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天亮了。
老少三人起床盥洗,吃过早餐,便离开五台禅寺,继续往西北前进。
哪知走没多远,假三绝毒狐的坐骑忽现不良于行之状,武维宁上前抬起马的前蹄一看,叫道:“咦,钉子掉了!”
假三绝毒狐一呆道:“怎么会掉的呢?”
圣侠俞立忠道:“山路崎岖难行,自然容易脱落。”
假三绝毒狐皱眉道:“距离平地还有几十里路,这怎么办?”
圣侠俞立忠笑道:“下来步行!”
假三绝毒狐虽然不乐意,见马已走不动,只得下马步行,武维宁牵马随后跟着,说道:“这一来,只怕要耽搁行程了吧?”
假三绝毒狐道:“可不是,本来今天中午就可走出山区的,这一来要到天黑才能走出五台山了。”
圣侠俞立忠道:“咱们走快一些,大概可在午后走出五台山。”
假三绝毒狐轻哼一声道:“老夫一身功夫已失,如何能走得快?”
圣侠俞立忠笑道:“那就慢慢走吧,反正早一天到达或晚一天到达都差不多!”
武维宁忽然心头一动,暗忖道:“前天我还査看过,马蹄铁钉得牢牢的,怎的今天忽然掉了钉子,莫非是圣侠搞的鬼?”越想越是,不由看了圣侠俞立忠一眼,又忖道:“他取掉马蹄铁上的钉子,必是在阻挠行程,而昨夜他要求百忍禅师相助,也必是要百忍禅师赶去同心盟通知所有‘金衣特使’先去洪涛山埋伏,准备围擒敌人,助自己救出奶奶,这对自己是一件好事,他为什么要瞒我呢?”
因为找不到询问的机会,只好闷在肚子里。
这天走了七十余里,天已黑下来,假三绝毒狐显得疲困不堪,忽然在山路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举手挥汗道:“唉,怎么还不见平地呀?”
圣侠俞立忠微笑道:“快了,再走一二里路就可见到平地了。”
假三绝毒狐道:“到了平地,须得赶紧找一家客栈,今天这一程可真累死老夫了。”
圣侠俞立忠道:“只怕叫你失望,到了平地,也还要再走五六十里才有村镇。”
假三绝毒狐呆了呆道:“那咱们今夜又要在这山中过夜了。”
圣侠俞立忠游目四顾道:“且再走一程看看——咦,那是什么?”
说着,举手指向左方一座山峦。
武维宁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那山腰树林间,透出一点灯光,便道:“啊,那里有一户人家!”
假三绝毒狐大喜道:“走,咱们去借宿!”
圣侠俞立忠沉吟道:“奇怪,这荒僻之地,怎会有人居住呢?”
假三绝毒狐道:“此处距平地不远,自然有人居住,可能是樵户——走走,既然还要走五六十里才有村镇,咱们索性到那户人家去借宿!”
圣侠俞立忠转望武维宁问道:“你的意思怎样?”
武维宁道:“也好,咱们去看看。”
于是,老少三人走出山路,逶迤往那透出灯光的山腰走去。
将近山腰,忽听树林中有人朗声道:“来,樊兄,再干一杯!”
“好!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干!”
“哈哈,樊兄,你瞧小弟这地方还不错吧?”
“岂止不错,汤兄归隐山林,正如陶渊明之‘复得返自然’,小弟真羡慕汤兄呢!”
“樊兄若喜这等生活,何不急流勇退?”
“小弟也有此意,只是……”
“朝中奸臣当道,樊兄除非与之同流合污,否则迟早必受其害,咳!想当年……”
老少三人听到此处,已知将要借宿的人家不是樵户,而是一位弃官归田的老人的住处,想是有位在朝为官的朋友到访,故宾主在林间饮酒叙旧。
假三绝毒狐十分高兴,笑道:“原来有人在林中喝酒,不知他们肯不肯请咱们喝一杯?”
