼冷无心已将俞立忠捆绑妥当,老山主便向艾北村道:“北村,由你去办,别忘记在他身上绑一颗石头!”

艾北村躬身应是,向总管赖永魁做了一个手势,赖永魁立即上前抬起俞立忠,随着艾北村往外面走去,背后,传来了燕儿的哭叫声!

艾北村领头走到堡门口,忽见女儿艾菁静静立在门口,不由一怔道:“咦,你怎么起来了?”

艾菁挪步上前,幽幽一笑道:“爹,女儿刚刚听到消息,所以赶来看看。”

艾北村沉声道:“这是老山主的命令,你最好断了念头!”

艾菁低头黯然道:“是的,女儿早就不喜欢他了!”

艾北村闻言色喜道:“很好,你快回房去睡觉!”

艾菁道:“不,女儿想出出气!”

艾北村一呆道:“出出气?”

艾菁凄然一笑道:“是的,爹日间可曾叫他去看女儿?”

艾北村点头道:“有的,爹爹不知他是假的,他欺负了你么?”

艾菁点首道:“正是,爹一再劝女儿跟司空英好,所以日间他去女儿房中时,女儿就没把他赶走,谁知这俞立忠心肠太坏,他竟得寸进尺,乘机调戏女儿……”

艾北村听得心头大怒,急问道:“他怎样调戏你?”

艾菁摇颐道:“别提了,女儿能打他几下出出气,也就够了。”

艾北村听了立刻回头对赖永魁道:“赖总管,你把他放下来!”

赖永魁应声将俞立忠放落地,退后而立。

艾北村回望女儿道:“菁儿,你打吧,尽情的打,打死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一样要死!”

艾菁展颜一笑,挪步走到俞立忠身边,抓起他的上身,纤手连扬,登时左右开弓打了起来。

她越打越起劲,最后竟手脚并用,又打又踢,只把个俞立忠打得一佛出世,二佛的涅槃!

俞立忠起初很惊奇她的变心,但后来便“领略”到她的真意,心中暗喜,却假装痛苦的大叫道:“贱婢!你若打死了我,我变厉鬼也向你索命!”

艾菁听如未闻,又打了一阵方才歇手,向父亲艾北村嫣然一笑道:“好了,爹!”

艾北村笑道:“够了么?”

艾菁笑道:“够了!”

艾北村道:“好,回房睡觉吧!”

艾菁答应一声,娇躯一转,如飞奔去。

赖永魁便上前抱起俞立忠,目注艾北村笑道:“庄主,您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好怪,叫人猜不透!”

艾北村举步出堡,一面笑道:“你是说,不懂她为何对这小子改变了态度?”

赖永魁道:“是啊,她以前对这小子痴心眷恋,而今却把他打得死去活来!”

艾北村笑道:“我也猜不透,这大概就是‘女大十八变’中的一变吧!”

两人边走边说笑,转眼来到湖边,只见湖边上已停泊着一条渔船,赖永魁再把俞立忠放下,捡来一颗巨石绑在他身上,然后把他抱下船,艾北村登上船后,驶船的喽啰立时开船向湖面上驶去。

这是将近四更的时候,天上已无月亮,湖面上漆黑一团,夜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正有一种“月黑风高夜杀人”的气氛!

渔船驶离姥山约三四里,艾北村开声道:“好,就在这里好了!”

渔船,在他的命令下停了!

艾北村在俞立忠的身边蹲下,含笑道:“俞立忠,有人说你有三头六臂之能,但今天晚上,你却只有一条路可走——向阎王爷报到!哈哈哈……”

俞立忠闭目不理睬,艾北村又笑道:“这样吧,你只要向我说一声饶命,我便去替你求情!”

俞立忠仍是闭目不理睬。艾北村嘿嘿冷笑道:“好,你既然不怕死,老夫就成全你,但你没有一句遗言么?”

俞立忠突然睁眼笑道:“遗言是有的,就怕你不肯替我转达!”

艾北村笑着连连点头道:“怎么不?哈哈,老夫一定会替你转达,你说好了!”

俞立忠低声道:“那么,替我转告令媛,请她务必等着我!”

艾北村原想揶揄他一番,这下却有反被揶揄之感,气得他怒“哼!”一声,一把将俞立忠抓举到头上,奋力向湖中投掷下去!

“扑通!”一声,激起一片水花,俞立忠因身上绑着一颗巨石,是以落水之后,便像一只铁锚,疾速往湖底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