圣侠俞立忠含笑道:“儒士喜雅客,你若对答得好,自然有酒喝!”
假三绝毒狐道:“老夫读书不多,不会说些文绉绉的话!”
圣侠俞立忠道:“老叫化更是无知之至,我看这得请武老弟出马了。”
武维宁道:“小可也不会讲官话啊!”
说话间,老少三人已然来到一座宅第之前。
这宅第规模不小,却极破旧,大门已被风雨剥蚀得变成两片朽木板,两旁土墙也倒塌不少,若非四下打扫得很干净,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此刻,在大门外的一株苍松下,摆着一桌酒席,有两个老人对坐而饮,衣着一新一旧,旁边还立着一个掌灯的老苍头。
他们看见武维宁三人走近,立刻停止交谈,目露惊异之色。
圣侠俞立忠暗暗向武维宁推了一下,武维宁于是上前拱手道:“两位老丈请了。”
穿旧衣服的老人起身拱手还礼,问道:“三位从何而来?”
武维宁道:“小可等是从龙泉关过来的,欲往山西洪涛,因错过宿头,意欲在府上借宿一夜。不知府上方便否?”
穿旧衣服的老人又向打扮为老叫化的圣侠俞立忠打量一眼,略现诧异道:“你们三位是一道的么?”
武维宁道:“是的。”
穿旧衣服的老人似因其中有个老叫化而深感惊奇,但他没有再追问,点头笑道:“好的,老朽这里常有过路人前来借宿,只是寒舍破旧,三位若不嫌弃,只管位下来!”说着,转对那老苍头道:“全福,带这三位客人进去,把西厢三间房间开给他们住。”
那老苍头应了一声,将手上的一盏气死风灯挂到树桠间,即领着老少三人入屋。
屋中情形,也是一片破败,而且各处均未点灯,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圣侠俞立忠一边跟着老苍头走入,一边笑问道:“喂,老人家怎不点个灯?”
老苍头答道:“抱歉,我们主仆只有一盏灯,就是外面那一盏!”
圣侠俞立忠笑道:“啊!这么大一座宅院,只住着你们主仆两人?”
老苍头道:“正是!”
圣侠俞立忠道:“一盏灯不嫌太少?”
老苍头道:“蝉食瓢饮,倒也不改其乐!”
圣侠俞立忠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贵主人真乃贤人也!”
假三绝毒狐接着问道:“贵主人曾在朝为官么?”
老苍头道:“是的。但弃官归林已经十年啦!”
假三绝毒狐又问道:“何以无妻儿?”
老苍头道:“妻离子散。”
假三绝毒狐一怔道:“何以故?”
老苍头轻叹一声道:“恕难奉告。”
说到此处,正好走到西厢,老苍头一指三间房间道:“三位今夜就请在此歇息,房中有床无被,可避风雨,难御寒冷,莫嫌弃!”
假三绝毒狐颇感失望,道:“你们主仆睡觉也不盖被子么?”
老苍头笑道:“盖的,只是只有两床破棉被,一床是家主人用的,一床是老汉用的,我们这里什么东西都只有一件,一锅一灶,一碗一筷!”
假三绝毒狐耸耸肩道:“在大门外与贵主人饮酒的那一位,是贵主人的朋友?”
老苍头道:“是的,他和家主人早年同科进士及第,如今是礼部尚书,此番因事返乡,路过五台,故顺道来拜访家主人。”
假三绝毒狐道:“那么,他今晚也没有被子盖了?”
老苍头笑道:“他会和家主人同盖一床。”
假三绝毒狐道:“老夫年老体衰,最是怕冷,今晚可否分你半床棉被?”
老苍头沉吟有顷,点头道:“好吧,老汉的房间在东厢那边,尊驾请随老汉来!”
说罢,转身便走。
假三绝毒狐正待跟去,圣侠俞立忠笑道:“喂喂,左丘老兄,你倒会自作主张啊!”
假三绝毒狐一笑道:“老夫确是怕冷,两位若怕老夫趁机逃脱,不妨像昨夜那样!”
圣侠俞立忠移望武维宁笑问道:“武老弟以为如何?”
武维宁心想让假三绝毒狐睡另一处,自己可和俞盟主多谈谈,乃点头道:“好,就像昨夜那样,小可去把他的手脚捆绑起来!”
于是,武维宁和假三绝毒狐便跟着老苍头来到东厢,后者打开一间房间,让假三绝毒狐和武维宁进入,自己随后入房。
武维宁即由怀中取出昨夜捆绑假三绝毒狐的牛筋,向老苍头正色道:“老人家,这位老人与小可是敌而非友,为了防他逃走,小可现在要将他捆绑起来,你可不能将他放走,明早要是不见了人,小可唯你是问!”
老苍头笑道:“我瞧不必捆绑了!”
武维宁一怔道:“你说什么?!”
老苍头道:“假戏到此已经结束,还捆绑什么啊!”
武维宁一时仍未领悟过来,惑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苍头一指他手上的那条牛筋笑道:“这条牛筋,现在要捆绑的是同心盟盟主——圣侠俞立忠!”
武维宁恍然大悟,心头一震,转对假三绝毒狐惊问道:“大叔,你不是说地点在洪涛山?”
假三绝毒狐哈哈大笑道:“去洪涛山由同心盟附近经过,只有傻瓜才会把圈套设在那儿!”
这一变化,顿使武维宁五内如焚,那天当“怪手翻天褚锡麒”现身说明要利用他诱杀圣侠俞立忠时,他是经过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战才决定不顾奶奶的性命挽救圣侠俞立忠的,因为他觉得奶扔的性命虽然重要,但自己已经害死了许多人,已经使整个武林掀起了一场混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害死维护武林安宁的圣侠俞立忠了,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把敌人的阴谋诡计偷偷告诉俞立忠,可是万想不到敌人下手的地方竟不是在洪涛山中,而是就在这五台山上,这样一来,昨晚圣侠俞立忠即使确会要求百忍禅师奔告同心盟,就算同心盟立刻派出一百个“金衣特使”赶去洪涛山埋伏,也将扑了一个空,再退一万步说,即使同心盟能发觉敌人下手的地点是在五台山中,两地相距数百里,同心盟的那些“金衣特使”也将“鞭长莫及”了!
这就是说,他的心意已告白费,自己仍将成为杀害圣侠俞立忠的一个“帮凶”!
假三绝毒狐看见武维宁在发愣,不由微微冷笑道:“你很意外,是么?”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太意外了!”
假三绝毒狐“嘿嘿”笑道:“也很失望?”
武维宁心头一凛,佯装惊诧道:“失望!小可有什么失望的?”
假三绝毒狐目射凶光笑道:“你曾暗中告诉俞立忠我们的计划,以为老夫不知道?”
武维宁忖度对方这话试探的成分居多,当下现出不满之色道:“哼,看来大叔还是不信任小可?”
假三绝毒狐冷冷道:“你不诚实,老夫如何能信任你?”
武维宁道:“大叔说小可曾暗中告诉俞立忠,请问有何证据?”
假三绝毒狐道:“不需要证据!”
武维宁苦笑道:“既然如此,小可也无话可说了,大叔动手将小可杀了吧!”
假三绝毒狐道:“你不想见你奶奶了?”
武维宁一抿嘴唇道:“想见就能见么?”
假三绝毒狐笑道:“只要你能用行动证明未背叛我们,就可和你奶奶相见!”
武维宁道:“大叔要小可挖出心来给你看?”
假三绝毒狐哈哈笑道:“倒不必如此,老夫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就行了!”
武维宁道:“大叔要小可做什么?”
假三绝毒狐笑道:“去杀俞立忠!”
武维宁心头又是一震,却神色不露地道:“大叔认为小可杀得了他?”
假三绝毒狐道:“明杀不成,偷袭总可以,你现在回西厢去,出其不意给他一刀!”
武维宁只觉浑身阵阵发寒,道:“要是偷袭不成,小可也将死在俞立忠掌下,大叔这主意真不错!”
假三绝毒狐道:“他现在对你已无怀疑,只要你有真心杀他,必会成功!”
武维宁道:“万一不成呢?”
假三绝毒狐冷笑道:“不要这样想,你难道不想和你奶奶见面了?”
说到此,转对老苍头笑道:“劳兄,给他一把匕首!”
原来,老苍头竟是“笑中刀劳剑昌”化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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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中刀劳剑昌由怀中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向武维宁笑眯眯道:“老弟,这次行动,关系着你的一生,望你好自为之!”
武维宁接住拋到的匕首,插入怀内说道:“万一小可失手,还请诸位火速入房相救,小可希望在死之前见见家祖母!”
笑中刀劳剑昌笑道:“你放心,俞立忠今夜无论如何不能活出这座废宅了!”
武维宁顺口问道:“在大门外饮酒的那两位是谁?”
笑中刀劳剑昌道:“半疯书生申屠骁,病郎中司徒星!”
武维宁一听都是“十二武煞星”的后人,心中暗惊,当下又道:“万一小可失手,只凭你们三位,只怕也留不住俞立忠。”
笑中刀劳剑昌哈哈笑道:“这一点你不必愁,现在你快去吧!”
武维宁不敢再问,默然转身出房,往西厢房走来。
怎么办?
自己真要下手杀死圣侠俞立忠么?
不!不能!自己怎可一错再错?可是,若不杀死俞立忠,对方一定不肯相信自己有“诚意”投靠,而且还会杀害奶奶和自己……
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奶奶年纪那么大,她辛辛苦苦的把自己抚养成人,目的就在希望自己养她天年,怎可让她惨遭横死呢?
思忖间,不觉已回到西厢房外了!
看见三房中间的一间房门敞开,知圣侠俞立忠在那间房中,当下硬着头皮走进去。
圣侠俞立忠正在打扫床榻,听见武维宁走入房,也不回头看,开门问道:“你把他捆绑好了?”
武维宁答道:“是的。”
声音有些发颤!
圣侠俞立忠徐徐转身,含笑凝望他片刻,忽然传音问道:“他们要你来杀我?”
武维宁脸色一变,点了点头,惊忖道:“奇怪,他怎知假三绝毒狐要我来杀他?”
圣侠俞立忠传音笑道:“那就动手吧!”
武维宁摇摇头,僵立不动。
圣侠俞立忠又传音道:“刚才在大门外,老夫就看出不对了,现在你快动手,否则你和你奶奶的性命就要不保了,快!”
武维宁仍僵立不动,心里在想着:自己与三绝毒狐左丘谷等人本无仇恨,他们劫持奶奶不放,无非想利用自己为恶,假如自己一死,他们也许反不会再为难奶奶了……
越想越对,于是抽出匕首,俯身在地上写了“请照顾家祖母”六个字,然后掉转刀尖,往自己心窝刺入!
不料就在这一瞬间,蓦觉眼前人影一闪,手上的匕首已被人夺去。
夺去他的匕首的,正是圣侠俞立忠!
他距离武维宁本在一丈开外,可是却能在千钧一发之间抢上夺刀,身法之快,令得武维宁为之呆住。
圣侠俞立忠夺下他的匕首后,接着传音骂道:“傻小子,你口月声声要将七十二魔擒回正心牢,现在才碰上一点困难就要自杀,哼!真是太没出息了!”
说完,忽然手中匕首一沉,刺入自己腰上,刀身入肉深达四寸!
武维宁万不料他会以死来成全自己,一时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你——”
不,这一声“你”正要叫出之际,突然嘴巴一窒,已被圣侠俞立忠伸手蒙住了。
只见他行若无事的歪头一笑,传音道:“我怎样?你以为老夫也要自杀了?”
说着,退后一步,伸手拔起刺入腰上的匕首,只见衣上破了一个洞,却未见鲜血流出来。
武维宁瞧得一愕,他虽然跟着三绝毒狐学了三年武功,三绝毒狐却未将顶高明的功夫教给他,故这时竟看不出圣侠俞立忠刺左腰上一刀何以没有受伤。
圣侠俞立忠一撩衣角,露出腰肋,传音笑道:“你看,有没有伤口?”
武维宁见他腰上没有伤口,大为惊奇,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圣侠俞立忠传音道:“无极神功!”
看见武维宁茫然不解,他也未再加解释,递出手中匕首道:“来,你刺老夫一刀看看!”
武维宁接过匕首,却不敢动手。
圣侠俞立忠传音笑道:“剌呀!尽你最大的力量刺,若伤得了老夫一层皮,你再自杀不迟!”
武维宁心想他若无自信,岂敢如此冒险,而且他已示范过一次,分明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功夫,我且刺他一刀试试,当下走上两步,一刀往对方腰上刺入。
他还怕圣侠俞立忠抵挡不了,故只发出五成力道,刀尖只刺入两寸多深。
圣侠俞立忠传音笑道:“好!拔出来看看!”
武维宁右手一缩,欲将匕首拔出,哪知匕首竟像似在对方肉内生了根,一拔竟未拔起。
他再用力一拔,仍未能将匕首拔出,不禁心头骇然,暗忖道:“他武功如此厉害,还好我没有杀他之心,否则这会岂有命在?”
圣侠俞立忠微微一笑,传音道:“小心了!”
一语甫毕,武维宁忽觉右手一震,那刺在对方腰上的匕首突然自动弹出,不仅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而且震得他站立不住,登登登倒退了三步!
圣侠俞立忠一见自己的反弹之力未将他震倒,心中暗暗赞许,忖道:“这小子禀赋极佳,确是可造之材!”
武维宁从未想像到一个人的武功能够练到如此神奇的地步,不禁又惊又喜,低呼道:“好极了!”
圣侠俞立忠含笑传音问道:“什么好极了?”
武维宁低声道:“等下小可就这样刺您老一刀!”
圣侠俞立忠知他已领会自己之意,点头笑道:“不错,现在咱们先说些闲话!”
他传音说到这里,接着开口大声道:“老弟,干么坐着发呆!”
武维宁一怔,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嗯,小可在想……”
圣侠俞立忠道:“想什么啊?”
武维宁道:“想我奶奶。”
圣侠俞立忠笑道:“呸!过几天到了洪涛山,就可和你奶奶见面了,现在何必多想!”
武维宁道:“不成,我就是要想,我们祖孙分离了这么久,她一定哭得很伤心……”
圣侠俞立忠道:“睡觉!睡觉!别胡思乱想啦!”
武维宁道:“伸手将军,小可和您同睡好么?”
圣侠俞立忠道:“好呀,你上来吧!”
武维宁于是举步向他走去,走到他跟前时,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手中匕首疾吐,刺入他腰上,深达四寸!
圣侠俞立忠大叫一声,顺手挥出一掌,“砰!”的一声,拍中武维宁的左胸,竟将他打得离地飞起,撞破房门,跌到房外的天井中。
武维宁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时竟爬不起来。
适时,由天井附近的黑暗处窜出三条黑影,正是“笑中刀劳剑昌”和“半疯书生申屠骁”、“病郎中司徒星”三人!
他们三人这时已恢复本来面目,笑中刀劳剑昌赶至武维宁身边,急问道:“成了么?”
武维宁抬头惨笑道:“成了!小可一刀刺入……剌入他腰上!”
一语甫毕,只见圣侠俞立忠由房中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他抱住房外的一支木柱,支持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然后慢慢抬起头,怒瞪半疯书生申屠骁三人惨笑道:“好啊!原来是你们……”
半疯书生申屠骁三人一见插在他腰上的匕首深达四寸,而且恰在要害部位,不禁个个喜形于色,说道:“俞盟主,你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吧?”
圣侠俞立忠垂着头,气若游丝地道:“你们……用诡计……杀害老夫……算得什么人物?”
病郎中司徒星怪声笑道:“老夫等人纵使不用诡计,你也一样要死在这里!”
圣侠俞立忠一颗头垂得更低,问道:“你们七……七十二人……都在这里么?”
病郎中司徒星笑道:“没有,只来了七个!”
果然,他话才说完,黑暗中又走出四个人,其中之一是假三绝毒狐左丘谷,另外三个,武维宁依稀认得亦都是由正心牢逃出的人物。
假三绝毒狐看见武维宁受伤吐血,即由怀中掏出一颗龙眼大的红色药丸塞入武维宁嘴里,说道:“快吞下去,这是疗治内伤的灵药!”
武维宁依言吞下药丸,苦笑道:“大叔,小可能够和家祖母相见了吧?”
假三绝毒狐含笑道:“当然,你先歇歇,等下老夫就带你去和你奶奶见面。”
语至此,站起身子,转向圣侠俞立忠哈哈笑道:“俞盟主,你武功盖世,智计无双,想不到今天会死在这荒山废宅之中吧,哈哈哈哈……”
圣侠俞立忠喃喃说道:“如果老夫没……没有猜错……你是真三绝毒狐……而非假……三绝毒狐……”
假三绝毒狐大笑道:“不错,老夫是真正的三绝毒狐左丘谷!”
圣侠俞立忠道:“老夫未能……领教……尊驾的……三绝奇学……深感遗憾……”
三绝毒狐笑道:“是啊,不过你放心,你死了之后,马上就有另一个‘圣侠俞立忠’出现,他会去同心盟接替你的职位,领导二帮三教九门派!”
圣侠俞立忠身子微微一震,猛然抬头怒喝道:“你说什么?!”
三绝毒狐眉毛一扬,含笑缓缓道:“老夫是说,我们七十二人之中,将有一人会去接替你的盟主职位!”
圣侠俞立忠惊怒交迸,大叫一声“恶贼!”,身子向前扑倒,顿告僵直不动!
三绝毒狐一见圣侠俞立忠已气绝身死,便转对武维宁问道:“维宁,他身上有没有‘散功’的解药?”
武维宁知他急欲恢复功力,当下摇头道:“不知道,小可还没问他。”
三绝毒狐于是举步向圣侠俞立忠的尸体走去。
武维宁心想他现在全身功力末复,圣侠俞立忠若出手打死他,等于打死一个废人,忙喊道:“大叔!”
三绝毒狐驻足回头问道:“什么事?”
武维宁道:“他也许还有一口气在,您老功力未复,何不等一会再搜他身子?”
三绝毒狐见他关心自己,颇为感动,点点头笑道:“唔,你很好,维宁,你喊我什么啊?”
武维宁羞涩道:“是的,师父……”
三绝毒狐“哈哈”笑了两声,即转对笑中刀劳剑昌说道:“劳兄,劳驾试他一下,看他断气了没有!”
笑中刀劳剑昌点头一嗯,又由怀中抽出一支匕首,慢慢举起对准圣侠俞立忠的背心,猛然抖手投出。
“噗!”的一声,匕首深深射入圣侠俞立忠的背心!
笑中刀劳剑昌纵声大笑道:“哈哈,一代巨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真不够味儿!”
一面说,一面举步向圣侠俞立忠的尸体走过去。
因是黑夜,圣侠俞立忠又穿着一身黑色鹑衣,故笑中刀劳剑昌走到尸体身边时,才发现尸体中刀部位没有流出一点鲜血。
他这才猛然想起圣侠俞立忠练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无极神功,心中一惊,轻“啊!”一声,顿足倒纵疾退。
但已迟了一步,只见圣侠俞立忠翻身一掌疾挥而出,“砰!”然一响,正中他左胸口!
笑中刀劳剑昌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应声飞出三丈开外,口中狂喷鲜血不止!